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东北的烟火 • 刘烨

　　刘烨受欢迎，不是天天见报、影迷疯狂追捧那种。他深受每位合作过的导演赞赏，连好莱坞资深女演员也点名跟他合作。他红而不骄，并没有把自己捧上天，反而说：“我的心态是比较安逸的，没有想到自己是什么明星！”从口袋内掏出一包“555” 香烟，抽出一根，美味地吸一口，徐徐地吐出烟圈，抽光了就命令女助手到街上买，“我就是喜欢这种烟，够浓！”然后就是傻笑。

　　眼前的他昂藏六尺，钢条身形，帅气的脸孔，间中吐出一两句广东话，再配合引你发笑的造手，你或者会忘记他曾全裸演出《蓝宇》成为金马影帝，又凭与舒淇主演《美人草》而夺得金鸡影帝……。

　　他的红，在于他在电影里满有气质，很有魅力，当他卸却角色里的那份忧郁化妆，却多了一份平易近人的亲切感，戏里戏外两个人，演技绝对一流！

　　访问/文字 Sam Lee

　　在黑帮混的刘烨

　　对于刚在香港与黄秋生、任达华、曾志伟、谢君豪、方中信等拍摄完毕电影《阿嫂》，他表示第一次在香港拍戏，感觉良好。“我在戏中饰演一个杀手，是一个强势人物，和过去在《蓝宇》、《恋之风景》、《巴尔扎克与小裁缝》里扮演的柔弱角色很不同。我的角色是由坏转好，想金盘洗手，那些戏较内敛，心理挣扎的戏不易演，外形也较酷。”对于戏内的新形象，他显得非常自信。“导演黄精甫上次的《江湖》给黑帮片注入了新的活力，此番找到我，我也非常乐意加盟，希望让大家看到一个有新意的、在黑帮里混的刘烨。”与众影帝合作，这位内地新晋演员，不感压力反而变得谦虚。“无论拍戏经验、入行年资，他们全都是我的前辈，从中可体验不同人的演技方法，我很佩服他们的演出。”浓浓的北京片子饶舌国语，边吞云吐雾边扬起浓眉跟我说。

　　自小在片场流连

　　刘烨未入行前的故事是这样的，他的爸爸在长春片厂做灯光师，母亲在片场做行政工作，刘烨自小就常常在片场流连。那是中国历史最悠久的片厂，七十年代末，国民党要反攻大陆，别人说要攻打东北，因此片厂所有人要把器材搬到隐蔽的山区隐藏，因为那里有军队。他就是在山区出生，住了三年才搬回长春居住。

　　由于父亲的朋友都是搞电影，看见年少的刘烨，都对他说：“这孩子长得挺精神，可以去拍戏。”父亲却不以为然，他认为演戏没出息，不赞成儿子去考戏剧学院。“他对我说单是北京已有二十万名演员，没有足够工作可做。”刘烨的姊姊读书成绩出色，念国际政治法，毕业后进了中央最高人民法院做书记员，父亲认为这样才有前途；母亲知道刘烨的想法，偷偷带他由长春跑到北京报名，结果考入六千人中挑十六人的北京中央戏剧学院。同班同学有章子怡和秦海璐，师兄师姐有姜文、巩俐。

　　被导演看中的幸运

　　他绝对承认自己是个幸运的人，九八年，念大学三年级时他被导演霍建起选中，在《那山那人那狗》中演出，崭露头角，曾被提名金鸡奖最佳男配角。二十二岁，戏剧学院还未毕业，他便被关锦鹏选中，在电影《蓝宇》中饰演同性恋大学生，温柔纤细，还春光乍泄演全裸床戏。一年后，以新人姿态夺得金马奖最佳男主角。“我最初对那些同性恋题材没有什么兴趣，怕是那些卖弄色情的烂片，面试时还故意迟到，以为不用拍了，怎知制片坚持要我试戏。”原来关导演看了百多张北京演员的照片，没有一个令他满意，最后看到他的剧照时，认为他能演好深情的蓝宇，坚持要他试戏。“我原本没有听过关锦鹏这个名字，后来别人告诉我他是《阮玲玉》的著名导演，我就恍然大悟，很想得到这个机会。试戏之后，我坐出租车离开，车走了不久电话便响起，制片说导演要见我，我便兴奋得立刻下车跑回电影公司。”

　　拍裸露戏那天，关导演显得很凝重，花了很长时间为刘烨和胡军讲解，还特别要求清场，他一声埋位，两位演员已脱得清光。“我念了几年戏剧，对裸体演出的看法跟一般人不同，在学校的工作坊，也试过穿内裤演出，大家也觉得没有什么，最重要是相信导演，我知道他不会把电影拍得很‘色’ ，所以没有什么心理关口要冲破。”就是这场经典场面，令香港人对这位新晋演员另眼相看。

　　比同龄的人走快了

　　当了金马影帝后，片酬升了，电影也接多了，比同龄的人走快几步，在北京已买了三套房子和几辆汽车。“九六年到北京学戏时，我许下愿望，要在北京买房子、买车，接父母到北京住，到今天全部实现了，接着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如果没有拍《蓝宇》，买房子买车也可以，但没有那么快，现在三年就买到，如果没有《蓝宇》，可能要五年吧！”

　　好演员通常在进入角色之后，都要一段时间才能抽离。刘烨说拍《蓝宇》期间，跟胡军拍谈情戏，他认为不能演得假，于是强迫自己喜欢这个人。在某一时刻，仿佛真的有爱的感觉。不过，只限于戏内。“我自己没有这个经验，其实，我是不太相信不能抽离这回事。演戏是演戏，生活是生活，生活中我是一个平凡人，要睡觉、吃饭、买东西，做每个人都必须做的平凡事。演戏我可以演很疯狂的人，也可以演痴情的人，是实现自己理想的地方。生活和演戏是分开的。”他吐着烟跟我说。

　　相信演员是天生的

　　人不能胜天，是他的人生态度。他绝对相信演员都是天生的。“我八、九岁时，就知道自己有演戏天分！那时学校每年元旦都举办联欢晚会，我每年都被老师派去讲笑话，但慢慢就觉得没有意思了，每次讲完之后总是没人笑！另外两个同学负责表演演戏，他们都演得很好笑，但我总觉得我会演得比他们好！至于为何选了表演系，就很模糊了，只记得念完高中后，就仓猝决定想成为演员。”

　　现在上映的《阿嫂》，是刘烨第十七部电影；电影对他来说，是工作，是财产，亦是生命。在影圈五年，他对演戏有不同领悟，以前只想演艺术电影，现在则会接受不同类型的戏种。“我在戏剧学院刚毕业时的想法很简单，对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比较冲动，老是想当伟大的演员，演有使命感的戏。现在则觉得演戏是职业，是演艺圈的一部分，当然没改变过我想演有意思的剧本，但也想演比较轻松的商业片。”

　　现在的他很红，红遍中港台，甚至欧洲，却没想过，刘烨数年前从戏剧学院毕业后，曾经有过彷徨不安的阶段。“大学毕业后，对于签约哪一间公司，令我犹豫不决，因为这对我的起步很重要。”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演出多部成功电影后，他对演艺事业更加热衷。不过，他从没有被这些名与利冲昏头脑，不承认自己是高人一等的明星。“我只想当演员，不是明星，可是在现今社会，一定要有明星效应。”

　　永远不会放弃女友

　　少年得志，内地演员，但他却没有被这个花花世界与花斑斑的钞票所蒙蔽。问他走红后，有什么事情必定不做的，他以认真的眼神向我说：“我一定不会跟现在的女朋友分手，绝对不会做些伤害她的事，甚至不会跟人讨论她，因为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的女友叫谢娜，二十五岁，四川人，几年前到北京做演员，在其中一套电视剧《真相背后》中，跟刘烨有对手戏。

　　“虽然我跟她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她却很了解我。我跟她靠通电话维系感情，她从不讲悲伤，只谈高兴的事。她跟其他女孩子不一样，从来不会跟我说‘好想你’ 啊，或说别人的八卦事，我反而觉得这样的交往方式很轻松，没有压力，可以专心工作。”都说刘烨个性不拘小节，通常感情事都是访问的禁区，他却落落大方地跟你闲谈，脸上展示出一个心满意足的表情，那种闪烁的眼光，让人感受到他确确实实地去爱。

　　当演员是很灰色的

　　现时的刘烨，个性没变，眼界却扩阔了。不过，有些事情仍然不喜欢或者不习惯。“我不太喜欢走在街上，给人认出，指指点点，象动物园内的动物给人指弄一样，很不自然。”就是这种不习惯，已能知道他是一个率性的演员。当男人成长过后，看事物的角度不再是黑与白那么简单，刘烨的实际年龄仍未到达男人的阶段，但他的灰色地带，已由黑与白混杂得模糊不清。“我认为当演员这份职业是我一生中很灰色的。我很喜欢演戏是肯定的，演戏是在不断学东西，很有价值。但一些周边的工作我又不太接受，例如经常要跟老板吃饭，老板又会要你跟拍戏无关的人见面，对一些无谓的应酬有点怕。做艺人也经常要保持形象，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在片场见到人可能也只是Hi! Hi! Hi! 的相处方式，那种表面的交往与我率真的个性也不相符。”

　　内心的挣扎很痛苦吗？我想探讨一下他的内心世界。

　　“我现在心目中完美的生活就是想演就演，其他时间就做日常生活的其他事情。拍完电影后宣传工作当然要做，但参加一些party或fashion show之类那些无谓的曝光能不做就不做。”他徐徐地吐出烟圈。烟背后藏着深沉认真的面孔。就是这份率真，已触动了不少人的心。

　　我幸运，要多谢影响我生命的人

　　在生命中，影响我很大的人就是我女朋友谢娜。谁也不能预知将来，如没有什么改变，她将是我的结婚对象。

　　事业上，我要多谢我的母亲，是她把我带到片场，发掘我演戏的兴趣。我首次离开家乡，是她偷偷地带我到中央戏剧学院面试，令我成为一个真正的演员。另一个是导演关锦鹏，他令我知道什么是演戏，让我知道演员在演出的时候，要加入很多细腻的东西在里面；更令我得到金马奖，让人知道有一个来自国内的演员叫刘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