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郭德纲从艺二十周年，下月18日、19日将在北展开演系列纪念演出。不过，虽然已经是相声、主持和影视并举的多栖艺人，郭德纲依然不改快人快语的风格。近日在京接受记者专访回顾从艺二十年的心路历程时，毫不避讳自己与体制内主流相声演员们的差别：“作为民间艺人，我们得挣钱吃饭。我要是加入他们的队伍，那是把自己干成外行，这不要命吗？”

　　■谈江湖恩怨

　　相声界是一个资历行业

　　如果说相声界是一个江湖，那么郭德纲与它之间的恩怨已久。

　　同年冬天，郭德纲以“非著名相声演员”的自称而爆红，但由于上述言论，他得罪了绝大多数同行，成为相声界的“公敌”。而大红后的几年里，他与相声界的恩怨也是不断，比如被师傅杨志刚以诽谤为名告上法庭，因乱“砸挂”引发与汪洋的恩怨等。此外，郭德纲出道时还曾遭主流相声界排挤。1995年,郭德纲从天津只身闯北京,1999年成立“北京相声大会”，后才改为德云社，他这样总结来京后的日子：“步步血泪，声声感叹。没人没钱没地，没有前途，赤手空拳。”

　　当记者直问：“江湖里真的这么多敌人吗？是不是假想敌？”郭德纲的回应则不改之前的态度，“相声界是一个资历行业，不像其他行业还有虚假的团结。我不指着什么人吃饭，我指着老百姓。由南到北，这五六年里，德云社垄断了地球上的相声商演，你问去吧，超过一千人卖票的，都是我干的。”

　　■谈人生理想

　　也曾想做个主流相声演员

　　8岁时，郭德纲拜高庆海学习评书，9岁则由相声名家常宝丰开蒙学相声。转投相声，郭德纲这样解释说，“说书对小孩儿来说很吃力，没有那个阅历根本不行。评书卖的是知识和阅历。跟看病似的，老中医更可信。”

　　十多岁就开始登台演出，郭德纲说：“小时候没什么理想。说相声就是好玩儿。在台上一说，大伙儿都乐了，小孩儿就很满足。到1988、1989年，一心想做一个标准的主流相声演员，也能上晚会，也能上相声大赛拿奖。”在2003年北京相声小品邀请赛上，郭德纲与于谦合作的相声《你好北京》获组委会特别奖。他回忆说，“当时就是一丝幻想嘛。万一如何如何。那时候正好为于谦所在的文工团里帮忙，说如果比赛能得奖的话，会把我调进去如何如何。这非常诱惑我。但后来他们说了不算数。”

　　正是因为这个挫折，郭德纲对进入主流圈子不再抱希望，接受记者采访时还有些情绪：“后来现实教育了我，那个圈儿你别看它不怎么地吧，还很难让你进得去。所以我就幡然醒悟了。”

　　既然要“处江湖之远”，为何在2004年又要拜师时任中国铁路文工团副总团长侯耀文呢？郭德纲也有自己的说法：“主流不主流跟相声族谱没有关系。这只是对工作有利：我在相声界干了这么多年，必须要有名正言顺的归属，在中国相声族谱上必须有你。这与主流没关系。”

　　■谈相声艺术

　　我的艺术造诣还谈不上风格

　　从艺二十年，作为逗哏角色的郭德纲换过不少搭档，比如1998年和范振钰，2000年起和张文顺，2002年至今和于谦合作。在走红时，郭德纲曾亮出口号：“我的相声不是教育人的，就为了逗乐。”在北展商演时，他也曾向现场观众说，相声要是不搞笑,那才“搞笑”呢。

　　因为草根，他对相声艺术的认识也更直接：“好多人跟我探讨相声的美学、相声的艺术性。我别的不谈，就谈你卖不卖钱，你做演员卖的是艺，你不能卖钱跟我探讨什么美学？你这只能浪费国家钱财，只会歌功颂德、粉饰太平嘛。你跟我谈什么艺术？”

　　有人评价郭德纲的相声俗，他同样也有说辞：“何为雅？牙佳为雅，嘴里说出来的都可假装是雅；人谷为俗，就是和吃喝拉撒有关系的。什么都干不了，天天坐着说的人就是雅，老百姓地里干活累了，不会直着腰唱《我的太阳》。当然，我们所说的俗不是庸俗，是通俗。老百姓有通俗的权利，俗才能让老百姓接受艺术。高雅不是装出来的。”

　　记者手记

　　文化消费时代的宠儿

　　郭德纲赶上了好时候。在文化消费时代，艺术产品成为大众商品，娱乐功能往往取代了审美价值与精神文化价值。他反权威，反主流，又富有娱乐精神，自然赢得了不少工作压力下焦虑而崇尚速食的观众。

　　在采访结束时，郭德纲说，“出了这门，你到哪家都问不了这些个。说这些得罪人。”这说明他对自己观点的火力是非常清楚的，但仍要说，显然是基于“艺高人胆大”，靠自己的本事向市场要饭吃。

　　听郭德纲不留余地嘲讽同行，因为身份决定态度，毕竟他是体制外的，还曾被主流相声团体拒绝。这有些像鲁迅先生“一个也不饶恕”一样，确是不宽容的表现。而宽容是介于完全赞成和完全反对之间。前几年，曾和他合作的网络推手向媒体说过这样一句：“很早以前，我们就跟郭德纲说，如果你在相声圈走的是离经叛道的路，你就必须一直走下去。一旦回头死路一条。”由此看来，带有妥协之义的宽容当然不是郭的选择项。

　　当我问郭德纲，希望中国相声史如何写他时，他这样回答：“一个很爱相声的艺人，做着很分内的事情。”对于一个36岁的青年演员来说，他还有很长的路，当然可做的事还有很多。

　　■文/本报记者　张玉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