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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商报》张靓蓓:张艺谋的质朴与慧黠

    

  看到电视上张艺谋被记者们团团围住、逼问奥运开幕式的情景,我脑海里迅速闪过几个记忆片段。

  最早是1989年夏天的北京首都机场,那年,盼望多年的家父,再也按捺不住思乡之情,坚持要回阔别四十年的山东老家,陪着老人家飞抵北京,下机后来到机场大厅,我正四下搜寻前来接机的四叔,家父突然自背后叫我:“前面那个人好像是张艺谋!”

  还真是张艺谋!只见他脚上穿着双拖鞋,裤管卷起一长一短,背个背包迤迤然行来。
我上前打招呼,并代台湾的友人问候他,初见面的张艺谋一点也不觉得生分,亲切自然,竟也和家父攀谈起来,家父说:“在台湾看了你演的《老井》,真好!”是的,《老井》里孙旺泉的拙朴厚实,曾勾起父亲多少旧时的回忆:二叔、四叔以及已故去的姑妈、大伯……

  说来真巧,当时张艺谋刚从上海飞回北京,隔天又要赶到莫斯科去当影展评审,他摸着小平头说:“这还是头一回!”接下来的第二回正是3年后1992年,第43届柏林影展担任评审,《喜宴》及《香魂女》双夺金熊。

  之后曾多次专访张艺谋,不论是1990年的戛纳影展《菊豆》参加竞赛时;还是在日本东京的凯悦饭店咖啡厅,和他聊起正在剪接的《秋菊打官司》;抑或1999年冬天在北京访问谈起《一个都不能少》﹔还是他在北京执导《图兰朵》歌剧现场时进行的电话专访,张艺谋一贯是真诚、慧黠却不骄矜。每当他严肃沉静地谈创作理念,或是开怀大笑地和大伙儿侃大山,眉宇间不自觉地透露着粗犷浓郁的生命力,总显得质朴厚实。难怪有一次他出席维也纳影展,当地人说,还真看不出这是位国际名导,要不是接待人员介绍,在路上看到,准以为他是在当地谋生的工人。张艺谋听到这个形容,也大笑说:“可不是!”

  还记得在纽约影展上,当国外观众因为喜欢他的电影进而想“网罗”他时,张艺谋说:“到美国来拍片可不成,电影是个本土化的艺术,离开了自己的土地我就活不旺,在中国拍片虽有困难,但我逮着一部是一部。限制并不是坏事,到国外也有,只要你有创作力,就不怕!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离开中国的。”

  正是这份乡亲、土亲的敦厚,使得他和家父一见如故吧!

  在我的写作生涯中,连张导都不知道的是,他的相助曾让我渡过难关。2003年年初,当我刚出版第一本书,开始第二本书《梦想的定格———十位跃上世界影坛的华人导演》的后制作业时,出版社编辑来电,请我帮忙跟各位导演商量剧照的事,一问之下,我才知道,原来剧照版权费那么贵,国外电影公司开价1000美元一张,几张照片就抵得上初版版税了!

  乖乖,那这本书还出不出啊?当然,电影公司在商言商,也没什么好说的。眼看多年笔耕的心血就要泡汤,虽然灰心,但没时间气馁,好在书里写的是十个人的多部作品,我开始联络其他导演。

  杨德昌导演回话来了:“拿去用啊,是朋友,还要什么费用”﹔姜文导演也是爽快利落全力支持,虽然我和他仅只在戛纳有一面之缘、一次专访﹔侯孝贤导演个人照片免费提供,剧照则以友情价计算,费用给剧照师,王家卫、蔡明亮亦然﹔胡金铨导演基金会及徐枫女士、王童导演也是免费提供﹔陈凯歌、吴宇森导演的照片是我拍的,自然也没问题。

  和张艺谋导演联系时,他正为了《十面埋伏》到乌克兰出外景的事忙得天翻地覆,因为几天后就要出发了。没想到,隔没几天,我就收到一封来自北京的航空快递,中间放了张他八开大的彩色照,另外也交代了香港银都电影公司免费提供剧照。拿着照片,我心头一阵热。

  书,终于付梓。如今想想,这一路过来,还真世事多变,但也处处柳暗花明。恍惚间,仿佛听到老天在说,人,只要努力,总有活路!
(责任编辑:Da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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