《最爱》：尊严的追寻

　　电影的原著叫《丁庄梦》，讲述的是一个关于追求生命之美的梦，虽然最后都是支离破碎，一地鸡毛，但是里面迸发出来的人性之美、淳朴之美却是振聋发聩的。一旦形之于影像，直面一张张呆滞单一的面孔，听着一声声饱含着乡土气息的腔调，看着一个个生存的悲剧，和那形似卑微却惊天动地的爱情，而这些，都只不过为了一个最简单最基本的要求：有尊严的活着！

　　尊严是什么？池田大作有言：生命的尊严正是超等价物的一切事物的基点。说白了就是吃喝拉撒睡都能达到心中最基本的标准，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实现生活。而我们看到，影片中的最最缺乏的，大家有意无意追求的正是这个。琴琴去卖血，竟是为了一瓶洗发水，得意去卖血不过是因为证明自己的独立，推而广之，村民们卖血甚至于齐全的恶行也是为了过上好日子，但是生命被一次次抽走之后，却陷入了更大的漩涡，直至被这个漩涡吞噬掉一切。

　　电影中有个细节，得意逗笑和耍赖的时候，会模仿大猩猩的动作，达到相应的目的。在九十年代的内地乡村，民间文化中对于此类玩笑手段的记述难以达到普通农民的认知层面，而从影片本身传递的信息来看，他们的电视信号残缺不全，并且村中的青壮劳力不多（得病的那些例外），由此可以如此假设一下：得意曾经进城务工，学会了一些城里人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但是终无经济收获，无奈返乡，加上缺少母爱带来的心理障碍，便极力争取着有尊严的生活。其他村民，最直接的梦想就是改善穷困的生活，不用颠沛流离，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

　　但是所谓的好日子却如《奥德赛》中海妖的歌声，极度的诱惑通往死亡之路。血虽然如泉水样抽不干，却把灵魂抽空了。此时，我们不禁要长叹息以掩涕，哀村民之多艰了，剧情陡然间来了回转，人性之恶杀气腾腾地来了。

　　老柱柱集中病人到学校居住，类似于罗伯特-欧文的“合作村”，统一食宿，财产公有，在某种意义上实现了按需分配（有补助粮款），我不由得要相信这些病人要相亲相爱，谱写一曲生命之歌了。但是有了小偷，粮食、钱、棉袄，继之有了内讧，注意，此时男女主人公的爱情还没有出现，那是一场让人不齿的乱伦。学校的合作村就此失败，我也幡然醒悟：欧文的合作村，不过是一种空想行为。群体的猜疑短视，齐全的恶，“我”的死，人性之恶在此汇集。愤怒之外，全是凄凉。这就是几千年的国民性，就是这么一个满是缺点而又满是憧憬的群体在支撑着这个老大帝国的生存。

　　人性之恶遍地皆是了，死亡阴云之下，人性之恶连所谓的罗生门叙事也省去了，“得意一天是一天”这种无赖式态度倒是最合适的了。伸手不见五指之际，一朵爱情的花朵烂漫了整个夜空。

　　有人说，这个爱情让人荡气回肠，如何的伟大。这是爱情吗？许是绝望下最后一根稻草，当一切都成了碰壁的时候，唯一能寄托的就是自己的感情，琴琴婆家娘家都不能回，得意索性破罐子破摔，其他的感情沟通通道都堵死了，两人之间的通道就意味着全部了。垂死之人，也有爱与被爱的权力。“我们结婚吧，趁活着。”这一句话，意味着偷情接了地气，爱情开花结果了。这个状态，可能就是爱的极致，所谓最爱了吧。《泰坦尼克号》中的最后一个微笑其分量也不过如此！虽然结婚证走关系办到的，散出的喜糖都落了空，在相互依偎中死去。

　　他们获得尊严了吗？根据“我”的最后叙述，在另一个世界将会是快乐尊严的生活！或许那就是他们追寻的尊严吧。也许电影之外的我们，只能用活着来应对散场后的惆怅！

　　生命是一条河，奔流不息，循环往复，而人性却是河底的淤泥，越沉越厚，让人绝望。

　　何殊我（娱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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