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轻歌曼舞间 情深意更长

　　张印  综合打：分8.5分

    轻歌曼舞间，情深意更长——观昆剧《长生殿》小札

　　对中国古典文学和传统艺术稍有常识的人，一定都知道《长生殿》唐玄宗和杨贵妃凄美的爱情故事。

故事发生在唐朝由盛转衰的时代背景下，杨玉环入宫被封为贵妃，专幸夺宠，与玄宗李隆基终日宴游玩乐，在长生殿盟誓百年之好。安史之乱爆发后，玄宗被迫入蜀，行至马嵬驿，将士杀死了祸首杨国忠，并逼贵妃自缢。杨玉环死后，魂归蓬莱，仍思念玄宗。战后玄宗回京，亦日夜思念贵妃。二人信守前盟的精诚终于感动天地，终在月宫得以团圆。清人洪升根据唐白居易诗《长恨歌》改编润色，使这段传奇成为后世经典。连《长生殿》的剧名，也是由诗中“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一句引化而来的。全剧场面壮大宏伟，情节变幻曲折，极富浪漫主义色彩，唱词清丽流畅，充满诗情画意。歌颂了李、杨二人缠绵悱恻、超越生死的爱情，又揭露了最高统治者荒淫误国、祸害百姓的罪行。

　　《长生殿》的故事以昆曲的形式演出，可以追溯到清康熙年间。之后一直久演不衰，倍受欢迎。但后来常演的只是其中的几折，如今全本昆剧《长生殿》则是近三百年来第一次在舞台上呈现。有幸观之，可谓“盛世盛事”了。

　　我对昆曲《长生殿》，既熟识、又陌生。说熟识是因为经常欣赏聆听其中的选场、唱段，说陌生是因为从没有完整的看过她的全貌。所以，当走进保利大厦，坐在台下的那一刻，心里还是难掩欣喜和激动。

　　这次全本演出《长生殿》，由南、北名家合作，历时三年打造，可以说是精益求精。不但汇集了几代昆剧名家，其幕后的制作班底也十分雄厚。在尊重原著的基础上，删繁就简、调整结构、保持抒情性、加强戏剧性，把全剧分为四本：《钗盒情定》、《霓裳羽衣》、《马嵬惊变》、《月宫重圆》，叙事连贯，又独立成章，既保持艺术内容的完整性，又十分方便选择观赏。

　　我看的是由张军和魏春荣合作的第一本《钗盒情定》，虽然只能算是对《长生殿》的浅尝而已，其故事情节都不过是在铺陈开端，但仍然有抒怀沁心的喜悦，和视听盛宴后的惬意。走出剧场时，有了不少体会和感触。下面就简单的谈一谈，与大家分享：

　　很多青年人，对于昆剧乃至中国戏曲，都有敬而远之的态度。他们觉得那些是缓慢的、沉闷的、缺乏时代感的古老艺术，不符合当今观众的欣赏节奏和审美情趣。虽然它们融会了传统文化的精华，但还是让初识者寻不到读懂它的门径，甚至连“但赏其美”的耐性也逐渐消退。尤其是有600年历史，被誉为“百戏之祖”的昆曲艺术，更显得曲高和寡，远离大众。而另一方面，随着中国的崛起和飞速发展，近些年来呼唤传统、寻根溯源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人们对重识经典，弘扬国粹的要求也越来越强烈。于是，怎么样再现这些传统文化的精华，怎么样宣传普及这些本土艺术的奇葩，使它们不退色、不走样，而又具有时代特色、被当今观众所接受喜爱，甚至引领一时之风潮，最大的展现其魅力、发挥其影响。成为摆在每一个热爱它的从业者面前，十分迫切解决和值得探索的课题。而这部全本《长生殿》演出及宣传运作上的成功，能够提供给我们一些很有价值的思考的答案。加之完善成熟，甚至能够发展成一种传统戏曲的时尚化模式，从而进一步逐渐地改善戏曲艺术的生存环境，使之得以保护、振兴和弘扬，让本国的精粹文化艺术得其应有之尊严。

　　总导演曹其敬，为全本《长生殿》所制定的创作原则，是值得回味的：

　　“怀有虔敬的心情，抱着精心呵护的态度，以今人的视角，展示古典精粹的状态；承上启下，不新不旧，不要标新立异的新，不要残缺守旧的旧。”

　　应该说，这一指导思想绝不是句空话，在舞台上得到了比较充分的落实和体现，才使该剧严谨而不沉闷、华丽而不艳俗、古典而不陈旧、新颖而不庸媚。在剧本方面，叙事十分流畅简洁，保持了昆曲文本的雅致之美。虽是用“今人的视角”，但却绝没有强加今人的意识，使台上“古人”古韵、古色古香；在舞美方面，以深色木栅代幕，区隔舞台空间。由于戏曲表演程式化、置景写意化，而“保利”这样的舞台进深很大，容易给人空况的感觉。现在一些新编戏常常制作奢华夸大的布景道具，或堆积龙套人数来充填舞台。反而会喧宾夺主，观众满目缤纷，却不易把精神集中在主要演员的表演上。而《长生殿》舞美上的巧妙设计，增添了舞台空间的层次感，结合灯光的合理运用，很好的服务于剧情和表演的需要，又不乏新意。比如“春睡”一折，降下一幅特制的古画卷轴喻为帐幔，又能适时变换成半通透的隔断，创意让人拍案叫绝。再如底幕以宫廷界画衬之为景，又用弱光烘托，暖则为昼，冷则为夜。也是很简约高明的手法；在服装化妆方面，全剧以昆曲传统扮相为基础，并未刻意求新而改变。没有像一些新编戏那样，重新设计唐代盛装华服。这样就使昆曲的原形原色得到保留，同时也为演员歌舞表演的原汁原味提供了保障。要知道，服装化妆的肆意变更，会极大的影响演员程式表演，从而淡化戏曲本身的特色，破坏艺术的韵味。当然，并不是说《长生殿》就是循规蹈矩。它在服饰上仍是精心巧绘的。剧中所有服装都是手工制绣，尤其是根据情节环境不同，为角色设计了不同质感的衣饰，使人物更富变化，更加唯美；在音乐方面，施民乐辅之，尽渲染之功，而又充分保持了昆曲伴奏清新淡雅的特点。值得一提的是，将编钟、瑟、筝、琴等古乐器置于舞台两侧的暗处，时有着古衣的乐师击节抚奏。巧妙的把这些古乐的演奏展现于台上，成为表演内容的一部份，使之既在情节之外，又在情境之中，为之增添了古典气息；在表演方面，演员阵容空前，既有蔡正仁、张静娴这样的名家，又有张军、魏春荣这样的新秀，各具看点、各有滋味。但无论新老，表演上都一丝不苟、恪守规范，继承了前辈的艺术；另外，此次演出宣传，在一些细节上也很有新意。比如，唱念都有字幕，且配有英文。还在演剧的同时，套卖《长生殿》的原著和连环画、昆剧的剧本曲谱、演员的介绍写真等等。尽最大可能普及相关的艺术文化，以剧传艺、以艺传韵。不仅使观众更好的理解《长生殿》的美，也使之更好的感染到昆曲的美。

　　全本《长生殿》的轻歌曼舞，可能只是一时之盛。但创作者们对昆曲艺术的极大尊重，对重现经典的探索努力，对普及传统文化精神的责任心和使命感，让人觉得情深意更长。作为戏曲爱好者，作为年轻如我的一代新观众，向他们深表由衷的敬意和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