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张艺谋 一根筋的纯粹的艺术家

　　朱虹，开闭幕式工作部副部长、运营中心副主任，国家广电总局办公厅主任、新闻发言人

　　——执着刻苦的精神让人佩服

　　一碗方便面，一壶普洱茶，皱着眉头埋首工作，常常到凌晨二、三点——这是朱虹对张艺谋在开幕式创作期间的印象。“那段时间，方便面通常就是他的主食。我们的工作餐不错，有时候工作人员会把饭菜打好送过来，可他仍吃方便面，因为吃方便面会更快一些。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办不好开幕式就对不起国人。’”

　　对张艺谋的业务能力，朱虹评价：“很睿智，生活虽然简单，知识面却很广，而且特别能吃苦，责任感很强。”

　　朱虹说，北京奥运是中国百年难得的一个机遇，而开闭幕式对于北京奥运来说是一个重要的环节。在这样的形势下，张艺谋很担心辜负人们对他的期望。因此，在进行创作的时候他压力非常大，尤其是面对国内观众。他认为在中国开的奥运会，开幕式一定要让国人满意。这也是后来奥运会开幕式口号“让中国骄傲，让世界震撼”的由来。 “张艺谋的成功不是偶然的，他执着刻苦的精神让人佩服。同时，他也是最适合与体制内部合作的体制外人士。”

　　陈维亚，编导，中国东方歌舞团（国家歌舞团)艺术总监、副团长，中国舞蹈家协会副主席，北京奥运会开闭幕式副总导演

　　——他就像一个苦行僧

　　“我说他就像一个苦行僧”，在陈维亚眼中，他认识的张艺谋是一个特别刻苦的人，“拍《老井》时，为了加强对角色的理解，他每天都扛大石板，别人扛两次就受不了了，他却能坚持一次又一次地去练习……这是古往今来成大器者所具备的品质：能吃苦，去钻研，肯磨砺。”

　　陈维亚维亚回忆，开幕式刚开始的整个创意过程就是一团乱麻，来来回回如揉面一样，因为雅典闭幕式的“8分钟”让张艺谋忽然发现，凡是做过的创意一定要警惕不能再用。“8分钟”告诉他，要正确对待自己的文化，正确对待自己做过的东西。“我们做奥运会开幕式策划创意，艺谋开始很明显的求新，特别警惕自己和我们这个团队熟悉的东西。大灯笼、鼓都不能要了。要击打东西也不能打鼓，击缶吧。当年的‘8分钟’是我们的当头一棒。当然，这也是它的意义所在。”

　　奥运会开幕式创意策划期间，张艺谋每天第一件事情就是推翻昨天。“艺谋超人的刻苦让人敬佩。今天半夜12点定的创意，他第二天早晨准会第一个推翻。一个创意很难保持两天三天不变，但这个过程让我受益匪浅。”如此高强度的创意，让大家感到很辛苦。因为创意每次变更都需要打报告，通过竞标部门审批的过程中，时间无情的浪费。张艺谋经常发脾气“怎么这么难啊？怎么又要审核啊？怎么又打报告……”他说完便看着大家，大家都理解的笑着，他也无奈的笑了。

　　“张艺谋耳朵特别尖，这是他的一个特点。”陈维亚说。开了18个小时会议后，大家都筋疲力尽的想要睡觉，但无论谁在角落，哪怕是自言自语说一句有关开幕式的话，只要有用，张艺谋都能听得见。“所以我有时候考虑怎样让他接受我的想法，我不会选择与他冲突着说，因为他会马上反驳。我用与别人说话的方式让他听见，不用担心，他过一会儿或者第二天便把这件事提起来。他的心也很细。每天当我们忙别的事情时，他就坐在办公室里，带位秘书认真地整理文本。一个字一个字改，一句话一句话推敲。表演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要仔细斟酌……”

　　张继刚，解放军艺术学院院长。曾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宣传部副部长，少将军衔。北京奥运会开闭幕式副总导演、北京残奥会开闭幕式执行总导演

　　——他对艺术一根筋，是纯粹的艺术家

　　“奥运会开幕式导演招标会，我们解放军创作团队身着军装，端坐在座位上。我往四周一瞧：‘哦？那边儿还坐着张艺谋’”，张继刚笑谈二人的首次碰面。事实上，张艺谋在创作某部舞台剧的时候，曾希望与舞蹈界的张继刚合作，后来却由于一些客观原因，使两人擦肩而过。

　　张继刚眼中的张艺谋很真诚，“刚见面时，他给我的印象和现在一样很诚恳实在，能够直言不讳地谈自己对艺术的追求和看法。他对艺术一根筋，作为一个艺术家很纯粹。在艺术创作上能否定自己，同时也可以做到承认别人，能够触类旁通。”

　　张继刚说，虽然大家分工明确、各司其责，但在合作中可以看到张艺谋总导演的智慧、努力和责任感。筹备奥运开幕式期间，张继刚在每天下午两点半到深夜，都要与张艺谋等人商讨创意工作。张继刚表示那段时间苦不堪言，每天在创意求新上进行头脑风暴。两人意见相左时也会争论，“张艺谋不会为了推翻而推翻。如果我与他的观点不一样，如何辩驳与强调都不能换来他的同意，他可能也会站起来很激烈地反对我……但，第二天他一定会提起这件事，虽然艺谋不会说具体是谁的意见，事实上他的观点已经转变。他能够在深思熟虑之后，来认真地对待艺术创作，并解决问题，这很难得。”

　　刘恒，知名作家、编剧

    ——他献身并得益于艺术

　　八十年代末，张艺谋读到了刘恒的中篇小说《伏羲伏羲》，便联系刘恒将此小说改编为电影剧本《菊豆》。“这（《菊豆》）是我创作的的第二个剧本，写得很长，有许多累赘的笔墨。但电影拍下来，变的紧凑而又匀称，使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刘恒曾打过比方，他说：“谢飞是鸽子，张艺谋是鹰，我自以为这是准确的见解。他们自己未必认可吧？姑妄说之了。”

　　刘恒与张艺谋一共合作了三次 。第一次是《菊豆》，第二次是《秋菊打官司》，今年（2008年）是第三次合作，但项目尚未公开。刘恒坚信二人的第三次合作也定会有美好的结局。他回忆，最初合作时，两个人都年轻，他印象最深刻的是张艺谋做事的韧劲儿。“我的印象没有错，这种韧劲儿显然成就了他的事业和人生。张艺谋，他的名字是他命运的箴言。他献身并得益于艺术，凭借的是过人的智商和谋略。除此之外，他是个内向的人，能包容也能消化种种压力。所以，这也就注定了他是一个孤独的人。当然，我也自认为是一个孤独的人。孤独者是没有故事的，故事在他们的血液里，无从讲也不必讲了吧。”

　　刘恒视张艺谋为难得的知音。张艺谋对剧本创作上的认识与看法与他不约而同，“中国的好编剧的确没有好作家多，我觉得人生在世，知音难觅。日复一日地辛苦写作，除了职业惯性，除了为稻粮谋，最感欣慰的是知音的回应。”

　　对于张艺谋的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刘恒打出了90分。“高谈阔论的高人很多，事后诸葛亮也很多，但是诸位一旦有幸行动起来，几乎可以设想会出现什么局面。如果没有设身处地的能力，徒有说便宜话的机巧有什么用呢？然而，人间万事莫不如此，做的人和说的人必是完全不同的两拨人。所以，做的只管去做，说的也尽管去说就是了。开幕式体现了张艺谋的看家本领——大局观和均衡感。他的艺术成于此，人生成与此，日后的经略也必成于此。有人说细节决定成败，但是细节常人可达。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在一片混沌中对大局的稳健操控和那种天然的均衡感。分析一部作品，或者分析一段人生，我们说出问题了，大抵就是均衡感出问题了，因而大局也就不妙了。艺谋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得益于他人格的长处，相信赖此所长，他会走到更远更高的地方去。”

　　江志强，香港安乐影业有限公司总裁

　　——最难得的是他有宽广的胸怀

　　《英雄》以前，江志强和张艺谋相识已经十几年，但前者对于后者的印象多半来自张艺谋的作品，两人并无深交。因为《英雄》的合作，江志强对张艺谋有了更直观和感性的认识，“他真的是很难得的艺术家，胸怀很宽广，对人对事很宽容，我从没见过一个艺术家具有他这样的‘quality’。”

　　《卧虎藏龙》在全球成功之后，张艺谋拿着《英雄》的本子找江志强征询意见，他当即鼓励张艺谋在制作上走国际路线，把片子做大。江志强说，《卧虎藏龙》使华语电影第一次进入国际主流市场。有了运作《卧虎藏龙》的经验，他对张艺谋和《英雄》非常有信心，所以《英雄》几乎全部的主创阵容都是国际最强的，预算也提高至2.5亿元。

　　江志强说《英雄》的成功在他的预料之中。虽然张艺谋此前极少涉足商业电影，更没有拍过亿元投资的大片，但他很有信心：“张艺谋第一次拍电影崭露的才华就不得了，那么低的成本都能拍出很厉害，很大的场面，如果再给他多一些资金，他发挥的空间更加无可限量。”投资两个多亿的《英雄》证明了这一点，影片2001年在美国上映时取得巨大成功，甚至2003年《英雄》在电视上播出时又掀起了美国观众对华语功夫片的追捧，在这股热潮下，江志强和新画面继续携手合作了《十面埋伏》和《满城尽带黄金甲》。

　　作为亚洲电影最成功的制片人之一，江志强认为和张艺谋的合作很难得，“我认为宽广的胸怀和宽容的心态也是帮助张艺谋成功的重要原因，你看看他的团队，这么多年来都能保持非常稳定的合作。为什么大家愿意和他一起做事情这么久？除了才华，更重要的是他的为人。”

　　江志强认为奥运会开幕式进一步证明了张艺谋的才华，“你不知道在美国，人们对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有多么着迷。”所以他觉得，作为导演的张艺谋最好的电影作品还没出现，还值得等待。

　　张会军，北京电影学院院长

　　——张艺谋电影是中国历史和人文关怀中刚烈的一面

　　大学同班四年一起学习，一个宿舍头对头一起住了四年。对张会军来说，“张艺谋并不神秘，他就是我们的一个大学同学，就是一个电影导演，就是一个涉猎各种各样艺术种类和形式的人物。他在上大学时经历了比较多的曲折和反复，入学后，比其他同学更刻苦，这是我们和其他人看待张艺谋的区别。”

　　张会军回忆，张艺谋在北京电影学院上学期间，是摄影系同学学习的楷模。上课从不迟到，上课认真记笔记，按时完成作业，态度认真、学习刻苦，经常到图书馆翻阅资料、书籍，在班上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而且，作业总是完成得最好，多次得到任课老师表扬。

　　大学三年级时，时任摄影系班长的张会军与其他同学一起，根据张艺谋学习刻苦、成绩优秀的情况，从班小组写鉴定、评语，到班委会写报告、报送系里、报学院及上级相关部门，最终批示竟然给张艺谋涨了一级工资——那年头着实让人“艳羡”的每月人民币7元5角钱。为此，张艺谋还请同宿舍的同学大吃了一顿。

　　作为同学、朋友、同行，并且同为两届全国政协委员，张会军自谓对张艺谋颇为了解，他对张艺谋的一句话评价是“城府深厚不露，沉稳固执不语，创作风格求变。”他所总结的张艺谋最大的优点、最可贵的地方就是“勤奋”。

　　谈及国内很多人对张艺谋电影的非议，如认为他的电影暴露和歪曲了国家形象，给刚刚改革开放、蓬勃向上的中国形象抹了黑等。张会军认为，这些人在谩骂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张艺谋对中国电影的创新和全新的表达，他所传达给世界的是新的中国电影精神，通过他的电影影像，表明中国社会的现代性和现代意识。树立了中国电影的品牌形象，让全世界关注中国的人通过电影了解了中国。在无形中宣传了中国文化，建构了中国电影在世界电影中的影响。

　　张艺谋电影是中国历史和人文关怀中刚烈的一面。是否受到强烈批判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产生足够的文化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