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耀中华》爱心浩荡：跪教36年的恩师

陆永康

陆永康

真情人物陆永康

　　这个患了小儿麻痹症只能跪着行走的汉子，双膝跪行挨家挨户劝学，终于让空无一人的学校书声琅琅。文明的火种粲然燃烧在茫茫的群山深处。36个春秋过去了，他的学生一批批成才，而他的故事也如春风一样，温暖着大山内外的人们。

　　跪行劝学，大山深处铜哨声响彻人心

　　贵州省三都县是全国唯一的水族自治县，交通很不方便，生活极度贫困。陆永康就出生在三都县一个叫“孔荣”的小村庄里。

　　陆永康在出生九个月时患上了小儿麻痹症，后来只能跪着行走。在同伴们的哄笑声中，他十分艰难地上完小学五年级，之后辍学在家自学。

　　1968年，陆永康20岁。那年，他所在的孔荣小学，最后一个教师也因抗不住贫苦而选择离开，全村的孩子都随之失学。看着满山成天调皮捣蛋的孩子，陆永康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他对父母说，他要给孩子们上课。父母想都没想就否定说：“这是你能干得了的活吗？不说你的文化水平，就你这身子，能行吗？别人会相信你吗？”

　　一天，陆永康天还没亮就起床了，他把双膝上的破布缠了一层又一层，然后悄悄地出门，用双膝跪行五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到了管辖孔荣村的羊福公社。他找到主管文教的副书记，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和义务教学的想法。副书记感动不已，当即请来乡里的几个公办老师，让他们对陆永康进行文化知识测试。测试结果证实，陆永康已经具有相当于高中毕业的水平。这在当时可谓是奇迹。副书记给他出具了一个盖有大红印章的文件，同意他在孔荣小学自主招生。

　　有了“尚方宝剑”，陆永康马上开始劝学行动。孔荣村的人家都依山而居，三五户蜗居在一个山坳里，这三五户与那三五户可以隔山大喊，走近却需要耗上半天时间。陆永康整整用了三天，总共才到了五个家庭，其中三户人家的孩子是女的，家长说什么也不同意让女儿上学。有一户男孩的家长被陆永康感动了，表示愿意送儿子上学。9岁男孩白珍能，是在最后一个老师走掉之后才失学的，他和陆永康聊了一个下午，对陆永康产生了深深的信任和依赖，并主动提出搀扶陆永康去劝学，令陆永康大受鼓舞。

　　劝学的路荆棘丛生，崎岖艰险。为了保护膝盖，陆永康用木板、篮球皮、铁丝、钢钉做了一双特别的鞋。这双特别的鞋子没有鞋帮，却有2公斤多重，外形活像两只小渔船。苍茫林海中，经常出现这样一幕：一个“小渔童”牵引着一个足驾“双船”的汉子。晨雾如纱，夕晖似金，每一个炊烟升起的地方，都是他们停靠的港湾。

　　一个月下来，陆永康劝回了27个一度失学的适龄孩子，而他的双膝起了厚厚的硬茧，大腿肿胀得严重变形。父母见了心痛不已，陆永康却感到十分欣慰：这27个孩子是孔荣村的希望啊！

　　开学了。来校的孩子参差不齐，年龄悬殊较大，有的是失学的三、四年级学生，有的是学前班的孩子，得分班轮流上课。在这里，陆永康既是老师又是校长，还是学校的勤杂工。他常常难得吃上一口饭，很多时候是中午熬一锅稀饭，晚上放学了再接着喝上两碗。

　　孩子们太小，不很懂事，简直让陆老师操碎了心。几乎每隔两天，陆永康就得去家访。家访都是在晚上去的，深山老林里有各种野兽出没，饿狼眼睛荧荧的绿光、月光映照下“黑瞎子”可怕的身影，常常让陆永康胆战心惊。一趟家访下来，他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打湿。

　　看到儿子这样投入，陆永康的父亲实在放心不下，就花8毛钱请人给儿子做了一个铜口哨。当地传说，各种野兽和鬼怪都怕铜哨声的。于是，每隔一段时间，人们就会在夜里听到野外传来很有节奏的铜哨声。久而久之，人们都知道：那是陆老师家访回来了！每当这个时候，有孩子上学的人家，做母亲的会借机教育孩子：“可不要在学校淘气呀！你看，陆老师家访多难啊！”做父亲的要么就近去接应，要么大声朝山“哦呵、哦呵”地喊，给陆老师壮胆。

　　这一年，孔荣的学生通过统一考试，成绩在全乡名列第三。陆永康的教学得到了充分肯定，村里当初对他持有怀疑态度的人也纷纷找上门来，要求他收下自己的孩子。

　　第二年开学的时候，陆永康的学生已经增加到50多人，甚至连附近村的孩子也慕名前来上学。因为路太远，孩子们大多是凌晨两三点就起床，打着火把往学校赶。然而，陆永康比他们起得更早，那双“小渔船”总是风雨无阻地在夜幕依然的时候启航。在高高的山坡上，陆永康常常看到这样的场景：凌晨，群山如黛，零零落落的火把从四面八方向学校汇拢，渐渐明亮地簇拥在他的四周。泪眼模糊中，他看到成群的火把如同橘红色的星星……

　　1971年9月，陆永康的学生已经超过70人，附近雷山县的一个家长还特意将女儿黄天云寄放在孔荣村的亲戚家，让她到陆永康的学校读书。

　　哥哥见陆永康的教学任务越来越重，怕弟弟支撑不住，就将家里唯一值钱的一头牛与别人换了一匹马。从此，哥哥每天凌晨起床，扶陆永康上马后才继续睡觉。骑在马上，陆永康感觉自己就像将军似的。在“得得得”的马蹄声中，山峦在黎明隐现出青蛇般的线条，再在黄昏归于苍茫一片……

　　天有不测风云。谁也没有料到，三个月之后，那匹“宝马”竟然辱没使命，在一天凌晨莫名其妙一命归西。陆永康抱着冰凉的马头，泪水滂沱。

　　一张爱心之网，历经14年，在全国各地慢慢撒开

　　白珍能的倡议书发出不到两个月，就有10多个“孔荣弟子”反馈消息，有人提供专家名单；有人表示，如果老师做手术需要钱，一定解囊相助。韦其贤是陆永康的学生中最具组织才能的，大学毕业后在一个乡镇任党委书记，他每次出差都会到当地的主要医院寻访专家，北京、上海等大中城市的主要医院，他都去了解过，可是回回都失望而归。陆永康的学生、三都水利水电局工程师龙忠恒，有一次到成都出差，听朋友说起华西医院有一个退休老教授治小儿麻痹症很有名气，便特意找到老教授家。老教授告诉他，像陆永康这种状况的小儿麻痹症，在目前的医学条件下是不可能治好的，恐怕在国际上也没有先例。

　　学生们在为恩师不懈奔走的时候，陆永康仍然跪在讲台上诲人不倦，他每年都被评为县里的“优秀教师”。1998年，他获得香港李国基教师奖励基金。2002年，他获得贵州省“优秀教师”的殊荣。在此期间，他与黄天云也有了爱情的结晶，先后生下儿子陆昌健、陆昌继。

　　2003年教师节前，白珍能听说贵阳某大医院有一位叫胡建山的硕士生导师是骨科专家，并在这一领域很有建树，便特意到省城去找他。岂料到了那里，胡建山已被深圳的一家大医院高薪聘走。白珍能马上通知在广东工作的“孔荣弟子”，说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胡建山。功夫不负有心人，广东那边传来消息：胡建山不久前被求贤若渴的黔南中医院院长张长松请回了家乡，现在黔南中医院任副院长。

　　接到消息后，白珍能和龙光奇一起去黔南中医院，恳请胡副院长想办法让他们的恩师站起来。胡建山了解情况后表示：可能性极小。两人还是一再请求，胡建山终于答应抽时间到羊福为陆永康做一次全面检查。

　　教师节那天，黔南电视台为陆永康拍摄的专题纪录片播出，胡建山收看了这个节目。节目还没看完，他已两眼湿润。他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不倾尽全力让这个跪了35年的老师站起来。

　　在羊福，胡建山含着热泪为陆永康进行了十分细致的检查。看着那一双已全面萎缩的小腿，胡建山的心情十分沉重，他很清楚：如果手术不成功，那就要截肢，也就是说，陆永康有可能连跪着的能力也丧失，只能长期卧床。这种风险太大了，也太残酷了，不得不慎重啊！

　　陆永康第一次手术的时机成熟了，于2004年3月18日做手术。术前，无论是主刀者胡建山还是其他助手，每个人都做了十分精心的准备。第一次做的是踝关节内旋手术，该手术难度较大，要求做得十分精细。三小时后，当最后一针缝合好，胡建山已几近虚脱。

　　一个星期后拆线检查，手术非常成功。

　　陆永康在医院一住就是近半年，医院先后为他进行了两次大手术、六次小型矫正手术。

　　8月9日上午，陆永康照常在走廊上锻炼，突然，他有了要走路的欲望，于是双腿着地，双手扶着楼梯，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陆老师站起来了！——这一消息顿时如春风在全院上下吹过。院长张长松第一个跑出办公室，部分医务人员和患者家属也争相目睹这感人的一幕。胡建山刚做完手术出来，见此情景，心头一热，泪花晶莹：成功了，终于成功！这是一个奇迹，而创造这个奇迹的，或许更多的是手术之外的东西。

　　得知喜讯，州委书记林明达亲自到病房看望，称陆永康是“黔南师魂”，是贵州人民的骄傲，并鼓励他一定要站起来。“过去，你的身体病残了，你的精神却无比高大。现在，你站立起来，就像一座山巍然耸立……”边说边紧紧地握着陆永康的手。

　　2004年10月18日是陆永康和他的“学生妻子”结婚14年纪念日，医院一大早就派出一辆车赶往羊福中心小学，将陆永康的妻子和孩子一起接到医院去庆贺这个特别的日子。

　　在医院六楼的大会议室，当妻子、儿子以及陆永康的“孔荣弟子”代表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陆永康扔掉拐杖，仅用一只手扶住楼梯，稳稳地站立。没有人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陆永康嘴唇闭闭合合，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有两行热泪迎接亲人和学生。

　　活动最后，主持人要陆老师向他那个有着特殊身份和经历的妻子说一句温暖的话。平常在讲坛上抑扬顿挫的他，此时却千言万语无从说起，他深深地向一旁激动得手足无措的妻子鞠躬敬礼，又向所有人鞠躬敬礼，之后才挺直腰杆说：“站起来，双脚踩在坚实的土地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