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张艺谋①从雅典8分钟 到“序曲”2008

　　2001年的申奥宣传片，2003年的“中国印”宣传片，直至2004年雅典奥运会闭幕式上的8分钟演出……虽然张艺谋说自己接受这些任务时没多想与未来工作的关系，但这些“前奏曲”在客观上还是为他后来成功执导北京奥运会开闭幕式做了铺垫。

    来之不易的宣传片

    2001年，奥组委宣传处的一位负责人主动找到张艺谋，希望他能为申奥工作拍摄一部宣传片。当时张艺谋正在筹备自己的电影，因此有些犹豫。他后来得知，其实有关领导最后拍板让自己得到这个机会并不容易。此前国内媒体对张艺谋一直有“贩卖中国阴暗面”的负面评价，对任用他为申奥宣传片总导演在奥组委内部也存在争议。该负责人还向他讲述了中国申办奥运会的艰难历史，以及上次申办的很多经验教训。做事随性的张艺谋想到这毕竟是为国出力的事情，就答应了下来。没想到这一干就是7年，一路做到2008年的奥运会开闭幕式。

　　张艺谋在拍摄《新北京，新奥运》申奥宣传片时，他做《图兰朵》时的搭档陈维亚当时正在筹备世界大学生运动会的开幕式。为了给申奥宣传片提供素材，陈维亚还提前进行了大运会的彩排以方便张艺谋进行拍摄。

　　随后在莫斯科，北京成功获得了2008年夏季奥运会主办权。张艺谋那时开始预感到自己和奥运的缘分还将继续。从莫斯科回国的路上，张艺谋和众位领导同机，大家当时就开始谈起了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应该怎么办。已算是奥组委老熟人的张艺谋感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开闭幕式导演的候选人之一。

    雅典8分钟的批评声

    继2001年申奥宣传片后，张艺谋在2003年又作为总导演，为北京奥运会的会徽发布专门制作了宣传片《中国印・舞动的北京》。2004年，张艺谋再次被委以重任，负责中国在雅典奥运会闭幕式上的文艺表演。但没想到的是，这短短的8分钟表演，却在国内引起了一场风波。

　　在谈到雅典8分钟，张艺谋的口吻很轻松。尤其是在北京奥运的开幕式取得空前成功之后，雅典8分钟无疑成为了“后扬”之“先抑”。但在当时，国内众口一词的批评声还是给张艺谋和他的团队带来很大压力。

　　张艺谋做雅典8分钟的搭档陈维亚向记者讲述了当时的情况。在雅典是客场作战，有很多的实际限制。比如此前的悉尼、亚特兰大奥运会都是把闭幕式的整个广场交给下届主办方使用，但雅典当时给中国方面提供的空间只有一条两米高的长走廊和一个7m×7m的小舞台。场地的其他地方都有运动员，因此很多机关、烟火和空中特效都无法使用，真的是“螺蛳壳里做道场”。创意方面的限制也很多，陈维亚说，创作团队曾提出了30多个方案，但实地考察时发现了很多问题。出于可以理解的原因，中国表演的定位也不可能抢了主办国的风头，经过各方协调，最后只能做出较大调整。国内的领导对表演中的中国元素也有很多意见，加之时间紧迫、经费有限，因此8分钟表演就这样被限定了。

　　对雅典8分钟所遇到的困难，张艺谋皆以“难言之隐”为由避而不谈。但他始终认为雅典的8分钟是成功的。在他看来，作为下届主办国在奥运闭幕式上的表演，其目的不在于在短短几分钟内对中国文化做个集大成的展示，而是要给在场的全世界运动员一个对中国和下届奥运的兴奋印象。张艺谋说8分钟表演时，雅典现场的气氛几乎可以说是全场沸腾，海外媒体还形容说来自中国的表演让干渴的观众连喝水都忘了。但远在中国的观众却看不到这些，为数众多的人都要求这8分钟全面且创新地展现中国的传统文化。

　　雅典8分钟的经历对于张艺谋后来的奥运创作也产生了深刻影响。虽然在接手之前就知道主办国在奥运闭幕式上的表演向来出力不讨好，但是国内对雅典8分钟的激烈反应，尤其是文化阶层的强烈反感，还是给张艺谋敲响了警钟。及至后来执导奥运开闭幕式，张艺谋和他的团队对本土观众的挑剔已经做了足够的思想准备。也正因为一开始就拔高了创作目标，才使得奥运开幕式最终得以皆大欢喜。

    开闭幕式竞标风云

    2005年3月1日，北京奥组委公布了《北京2008年奥运会开幕式、闭幕式创意方案征集活动征集书》，正式拉开了奥运开闭幕式工作的序幕。面对百年一遇的奥运机会，海内外名家好手都跃跃欲试。竞标团队首先做的就是招贤纳士组成配套班底，相关行业的“大牌”成为香饽饽。例如后来在张艺谋竞标团队中担任音乐总监的谭盾，就被8家团队先后找过。由于国内从事大型活动的专业人才有限，因此大家把世界范围内有意参与北京奥运的专家都找来了。

　　面对如云强手，张艺谋在组建团队时煞费苦心，他首先拉来了自己做“印象”演出系列时“铁三角”的另外“两角”—王潮歌和樊跃。之后，张艺谋又联系了在雅典做8分钟表演时曾接触过的杰克・摩顿（Jack Morton）公司。这是一家全球知名的演出制作公司，也是所有竞标者希望联手的对象。作为雅典奥运会开闭幕式的制作方，杰克・摩顿公司之前与13家竞标团队都进行了接触，最后他们还是选择了参加张艺谋的团队。为了壮大己方的声势，张艺谋还跑去美国拉来了好莱坞著名导演斯皮尔伯格(Steven Spielberg)。当时团队的组合也是张艺谋与斯皮尔伯格担任联合导演，王潮歌和樊跃任执行导演。

　　截至2005年7月31日，奥组委的征集活动总共收到409套方案。经过各级领导与专家评委的筛选，最终13个团队进入竞标的首轮陈述。与张艺谋成为对手的皆非泛泛之辈：昔日搭档陈维亚代表文化部下属的国家歌舞团，与中央电视台以及北奥大型文化体育活动公司组成联合团队。后者是国内大型演出领域的专业公司，之前也曾参与过亚运会、大运会的制作，这个团队还请到了有“奥运会开幕式大师”之称的澳大利亚导演瑞克・伯奇（Ric Birch）；解放军创作策划核心组的主要陈述人是凭借《千手观音》而广为人知的张继刚。该团队技术实力非常突出，领衔的是北京特种工程设计院院长于建平，他也是中国载人航天发射场地的总设计师；歌华集团的团队成员也颇为引人瞩目，尤其是身为创意总监的李安。这位著名的华裔导演还拉来了林徽因的侄女，美国越战纪念碑的建筑设计师林樱助阵。此外，内地著名歌手崔健是歌华中演的主要陈述人，雅典残奥会闭幕式的总导演伊文思・佩平（Yves Pépin）也带着法国的ECA2公司前来竞标。而内地的另外一位大导演陈凯歌，以及擅长焰火的旅美视觉艺术家蔡国强则选择了独立组队参加应标。

　　2005年9月19日，13家创意方案团队在申奥陈述报告的诞生地—北京宽沟开始了首轮陈述。出于保密需要，首轮陈述的评委只限于奥组委少数领导，其中包括北京奥组委主席刘淇，执行副主席刘敬民、蒋效愚，以及北京市政协副主席张和平等人。经过评审，歌华集团、解放军创作策划核心组、法国ECA2公司，国家歌舞团、央视、北奥联合团队，以及张艺谋和杰克・摩顿公司的联合团队顺利进入了第二轮。2006年1月24日，这5家入围“决赛”的团队进行了最后一轮陈述。

　　在这几轮陈述中，张艺谋都特意穿了一件红色的上衣，他说这是为了“开门红”，而这似乎也的确给他带来了好运。在激烈的竞争中，张艺谋作为导演的个人影响力及其在大型演出方面的丰富经验使他最终占据优势。第二轮陈述完毕，8名评委分别为5家团队打分，综合22个分项的得分，张艺谋团队总分位列第一。

　　分数虽然一目了然，但是具体人员的确定过程却要复杂得多。据北京奥组委开闭幕式工作部副部长、运营中心副主任朱虹介绍，奥组委一开始就有通过竞标聚集人才，优中选优，搭建复合团队的想法。但这种结果却并不在张艺谋的意料之中，不过竞标结束后，他开始隐隐感到最后会是一个中国式的组合。陈维亚当时也有类似预感，因为这毕竟是中国举办的奥运会，而“中国办事从来不崇尚孤胆英雄，这事儿也不是孤胆英雄能干的”。在陈述结束后，也有传言说最后会打包成立一个导演组共同来做开闭幕式。张艺谋说，听到这个信息后也萌生了退意。因为他认为一个多人创作的东西是不会有个性的，“这不是因为我个人有多厉害，而是艺术的规律”。

　　个多月后，消息终于传来。奥组委副主席蒋效愚专门找到张艺谋，提前通知他最后决定的阵容—张艺谋担任开闭幕式总导演，陈维亚与张继钢担任副总导演，于建平出任技术制作组组长，北奥公司总经理路建康任制作总监。面对这个煞费苦心的中国式解决方案，张艺谋说自己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不好意思，因为感觉整个团队都为自己一人做了嫁衣。尤其是作为制作公司的杰克・摩顿，虽然看似中了标，但最终还是落选了。张艺谋也只有向他们解释中国的国情，希望对方能够理解。

　　2006年4月16日，北京奥组委正式宣布开闭幕式领导小组人选。但其实早在3月中旬，张艺谋就已经与另外几位主创人员坐到一起，开始搭建班底与商讨创意了。当时开闭幕式团队建立的时间已经比国际惯例延后，因此是时候步入正轨了。至此，北京奥运会开闭幕式的大戏终于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