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电视剧“走出去”：商业模式才是正道

“他们很吃惊，中国电视剧的水准原来这么高！哈哈！”尤小刚这句话里，“他们”是指俄罗斯观众，“中国电视剧”指的是一部俄方预购、中方制作、中俄合拍剧《勇士的最后秘密》（中文名《猎人笔记之谜》），自豪之情溢于言表的“哈哈”二字背后，代表着中国有了第一部真正意义上“走出去”的电视作品：俄罗斯第三大电视台REN-TV，曾在6月15日起的晚间黄金档，面向俄罗斯全境及16个独联体国家播放这部电视剧，这也是我国第一部由欧洲主流电视播出媒体专项订购并在黄金档播放的作品。揭秘这部由北京中北电视艺术中心制作的电视剧的创作历程，我们不难摸索出中国电视剧要想“走出去”的可行之路：商业模式才是正道。

　　一纸1500字的故事大纲

　　2007年戛纳电视节，中北总导演尤小刚递给REN-TV电视台副总经理伊戈尔·普罗科片科一纸故事大纲，这个只有1500字的大纲讲述了一个围绕俄罗斯大文豪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手稿被盗发生的冒险传奇。伊戈尔的眼睛亮了，故事里有中国功夫，有追宝夺宝护宝，有家族秘密，正是他需要的题材，“之前他看过很多中国方面的剧本，都在讲前苏联的老事，其实俄罗斯观众对此兴趣并不是很大。”尤小刚说，“找准市场要什么，选择共同认可的题材，才是双方合作可能的基点。”

　　俄方立即决定预购，由中北负责剧本创作和拍摄。但合作之路远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俄方完全不认可剧本中对俄罗斯内容的编写，两边谈不拢的情况下，中北人甚至想过“赔偿100万元，我们撤退算了”。但合作一旦中止，不仅仅是中北损失一部戏的问题，对中俄电视界的交流更意味着一次极大的伤害，尤小刚用了一个比喻：“就像我们的电视文化走进欧洲市场的一座桥，不能拍，这个桥就架不起来了，很长时间双方的合作都会受到影响，别人会觉得你难以共事。”

　　就在这时，伊戈尔也专程飞到中国表示了诚意。于是双方用两天时间，将整个故事重新梳理。尤小刚说这次再创作纯粹是“逼上梁山”：“他对剧本很熟悉，不断就本子提各种问题，我就硬着头皮，现编现答。”最终，两国剧情由各自编写，再通过翻译互相修改、补充。2008年11月，剧组终于在武当山开机。

　　一份“1个主件、6个附件”的合同

　　“按合同行事。”该剧导演尤小刚这样总结开机后的工作。由于合作方式是俄方根据拍摄进度支付不同阶段的预购款，这意味着他们对中方的工作有监控权，可以随时以不满意为由撤资。这种情况下，一份规定严谨细致的合同就显得尤为重要。

　　“我们的合同包括1个主件、6个附件。双方的权利和义务，项目怎么交接，技术样式如何，资金何时到位，拍摄中怎么沟通等全部有备忘录制度，完全商业模式。所有人都必须了解合同的所有细节，拍摄时该怎么来全部有说法。”得益于之前与日本和港台地区的合作经验，这份“包罗万象”的合同不仅让合作更顺畅，也让俄方对中方的专业性竖起了大拇指。

　　合同代表原则坚定，但并不代表不能变通。尤小刚举了两个例子：一是拍摄时有俄罗斯演员提出“不与远东演员坐一辆车”；二是俄方向中方提出能否尽量把俄罗斯演员的戏份压紧些。“前者根本是藐视人权的无理要求，我们当时坚决拒绝了。”尤小刚说，“而后者有特别情况：合同上我方是按集支付演员费用的，但实际操作中俄罗斯演员是按天收费的，当时REN-TV已经做出了让步，自己补贴了10多万欧元的演员费用。”这种情况下，剧组立即重新排戏，尽量节省俄方的开支。“按照合同走，一方面我们要不卑不亢，另一方面，也要相互信任和体谅。”尤小刚感慨。2009年6月18日，带着合同走过中法俄后，全剧顺利杀青。

　　一单“卖出287万美元”的收益表

　　专业的班底和行事方式，成为电视剧高品质的保证，也让购买者信心大增。《勇士的最后秘密》27集，光俄罗斯版权就卖了287万美元，一集价格大概在12万美元（合同中拍摄计划23集），这也是中国电视剧海外卖价到目前为止的最高价。而现在大部分中国剧的海外售卖都属于“无计划倾销”状态，“几百美元就卖掉一集，而且根本打不进别人的主流播放平台。”尤小刚透露。

　　“中国电视剧要真正走出去，还得走商业模式，而非宣传或单纯的文化交流。”尤小刚直言，“因为商业利益下的专业合作，我们给的才是别人最想要的。作为产品被接受，才可能真正影响到别人，进而形成真正的软实力，否则只是一厢情愿的投入。”他还建议这种模式下的主体应以制作公司为主，国家可以从背后以提供法律援助以及翻译和平台性资源支持，“比如把进口片指标适当分给有出口的公司，这样在对外贸易时公司才有说话的筹码。现在韩剧卖那么贵，我们却进不去他们的市场，不是因为我们的剧质量不高，而是进出口两条线，造成了单边贸易的恶意抬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