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盘点2008：话剧春天正在悄悄走来

　　4.08青戏节

　　9月份的青戏节可以说是08年北京整个戏剧市场最值得关注的大事件。这一年的青年戏剧节正式从大学生戏剧节中脱离出来，并且由孟京辉担任艺术总监。11台风格迥异的剧目，12个学历均硕士以上新锐导演。其中既有在圈内早已成名的执导过《安妮日记》《父亲的辫子》的老兵姬沛，也有已经在商演市场有过实战经验的青年导演周申，刘露，赵淼，黄盈。黄盈与开心麻花合作的《两个人的法式晚餐》和赵淼的形体派戏剧《达人未爱狂想曲》08看已上演了两轮，票房口碑又丰收，周申刘露的“我不是”系列新作《如果，我不是我》在8月份在上海成功上演后09年初会再回北京试金。不过，在青戏节上，黄盈更具颠覆性，玩的更HIGH的《西游记》却比赵淼仍然沿继形体戏剧的风格的《东游记》更加的光彩夺目，挥洒自如。西游寻找真理，东游寻找自己。西游讲的是一个有志青年历经千辛万苦取得真经的故事。是一个梦想变成现实的故事。而东游要直面的，是我们每天都身处其中的，不好受的生活。这两个戏骨子里都是悲的。不过因为东游记讲的三个故事，其内在联系是生活这样一个大而宽泛的主题，不象达人的共鸣点那么集中，所以会有那么一点点凑戏的感觉。有些评论称《西游记》游戏性大于戏剧性，说《西游记》更象一场行为艺术，但评论终归是评论。一场大闹天宫的西游记实现在戏剧爱好在青戏节上真正的狂欢。我选择，我喜欢。《西游记》在经历了效果不佳的第一场演出后，在后来的迅速集聚起超强的人气和粉丝。成为08青戏节最有闪亮的作品之一。

　　《西游记》不是行为艺术。不过青节戏的另外三场肢体剧《牺牲》《电子驿站》和《十二个人拼出来的》几乎是不折不扣的行为艺术。《牺牲》由于各种原因没看成。《电子驿站》是王翀纪念太田省吾的一部戏。在五十分钟左右的演出里，没有台词，没有情节，从开始到结束，电车的声音，电梯的声音，机器的轰鸣声，与演员"极其"缓慢，类似于游离(出神)的状态，在静寂的剧场里共同构成一个独特的时空。编导企图运用这一非常规的手法让观众在这一刻灵魂出窍，在剧场里完成一次时空穿越，用一种"非人类"(比如死人)的视角观察和体验这个世界。观演的过程是沉闷而且无聊的。演员的表演是非常规的，即兴的，没有确定的意义。只是提供一种文本的多元指向性，观众可以通过自己的猜测去完成只属于自己的剧场体验。《十二个人拼出来的》则更为夸张。演出开始，所有的观众都围坐在舞台上，大幕缓缓拉上，灯光全部熄灭。观众手里的小手电是唯一的光源。然后有人陆续开始从观众席站起来，走进场中，刷牙，洗衣服，吃爆米花，贴海报，撕纸……演出中只有一次身后的幕布被打开，所有观众都往舞台外看，一个年轻人正在对着墙踢足球。观众自己突然都成了舞台上的一部分，只有他才是舞台外的“观众”。现代派戏剧这种对于剧场观演关系的破坏与重建的尝试是有意思的。不过与其他所有"反戏剧"的尝试一样，此类戏剧只作为"第一次"才有意义，有一次重复就会暴露出其表现力的局限性。

　　青戏节上的《秃头歌女》，在台词和剧情设置上，都有意识的进行了"本土化"。我觉得这是非常必要的。尤奈斯库原作"试图以喜剧手法处理既荒唐又痛苦的人生戏剧"。因为"人的悲剧都是带着嘲弄性的"。因此，喜剧是很重要的。荒诞，但是要有喜感。悲剧就是喜剧。不过如果按照原作译本的剧本照搬来演的话，由于东西方文化差异，以及对幽默的理解的不同。这种喜剧的效果就没有了。学者风范的康赫的《采访记》也相当荒诞。讲的是一个狗仔记者采访文学大师的故事。。萨特说，他人即地狱。你可能永远也不可能真正了解另一个人的处境与想法，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个体，沟通虽然存在，并努力真诚的进行，但对你而言，障碍是不言而喻的，世界不可能按照你的想象运行，同样，他人，也不可能皆如你期望的那样。于是沟通就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采访记》的里小护士和耳光和SM与大师交流，《东游记》用西绪弗斯式的坚持表达生活。《8008》用动物世界告别青春。不管喜不喜欢，接不接受，事实上08年青戏节的很多戏最终都回归萨特，走向虚无。

　　　用邵泽辉纪念马骅的《在变老之前远去》作为青戏节的结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这个象散文诗一样舒缓，纪录片一样平淡的话剧出乎意料地赢得了青戏节的票房冠军。有很多人把这个戏当成一个支教的戏，或者认为马骅离开城市到云南雪山脚下生活当成是一种逃避。这都是误读了《在变老之前远去》的本意。远去，是为了寻找，是为了“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云南，雪山，支教，种种传达给我们具体的意象都不是马骅所真正想要寻找的东西。就好象他的诗中所言：“我最喜爱的颜色是白上再加上一点白 / 仿佛积雪的岩石上落着一只纯白的雏鹰; 我最喜爱的颜色是绿上再加上一点绿 / 好比野核桃树林里飞来一只翠绿的鹦鹉 / 我最喜爱的不是白，也不是绿 / 是山顶上被云脚所掩盖的透明和空无。”我这么不厌其烦引用马骅整首的《我最喜欢的》是因为它把他要寻找的谜底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我们。可是还有很多人迷失在报纸的字里行间，去找他离开的真正含义。在这个马骅就是一个太有勇气的童话，即便我们无法企及，但至少他的生命体验给予了我们在虚无里冒雨赶路的勇气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