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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连载:《功夫片的秘密-动作导演艺术》(25)

2009年08月07日10:01 [我来说两句] [字号: ]

来源:搜狐娱乐

  第三章 摄影

  从电影动作本性看,武侠电影的动作场面可谓动作特性的集大成者。与其他类型电影比较,武侠电影的摄影创作更具动作性。这至少包括两大方面:一是拍摄对象的动作性,就是运动者、打斗者的动作;二是画面给观众的动势效应,这是存在于观众心里的动感。

  美国电影学者大卫•鲍德维尔曾说:“香港动作片的摄影技巧不是用以取代肉体动作,而是将之强调,因此镜头会拉近,展示打斗的细节。”([美]大卫•鲍德维尔:《动作的美学:功夫、枪战与电影表现力》,载《光影缤纷五十年》,香港电影节1997年特刊,第76页。)在中国武侠功夫片的动作场面中,摄影机位的安排和拍摄角度首先以如实反映动作特色、还原动作设计初衷为宗旨。

《天地英雄》中驼队在茫茫沙漠中前行的大远景
《天地英雄》中驼队在茫茫沙漠中前行的大远景

  第一节 景别

  摄影机原地(Camera Position)不动,中途不换镜头所摄取的固定画面,通常称为“固定镜头”。这种画面范围在武侠片的动作设计中大致分为大远景、远景、中远景、全景、中景、近景、特写几种类型。

  一、大远景

  大远景(Big Long Shot,or Very Long Shot)主要用于交代动作场面的空间环境以及武打动作的整体氛围。它时常用于地势开阔、场面宏大的动作场面的开始或结尾,以此表达大军压境、大军撤退等含义,其象征性重于写实性。

  《双旗镇刀客》片首,孩哥骑马奔腾于沙漠之中,大远景不但交代了西部风貌,也将浩瀚广阔的沙漠与孩哥天真烂漫的形象融在一起,相得益彰,为发生在这片神秘沙漠中的侠客故事交代了最初的环境氛围。

  美国西部片也常用这种大远景,人在其中,显得渺小,凸显了人物的生存状态。假如主体人物是仗剑行侠的英雄,则更显几分豪气;相反,如果主体人物形容枯槁,如散兵游勇,就更显其庸庸碌碌、前途茫茫。

  《天地英雄》中,校尉李(姜文饰)带领的驼队在茫茫沙漠中蹒跚前行,大反派(王学圻饰)带领的强盗队伍一路追杀。几个大远景的交代将一弱一强的势力加以对比,为即将开战的情节加剧了紧张气氛。

  因此,大远景中的人物主体有以下特性:强者更强,弱者更弱。另外,万马奔腾、声势浩大的场面出现在大远景中,也能传达一种“人定胜天”的气势。

  二、远景

  与大远景相比,虽然远景(Long Shot)也主要用于交代空间环境以及动作气氛,但它更接近打斗者,表现的内容更加真实,动作的整体面貌也较为清晰明确。

  1.在武侠电影的动作设计中,远景主要与大远景配合使用,以强调打斗者实力的强大以及兵临城下的迫近感

  《英雄》中,秦军以箭阵攻打赵国,其军队拉弓射箭的动作均以远景表现,队伍充满画面四角,并以几个相似的固定镜头并列剪接,使秦军箭阵的威力和强势显得更加突出。

  2.正如本书原理部分所讲,画面、镜头、动作的含义主要依据具体的人物与情境,在不同的人物性格与规定情境中,远景也能为角色赋予一种意在言外的心理情绪

  《卧虎藏龙》中,俞秀莲与深夜偷剑的玉娇龙在院子里展开激战,一场交手过后,玉娇龙偷剑成功,飞上房顶,逃之夭夭,只留俞秀莲一人站在院子中央。此刻,一个俯拍的远景将形单影只的俞秀莲置于画面最深处,四周围墙耸立,既像一口黑锅,也像一口老井,使她深陷其中。空荡荡的院子正是俞秀莲失去青冥剑(代表恋人李慕白)后失落心情的暗示。

《精武英雄》陈真与霍廷恩比武

  三、全景

  全景(Full Shot)摄取的距离与大小主要依据拍摄对象的完整与否而定。这里的“全”,就是指拍摄对象外形的全部。

  在武侠片的动作场面中,全景是表现打斗者武打动作整体状态的最佳画面。当打斗双方进入临战状态时,其身体四肢都会迅速作出调整,表现出一系列动作亮相,比如格斗准备、抽刀准备、挪步站位、调息运气等。这些全身的动作都需要用全景来展现其运动方向与情绪变化,尤其对作为全身运动、讲究内外双修的中国武术,全景式表现的意义更为重要。

  《精武英雄》中,陈真与霍廷恩比武,双方开打前都有标志性亮相:先是霍廷恩以霍家拳虚步亮掌,全景展现其步形、腰马、手形的状态,以告知观众他以霍家拳格斗;陈真也以类似招式亮相,全景展现他也以霍家拳格斗。后来,当陈真受辱,准备放手相搏时,他改变战术,以西洋拳击亮相,全景镜头表现了他与霍家拳截然不同的身形步法,将陈真此刻的情绪与其代表的新思想进行了立体式的展示。

  在此,全景镜头为双方比武时的拳路变化以及完整的打斗风格作了不可或缺的表现。另外,在打斗过程中,如果以打斗双方为拍摄对象,运动中的全景可以同时展现处于胶着状态的双方,将其攻防转换、闪转腾挪、力量僵持等战术情节完整呈现。因此,对于打斗内部情节来说,全景与很多格斗比赛的转播类似,具有一种纪录意义。

  四、中景

  中景(Medium Shot)也称“半身”,其画面范围上至头顶,下至腰部,或下至膝部。这种画面主要是介绍人物本身的形体特征。

  在武侠片的动作设计中,中景时常用作两种情况:

  1.全景与特写的过渡画面,用于介绍打斗双方上肢在攻防转换瞬间的招式变化

  《杀破狼》中,吴京与甄子丹展开巷战,双方一脚未出,仅凭上肢的匕首与短棍较量。狭窄环境和短兵相接决定了这场打斗主要以双手互搏为主。因此,大量的中景用于表现二人激战中的上肢动作,尤其是一方兵器进入对方身体中线时,中景对动作变化的清晰展现以及对人物情绪的瞬间抓拍极为写实。

  另外,中国南拳打斗风格以上肢运动为主,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南派功夫电影的动作设计风格。为了清晰展现这一拳派的武术特点,中景自然成为其打斗中运用较多的景别。

  2.以中景的慢镜头表现打斗者上肢被打后的身体及情绪反应

  《杀破狼》中,吴京与甄子丹展开巷战,甄利用吴奋力刺刀的破绽,一棍点击其腋下,中景跟随甄子丹伸出的棍,横移至吴京中招后马失前蹄的踉跄,整套动作真实而震撼。片尾,甄子丹与洪金宝决战,双方互中,分别以中景和慢镜头表现甄头部中拳后歪着脑袋向后趔趄的上体变化,又以同样景别镜头表现洪朝相对方向的上体后退。对列的中景镜头强化了这一共击的力度和情绪。

  因此,中景是打斗场面中最贴近观众感情的画面,不但能让观众看清打斗者的击打与被打状态,也能不带夸张地展示打斗者的细节反应。

《杀破狼》吴京与甄子丹展开巷战

  五、近景

  近景(Semi Close)多用来介绍打斗者的上半身,上至头部,下至胸部。

  在武侠片的武打场面中,近景时常用来表现打斗人物的表情与对白。用近景强调某一打斗人物是一种十分集中和有力的方法,能使人物的心理情绪被清晰地揭示出来。

  从含义上看,近景是一种更接近人生,甚至是强调人生的画面。因此,在强调人物重要的对白或表情动作时,均可采用近景摄取人像。

  1.表现打斗者情绪变化,酝酿打斗内力

  《龙争虎斗》中,李小龙与石坚决战,石坚的铁爪数次抓破李小龙的胸、脸、腹,以致李小龙每次还击前均露出暴怒的神情。近景对其表情神态的清晰表现(慢动作),为李小龙的反击运足了情绪内力。

  2.表现打斗者戏剧对白,转折或点题

  《功夫》中,阿星与火云邪神决战,一阵拳击后,阿星锁住了邪神双臂,双方瞬间僵持。邪神说:“子弹我也抓得住。”此时以中景表现其自大神态以及瞬间张嘴嚎哭的痛苦表情(他说话时,阿星踩了他的脚趾)。这里的近景不但表现了邪神的对白,也侧面表现了阿星解围的巧胜。同样,在该段打斗结尾,邪神大败,问阿星:“你使的是什么武功?”阿星(近景):“想学啊,我教你。”在此,阿星点题的对白、庄重的神情和背景的太阳,用近景很好地结合起来。

  3.展现打斗兵器的外形特征

  《十八般武艺》片尾,刘家良与刘家荣打斗,依次运用了大刀、长枪、双钩、叉等多种兵器,打斗者每换一种兵器均以近景表现,为其打斗特点的展示作了说明。

李小龙每次还击前均露出暴怒的神情

  六、特写

  特写(Close Shot)主要是摄取人物动作、兵器的一部分。就打斗者来说,头、手、脚、肩、胯都行;就打斗兵器来说,刀、剑、枪、镖皆可。

  在武侠片的动作设计中,特写常与慢镜头合用,强调某一特殊的招式、技法、表情或反应。它能使影片的武打场面变得惊心动魄、真实细腻、富有层次。在袁和平、刘家良、洪金宝的功夫片打斗中,特写的普遍运用使动作场面带有一种“功夫教学”的意义。

  另外,被特写选中的动作与神情往往极为重要,打斗过程中适当穿插特写会使观众更清楚地了解打斗情节的进展,为最终的效果与结局的产生提供动作上的逻辑。

  1.解析攻防转换的招式细节,营造打斗内部情节详细分析参见本书第三部第四章《剪辑》第二节《打斗剪辑的常用方法》五、“‘以点代面’的剪辑”。

  《功夫》片尾,阿星与斧头帮打斗,当第一个打手向他挥下斧头时,阿星只稍微移动身体(脚的特写,步法改变),泰然地看着斧头从眼前落下。在此,袁和平用特写加慢动作表现了这一闪躲的发力点,即步法。这也是整个动作的源头和依据。打手砍来的斧头极快,阿星的移动很小,这种动、静的对比为观众造成一种阿星“挨打”的悬念。后来,通过对步法的强调,导演解除了观众对阿星的紧张情绪,阿星转危为安,且巧妙反击,表明他的眼疾身快和武功高深。

  2.表现击打瞬间的反应,渲染动作的破坏性

  《唐山大兄》片尾,李小龙飞起一脚踢中韩英杰面部。这一动作用了全景——特写——全景3个镜头加以表现,中间的特写慢动作将韩遭受重击时的痛苦表情渲染得十分有力,为其后被李小龙击败做了铺垫。

  3.特写叠加,突出人物的手眼身法步,强调其威武形象

  《夺标》中,安勇(徐向东饰)出场,一系列手、脚、胡子的特写(慢动作),配以震撼音乐,将这位鹰爪王的高深武功强调得无以复加。

《唐山大兄》片尾,李小龙飞起一脚踢中韩英杰面部。

  七、大特写

  大特写(Big Close up)比特写更具体,也更接近拍摄对象。在武侠电影的动作设计中,大特写多用来表现打斗情节中戏剧性强烈或具有重要含义的细节。

  1.表现开打前的眼神,渲染紧张气氛

  很多经典时期的武侠功夫片,在正邪人物决战前的对峙中,多以对切式的眼睛大特写强调双方内心仇恨和必胜决心。

  《唐山大兄》片尾,李小龙与韩英杰对峙,双方都以敏锐的眼神注视对手。李小龙炯炯有神的眼睛带有强烈自信,而韩英杰微微颤动的眼睛带有一丝阴险和胆怯。两个大特写对切,传达出二人开打前的心理交锋。

  2.表现打斗中的伤势,创新打斗情节

  《精武英雄》片尾,陈真将藤田刚的眼角踢破,血流不止,但藤田的攻击力越来越强,硬打硬拼,陈真不是对手。于是,陈真仔细观看藤田刚眼角的流血情况,当血流入藤田刚眼睛导致其瞬间眨眼,他便突然进攻。这段打斗情节以藤田刚眼角的闪烁(大特写)折射出陈真准备出手的内心变化,表现了陈真“集中力量打弱点”的战术智慧。

  一般来说,大特写应与前后画面的比例相匹配,时常穿插于全景或中景之间,一方面为了营造特殊效果、加深印象,另一方面也为其提供相应的空间位置。

  

  
(责任编辑:长江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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