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武门》中李小龙大破柔道馆的格斗架势

　　第五章 动作导演与人物性格

　　性格是思想、气质、能力和兴趣的总和。性格是人的内在实质，是个人思想感情的仓库。从广义上而言，性格在心理学上一般被称为“个性”。黑格尔认为，人的完整的个性就是性格。

　　人物性格是电影美学的核心命题之一。罗丹说：“在艺术中，有性格的作品才算是美的。”《罗丹艺术论》，第25页，人民美术出版社，1978年。戏剧家卡斯特尔维特洛说过：“行动或多或少展示出人物性格。”“没有性格，行动就不能完成。”（转引自时涛、张马力《话剧表演艺术概论》，第95页，中国戏剧出版社，1990年。）

　　在武侠动作电影中，主要人物的性格往往需要通过一系列肢体的、心理的、语言的动作逐步展开。因此，动作导演的核心问题就是通过故事情节中的人物角色与武打动作的有机融合，创造人物性格，表达思想主题。

　　众所周知，影视是以塑造人物形象为主的艺术，只有塑造出生动的人物，影片的价值才会确立。而人物形象的确立是由多方面因素决定的，包括性格、心理、文化等，如果仅仅靠一系列走过场式的打斗，是不可能对人物形象完成细致、传神的刻画和塑造的。

　　在处理人物性格与武打动作关系时，刻画人物应与武术表现融为一体，将内容与形式有机结合，避免为打而打的走过场。武术与人物的关系应为“人物为体，武术为用”，而不是“武术为体，人物为用”。武术只有在人的操作中才具有某种道德意义的指示，刚柔善恶才会在主体身上升华为一种精神品质。

　　以影片《武林志》（1983年张华勋、谢洪编剧，北影厂制作）为例，该片在武打动作与人物性格、主题思想的结合上值得借鉴。为了完成主人公东方旭（李峻峰饰）“精诚尚武，含而不露，朴素厚道，虚心好学，有志有节，武德高尚”的性格塑造，影片设置了庙前卖艺、比武相让、断臂明志、签生死状、勇战大力士等动作段落，并以内敛浑厚的八卦掌作为他的独特武艺，做到了动作内容与动作形式的统一。该片导演张华勋曾在《武术题材的尝试与探索——＜武林志＞创作拍板回顾》一文中说：“武术功夫的展示要符合揭示主题思想的需要，服从人物性格的需要，绝不能因为表现武术功夫而破坏了场面的严肃性，有损于主题的揭示，有损于人物的刻画。”

《精武门》中李小龙的“圆心破圆周”

　　动作导演作为一部电影武打动作的总设计师，最终目的绝不是单纯展现武打动作，而是在银幕上塑造真实的、活生生的、富于鲜明性格和艺术魅力的人物形象，从而反映社会生活、表达思想情感。所以，掌握武打动作只是手段，塑造人物性格才是目的。

　　不同性格的人物的打斗行为各不相同。黑格尔说：“一个真正的人物性格须根据人物自己的意志发出行动，不能让外人插进来替他作决定。”叶涛、张马力：《话剧表演艺术概论》，第95页，中国戏剧出版社，1990年。

　　在动作场景中，动作导演用独特的性格化动作设计来挖掘和揭示隐藏在剧作里以及导演意念中的深意，并通过攻防转换、空间环境等元素对剧中的人物形象加以独特的补充、解释和再造。

　　武侠动作电影中，武打动作三要素“打什么、为什么打、怎么打”的体现无不刻上性格烙印，不同性格的人物会有完全不同的体现，特别是在“怎么打”的问题上。

　　因此，动作导演在处理武打动作与人物性格时，必须做到“人物为体，武术为用”。（参考张力《关于当代武侠影视的文化透析》，载《电视研究业务研究专刊》（中央电视台主办）2001年第2期。）

《醉拳2》卢惠光的腿功

　　第一节 性格化动作

　　这里所谓的性格化动作是指与人物武打动作直接相关的非打斗动作。这些动作本身不进入打斗内部，也并非打斗过程中攻防转换的动作本身，但它们附着在人物开打、调整、运功、收势等间接性武打动作之上。这些非武打动作的设计一般为该人物独有，介于人物常规表演与打斗表演之间，是动作导演展现角色性格、开启武打行为、控制打斗节奏的有效手段。

　　【开打前】

　　影片《双旗镇刀客》中的反一号“一刀仙”（孙海英饰）刀法高强、杀人如麻，他的开打动作为：缓慢地“戴上黑围巾”，快速地“抄手夹刀”，不屑地“打量对手”，从容地“踱步逼近”。这一组性格化动作的造势将这一人物开打前给对手的压迫感营造得让人窒息。

　　作为该片主角的少年刀客孩哥善良单纯、未经世事，他的开打动作是：呆呆地“原地站立”，傻傻地“正对敌人”，微微地“合上双眼”，轻轻地“抖动手指”，两腿外侧的双刀在刀鞘里跳动，呼之欲出。这组性格化动作很好地呼应了孩哥单纯无知又暗藏高深的形象，并通过一系列幅度很小的动作暗示他被动出手的心理。

电影《西域雄狮》中鬼脚七的“倔强”造型

　　【风格化】

　　李小龙是性格鲜明的打斗者，无论在他主演还是导演的功夫电影中，他都是永远的主角。这与后来的成龙作品一脉相承，不同的只是二人在片中的性格化动作。

　　李小龙的《猛龙过江》中，他在开打前（与韩国合气道高手黄仁植对打）拎裤腿，在打斗间歇（与罗礼士决战）怪叫、跳蝴蝶舞步，在打斗完毕（在老板办公室击败众打手）摸鼻子、握拳头。

　　成龙的《醉拳2》中，在开打前（片尾进入仓库对打烧铁人），他不断后撤，观察环境；打斗中（卢惠光的连踢和下巴压他眼睛），他疼得手忙脚乱、龇牙咧嘴；打斗完（片尾打败卢惠光之后），他口吐白沫、装疯卖傻。

　　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形象，前者是神话英雄，后者是平民斗士。在此，性格化动作的设计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