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兆辉 庄文强：我们走不出《无间道》了(图)

　　当年的《无间道》“铁三角”，拍完《伤城》后各奔东西。当时的副导演麦兆辉、编剧庄文强开始探索自己的道路，他们合作的新片《大搜查》将于10 月上映。离开了以往一贯的男人戏路线，他们为郑秀文度身定做了这个很可能被视为“女版《无间道》”的故事。

　　6 年前拍出《无间道》系列时，刘伟强、麦兆辉、庄文强被誉为香港电影“救市铁三角”。在那之后，刘伟强跃升为“香港第一金牌导演”，到好莱坞和韩国拍了一圈外语片。回来以后，却传出当年一起打天下的兄弟麦兆辉、庄文强与其拆伙的传言。2007 年，完成《伤城》后，麦兆辉、庄文强干脆搬出刘伟强的工作室，彻底宣告铁三角的瓦解。

　　很长一段时间里，三人对外一直缄口不谈分道扬镳的事实。麦兆辉、庄文强近日在上海接受本报专访时承认，这样的分分合合很正常，因为这个组合太贵了，“大家在一起很多片子都不能拍”。

　　2008 年8 月，刘伟强正在澳门忙着拍摄贺岁新片《星梦奇缘》，这一次他的编剧是阮世生。与此同时，麦兆辉、庄文强则忙着在内地宣传自己担任导演、编剧并将于10 月公映的新片《大搜查》（原名《查之女》）。在刘伟强其他几部新片计划里，包括《水浒传》，编剧和副导演的职位都已换成其他人。

　　2003 年秋，麦兆辉来上海吃过大闸蟹，他是陪着刘伟强来宣传《无间道2》的。即将公映的《大搜查》，让息影两年多的郑秀文重新出山，但是剧情中的无间斗法和雌雄对决，却难免让人有“女版无间道”之感。

　　庄文强笑道：“我们怕是无法从《无间道》里走出来了！”除了因商业方面的考虑，很多投资人都希望他们两人能够继续延续《无间道》的风格之外，麦兆辉本人一直痴迷于警察题材，也是走不出《无间道》的原因。

　　麦兆辉出生在一个警察家庭，父亲和哥哥都是警察，小时候就在爸爸床头的抽屉里看到过枪。5 岁那年，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到隔壁宿舍楼里响起枪声，后来才知道是一位警察叔叔开枪自杀了。他告诉记者：“这些我都很习惯，脑子里也有太多太多的警察故事。”

　　1990 年从香港演艺学院演员系毕业的麦兆辉，被庄文强笑称是“偶像演员”。早年他经常在香港教育台里露面。1991年，他开始为一些低成本电影担任副导演。1999 年，在没有人邀请他开拍，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开拍的情况下，他找到庄文强合写了《无间道》的剧本。此后两人多次尝试，都没人愿意接拍，当时麦兆辉想：“这回再不行，我就改行了。”结果他不仅没改行，剧本还卖到了好莱坞。

　　麦兆辉还在陈木胜工作室工作时，就认识了庄文强。庄文强说：“那个时候我已经是知名编剧了，写了不少拿奖的剧本，他还在四处谋生计。”陈木胜找了麦兆辉来剪辑新片的预告片，还商量着要合作一部电影。后来剧本写出来了，但麦兆辉认定这部电影必须800 万才能拍，500 万拍出来就是烂片。结果这部电影因为他的坚持而流产，“那时候，我觉得这个导演还挺有骨气的。”庄文强回忆说。

　　构思《无间道》剧本的时候，麦兆辉整夜整夜地给庄文强打电话，谈构思。庄文强就告诉他：你还不如把这些东西写出来。这个剧本麦兆辉写一点，就拿给庄文强改一点，来来回回折腾了很长时间。

　　在两个人都很绝望的时候，刘伟强出现了。麦兆辉还记得，2000 年的一天，嘉禾电影公司的复印机坏了，他不得不跑到隔壁天幕电影公司借复印机印剧本。凑巧，刘伟强那天在那里，他随意翻看了几页复印的剧本，就对麦兆辉说：“我有个故事，你帮我把这个故事写成剧本吧！”麦兆辉说：“行，你给多少钱？”刘伟强就笑：“别谈钱，先看看你能不能写。”这个剧本叫《爱君如梦》。

　　刘伟强顺理成章接手了《无间道》剧本。三人中，刘伟强最有名气。摄影师出身的他，1995 年与文隽、王晶合组最佳拍档电影制作公司，并于次年执导了创业之作《古惑仔之人在江湖》。后来，《古惑仔》系列连拍6 集，刘伟强也因此进入了香港知名导演行列。

　　刘伟强在现场控制、摄影方面都非常强，庄文强的编剧是强项，麦兆辉则是两人中间的桥梁。三人合作的模式起初很好，但最后依然难免散伙。麦兆辉调侃道，“我们三个人凑在一起很贵的，一般不是大片都请不起我们”。而庄文强则表示，“其实是《无间道》的成功之后，所有人都想得太多了”，他想回到以前单纯的状态。

　　当年的无间兄弟，如今各奔东西。刘伟强与他人合作的两部电影口碑都不好，最新执导的贺岁片《星梦奇缘》由刘德华和舒泣主演，但是业内人士也都为他捏把汗。同时，大家对麦兆辉、庄文强能不能在《大搜查》中找到新的道路也拭目以待。很多人担心，这次散伙会不会是“两伤”的结果。

　　B= 外滩画报M= 麦兆辉Z= 庄文强

　　拍两个男人的戏太累

　　B：《大搜查》是部女人戏。你们以往擅长男性角色挑大梁的题材，这次怎么会想到用女人来做主角呢？

　　M：其实开始的时候剧本不是这样，我们也是淮备找男人来演的。但是每次拍男人戏都很累，而且我们这几年拍的都是男人戏。《伤城》之后，我们就觉得应该把角色换一换，换一个女性的角度，否则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B：《大搜查》这个故事是谁先想出来的？

　　M：庄文强先想出来的。

　　Z：因为我很喜欢一部叫《天堂和地狱》的电影，就常常想如果让我来拍就好了。然后我就自己讲了故事，本来是两个男的，我们理想的是刘德华和刘青云。但是后来拍《伤城》时，我们觉得没什么精力再来拍两个男人的电影，就把计划放下来了，一直没有再谈。直到去年把故事重新组织了一下。正好那个时候跟郑秀文去喝酒，喝完酒就想不如一起来拍部电影。M：其实有件事情忘了。我们说要找郑秀文拍爱情片的时候，她说你们可不可以不找我拍爱情片，而是要拍《无间道》这样的电影。所以，我们把角色变成了女人，发觉很多我们以前没有想过的东西都可以在戏里面出现。

　　B：听上去像是先有了郑秀文，然后才有了这部《大搜查》？

　　Z：不是。这个故事一直都在，现在只是为她改的。拍《头文字D》的时候，他们在拍动作戏时我不用在现场，我在酒店，什么地方都不能去，那时候想到并写下来的。

　　B：有种说法是，你们一直让陈奕迅在这部戏里模仿梁朝伟来演戏，为什么要他这样做？

　　Z：也不是模仿。他不是专业演员，演戏的时候有很多即兴发挥，演得蛮夸张的。他是在用自己个人的魅力去演，现在我们只是让他想象自己是另外一个人，比如梁朝伟。M：陈奕迅是一个很好的演员，但是经常演一些配角。这一次，我们都想让他演成一个小生。现在的香港已经没有什么演员了，他年龄也不小了，也是一个爸爸，应该有一些改变。这次他演的角色是个很有家庭感的人，他应该有感觉。

　　一起经历过最差的时候

　　B：从“铁三角”到现在两个人搭档，有什么变化？

　　M：我觉得不是很大的问题。

　　Z：以前，和刘伟强的时候沟通会快一点，因为他是摄影师嘛，他知道光应该从哪边来，运作很快。现在可能我们要花几个小时才能拍一个镜头，比较不容易。

　　B：麦导好像是学表演出身，怎么转行当导演了？

　　M：其实我是学舞台表演的。导演不是专长，但是没有表演方面的工作嘛，不得不转幕后。

　　Z：他以前是男主角，影响了香港整整一代的小孩子。他刚从学院毕业出来时，在香港电台教育部演教育电视，最初演的是牛顿，而且真的很逗的。

　　B：世界上有很多兄弟导演，喜欢两个人同时在片场执导。你们又不是亲兄弟，这种友谊和工作关系怎么维持呢？

　　M：我们平时不用在一起，但拍的时候是在一起。我们一起很长时间了，都知道对方。

　　Z：因为我们曾经一起经历过最差的时候。

　　B：什么时候最差？

　　Z：曾经有一年，我们创了一个香港片的纪录吧，我们合作的《愿望树》得到香港“最差票房”。其实，我自己觉得拍得不错的，但是写得很烂。那次是个很大的失败，所以我们两个常常拿出来检讨、自省。慢慢由检讨变成鼓励对方。然后，又重新再想，如果真的要继续下去，应该要怎样拍？我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B：一般你们两个意见不统一的时候谁会妥协？

　　Z：一般情况我们会讨论，为什么你这样想，是不是有病啊。

　　M：我觉得讨论是最好的方法。但是如果是时间很紧的话，我会赶时间先拍出来，拍完以后再问他要怎么修改。

　　B：不知你们这样两人合作的架构会持续多久，还是下一部你们就会分开，各自拍自己的电影？

　　M：很难说，看情况了。其实我希望他自己来当导演，真的。

　　B：现在香港自编自导的不多了，不知道两位觉得，相对来说是编剧更重要还是导演更重要？

　　Z：我觉得都一样，我觉得好的导演应该试试看编剧，而好的编剧应该可以当导演。常常有些编剧写的导演都拍不出来，而导演也抱怨编剧写不出他想要的剧本。如果是一个人就没问题了。你看现在最成功的导演就是自己写剧本，《黑暗骑士》就是这样。（编者注：《黑暗骑士》的剧本是克里斯托弗?诺兰与其兄合作而成）

　　M：我觉得也不是导演编剧的问题。我们拍《无间道》的时候，戏里面有一句我觉得很重要的话，郑秀文说的，“请你给我好好办好这件事情，我只是想早点回家”。合作中，如果每个人都这样想，事情会做得很快、很好。我经常回想，拍《无间道》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没有很大的野心，只是想把工作做好，出来的电影就会很好。到了后来两集，每一个人都想得太多了。大家都去做自己认为最好的方向，最后无法取得大家的认可，也就无法做到我们本来想做到的。

　　刘伟强和我们很不一样

　　B：遇到刘伟强，对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Z：刘伟强是你先碰到的吧？

　　M：对。认识刘伟强是一个很幸运的机会。如果《无间道》还是我一个人去拍，我觉得一定没有刘德华和梁朝伟的加入，可能是一些二线的演员，不会变得那么经典。因为他和我们一起拍，才有这么大的卡司。我们三个人合作了几年时间，他最近也有很多工作，还去好莱坞拍英文戏。我觉得现在应该是时候，自己做点事情了。

　　B：事实上，没有你们两个一起帮忙，他后面的几部电影效果并不是很好。

　　M：不可以这样讲。

　　B：某种意义上，是不是说明，你们三个要捆绑在一起，才能发挥出最强的力量？

　　M：捆绑啊？我们又不要结婚，没什么关系，虽然我们两个私底下开玩笑都叫他爸爸。但是我觉得那可能最适合的方式吧，我觉得未来也许还会有机会。

　　Z：可能到时候刘伟强已经很有钱了。他已经不需要再拍电影了。

　　B：和刘伟强合作时，大家意见出现分歧会怎么解决？

　　Z：刘伟强不讨论，他很直接。他想的东西都很直线，他觉得好就是好，觉得不好就是不好。

　　B：你们如果不接受他这种看法，怎么办？

　　M：有时候会有，但这种情况不是很多。有时候说他不听，我就骂。

　　Z：而且你要知道剧本在我们手里，我可以改。我以前写剧本都是6 万字，因为刘伟强的关系——刘伟强不喜欢看字——所以我一直在减少字数，现在我的剧本大概两万字就写完了。写的都是完全没有形容词的东西，就是这人在讲话，那人在讲话。他大大破坏了我的中文水淮。我以前的文章很好看，现在越写越差。

　　M：我跟刘伟强学了很多东西。他是一个很强势的人，但他思路很快。以前我经常会犹豫，跟他合作以后就开始改变了。

　　B：当年你们《无间道》这个团队起来的时候，大家很开心。很难看到华语电影圈有这样一群人，愿意聚在一起做事情。你们要分开的时候，大家都挺失落的。你们当时会不会也有失落感？

　　M：我觉得这是个时间的问题。如果我们老是在一起工作，对投资者来说成本很高，其实我们三个一起价钱很贵的。可能以后有很大很大的东西还会一起拍。

　　Z：刘伟强觉得什么东西都可以拍，只要他拍就会好看。但对我来讲，有很多戏我不会拍。他有很多计划，不懂比较，放不下，我们两个就会放下。我们跟他一起旅行过两次，他到了一个地方还是找当地的电影人来谈生意，这根本不是旅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