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烈》：国产枪战动作片水准露馅儿

　　两岸三地电影融合的大华语片时代，针对更广泛市场的共性取代了各地电影原本的个性，《投名状》、《精武风云》、《叶问》之类的华语大片已经很难说它应该算是港片还是内地电影。在香港也就是杜琪峰(在线看影视作品)、彭浩翔、叶念琛等寥寥数人还在守住港味；内地的传统故事片类型更是几近灭绝，幸存者要么靠政策保驾护航在影院晃一下，要么根本得不到排片的机会。至于能够代表内地电影特色的现代山寨喜剧、古装恶搞喜剧、时尚爱情片，都是近几年才出现并形成固定风格和类型的。在枪战动作、功夫武侠以及古装大制作等类型上，都没有鲜明内地风格的电影，观众也更愿意把这些影片看作港片。因而，不管《西风烈》的水准究竟怎样，身上鲜明的内地电影标签，是影坛十分难得的新气象。比较可惜的是，新意之中更多地暴露出是本片制作的粗糙、导演构思的不成熟以及风格上的混乱，让国产枪战动作片的真实水准露了馅儿。

　　《西风烈》虽然在宣传上主打西部片的概念，其实除了最后段奕宏和吴镇宇摆好架势准备单挑的场景之外，跟好莱坞西部片并没有的多少相似之处。而是主打的纯爷们儿概念，在角色、台词、情感、动作上意图营造一种粗粝的写实质感，刻意同内地传统主旋律警匪片的陈腔滥调拉开距离，明显带有内地第六代艺术片的特色，跟陆川的《可可西里》有不少相似之处。动作场面几乎枪枪见血的冷峻低调，跟张扬热闹的传统港式枪战也有明显不同。但是，导演高群书可能是出于对影片娱乐性的考量，又不愿意让影片像《可可西里》那样小众，于是在动作和情感上，注入了大量的浪漫感和丰富性。尤其是枪战动作戏上，呈现出一种写实同低调浪漫相结合的一种形式，说得明白点就是比较像《枪火》之类的杜琪峰影片的枪战场面，看起来很写实，跟吴宇森那种子弹横飞的主流港式枪战明显不同，但本质基调上还都是浪漫的，只不过一个是高调夸张的浪漫，一个是低调冷峻的浪漫。具体到《西风烈》这部影片中，标准的持枪动作、谨慎的开枪、追车碰撞、总是跑来跑去但并不精彩的追逐，都是写实的体现。而一枪打爆打火机、扔炸弹结合开枪的战术、通过同一个弹孔打穿楼板这些设计明显就是浪漫的，但这种低调浪漫的功力并不好掌握，要不香港也只有杜琪峰的银河映像一家能玩，其他人都无从模仿。因为这需要对镜头构图、气氛营造、演员表演、场景设计方面有着极高的整体捏合度，这种低调浪漫的风格才能生出《枪火》那种精致美妙的味道来。但《西风烈》在摄影、构图、气氛上的粗糙，根本玩不出低调浪漫的韵味。大家可以拿个类似场景做对比，片中有个段奕宏跟一名当地警察联手，同吴镇宇对峙的场景，那种开枪前营造的短暂静默状态，同《枪火》里保镖们拔枪四立，静默待敌的感觉根本没法比，前者毫无特点，后者则是影片的亮点所在。

　　作为一部在动作风格上营造粗粝质感的影片，少在情感方面唧唧歪歪有助于突出影片的风格，可惜导演在情感方面也有野心，总想跟现实接接轨，跟情怀搞搞震，于是在情感上面也变得不伦不类、莫名其妙起来。吴京对段奕宏的心结和抱怨，夏雨将自己走上绝路归咎为社会不公，都是内地语境下的现实主义表达。而吴镇宇身上带出的“21世纪不是杀手的时代了”、“杀人不是目的，而是有目的的杀人”、“我从来不杀警察”，则明显属于港式的浪漫情怀，而且浪漫得过于夸张无厘头，总是突如其来地给观众灌输一大堆杀手的“理念”，之前既无铺垫，之后也没有延续。现实主义和浪漫情怀这两种风格不仅完全不搭，而且突兀生硬之极，根本无法令观众给予足够认同并产生情感上的共鸣。

　　《西风烈》的创新精神可嘉，无奈代价太大，难言成功，可见枪战动作片要想闯出新类型、新风格是难度多么大的一件事。想借鉴好莱坞，在资金、技术、人力上的水准是难以企及的；想避开港片模式，但港式枪战动作片对电影人潜移默化的影响已经根深蒂固，万难摆脱。因而，内地电影人想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枪战动作片之路，在剧本创作、动作设计、角色塑造、风格定位上需要一整套的系统工程来实现，无疑任重而道远，而高群书此次在这些方面的尝试大部分都是失败的，充满难以自圆其说的逻辑漏洞。期待将来张艺谋、冯小刚、陈凯歌这些内地大导演能够完成这一系统工程，真正创造出具有鲜明内地特色、风格成熟的枪战动作片，毕竟他们是最有艺术能力和资源实力来做到这一切的。

　　列文（影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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