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明星李国修来内地 台湾并不只有赖声川(图)

　　李国修在台湾被看做是一位编导演的全才。30岁之前，他是全台湾无人不知的电视喜剧明星，知名度和受欢迎程度近似于大陆的赵本山。30岁之后创立“屏风表演班”，是现今台湾最活跃、也最有影响力的戏剧表演团体。第一次正式来到上海演出，李国修和他的《莎姆雷特》并不顺利。如同这几天阴雨霏霏的天气，批文迟迟才下，剧场在莘庄，观众也多不熟悉，出票因此很不理想。相比这几天同样在上海演出《暗恋桃花源》的赖声川“表演工作坊”，在台湾创作远比“表坊”活跃的“屏风表演班”，多少显得有些落寞。尽管在台湾，它们和吴兴国的“传奇剧场”、林怀民的“云门舞集”，是齐名的表演团体。

　　被问及这么多年，为什么现在才来到上海，李国修笑说：“我们比较保守含蓄，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时机，现在觉得是合适的时候。我们只是想告诉这边的观众，台湾并不只有赖声川。”
　　 从电视谐星到戏剧大师

　　　　李国修说着一口地道带着北方风味的普通话，但事实上，他是祖籍山东、土生土长的台北人。父亲是台湾唯一一个能手工制作京剧戏靴的艺人，至今，吴兴国、魏海敏这些台湾梨园名家的衣柜里，都还珍藏着李国修父亲的作品。因为父亲的缘故，李国修的童年和青少年基本是在戏楼和电影院度过的。那里，成了他人生记忆最深刻的部分。

　　日渐黯淡的剧场业，让很多人开始劝父亲改行，父亲却对李国修说：“我做了一辈子戏靴，没让你们少吃一顿饭、少穿一件衣，人一辈子只要做好一件事，就算功德圆满。”这句话，从此以后成为了李国修一辈子的人生格言，也是他的“家教庭训”。

　　李国修大学学习的是广播主持。18岁时，加入了大学话剧社，从此开始投身剧场创作。大学毕业，他做了两年广播后开始转行电视，在那个台湾电视刚刚起步的时代，李国修成为台湾人民的“开心果”。他自己创作节目自己演出喜剧小品，成为台湾无人不知的明星。

　　尽管是喜剧明星出身，生活中的李国修却认真严谨到近乎苛刻，对着初次见面的记者，他很认真地介绍：“我是魔羯A型血的人，因此大家应该可以知道我的作风，就是一个工作狂。”而一旁的妻子王月却是一个奔放热烈的“白羊女”，只要一开口说话便引来满座笑声。这位台湾综艺界的红人，最为大陆观众熟悉的角色却是《流星花园》中的“杉菜妈”。采访时，只要觉得“魔羯A”的丈夫太过严谨谦逊，“杉菜妈”就会立马站起来，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地补充一番，然后举座皆狂笑。

　　王月比李国修小了整整10岁，但正是她，促使李国修走上了终身的戏剧之路。当年还在台北艺术大学表演专业读大二的王月，是李国修的忠实“粉丝”，“我当时凭着一己"念力"，依靠多才多艺，让他注意到我，一起合作了很多演出。后来出去，他对着朋友介绍我说，这是我女朋友，我才知道，哇，原来我是他的女朋友了！”笑话归笑话，因为对舞台艺术的共同志趣和追求，“屏风表演班”开始在两人的合力之下，酝酿诞生了。

　　“国修之所以取名"屏风表演班"，是因为觉得戏剧其实没有这么伟大，架一个屏风，戏就可以演了，其实是无处不剧场的意思。”24年过去，李国修和王月的爱情也随着“屏风表演班”的成长而成熟。“杉菜妈”指着丈夫大笑说，“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养活他，只要大家在电视里看见我的身影，估计就是剧团有问题了。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在电视里面做庄脚（托儿的意思），吆喝大家来看"屏风"的戏。”

　　
　　从无人不知的电视媒体转战舞台，李国修说自己属于“急流勇退”，而事实上，支撑他更多的是从小的理想。剧团创立之初的每场演出前，昔日的当红明星都会站在剧场门口，像店小二一样迎宾接客。而一切，都远比想象的艰难。“"屏风"5岁以前，李国修仅仅是一个离开电视来做剧场的谐星。很多人会鄙视你，剧场这么神圣，你凭什么做这个？”李国修说，在创团的最初6年里没有得到政府一分钱的补助，即使现在，他们也更多是依靠票房养活自己。

　　李国修能编能导能演，他坚持“屏风”的每一部作品都应该是原创。喜剧自然是他最擅长的部分，《莎姆雷特》曾经创造了演出12年的辉煌纪录。但事实上，他的创作还涉及实验剧、时事剧、悲剧、改编剧等各种题材风格。他随手拿起身边一本《西出阳关》的宣传册介绍说，这个戏讲的是老兵们在西门町红包场寄情的故事，很多人当时看完都哭得不行。演出当年，这部作品被台湾媒体评为当年的最佳舞台剧，也被认为是“李国修最具卓别林高度”的作品。

　　“易卜生说，创作有三个境界，第一是为爱创作，第二是为朋友创作，第三是为钱而创作。我现在属于第二个境界，我之前的创作都是为了爱。我为儿子写了一个戏《松紧地带》，为女儿写了一个《六义帮》，为我父亲写了一个《京戏启示录》。现在唯一遗憾的是，还没有为我太太创作一个戏。”李国修说。

　　创立“屏风表演班”的时候，李国修31岁。他自己说，其实从18岁开始，就打算用一辈子的时间，把舞台搭好，把戏演好。父亲那句话对他的影响已经深入血液。“我这辈子只想做好一件事，就是"开门、上台、演戏"。”

　　
　　此次来沪演出的《莎姆雷特》剧照

　　来“屏风”就一个字：“熬”!

　　或许是从小就在戏班子里穿梭长大，李国修的“屏风表演班”有着极其严格的传统师承，拜师都要磕头，李国修遵循的是“尊师重道有家教”治团理念。他说，我的剧团“一求温饱、二求安定、三求传承”。

　　李国修现在有很多学生，编剧、导演和表演都各有传承，大部分都已经成为台湾演出界和综艺界的名人。但向他拜师磕头的真传弟子目前只有十数人。这些学生大多跟着他转战各地创作演出，除了“杉菜妈”，最长的追随者已经有19年，“很多人到我的剧团来，都只能从打杂和跑龙套干起，来"屏风"就一个字，熬，但很多人都留了下来。我觉得我希望和我一起的人，一定要尊重表演艺术。”

　　很多年轻的追随者因为这一点，被李国修“永不录用”：“我们剧团曾经有一个年轻的演员，各方面条件都很好，跟了我很多年，有一次我想给他一个只有三句台词的角色，小试牛刀。但是演出前，他决得自己角色小，没有去暖身做准备。后来我就再也没有用过他。”

　　李国修说，他身上很多东西，也来自于老师马季。十几年前，李国修和妻子来到北京，专门拜了相声大家马季为师，也因此成为马季在台湾的唯一弟子。“我当时是磕了头的，马老师和我说，你拜师之后，我就不教你艺术了。”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让李国修受益不尽，“马老师的意思就是，你要和我学艺术，关键就是要学怎么做人。”

　　“屏风表演班”如今有一个超过50人的演员班底。大部分都是李国修亲自挑选的，其中很多都是从一张白纸开始，“我不喜欢有电视基础的演员，我更喜欢歌手出身的艺人，他们虽然对表演没有基础，但是对舞台更有感觉。”

　　李国修的魔羯A型男的严谨精神，不仅体现在艺术上，更体现在剧场的经营上。在这个完全独立经营的剧团，只养了14名行政人员，但李国修还专门为他们编定了管理手册，他在演出管理中甚至还考虑到为进剧场看戏的观众买保险，“"屏风表演班"有一整套成熟、严谨的管理模式，剧团内无论是演员、舞美人员，还是公关推广人员都有固定的工作流程。”

　　也正因为这样的谨慎细致，屏风表演班成为最后来到上海乃至大陆“开拓领地”的剧团，“我们和赖声川带着剧本来这里找演员的方式不一样，我希望呈现出一台演出原汁原味的风貌。”

　　因为始终坚持原创，坚持有很多生活体验的真实表达，李国修和他的剧团在台湾吸引了一大批固定的观众。“屏风之友”会员数累计超过14万人。李国修说，他接下去的愿望，是希望“屏风”能成为一个全职的专业剧团，有一个专属剧场，有两百个工作机会，一出戏能够连演三五年，连演1000场不落幕，让表演艺术观赏活动成为国民生活必需。

　　他在1996年时给自己写下的墓志铭：“这里躺着一个小老头，穷尽一生却未能实现他成立他全职专业剧团与兴建一座专属表演剧场的理想，如今，屏风的一班戏子伶人依旧为这个理想勇敢迈进，如果人生在世真有轮回，他深信前世曾经是愚公，愚公坚持移去那座山，他深信：前世是范仲淹，他素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甘怡人生，这个小老头终其一生，意外地查证了两件事：愚公的星座是魔羯座，范仲淹的血型是A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