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斯坦《土尔潘》 不新鲜但真诚的小故事

　　今年戛纳电影节快结束的时候，才拿到了《tulpan》（土尔潘）的宣传册，哈萨克斯坦这个电影地图上盲点和剧情介绍都让我对这部影片很感兴趣。电影因为只入围了一种关注单元，并且又是导演的处女作，因此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可是颁奖当天它却成为幸运儿，导演从评委会主席费斯•阿金手中接过了最佳影片的奖杯。

　　从戛纳到东京，原本已经在戛纳得到过褒奖的《Tulpan》令人惊讶的再度出现在东京国际电影节正式竞赛片的单元。而终于有机会看完这部影片，我就把这部影片列入到了自己年度最佳影片的候选行列。

　　把梦想画在衣领子上

　　选择去大城市闯世界，还是留在牧场学会做一个真正的牧民？这是刚从军队退伍，回到姐姐家的年轻人Aka面临的选择，也是电影《Tulpan》试图去回答的问题。导演说：与其去追寻无数个美丽的明天，还不如珍惜今天的生活，我想告诉人们我理解的幸福是什么。

　　电影的名字“Tulpan”，是剧中男主角Aka喜欢的一个姑娘的名字。这原本也是aka选择留在牧区的最大动力，和Tulpan结婚生一堆孩子、开一个属于自己的牧场、然后一起搭建一个蒙古包，在星空和沙原之间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aka按照哈萨克斯坦人的方式把他的梦想画在了他的衣领的内折里，他兴冲冲的跑到他梦中情人Tulpan家里，希望展示给Tulpan看，却被对方无情的拒绝了。爱情绝望的同时，aka还失望地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好一个牧民，第一次牧羊就在弄丢了一只母羊，他的牧民姐夫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

　　有意思的是，虽然Tulpan是Aka最初的全部梦想所在，但是这个女孩尔在影片中自始至终没有露面。观众和Aka一样只能从门缝里去看到窄窄一条一头乌发的背影。导演解释这种安排是为了让观众有更多的想象空间，“想象永远比现实更能让人充满期待”，而这也恐怕暗合了影片的主题，Aka一直不知道自己所要的是什么，而他被Tulpan拒绝的理由似乎体现了导演的某种黑色幽默，这姑娘嫌Aka的耳朵太大了，而恐怕是Tulpan的妈妈讲出了真实的理由，“我们不能把女儿嫁给一个没有工作的人——在他们看来，做世世代代一直在做的牧民，已经不能称为一份工作了。

　　仅就电影情节本身而言，《Tulpan》并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真实的带入感是这部影片最能打动人的地方。影片完全在哈萨克斯坦的南部沙原上取景，粗砺的画质和细腻的表达融为一体。影片的许多细节都让人印象深刻，例如影片没有一个镜头离开草原去表现城市生活的吸引力，但却通过两个道具，一个是Aka好朋友的一份破旧的英文杂志，两个迷茫的年轻人躺在草地上，分享着这本印着豪宅、香车和半裸美女的破杂志，这种生活和Aka印在领子后的梦想是如此不同，又如此充满着让人血脉喷张的诱惑力。而另一个细节则是Aka姐夫家二儿子喜欢摆弄的收音机，收音机是这个茫茫草原上家庭与外界联络的唯一出口，Aka家二儿子最喜欢的就是模仿播音员播报国际和国内新闻：“2030年，哈萨克斯坦将成为一个发达国家，每个人都能享受洁净的空气和自来水”，这种似有若无的背景声，润物细无声地表达着西方生活方式对这个传统国家的吸引和拉扯。

　　影片的高潮来自于将近结尾时的Aka为一只母羊接生，被姐夫羞辱的Aka在草原上意外地发现了那只自己弄丢的羊，而这只羊已经到了临产的时刻，影片完全写实的拍摄了母羊生产的过程，导演表示，他在拍摄这条镜头之前，从没让演员练习过如何给羊接生，所以这也让他在给羊节省过程中从恐惧到镇定到惊喜的情绪变得极为真实。整个10分钟的接生镜头非常直接，观众可以看到小羊湿漉漉带着血衣从母羊体内产下的全过程，电影在放映的过程中，一位日本女性因无法坚持而中途退场。比起《赤壁》中戏剧化的“萌萌，加油”，《Tulpan》的母羊产子场景无疑要有震撼力得多。导演告诉说：“我们担心胶片会有所毁损，于是又拍了几条备用，可是再也没有那么好的效果，也许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我们第一次成功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在完成了帮助母羊产子后，Aka也实现了自己从男孩到男人的成长，这样的一句归纳虽然有些矫情，但却是事实。他原本不能理解姐夫为何为了一只走丢的羊而不肯原谅他，而他现在则能去衡量责任的价值。在Aka姐姐一家计划搬家寻找更丰美的草原时，Aka仍旧面临着和好朋友一起去城市，还是和姐姐一家一起继续在草原上“逐草而生”的放牧生活，他把描绘自己梦想的衣服领子解了下来送给了侄儿，自己却在《无心快语》的拖拉机音乐中踏上了通往大城市的征程，Aka回望整片草原，天空高远、草原宽阔、孩子们在跟着拖拉机奔跑，姐夫在沉默、姐姐在哭泣……影片最后的最后，是Aka突然让带他走的拖拉机停了下来，他也终于学会了姐夫那样的口气说话“当我说停下来，意思就是停下来”。

　　无论是镜头还是剪辑，《Tulpan》都不能说给电影工业带来了什么革新，它只如此真是让我们看到了哈萨克斯坦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内陆国家人的生活。希望和现实，到底哪个更接近幸福，《Tulpan》是这个并不新鲜的主题里又一个真诚的小故事，而温暖也许是这点应能带给观众的最大享受。到底该如何评价这部电影，也许导演自己的解答更有说服力，回忆说自己在戛纳得奖的时候，费斯•阿金后来告诉他，整个评审团一致把这个奖颁给了《Tulpan》，“大家说不出这部电影有什么优点，可是一部好电影就是应该让人无法用语言去描述的，如果电影能肢解成部分去评价，那只能说明你已经忘记了最初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