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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影评:爱与人性是《左右》迈向世界的通行证

  [卷首语] 王小帅的新片《左右》在不久前结束的柏林国际电影节上获得了最佳编剧银熊奖,这部王小帅从影以来情节性最强的影片,将于4月初在内地公映,下面是影评人宋子文带来的独家影评。[我来说两句][《左右》专题]
《左右》剧照

  以传播的角度来看,影片《左右》的文艺定位很受局限,甚至有观众在第一时间获得其讯息的时候,都在探讨它是否与去年的大多同类题材作品一样,有着让人瞠目结舌的床戏与情色内容。事实上,影迷们在接连跑偏的假思呓想之外,都忽略掉影片所蕴涵的最大、最鲜明,同样也是最具社会意义的卖点。那就是爱。不求回报的爱、无私的关爱与无畏的母爱。这一切,都远远要比那短暂而乏味的床笫性爱更能打动人心。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以至于在今后的若干年里,它所曝露的大量具有现实意义的人性疑问都会是人们竞相热议的话题,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它更能具备超越文化、超越体制、超越电影本身的社会传播效应。不仅有恒久魅力,更加具备了电影艺术所强调的“以人性跨界”的国际色彩。

  母爱

  影片的片名以“左右”点题,阐释着一种左右为难的选择性矛盾。人人都说,爱是无私的,而母爱更是无私的。但事实上,影片所勾勒的一切却都诠释着爱的无私表象背后那矛盾的一面。梅竹为了女儿生命对两个家庭所有成员的威胁,流露着一种乍似偏执的自私成分。还好,结果没有如很多人所担心的那样步入崩溃,而是让几种不同方式的爱都在危险的边缘之际被宛尔牵回。

  王小帅对母爱的概念是存有一定疑惑的,否则也不会以两个家庭四个成人的牺牲行为对这个濒临混乱的议题做如次类比。孰轻孰重,观者都会有着自己的意见。在这个价值观已经越来越显得混杂不堪的年代,把爱这么简单的概念做如此复杂的剖析,必然会引发大量的社会争议与辩论。

  患病的孩子是无辜的,然而为此而焦躁不堪的成人们又何尝不无辜。生父与养父的左右为难,都有着鲜明的回避理由,然而这些矛盾最终仍旧无法阻止母爱的激化,无法阻止梅竹作为一个母亲那看似偏执的拯救行为。结局是完满的,虽说故事没有说明孩子的白血病是否有了救,也没有交代梅竹是否在不懈的努力后怀孕并产子,但两个家庭在这一系列风波后重新回复平静,却使得这个略有些模糊的结局变得无比温暖起来。可以说,是梅竹的母爱让两家人重新认识了爱的意义,更懂得了爱的珍贵。他们没有随事态的激化而逐渐沦入破裂的深渊,而是更加紧密地牵连在了一起。

  爱是无敌的,母爱的伟大更在于此。它能感化影片中所有的当事者,自然也能俘虏住银幕下的旁观者。虽然人们会如同王小帅自己那样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疑惑,但仍旧无法忽略掉爱的力量,更无法漠视母爱的深重意义。

  道德

  影片故事的矛盾性被设置的很精妙,看得出,王小帅在创作中在不断地做着酝酿冲突的努力。虽说表现方式很平静,但背后却潜藏着让人心灵发紧、魂魄一震的力量,每个人都会为此作为参照检视自己的价值观与道德观,每个人也都会因此缔生生存的危机感与紧迫性。

  达缪尔在自己毕生的创作里都在不断辩解着道德的有限性,这种观念在西方一度引发了长达几十年的文化争议。恰好,《左右》也在温暖与爱的背后做着这样的阐释,不仅让“道德的有限性”以现实主义的形式表现在戏剧生活里,更让它以社会角度与人性角度做了一次很不寻常的对比。

  梅竹的母爱固然伟大,然而孩子生父的犹豫与继父的为难也都有着不可忽视的道理。当伟大的母爱与成人的道德相继都发扬光大之后,孩子的性命也未必会被保全,而两个家庭却都要为此付出代价。肖路与新婚的爱人将离婚,美好的生活就此走向末路。而老谢为此要牺牲其作为男人的唯一尊严,默认着梅竹与前夫肖路重温云雨并再生一个孩子的现实。

  相比于母亲,肖路与老谢做的都不算多,但代价却都是足够悲壮。他们的道德,是在一个极端的环境与背景下被发扬到极点,而肖路妻子的宽容,也完全配得上伟大二字。但梅竹在成全了自己伟大母爱的背后,却无视着身边所有人即将发生的生存危机。前夫的家庭不重要,老谢的人格尊严也不重要,甚至连即将受孕出生的孩子的未来与幸福都不重要……她的执拗与坚持,让所有人的道德行径都逐渐变得扭曲起来,在各不相等的代价中折射着自我生存的有限性。

  这种关于道德与责任的争议已经不仅仅是中国现代社会高速发展所面临的一个疑惑,同样也是当前世界关于人性剖析所围绕的最大问题。当影片走入柏林并面向西方社会传播的同时,它所展现的已经不再不是那个封闭在古老文明背后的旧有观念,而是一个每个地域、每个社会阶层都在为之困扰泛国际化的生存议题。

  社会

  在《左右》走向柏林之后,西方舆论一致肯定的是影片所流露出的人文关怀与其积极的社会意义,认为影片不仅仅在文艺价值上值得肯定,它同样会具备高效的民众传播效应。我想,这种呼吁在中国同样值得我们为之重视。在当前物质至上的商业空气里,价值观的混乱以及精神层面的缺失,已经成为一种不可忽视的社会疾病。《左右》来的正是时候,我们的电影不光需要那种眼花缭乱的视觉刺激,更加需要这种引发思考、发人深省的现实冲击。

  也许,有人在质疑它的题材过于文艺也过于沉重,在特定的环境里根本就不会产生什么市场效应。在院线传播,它崛起的难度大了点,毕竟国内电影结构的单调与定位的有限性桎梏了其发展的空间,我们的电影观众尚没有展现出自身对文艺题材与现实题材作品的过多关心。

  爱与人性、责任与家庭,在矛盾中逐渐温暖起来的《左右》不会只是个短暂的文化印象,在传播角度上来讲它应该能够更大更广阔的上升余地。我想假若这个故事被改编成电视剧,它很容易就能冲上收视的前列,甚至在一定时期内会成为街闻巷议的焦点。但在影院里缘何就不被重视?我想,原因很简单,当前的观影阶层尚不多元,而且受众也过于局限化,在这个特定的局限环境里,没有人会清醒地认识到它的生存空间与发展潜力。

  国际

  很难得的是,《左右》在创作中真正做到了“以人性跨界”,成为了一部真正意义上贴上国际化文艺标签的电影作品。这与仅依靠把镜头对准贫瘠土壤以俗鄙生存状态为西方观众缔造“中国式奇观”的功利行为不同,王小帅切实地花了大心思将一个具有泛世界性的社会议题呈现给观众。情爱、母爱、家庭、责任、道德、牺牲、宽容……这一切元素都是当前国际社会在发展与蜕变中所必须要面临的传统问题。每个人都会为此而动容不已,在沉默的影像前收获一份矛盾重重的滋味与感动。

  影片不仅在创作上以小见大,在大都市中最简单的家庭环境诠释了复杂的社会问题,做到了真正意义上实践。同样也是王小帅这一代被称为“第六代”的新电影人在创作观念上的一次不小的蜕变,开始正眼审视城市生存问题,在思维方式上突破瓶颈追逐起了新的时代特性。这对于中国电影来讲,是件难得的好事。而对于越来越强调现实生存意义的世界电影来讲,也是一个打开门樯的福音。

  
(责任编辑:麦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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