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盘点2008：话剧春天正在悄悄走来

　　2.关于严肃题材的话剧

　　人艺作为质量和口碑的保证依旧继续为话剧爱好者们提供经典剧目的演出大餐。4月份有濮存昕主演的改自莎士比亚剧作的《大将军寇流兰》。6月份由邹静之编剧，任鸣、徐昂导演，陈小艺，谷智鑫演绎的原创剧目《莲花》在首都剧场再次上演。作品使用的纯倒叙的手法，先知道果，然后随着剧情的展开，抽丝剥茧发现了因。虽然是传统的正剧，不过正如专业剧评人杨硕所言，虽然在人艺的舞台上，并不缺少这样的传统正剧。但“《莲花》这部作品的价值在于，它用一个看似并不合常理的结构讲述了一个看似老生常谈但却意味深长的故事。”10月份，这部广受好评的作品进入国家大剧院戏剧场又演一轮。8月份的《茶馆》10月份的《哈姆雷特》《雷雨》11月的《日出》12月的《骆驼祥子》。11月下旬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携30年前红遍全国的《于无声处》低调入京，只演了四场。我有幸去观演，深深为这部严谨遵循古典三一律，能够传越历史和空间仍然打动人心的经典作品所折服。10月底林兆华的《哈姆雷特1990》在保利上演，隐隐有与人艺版的《哈姆雷特》叫板的意思。人艺版的哈我没看。后来朋友说演得很长，很忠于原著，也很催眠。或许真如忠诚代价说的那样："原汁原味的莎士比亚戏剧，他就是严肃的，甚至可以说是无趣的!"但是大导的《哈》我看的还是十分的过瘾。虾虾有一篇十分精彩的点评，从布景到节奏到人物和空间的转换以及音效，评的十分精道。标题尤为精彩：戏剧减法才叫剧。不过现在即使是做戏的也没有几个人真正意识到这一点。另一个在儿艺演的哈萨克斯坦版本的《哈姆雷特》演出据说是俄语版的。而且很多地方连字幕也没有。老话说“生书熟戏”。没看过《哈》剧本和其他版本演的的观众恐怕是相当郁闷了。欣赏更是无从说起。

　　我一直坚持认为，如果大多数中国观众的印象中的话剧经典只有《茶馆》，那肯定是一种悲哀。就象是在文学作品上我们所能认知的绝大多数经典名著，只能是巴尔扎克，高尔基们的批判现实主义的作品。经典绝对不可能只有一种经典，就好象在批判现实主义之外，我们也应该试着欣赏一下自然主义的左拉，或者普鲁斯特，乔伊斯的意识流。在古典的戏剧和斯式的表演一统天下的时候看一些排一些不一样的戏剧，也许更有意义。08年底林兆华戏剧工作室复排了一部曾经引起轰动又沉寂23年的知青戏《WM·我们》,网上有评论说：“历史是不可复制的。当年这部戏火，是因为其题材敏感。现在复排它还有什么意义呢?”我私以为复排本身无论从戏剧结构，还是其现实意义上说，都意义重大。人生是什么?是一粒尘埃?一颗小石子?《我们》通过剧中人物将军和现代摇滚青年的直接对话，建立了两代青年人之间经历与思想本质的碰撞;知青上山下乡再回城的曲折经历折射在一个时代大背景对人生命运的嘲弄。是的，作为人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理想，自己要走的道路。可是你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背景和所处的时代。从一出生我们就被打上一个时代的烙印，永远洗不掉也摆脱不了。我们父辈们的青春我们复制不了，我们自己的青春同样也无法复制。中国人对于在改革开放的30年中经历过仿佛时空大爆炸似的繁乱的历史事件和社会变革。当我们再看这段与我们相距不过三四十年的青春历史时，一道巨大鸿沟摆在面前无法跨越，那是一个理想主义时代的终结。人们不能理解出身与血统对个人命运的巨大影响力，不能理解一个深藏在整整一代人心目中无法言传的情感自卑感，不能理解理想能够是那样纯粹那样迷人闪耀光茫让人终生追寻无怨不悔。我们衡量成功的标准和对理想的理解，已经在时空的变换里辗转变幻了模样。此外，舞台和道具都十分简洁，场景的变换都靠虚拟完成。修女在公园里投湖自杀的情节让我想起大导的《哈姆雷特1990》，仅仅是因为人物表演和简单的道具运用，时间和空间都发生了变化，皇宫变成了淹死奥菲利亚的山谷。剧中运用了很多时下风糜全球的形体戏剧。为观众和戏剧本身提供了新的可能。

　　再比如《霸王歌行》。王晓鹰的《霸王歌行》无论从舞美还是结构上都和传统意义的上古典戏剧有很大的不同。霸王本身既是演员，也是解说员。在舞台上人为的间离了观众与演员的观演关系，使观众因为观众无法从演员的表演上得到一种暗示与转化的力量，从而"置身于英雄的经历史，感同身受"。它不象传统的戏剧那样以追求观众共鸣为其必然的归宿，而是通过戏剧+解说的方式达到"舞台在叙述，观众在审判"的效果。项羽一方面再现某些似是而非的历史片断，一方面又跳出戏来，通过叙述的方式去颠覆人们的历史事件的常识性认知。在这个站在局外的"项羽"看来，睿智的亚父不过是政治的奴隶，"四面楚歌"不过是张良拙劣的伎俩，乌江的小舟不过是一场策划好的卷土重来的历史的好戏。项羽的失败，并不是什么政治上的失败或者历史的必然，只不过是他命运的必然归宿。与古希腊的俄狄浦斯王的悲剧如出一辙。

　　赵立新老师从10月份开始连着做了三部两个人的情感戏，抛开他和苏谨做的《他和她的那点小事》因为未知原因换演员不算，先后和郑峥，周可搭戏演了《备忘录》和《婚姻风景》。《备忘录》演得是性解放思潮时期的法国，一个与134个女人发生过风流韵事的男人和突然闯进他家的陌生女生发生爱情的故事。《婚姻风景》展现了一对结婚十年的“模范夫妻” 如何面对“十年婚姻”的破裂。两个戏都是双人情感剧，剧本都是选自国外，对演技的要求相当高。不过由于赵立新，郑峥，周可都是相当实力派的演员。这种看上去原本可能沉闷或者荒诞的戏反而在市场上反响很不错。赵立新的表演十分西化，使大家在看戏的时候不容易因为东方人演西方人而产生跳戏的感觉。另外双人戏对手搭戏很关键，演的状态好时会有飚戏的感觉，火星四溅，看着十分过瘾。周可在《婚姻风景》谢幕时说：“请大家支持严肃话剧。”言简意赅语重心长。不过看到《备忘录》的质量和《婚姻风景》的口碑，严肃话剧的前途还大有可为。另外赵老师的人气那也不是盖的，每场演出结束送花的小女生恒河沙数，让人艳羡不已。

　　除了了一些有专业背景的团体所做的严肃话题以外，特别值得一提的还有以独创性的表演风格在北京文化圈内小有名气三枝橘剧组在08年推出了《小王子》《野草》《狂人日记》等几个风格另类的话剧作品。除了题材本身就是国外经典剧目和中国当代作家的文学名著，演出的场地也非常另类与众不同，在雍和宫的星光现场。星光现场是北京地下摇滚的集散地，在这里演话剧，从观演的角度来说并不适当。舞台有点高，座位没层次。演出风格也比较独特。比如《小王子》，长达两个小时的独角戏，相当晦涩，相当沉闷。尽管如此，三枝橘的演出一直坚持自己做严肃戏剧的艺术追求。它让许多人明白，梦想不能仅仅停留在梦想，首先应该有勇气去开始，然后要做的就是坚持，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