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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优《让子弹飞》剧照 |
撰文、编辑/白郁虹
2010年末，三部公认的电影强片《让子弹飞》《赵氏孤儿》《非诚勿扰2》均由内地最具票房号召力的葛优(在线看影视作品)坐镇，银幕贺岁档因而多了一种新的解读——葛优档。一方面，人们期待葛优能在冯小刚(在线看影视作品)电影里一如既往地将市井幽默耍贫嘴进行到底，又能褪去本色，在“非冯氏”电影里一鸣惊人，就像当年张艺谋(在线看影视作品)的电影《活着》让他成为戛纳影帝，达到了他自己都可能难以逾越的表演高度。另一方面，三部贺岁电影轮番上阵，正面对冲，对路了，皆大欢喜，搞不好，三败俱伤。到时，葛优这块金字招牌是否真的像一些人担心的那样被过度消费？留着审美疲劳？
一切都不好妄下结论，葛优也一样，既要小心维护积赞20多年的“葛优品牌”，又要面对残酷的市场竞争。不过，一向出言谨慎的葛优面对接下来的电影票房和口碑问题时，表情真诚，语气淡定，借用他母亲写的自传《都赶上了》的书名就是：赶上了三个我认为又好又喜欢的戏。
在三部大片中，本周四公映的《让子弹飞》是最另类的一部。片中，土匪姜文、恶霸周润发、骗子葛优形成三强鼎立的格局。葛优的感情线颇有嚼头，不仅和刘嘉玲纠缠不清，和白冰、苗圃也各有故事，被姜文赞为“史上最可爱的骗子”。在另两部影片中，葛优与导演冯小刚和陈凯歌都有过亲密合作，而《让子弹飞》却是“硬汉”姜文与“滑头”葛优的首次联手，加上大哥周润发的鼎力加盟，自然带给人无限遐想。
葛优档：肯定不是为了抢钱
记者(以下简称记)：一连拍了三部戏，影片上映又要各地宣传，这一年是不是你演艺生涯里最忙碌的一年？
葛优(以下简称葛)：那是，连拍摄也是，确实拍了一整年，一整年都在剧组里，也不是说多累，就是耗的时间长，因为电影拍摄周期长，但每天的工作量不大。
记：一连拍三部戏，你究竟图的是什么？
葛：对，你说这事是为什么？为钱？肯定不是，不是为了抢钱。我觉得是三个戏好，而且这三个戏我都喜欢，好都不一定重要，喜欢是很重要的。三个导演我也喜欢。再一个，三个戏都不一样，这也是吸引我的地方。
记：现在大家都把2010年的贺岁档形容成“葛优档”。
葛：往后从我这就要避免谈这事了，三部戏一块儿演这事有很多好处，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我想，你们说怎么着都行，我怎么说都不行。
记：是，三部贺岁片同时在一个时间段公映，难免也会给人这样的印象，就是会不会葛优也被过度“消费”，你担心一年里这么多戏同时上映搞不好会影响葛优这个品牌？
葛：会，但这事吧，谁都明白不是我做的，这属于发行和投资人做的，那是他们的事。比如《让子弹飞》，原来定的是10月1日公映，我刚开始接到剧本时就知道档期是10月1日，不会撞车的。如果当时我要知道这三部戏在同一档期公映的话，我会拒绝，可能会说服谁不在这个档期上，否则就不配合宣传等等。不是说我捣乱，这么来回宣传，是容易审美疲劳啊，你讲话，过度消费这词不错。按说我应该一年一部，现在可能就意味着拍完这三部戏，三年不拍戏了才能让人又有期待，是不是这样？
记：大家对葛优这个个体来说应该不会。
葛：这必须得是三部戏都好，不好那是真完蛋了。所以说上这仨戏，是因为赶上了三个我认为是好的，我喜欢的戏。
《让子弹飞》：不可能让周润发演老汤吧？
记：以前一直和冯小刚合作，这次姜文会带给你哪些新鲜的感受？
葛：他对电影这执著、这热情，也激发我的热情，一看都对路子，干劲十足呗。他呢，一直给我鼓励，说你怎么舒服怎么来。他给演员的自由度、宽容度很大，你随便演，尽情发挥，舒服就行。
记：《让子弹飞》和姜文之前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鬼子来了》《太阳照常升起》的故事和风格截然不同，而你最大的改变是被认为脱离开冯小刚，你觉得在《让子弹飞》里，你和姜文改变得多吗？
葛：嗯，其实《让子弹飞》这样的戏，我以前拍过类似的，就不用提哪部电影了吧。我觉得变化不是特别大，要说变化大是在哪儿啊？就是这几年演的都是冯小刚的贺岁片，而且都是现代戏，现在演了这么个年代戏，好像感觉变化大，其实对我来说都是不成问题的事，根本没有说我一接剧本就觉得“哎哟，我有一个大的变化”，没这事。现在流行一个词叫突破、转型，这些事对我都不存在，我接触过类似的片子。
记：那这部戏真正吸引您的是什么？
葛：还是……从1997年到现在，这么长时间没接触过这样的戏了。再一个，跟姜文、周润发三个人一起拍，都不容易。
记：拍摄时会不会有大家说的“飙戏”说？
葛：别人都以为有飙戏的事，我没有，我觉得就是跟对手把戏演好了，可能更……也不对，我想想啊，更珍惜这个机会吧。
记：听说你看过《让子弹飞》剧本后很想演周润发演的黄四郎，是姜文坚持让你演老汤的，当时姜文选你演老汤的原因是什么？你是怎么被他说服的？
葛：周润发演的是一个恶霸，这个故事的发生都是因为他，很多情节都是跟他对着干的。但姜文说，你是能演这个，可谁演老汤？他认为比较起来，我演老汤是最合适的。不可能让周润发演老汤去吧。所以，对演员来说塑造人物有一个材料的事，这三块材料，用在哪儿最合适呢？把我用在老汤上最合适。人家找你演，你不能拧着啊，你非要演那个，那这件事可能就不成立了。老汤也有戏，也挺有意思的。
记：平常有没有拧着的时候，比如跟导演的想法不一致，产生争执、对抗？
葛：绝对有，每部戏都有拧的时候，拧到最后你得想别拧着，得解了，就是说我妥协，在我能够理解的情况下我妥协。演员有一个功夫是要去联想，要去适应，最后得明白，这部戏的导演是姜文、陈凯歌、冯小刚，不是葛优，你非按照葛优的想法，那出来的戏就不是他们仨的了。我能想明白这事。像冯小刚跟我讲的，希望有拧的时候，拧的过程就是互相说服对方的时候，那谁把谁说服了，可能就偏向哪一方了。
记：外化的表现是什么？是很激烈的，还是只在心里较劲？
葛：没有，都是……比如到一定时候还不和解，那就是情绪不好，但也没有打起来骂起来。
记：姜文、冯小刚脾气火爆，但你是圈里有名的好脾气，所以你们之间肯定不会有冲突？
葛：冲突从来不可能出现。脾气谁都有，看你发出来有没有用，我性格不是这种，说说就行了。
激情戏：其实就是想办人家
记：《让子弹飞》中，姜文形容你演的老汤是“史上最可爱的骗子”，而且戏里桃花不断，还有激情床戏，媒体用“疯狂好色”形容你演的老汤，这在你众多银幕角色中，是不是最颠覆的一个？
葛：对，老汤这方面有点意思。跟刘嘉玲，其实也是……激情戏？哎，其实就是想办人家，那是他的一个相好。就是我的嘴皮子行，主意行，得到女子的喜爱，人家给掏钱买了官。
记：据说《让子弹飞》是你拍戏以来最辛苦的一部戏？
葛：我理解的辛苦是这样，你看过剧本，都知道要在哪儿拍了，山里边，那你说……可能在城里拍戏都拍腻了呢，到山里有意思，累就没了。这辛苦真是有乐，你到山里转转，逛逛风景，然后演点儿戏，这不挺美的一件事嘛。就车里那场戏有点辛苦，洗印出了点毛病，重拍了一遍，费点劲。还有泡在水里，稍微有点辛苦。但我平常很少说辛苦呀，苦死了，累死了，再也不干了。您不干这个，还能干什么啊？
记：片中有大量高难度的奔跑跳跃，还有一场落水戏，吃得消吗？
葛：你要说真不累，是瞎说，但是享受，我愿意跑，愿意在水里泡，我想到这样做以后镜头里你们会看着好看啊。你现在受苦了，在银幕上就是甜，多大事啊？算什么啊。说实在的，有的女演员动不动说什么哪蹭着了，不得了了，哎哟了。我觉得这特可笑。一说拍戏，就苦死了，那你别去啊，您甭干这个啊。
记：看剧照，老汤是死在银堆里？死得挺悲壮啊？
葛：我结局是死了，嗯，被钱砸死了，不悲壮，很幽默的戏。
角色：我就是一“男配”
记：大家会非常期待你、周润发、姜文这样一个超强实力派组合，到底谁是这部戏的中心？
葛：我肯定是配角啊。姜文说你不是配角，大家戏份差不多。我说，明摆着的嘛，姜文要跟周润发斗，我在中间出点主意，就是这么个角色，那我就是一男配。我跟他说你明儿真得奖了提我什么啊？提我最佳男主角？你们也不干啊。
记：要提名你们仨也应该全是男主角，不然没戏里廖凡、胡军这么多配角的事了。
葛：不可能全是男主啊，男主我也得不了啊。那些人就成不了男配啊？那我就什么都不是。奖都给别人，我真是这么想的，把奖给那些特别需要得奖的，我得不得奖不重要。
记：真要三个人一起获提名，拼奖项呢？
葛：我可以从源头截住，别提名啊。现在不是说不去现场就不给奖嘛，我不去啊。
恋爱：再腻歪，大家看着可能就恶心了。
记：你演的这三部戏，是三个截然不同的角色，有喜有悲，拍摄时会不会有错乱的感觉？
葛：没问题，因为不是插着演的，是完成了一部又接下一部。不存在。
记：就是说你在角色转换上能很快适应？
葛：我很快，因为我知道我是演的。所以，我不会沉浸在里面出不来的，用不着，您又不是真的。但当时在那个情境里会沉浸在里面，我会设身处地地为角色想，我在那个年代会是什么样？比如被姜文劫持以后，我当时的立场会在哪一边？我是犹豫的还是准备再跑？还是死心踏地干？我都在琢磨这事，每天都在琢磨。
记：但有一段时间大家对你的表演争论不休，认为你是本色表演，就是说演什么都像是在演自己，这种观点你接受吗？
葛：到我们现在这岁数，很难再说演的是另外一个人了，演了这么多年的戏，各种性格的人也接触过，但都会有自己本人的影子，我觉得我脱离不了了。现在有种说法，比如冯小刚的秦奋，别人能不能演？能演，但现在就成了只看葛优演这个秦奋。比如演皇上，可能不合适，但是就要看葛优演一个皇上，成这样了。你说能脱离自己吗？演员，难。
记：还有，观众到现在都非常期待你在片里和女主人公谈情说爱，看到你在爱情上既有小狡黠又有朴实可爱的东西，但随着年龄增长，大家都会问葛优的爱情还能谈多久？你会考虑这个问题吗？
葛：对，是个问题。比如我跟舒淇这事，要再演，俩人岁数都大了，再腻歪着，大家看着可能就恶心了。如果再找一个年轻的女孩谈，就是什么老少恋，到时还是弄得恶心，那就麻烦了。我担心，岁数大了演恋爱的事有问题。就看戏怎么写，往哪个方向走吧。
记：还能撑个十年没问题？
葛：谈恋爱，十年可不行，看写成什么样的恋爱。但这种戏，我不是很多啊，和嘉玲不算恋爱，那已经算是拿下了，那人已经是他的人了。
有担忧，没关系，我早就说过，岁数大了有的戏就演不了，我知道这事了所以就不较劲，较什么劲啊，我说20岁能演80岁，80岁绝对演不了20岁，你让我演30岁，我也绝对不行了。说这哥们儿45岁，我勉强能演，这哥们儿还得长得有点老，大家还不至于不相信。但再过十年，演40多岁人家肯定不相信了。
性格：我不会说大话，我都说不出口。
记：20年你始终在巅峰状态，被认为是中国最具票房价值的演员，你觉得这么多年靠的是什么？演技？作品？做人？颠覆大众审美？哪个比重会更大？
葛：靠戏，靠人物。我觉得我本人的东西还是少，因为我在媒体上露得太少了，肯定都是戏和角色。戏有意思，有的戏光角色有意思不行。电影是一综合艺术。
记：有评论说你从来没有追随或抗拒过什么趣味，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你母亲也写过《都赶上了》，你觉得你所有这些真的是赶上了吗？没有主动争取什么吗？
葛：没争取过，全都是人家来找我。不是说我想到一个题材，一个人物，我要演一英雄，你就写一英雄吧，没有，都是找来的。你说，一年看好几十个剧本，你可不是碰吗？
记：中国有句话叫“高处不胜寒”，这么多年，没有人能撼动你在中国电影的绝对男一号位置，你会有“高处不胜寒”的心理吗？
葛：倒没有，还行。
记：是不是要经常提醒自己，做人要厚道，别飘飘然？
葛：这不用提醒，我本身的性格，受的教育就已经成型了。我首先曝光不多，而且我本人的性格，在这方面我也不会说大话，我都说不出口，我不会沾沾自喜，跟人家说你看我这电影，或者又骂谁了，我怎么怎么着了，这话从我嘴里真说不出来，所以，没有你说的那些事。
记：从来都没有吗？即便在你年轻气盛又拿影帝又被观众追捧的时候？
葛：从来没有。我觉得这事还真不是你自己的事，我刚才说综合，什么叫综合？就是很多人帮助你，你才能成。得明白这个事。
冯小刚：人家惹他 他也容易往坑里跳
记：为什么在角色里可以收放自如，生活中反而谨小慎微？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差？
葛：有些话心里没有吗？有，但不能说，说出来就得罪人，得罪人不必，什么事都没有你说出这话来，把人得罪了，犯不上。
记：劝过冯小刚吗？他的脾气不小。
葛：劝过他啊，我说您不能着急啊。他有些话说得比较猛，是因为他的性格。冯小刚跟我的性格就是不一样，他要不那样就不是冯小刚了，我特能理解他，他必须得发出来，得骂你，一骂就痛快了。干这行吧，很可能招骂，而且人家看你好了，就可能有人会灭你，你要想到这点。而且人家惹他，他也容易往坑里跳。我就跟他说，人家都设计好了让你往坑里跳，你呢，就应该想好，这是一坑，你听他们说话不对，就别往里跳，不就免了吗？
记：他听你的劝吗？
葛：也听，但真遇见事他控制不住。我倒觉得这一点挺可爱的，有很多人跟他说，葛优这人多狡猾，什么都不说。我倒觉得冯小刚多痛快啊，我有时也佩服他这一点，敢说，别人听着也对，也过瘾，挺好的一个性格，他要不这样，他还拍不出来他那些电影。我是佩服他这方面的激情、执著。
记：父亲做了一辈子黄金配角，你有信心做一辈子黄金主角吗？
葛：其实我之前演过好多配角，我也是配角出来的，《让子弹飞》不就是配角嘛？不是？那个，嗯，《夜宴》是配角吗？不是？其实是一大配角。噢对，《天下无贼》是配角，那绝对是啊，男主演是刘德华啊。戏份、镜头数在那摆着呢。
无所谓，我现在觉得有的配角的戏特别出彩，比如《没完没了》，傅彪演配角，他最有戏，当时我是想演傅彪这个角色的。小刚说，你演他行，可谁演你那个角色。也是这问题。
记：这么说，葛优是独一无二的？
葛：不能这么说，我可不敢这么说，这么说得罪人。只能说把这戏演好了，演得不错，但不能说除了他，别人演不了，这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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