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十年一觉青春梦

　　【新闻眼】

　　10年前的电视剧《将爱情进行到底》要拍电影版了，躺在草地上呼吸太阳的徐静蕾(在线看影视作品)眼角已有了皱纹；高晓松在2002年再版《校园民谣》《恋恋风尘》后再出新专辑《万物生长》，风格大变，有些东西却始终不变；《飞沙风中转》本月18日在香港上映，古惑仔正传系列自1998年《九龙冰室》后终于重出江湖，再见郑伊健和陈小春版本的陈浩南山鸡，友情岁月依旧否？孟京辉在时隔11年后推出新版《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同样的舞台和故事，一定有不一样在你心里潜滋暗长；1997年的《爱情麻辣烫》让很多人迷恋，张扬今年拿出了升级版本的《无人驾驶》，是否还有昨天的影子？1998年的《还珠格格》火遍全国，今年要重拍，而且是雷倒众生的芒果台，不知道对当年有美好记忆的看官们心里是什么滋味？……

　　假如刀架在脖子上，也许我会承认《将爱情进行到底》是一部好电视剧。然而凉薄刻毒如我，如今听到小柯唱“在你我相遇的地方依然人来人往”仍不免激荡一下。只因最初听到之时，李亚鹏还没嫁给天后，徐静蕾还有本钱抿着嘴模仿铃木保奈美，而我们还理直气壮地年轻着。

　　这是２０１０年的夏天。《爱情麻辣烫》要拍升级版本了，让我想起多少老男人酒后抚摸着自己的胸肌，想起的还是可歌可泣的初恋，唱的还是罗大佑。《古惑仔》也要续拍了，显然，对于看着陈浩南和小结巴，在苍蝇小馆里喝大酒度过大学时光的一代来说，《艋舺》口味远远不够重。

　　2008年孟京辉《恋爱中的犀牛》重排，上演前，蜂巢剧场花了半年时间打造布景，其中包括镜面墙，水池、悬在半空的床和跑步机。据说开演当天表演工作坊的老头林兆华来了，“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对于陪孟京辉长大的一代观众而言，《犀牛》与《阿童木》和《变形金刚》没有什么区别，所有的期许与观看无关，“先锋”两个字，始于１９９９年前爆土扬烟的人艺小剧场，至今仍有余威。

　　唱《恋恋风尘》的老狼出了校园十几年，还在唱校园民谣，他在成都登台，乐队叫“现攒”。歌迷说他永远二十五岁，跟谭咏麟同龄。《将爱》中梳着两条辫子的徐静蕾过足了大学女生的瘾，又过了民国痴情女子的瘾，现在又过上了职场白领的瘾，表情还是抿着嘴似笑非笑，还是让人想起《东京爱情故事》。我不能想象其他任何国家的非偶像女演员能靠重复自己存活到今天。而比在２０１０年的草莓音乐节上见到何勇唱《姑娘，漂亮》更悲凉的事，大概是没有了。我可以无视舞台前新一茬的果儿和孙儿们茫然的眼神，但我无法无视何勇结实的肚腩。更无法无视的是，我的观感是“悲凉”而不是“过时”和“这大叔唱得真烂”。

　　我还能说什么呢？“没有新的语言，也没有新的方式，能够表达新的感情”——关于青春，每个人都有一整锅卤煮般复杂的回忆，这锅关于青春的汤煮了十年，已经出离沸腾，它和它的衍生物早已立于不败之地，回应所有指摘只需要三个字：你不懂。

　　是什么让十年前的这一切成为经典？不是时间，而是我们对自己的缅怀。舞台属于掌握话语权的昔日青年，十年的时间足以让文艺青年学会将自己折现，更足以让与他们同龄的观众抛弃所有价值判断。将十年前的青涩、冲动和创作力再度回炉，说穿了，无非一种恬不知耻的反刍行为。但商业就是这样运转的，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体位并不重要。你们看，这个短语充分暴露了我七零后的身份，这已经注定了我成为他们的目标消费者。

　　承认了吧，我们是在对青春的想象中一步步走到今日。到天黑自恋没办法，何况还是互摸型的集体自恋。韩寒说用十年一代划分作家很愚蠢，“又不是卖猪仔”，可他必须承认，他的大多数读者生于八零年之后。其实急什么呢？崔健恶狠狠地指出：“老人不再年轻，年轻人会老的”，再等十年，李宇春和信乐团必然会取代李宗盛和小虎队，成为集体记忆，成为经典。当岁月为愚蠢披上温情的外衣，今日的青年，那就是你们登台的时候了。

　　叶三（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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