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费振翔：我不敢说演了个“美猴王”(图)

费振翔饰演美猴王

　　费振翔，这个名字可能很多人不熟悉；但说到最近浙版《西游记》里的“孙悟空”，那可是当头大热———费振翔饰演的这个孙悟空最近可是备受争议。

　　其实，费振翔5岁就进入影视圈了，那年他受邀为北影厂拍摄京剧电影《岳云》；12岁，他凭借电影《心香》获得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男配角提名，创历届年纪最小入围者纪录；14岁，他在陈凯歌的《霸王别姬》中饰演张丰毅的童年时代“小石头”。费振翔出生于北京的一个梨园世家，曾跟随四个不同流派的京剧大师习艺，4岁时初登舞台就被称为“天才小新星”，8岁赴香港演出被评为“中国小神童”，12次获得“全国少儿京昆大赛”一等奖，还入选北京市“十大杰出青少年”。鲜为人知的是，如果没有他，也许余少群现在还是浙江越剧团一位戏曲演员……

　　近日，费振翔接受了羊城晚报记者专访，谈起了他颇富传奇性的艺术生涯———

　　作品1：《心香》“那会儿的广州就已经很时尚了”

　　费振翔从小就显现出过人的曲艺天赋，无师自通地就会翻跟斗。从北京市戏曲艺术学院毕业后，他进入北京京剧院担纲主演，被誉为新生代“文武兼备的美猴王”。

　　羊城晚报：你学戏是家里的意思吗？

　　费振翔：没有。我的爷爷、父亲、母亲、叔叔、舅舅……全都是梨园行的，我从小就生长在这么一个环境里，没有任何人逼我。我从三四岁就已经会摆京剧架子啦，家人觉得挺可爱的，然后教我唱两句，我马上就学会了。

　　羊城晚报：学戏就要练童子功，很多玩的时间都给占去了，你不羡慕其他小朋友吗？

　　费振翔：一点儿都不羡慕，反而他们都特别羡慕我，因为我会翻跟斗啊！我好像天生就会翻跟头似的，没有人教过。当时在同学面前展示，觉得自己特强大。但进了戏校后就知道苦了———那么点儿大的小孩儿，十几岁就每天早上五点钟要起床，然后冲着墙喊嗓子，在院子里又冷，每天早上还要撕掰你的腿、掰你的胯，就跟上老虎凳似的。

　　羊城晚报：后来怎么被孙周选上演《心香》了呢？

　　费振翔：孙周导演到我们北京戏校选演员，大家都急于表现自己，但我呢，就一直在旁边玩儿，老师叫我过去给孙周导演演一演，我还不去演。因为我不想去拍电影，我想练功，想唱戏，觉得拍电影耽误时间。但偏偏孙周导演就觉得：“唉，这小孩儿挺有个性的嘛！”正好符合他要的那个“京京”的角色性格。

　　羊城晚报：电影是在广州拍的，1991年的广州给你什么印象？

　　费振翔：那会儿的广州就已经给我很时尚的感觉了，各种名牌都有，而且好多好吃的。我特别爱吃广州的早茶。北京的早点很单一———油条、大饼什么的；但广州早茶———好家伙！那个小笼包啊、叉烧包啊、蒸排骨啊、凤爪啊、虾饺啊，那么丰盛！

　　作品2：《霸王别姬》“陈凯歌导演亲自替我提裤子”

　　在拍《霸王别姬》时，有两个人对费振翔影响至今。一个是导演陈凯歌，两人现在还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另一个就是张国荣，费振翔说从来没有见过那样一个“有气质、干净”的人，以至于他后来作为副导演替陈凯歌挑选“小梅兰芳”时，“干净”成了重要标准。

　　羊城晚报：电影《霸王别姬》里有一些小演员在戏班里学习的镜头，和你学戏的情景相似吗？

　　费振翔：非常真实！只不过换了另外一个时代的衣服而已。那时我也就十三岁左右吧，也是一个不懂事的阶段，但凯歌导演有启发演员的独到之处。他不拿我当小孩，他拿我当戏中的一个人物，私底下他都会叫我“石头”。我那会儿都被他感染得不闹不玩了，静静地听。他就像一个大吸盘，把你吸进去，你不想听也得听，因为他说话太有魅力了。

　　羊城晚报：拍戏时有什么难忘的事吗?

　　费振翔：有几场挨打的戏，都是真的挨打。因为是同期录音，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比如说在那个刀上垫海绵垫啊，或者垫米菠萝啊，但是打出来的声音都不对，都是“扑”、“扑”、“扑”的，最后凯歌导演过来说：“儿子，我把海绵撤了，行么？咱们一条过。”我说：“您就打吧，没事儿！”然后就噼里啪啦地打，声音效果什么的全都特好，我父母都在旁边，我妈不敢看，我爸没等到拍完就走了……最后是陈凯歌导演亲自过来替我把裤子提上来，把我从椅子上抱下来，然后一直抱在怀里……你在电影里看到我在笑，但其实屁股上全是血，晚上拍完戏回家只能趴在床上睡，趴了一个礼拜。演班主的是北京人艺的吕齐爷爷，到现在见到我还会说：“不好意思啊，孙子！小时候打疼你了……”

　　羊城晚报：张国荣、巩俐他们给你留下什么印象？

　　费振翔：巩俐我没有见过。国荣哥那时一直在北京培训，有京剧老师教他身段，我们拍戏时他就在一旁看。他特别细腻，会给你东西吃啊，会过来抱你，那时我也不知道他是大明星。现在想起来，怎么这人的眼神就特别干净、特别脱俗，跟周围人不一样！而且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特别温柔。那时我喜欢玩枪，天天自己做枪玩，他就问我：“你喜欢枪啊？你看过一个电影叫《英雄本色》么？”我说没看过，他就说：“哦，那就算了。如果有机会，我从香港给你带一把玩具枪来吧……”后来听到他去世的消息，我感觉难以置信，真的很可惜……

　　作品3：《梅兰芳》“照着张国荣的样子找到了余少群”

　　费振翔受陈凯歌之托担任《梅兰芳》的戏曲导演，为黎明、章子怡导戏，并客串了两个过场角色。而片中“小梅兰芳”的扮演者余少群，也是他踏破铁鞋寻回来的。

　　羊城晚报：我听说是你向陈凯歌举荐余少群演“小梅兰芳”的？

　　费振翔：选“小梅兰芳”的重任，凯歌导演就交给我了。他跟我说：“你也是梨园行的人，你应该清楚我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人。给你一个重任：去周游各地寻找此宝。”我就带着这个使命走遍了大江南北，南方所有戏曲团体、学校，我都走遍了，说实话最后都没信心了———找这个人太难了！在寻找这个演员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一个年轻梅兰芳的样子，其实就是参照张国荣的样子。你说帅哥吧，像上戏啊、中戏啊那都太多了，但我始终找不到一个我心目中的“小梅兰芳”，可能因为我的要求就定位在张国荣那儿了。

　　羊城晚报：张国荣对你影响这么深吗？

　　费振翔：一直都有。到现在，我在片场的一些做法都有他的影子，包括与人为善啊、谦虚啊，都来自他对我的影响。在我心中，张国荣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最后一站是常州，我当时已经没信心了，每天都要打电话给导演向他汇报，然后我都会说：“抱歉，今天又没有找到。”导演就会说：“别着急，功夫不负有心人，慢慢找，我相信你。”

　　羊城晚报：后来怎么就找到了余少群？

　　费振翔：我总不能大海捞针，到马路上筛人嘛。然后有朋友跟我说，杭州有个小孩叫余少群，唱小生的，还不错。我当时说：“行不行啊，我都看了这么多唱小生的了！”不过后来想，都最后一站了，就抱着很小很小的希望去了……但当我接到余少群的第一个电话时，就觉得他没戏了。

　　羊城晚报：为什么？

　　费振翔：因为他的嗓子听起来哑哑的，一点都没有让我感觉到他很亮很有气的声音。我觉得这声音这么一般，就有点不太想去了；但他很热情，说：“我住宿的地方都帮你找好了，就在杭州京剧院对面，你过来住吧！不管行不行，咱们就一起聊聊天吧。”我觉得这孩子挺努力挺有心也挺懂事的。反正我们也没地方住，就在那个宾馆门口下了车，看到了他的背影，他还在那儿张望呢。我走过去说，你是余少群么？他就一回头———当时光线比较黑，但他那个眉毛很浓，眼睛很亮。这一回头，我就有一种感觉———就是他了！上楼梯的时候我就一直看着他。我当时就觉得：太像了，太像我心目中想找的小梅兰芳了！无论是身高还是感觉，跟张国荣都一样儿一样儿的。后来我回想，他的嗓子跟张国荣都是一个味道———张国荣说话嗓子也是有点哑的，对不对？当时我说，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晚上再打电话。他刚一出门，我啪就把电话拿起来摁到导演那儿。导演问我是不是又受什么创伤了，我说没有没有，当时都说不出话了，因为这一路走来，走得好辛苦啊！我说，先给你发张照片，看完咱们俩再聊。然后没两分钟电话就来了，导演就“哈哈哈”地说：“这个真不错！”然后他交代我说：“稳住稳住，千万别着急！你先什么都别说，先观察，我们紧急开会研究。如果陈红行的话，明天就过去。”后来陈红过来了，见了余少群后就说：“现在还没确定是你，不过你先到北京去培训。”其实当时我就知道是他了。

　　羊城晚报：你现在跟余少群是同一个公司的同事，有没有跟他谈这些事？

　　费振翔：我们都是梨园行的，他管我叫师哥；但现在他看到我就会说：“现在我是你师哥……”因为他进公司比我早，哈哈！我们俩私底下感情非常好。

　　作品4：《西游记》

　　“很多骂我的人并没有看过这个剧”

　　浙版《西游记》是费振翔在演艺事业上的一个新尝试，但他这个“孙悟空”却不断受到网友的揶揄。有人认为该悟空“只有妖气没有灵气”；有人说戏中孙悟空和白骨精谈情说爱，胡编乱造；还有人看出了悟空和哪吒的“断背情”……费振翔说：“这么说的人看过这戏吗？”

　　羊城晚报：浙版《西游记》拍摄了五个多月，辛苦吗？

　　费振翔：我觉得辛苦的程度超乎我的想象。就拿化妆来说，每天要花两三个小时，满脸沾毛，到最后我的脸都是烂的，肉都是白色的，一摁就会出水，七八处口子。每天睡觉大概只有三四个小时。香格里拉本身就已经是高原了，但因为要有雪山的景，所以必须要上到海拔5000多米的山上，在平地上都喘得不行，但还要演戏还要跑，尤其孙悟空又闲不住，又要打又要翻又要叫的，每次狂叫完，整个人都快要休克了。演猪八戒的演员心脏超负荷，上去拍一点就要下来歇一小时，上去拍一点再下来休息一小时。又比如说，银川沙漠零下三十摄氏度，还刮着八九级大风，人闲着没事根本不会往那站……

　　羊城晚报：有人说，戏中孙悟空跟哪吒“断背”了……

　　费振翔：这都是子虚乌有！我们两个又没有骑马，又没有支着帐篷在里面睡，怎么就“断背”了？哪吒是悟空在天宫里的一个朋友，两个人都很孤独，他们就是兄弟情。这个当然是改编，但会给大家带来新的感觉。又比如有人说沙憎跟蜘蛛精有爱情、孙悟空跟白骨精有爱情……真想问一句：“您看了么？”太奇怪了！如果看了那戏的话就会知道，小蜘蛛精是为了救沙僧，才跟她娘说，我爱上他了，我喜欢他了。她娘这才没吃沙僧。有人说这个悟空是“闷骚型”，因为动不动就扭屁股跳迪斯科……你找出一场我跳迪斯科的戏来？！我根本就不会跳迪斯科！我认为既然是只猴子，当然是好动的了，所以很自然地动来动去。

　　羊城晚报：有没有看看六小龄童、周星驰、张卫健等人的版本？

　　费振翔：六小龄童老师的孙悟空形象在我心中已经根深蒂固了，他永远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猴王”。到现在我都不敢说我演了一个“美猴王”，我只敢说我演了一个“孙悟空”，再狂点我说我演了一个“齐天大圣”。我不是自夸，我对自己的优点和缺点非常清楚。“美猴王”的头衔永远是六小龄童的。

　　羊城晚报：对于媒体和网民不无刻薄的评论，你觉得委屈吗？

　　费振翔：其实不是委屈，而是一些不正确的评价让我觉得挺不舒服的，包括说我“有妖气没灵气”之类的话，这些都是“标题党”性质的。如果有人认真分析每个演员的优势和劣势，我非常能接受，说明人家真的是用心去看了；但我估计很多网友根本就没有看戏，完全是在网上凑热闹。现在翻拍四大名著，出来一个大家就叽里呱啦地骂一个。其实我觉得，咱们国家出产的电视剧，不管有多少不成熟的地方，或者有多少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还是应该珍惜。韩剧就一定那么好？韩剧一出来，大家“哇”地就拥过去；日剧一出来，大家又是“哇”地拥过去……我真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个人档案

　　原名：费洋

　　艺名：费振翔

　　生日：1978年12月7日

　　出生地：北京

　　星座：射手座

　　身高：168cm

　　体重：58kg

　　特长：表演、唱歌、武术

　　入行记录

　　毕业院校：北京市戏曲艺术学院

　　电影：《岳云》、《心香》、《霸王别姬》等

　　电视剧：《天桥梦》、《滇池上的月亮》、《花之恋》、浙版《西游记》、《十二生肖传奇》等

　　音乐剧：《迷哥》、《电影之歌》、《猴•西游记》等

　　艺人语录

　　“先有德才有艺，永远不忘尊师重道。”

　　走红条件

　　[外形]费振翔是那种很有可塑性的演员。因为孙悟空的外形要求很严格，所以他的妆每次都要化上两三个小时，但他从来都很配合，甚至由于粘胶过度导致脸部发炎，他也一直坚持拍摄。

　　———《西游记》剧组化妆师：苏志勇

　　[实力]他是一个凭实力走红的演员，对角色的把握非常到位。他也有原则，并非来者不拒。因出身于梨园界，他拥有梨园界尊崇的良好品德，对前辈、长辈都非常尊重，这样一个能够褪掉娱乐圈浮躁、专注于表演的青年演员，总是能够轻易洞悉角色性格中的深邃内涵。

　　———导演：郑伟文

　　[星运]做事先做人。在所谓星途上，小费虽然还没有放射出很灿烂的光芒，但他很值得期待，因为他的为人已经为其日后的成功筑定了坚实的基础。

　　———海润演艺经纪有限公司总经理：常继红

　　记者印象

　　电话采访完费振翔已是凌晨2时了，因为找不到他小时候拍的《心香》和《霸王别姬》的剧照，他又请朋友帮忙截图，并一直等到记者收到了邮件才睡下，这时已是近3时了。再过两个多小时，他又要起床、化妆、拍戏。

　　费振翔很直，也很谦虚。梨园行的学戏经历，使他对苦习以为常；但他不能习以为常的是———别人的误解和歪曲。气愤之余，他只感到无奈：“憋了这么久，今晚终于一吐为快了。”在影视圈里已经小有名气的他，却说自己不会放弃舞台，“我为它付出了几十年的功力，我觉得戏曲已经跟我合二为一了，戏曲就是我的生命”。当记者最后问起他的私人生活，他说：“我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又不是什么偶像！我有一对非常好的父母，也有一个支持我的女朋友，这些都是我事业上最大的动力。”这是一个目标明确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