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撰文 信息时报记者 陈爽

　　陈国富没有受过专业的电影训练，因为帮台湾名导杨德昌写剧本而进入电影界，与侯孝贤同辈，也曾被视为台湾新电影运动的继承人。他不只有《国中女生》、《征婚启事》这样文艺的作品，更以《双瞳》开启了台湾商业电影的新篇。看惯台湾电影起落的他近几年转战内地市场，成为《集结号》、《李米的猜想》、《非诚勿扰》等电影的监制。《风声》于他而言是一次全新的体验，与当下中国最好的演员合作，首次尝试谍战片类型，首次与人合导，他说像一次赌博，但是手中占尽王牌，他相信一定会超越观众的期待。

　　【解析《风声》电影化进程】

　　按商业类型片标准改编剧本

　　信息时报：最初是如何想把《风声》搬上银幕的？

　　陈国富：《风声》小说是王中磊给我的，他说他想买这部小说的影视改编权，让我看一看。我看了后认为麦家的小说创造了一个典型的传奇故事，里面有典型的英雄和完整的情节，改编成商业大片有非常好的基础。

　　信息时报：具体到改编电影时是如何操作的呢？

　　陈国富：《风声》小说有相当多的读者，但电影是再度的创作，我们首先要假设观众是没看过小说的，然后再考虑那部份看过小说的观众。这是一个推陈出新的挑战，因为原著小说是不适合电影表现的，它还有文学上的企图，从它的叙述方式等等都可以看出来。电影强调了感官、视觉、震撼力，按类型片操作，改编就要走另一方向，在情节丝丝入扣上再作其它的设计。拍成电影就要满足观众各方面的需求，包括手段要新奇、人物要生动、结局要出人意表等，剧本也有作相应的改编。

　　从主流电影上来说，观众看电影时情绪是渐进的，电影工作者需要用各种手段来强调故事的进程，我们要做的是去想象情节的合理性，要通过何种方式来说出秘密，能让观众的情绪在积累后得到痛快的释放。

　　信息时报：这部影片选择了与高群书合作导演，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陈国富：以前的电影我都是一个人导，筹备《风声》时正好看到高群书的一部片，叫《千钧。一发》，老实讲结局有点莫名奇妙，但他对紧张气氛营造得很好，手法让我觉得很惊艳。以前我不知道他，还以为是新人。心想如果给他创造一个好的条件，也许他能走得更远。《风声》正好是这样一个好的项目，就请他来了。

　　如果完全由我来导，电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但这个案子的重点是各取所长，以创造我们个别达不到的效果。两个人来导也有点像赌博，但是我有强烈直觉，这部电影必须要分工。我写完剧本，确定好演员阵容，具体的分工是他负责现场的拍摄还有美术部份，有时我会在旁边作提醒，后期的剪辑由我来负责。创作上有分歧是难免的，但分工很明确，各司其职就可以。

　　【详解酷刑戏出炉过程】

　　老虎凳、辣椒水都太常见了

　　信息时报：《风声》是一出群戏，演员阵容也比较强大，如何平衡他们的表现？

　　陈国富：影片的阵容基本上相当于《无间道》的配置，演员们有一点竞争的感觉，意见非常多，主动性很高。他们都想为所演的人物减少缺点，多一些优点，一般都想人物的前史丰富些，下场好一点。这些都需要我们去说服，让他们了解电影“牛”就是大家“牛”。最后人物基本上都没改动。

　　信息时报：《风声》中的酷刑可能会引起比较多的讨论。

　　陈国富：酷刑戏主要目的是想真实描写地下情报人员的处境。我们查了很多资料，也向真实的特务人员了解有关的处理过程和设置方面的情况。刑罚戏我们观众以前看过不少，但是象老虎凳、辣椒水这些都太常见，观众难以想象其中的痛苦，我们需要一些激发感官的手段，让观众感同身受，在主角受到挑战时，所有人心里都会想我是不是能扛得过去，同时更能感受主人公的信念和意志力。

　　信息时报：拍摄这些酷刑戏应该不轻松吧？

　　陈国富：酷刑戏拍摄之前还是有些担心，因为跟演员都是第一次合作，初期一片祥和，不知道是不是想帮自己留下好印象，他们都特别拼命，但是刑罚戏毕竟很难受，因为气氛和大家的情绪都比较压抑。

　　李冰冰全裸受刑的一场戏，最初剧本写得比较模糊，没有具体的拍摄计划，但是李冰冰知道情节有这样的设置，她也问我们准备怎么拍，我们也闪烁其辞，确实没想出具体的拍摄步骤，不过随着拍摄的进行，可能高群书也有了计划，临到拍摄时，李冰冰做了万全的防护措施。戏中是黄晓明扮演的武田给李冰冰饰演的李玉宁测量身体，李冰冰一上场就接近崩溃，当然她还是很有专业精神，这场戏拍的很辛苦，但是由于尺度问题我们要剪掉很多。

　　周迅那段受刑戏也是拍得很辛苦，当时她拍完几条就不行了，高群书说再拍两条吧，我一看忙说还是算了吧。这种戏对演员的考验不只是演技上的，还有精神上的折磨，像王志文在片中是个施刑者，他也拍到崩溃，跟周迅演对手戏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可说也是到了极限。

　　信息时报：有哪些镜头是你觉得最难删的呢？

　　陈国富：《风声》里刑罚戏相比最初的设计已经“洁净”很多。在第一版的剪辑里，周迅受刑的戏更加直接，当时冯小刚对我说这样拍观众会受不了，我才反省，原来自己每天在片场拍这些戏，拍多了可能没什么感觉，但作为观众首次看时真的会被搞到，所以周迅受刑的戏剪了不少，她真的很辛苦地付出。另外还有就是李冰冰受刑的戏，大家看到是黄晓明脱了她的衣服，当时有人说不如让黄晓明也脱衣服，这样这场刑罚戏两人到底做了什么，就有了另外的想象空间。当时黄晓明就先做俯卧撑，因为可以把胸肌线条拍得更加好看，但最后剪的时候还是因为多了就没有用。

　　【点评华语电影市场】

　　内地电影不能光靠忽悠

　　信息时报：陈导近几年在香港、台湾和内地工作颇多，如何看待各地的电影生态？

　　陈国富：内地电影市场逐渐扩大，影院建设上马也越来越多，这当然是给电影业提供了更多的机会，电影和娱乐媒体也变得发达，同时刺激了多元化的创作，对内地电影市场化的进程而言有积极的作用。但是这个进程可快可慢，快一点可能十年，慢一点的话二十年三十年都难讲。尤其是现在内地电影的营销手法五花八门，有一些质量算不上好的电影，它的营销却很成功，结果票房也做得不错，这样会让人担心形成恶性循环，就是说给从业人员一个不好的示范，你不用对电影质量太认真，考虑的重点是怎么忽悠，因为内地电影市场太大了，总能忽悠到人，但观众被骗多了，对这个市场的伤害是很大的。这可能是内地电影目前需要注意的问题

　　台湾电影还是文化包袱太重，市场萎缩厉害，市场化看起来遥遥无期。但是每年都有惊喜，像近几年的《九降风》、《海角七号》等等。台湾电影人中有一批对文化坚持，对作品有要求，这个让人挺安慰，而且现在新电影势头不错。香港电影产业化格局是最为完备的，现在香港电影人又大举进军内地，想促进两地的市场融合，他们在商业片的操作上有相当丰富的经验，但是真正融入整个大中国电影，他们以及他们的作品需要跟这块土地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