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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长生殿》制作人访谈

  2007年5月29日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中国古典戏曲代表作之一《长生殿》在剧本问世300年之后,首次全本公演。全本《长生殿》由上海昆剧团、文汇新民报业集团唐斯复工作室与上海兰心大戏院联合制作,汇聚南北昆曲名家,以四本十余小时的鸿篇巨制完整呈现,获得了业内专家与新老观众的赞誉。

剧组采取了定点剧场安排演出季的市场运作方式,首轮演出20场,票房70余万元;10月27日开始第二轮演出,12场票房45万元。一出昆剧能在一个城市的半年之内创造演出32场的业绩,掀开了中国昆剧演出史上的新纪元。

  2007年12月3日下午,在位于上海新天地的中国琉璃博物馆,笔者(以下简称丁)专程就全本《长生殿》的运作采访了叶恒峰(上海昆剧团副团长,以下简称叶)和唐斯复(文汇新民报业集团唐斯复工作室负责人,以下简称唐)两位制作人。他们的言谈给我最强烈的感染是:变不可能为可能!

  丁:中国传统戏曲优秀剧目很多,为什么选择了《长生殿》做全本搬演?

  叶:据历史记载,洪昇的《长生殿》写出后,全本只演出过一次,300年来再没有全本的演出。这几年,包括苏州昆剧院排演的《长生殿》,仅选取26折也不能算全本演出。昆曲是世界文化遗产,《长生殿》作为昆曲剧目中的经典剧目,300年来却未曾全本演出,实乃一件憾事。上海昆剧团作为全国昆曲剧团中比较重要的剧团之一,有这个责任,也有这个义务把《长生殿》全本展示出来。所以,我们与唐老师合作时的初衷是要做前人没有做过的事情。过去《长生殿》有过很多版本,本本都较为成功,可是,这些版本只截取了全本中的一部分,例如单本剧、上下本剧、上中下三本剧。《长生殿》三百年来没有全貌展现,这个原因很复杂,我认为这个跟社会的变迁是有关系的。演全本《长生殿》,人力、物力、财力的投入是演一本的《长生殿》所无法比拟的。

  唐:洪昇先生在世的时候,多是家班式的演出,就是在大户家里的庭院或厅堂里演,那是很随意、灵活的。我想面对今天的全本排演,想象力极其丰富的洪昇先生都难以想象我们在制作过程中遇到何等的艰难,那是对我们是否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的考验,时常内心焦虑得无法睡眠。

  叶:现在排演的《长生殿》,是在原先这个传统的本体上,又赋予它新的时代内涵。用导演的话来说就是不新不旧,我的理解,不新不旧就是旧中有新,新中有旧,这两点是辩证的关系。因为我们这次不是要展示一个博物馆的艺术,恢复它的原貌。实际上,它的原貌到底怎么样,没有人看过。我们不刻意去强调这么个概念,而是把这个非常有价值的剧目演给当代的观众看。我们希望现代的观众把《长生殿》当作一个艺术品看,而不是把它作为博物馆的文物展品来看。《长生殿》不是一个纯粹的文物,文物的价值不在于东西本身的实用价值,而在于存在时间之长久。比如一个几千年用陶器制作的杯子,本身并没有多少实用价值,当代人也不会把它作为喝水的器皿,可是它存在的时间之长,历史悠久,体现了一个时间、文化的价值。《长生殿》除了悠久的历史价值外,还会给当代人以深远的启示。当代人通过这个作品,和当代社会联系起来,赋予新的含义。所以,我们这次排演全本《长生殿》就是为了展现全本的魅力,让当代人来了解《长生殿》的全貌到底是什么样的。

  唐:排演全本《长生殿》是要有条件的,首先是要有实力较强的昆剧团,要有称职的演员,上海昆剧团整体以及蔡正仁、张静娴、计镇华等非常强的表演艺术家,这在全国独一无二。同时要有剧场,我们排演全本《长生殿》不是仅仅演出几场而已,是尝试建立昆剧的定点剧场,建立演出季制度,是改善昆剧生存状态的举措。事实证明,上海昆剧团能胜任《长生殿》的演出,从演出效果来看,观众对他们艺术上的功力非常赞赏。有的团缺少演唐明皇的演员,或缺少演杨贵妃的演员,或是都不甚理想。扮演这两个角色不仅要求演员技艺全面,对外型、气质诸方面的要求也很高。虽然上海昆剧团在全国七个昆剧团中演《长生殿》是实力最强的,仍旧还有缺陷和不足。

  丁:你们认为排演《长生殿》的困难表现在哪些方面?

  唐:困难很多,首先是排演四出戏的工作量,时间很长,有困难是很正常的。但是,最令我们难受的是人们的不理解,在文艺领域里有举足轻重的重要人物的意见:“怎么你们又排《长生殿》?怎么又排这么老的戏”?实际上,全本《长生殿》在发挥原创力上,是一个很新的戏。我们选择了50折中的43折,其中只有8折是舞台上常演的经典折子戏,我们要创作出30余折新戏的表演和音乐。那些不理解带来的是不支持或不及时支持,尤其是排演资金,对我们来说,最大的困难是工作进行中资金意外断链和舆论指责。

  丁:能谈谈具体情况吗?

  唐:全本《长生殿》是排演四本戏的工作量,带有实验性质。历时比较长,支出相对多一些,我们预算是400万元左右。第一笔资金120万元是上海文化发展基金会提供的,而且是2005年戏剧类的最高资助。上海文化发展基金会资助了整个预算近3/1左右,其他2/3则要靠其他渠道和社会赞助。之后,经过多方努力,赞助均告落空,因为社会不了解昆剧和全本《长生殿》,不可能赞助一个当时还是无形的事物(只有剧本)。于是,2005年开排之前,我们去向文化部有关部门汇报,争取“国家昆曲艺术抢救、保护和扶持工程”的经费支持(国家为此工程项目拨专款5000万元)。一位负责人听了汇报后十分兴奋,认为这是很好的项目,排一出戏可以带动昆剧一系列的建设。当即表示在排练中文化部将在资金上给予支持。由于上海文化发展基金会的资助项目规定需在年内启动。于是,《长生殿》剧组凭着到位的120万元和文化部有关部门的承诺,于2005年12月20日开始进入排练。后来有人指责我们:资金不到位为什么开始排演?当时,资金是不可能到位的。如果等待资金到位再排演,直至今日,也不会有全本《长生殿》的演出。我们是担着极大风险,团结一心投入排演工作的。并计划在2006年10月底进行第一、二本试演,检验、调整各部门的工作,同时,请有关部门、企事业单位等人士观看,认识全本《长生殿》,争取社会支持,这个举措对全体《长生殿》的成功具有战略性的意义。但是,在2006年秋季,正当剧组进剧场进行第一、二本试演急需制作费的关键时刻,原先承诺资助的有关部门不知何原因没有给全本《长生殿》一分钱的资助,一刹时资金断链,把剧组撂在生死抉择的关口。对此,我们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2007年11月才从有关渠道得知有关方面领导不喜欢全本《长生殿》,理由是昆剧应着重创作新编剧目。这个说法,涉及对人类文化非物质遗产的传承、昆剧继承传统的特殊重要性,此刻,不是我们话题讨论的内容。

  在这关键时刻,我们的回答是:全本《长生殿》没有退路,只有继续排练。因此,本人首先将个人的20万元交给剧组(其中部分是亲戚帮着凑的);接着,上海昆剧团也将其他项目的资金50万元,暂时垫付《长生殿》使用;继而,本人又提前取出存款20万元。双方共同解决了剧组资金断链的燃眉之急。终于,第一、二本试演成功,预期的目的达到了。一是经过艺术的检验,确定排演第三、四本的决心和信心;同时,全本《长生殿》获得社会的认同,上海市卢湾区政府雪中送炭、提供文化发展专项资金70万元,上海市永业集团赞助50万元,使全本《长生殿》得以排演完成。第一轮演出结束,文化部奖励剧组40万元,我们及时偿还了上海昆剧团的垫款。2007年12月,华敏集团资助120万元,400万元制作费全部到位,终于,《长生殿》剧组还清了内外债务。六年中,如果没有资金的挫折,我们会把事情做得更加好一些。

  庆幸的是全剧组的坚持,才有全本《长生殿》的今天。当舞台上的灯光亮起来的时刻,我们要让观众感到耳目一新,就是要让观众第一眼看到一个从没过看到过的《长生殿》,第一本上场的杨贵妃特意选择上海观众陌生的演员。张静娴、沈昳丽大家都很熟悉,为此,我们邀请北方昆曲剧院最漂亮的演员魏春荣,作为第一个亮相的杨贵妃。看完戏后,观众自会得出结论:全本《长生殿》是很新的戏。昆剧的保护、抢救和扶持,很重要的一点是在向传统学习,在学习的过程当中,发挥创造的潜力。这一点,全本《长生殿》是做到了。第一天演完第一本后,有个上海资深文艺记跟我说,大姐,怎么我熟悉的原汁原味的唱腔不多啊?我说,你听到的唱腔是不是昆曲?他说,绝对是昆曲呀。我说,第一本只有《定情》一折是过去演过的,是你熟悉的,其它的全是过去没演过的。他才恍然大悟,连说:好,好,好,服气了。所以,在专家研讨会上,专家们说,你们对昆剧的发展,做了很大的贡献。

  叶:从剧本的文学性上来讲,这次全本《长生殿》完全忠实于原著,我们只是把洪昇原剧本加以缩编,我们也并不是要呈现一个文物,把原著五十出完完整整一字不漏地演下来,也不需要这么演,毕竟原著中一些戏的可看性并不强。另外,原本的唱腔,我们需要作整理;表演方面,我们则完全忠实于昆曲的本体。我们的艺术家,从艺数十年,完全懂得昆曲的本体,忠实于昆曲的本体。现在我们所排演的剧目,很多是过去没有排过,或者排过但是没有流传下来的。这次新排的剧目和过去常演的折子戏揉和在一起演出,观众没有觉得有什么格格不入,这就是很大的成功。

  唐:《长生殿》中的8折经典折子戏,真是演了三百年了。我们今天演的新折子戏,完全与经典折子戏合得上。无论从舞台呈现,还是从表演的水准来看,基本上是找齐了。这些新折子戏的排演,不敢说它已达到经典,但是,公认是高水准的。

  丁:《长生殿》是一个几百年前的戏,这次全本演出要四个晚上演完,如何让今天的观众能接受它?

  叶:原来一直认为,现在的观众看戏比较匆忙,通过《长生殿》的这次演出,我不这么认为了。观众愿不愿意看,这是最重要的。我们的《长生殿》如果排五本、六本,观众也要看。这不是一个以本来衡量的问题,而是取决于戏的艺术性与可看性如何?这次全本排演,最重要的是要给观众到底看什么?演员表演的是昆曲本体,我们就是主要让观众看艺术家们的表演,而且表演是上海昆剧团的强项。当然我们也要让观众看灯光、舞美、服装、道具等等,这些都是为表演、为剧情服务的,也是要欣赏的,但如果喧宾夺主了,情愿舍弃。经过调查,有60%的观众是观看了四本的,有连续看的,也有分数轮看全的。

  丁:这次全本《长生殿》总导演是中央的曹其敬老师,舞美总设计是上戏的刘元声老师,唱腔设计是上戏的顾兆琳老师,灯光与服装设计还请来了北京人艺的易立明与中戏的成曙一,基于怎样的考虑搭了这样一个名家荟萃的创作班子?

  叶:所有的主创人员与演员的选择,不是单方面确定的,这是三方综合考虑的结果。

  唐:对创作人员选择的标准是:全国最好的。还真有点缘分,没有什么太复杂的周折,比如曹其敬教授,我看过她的很多作品,欣赏她排的甬剧《典妻》,排得真是细腻,她那样的功力来排《长生殿》,一定是合适的。该放的时候她可以放,该收的时候她可以收,该工笔的时候她可以工笔,该泼墨的时候她可以泼墨。所以,我们选择了她。九十年代,易立明与成曙一和上昆在《牡丹亭》中有着很好的合作,所以这次就请他们来了。同时,我觉得这次对昆剧团的队伍是个很好的锻炼,比方说,易立明做灯光,因为日程拖了,他去国外了,实际上只做了前两本,后两本就请上昆的灯光设计李锡生按照曹其敬与易立明确定的“看不见灯光的灯光”原则设计完成,效果很好。成曙一也只做了前两本的服装,后两本她实在没有时间来做,剧团就决定由自己剧团的年轻人徐洪青、尉涛顶替上来。开始时,他们有点担忧,因为没有做过,但是团里鼓励,把重担压在他们身上,最终也做出来了。所以,这次不仅是演员得到了锻炼,其它部门的工作人员都得到了很好的锻炼。有人说:你们服装设计的风格不统一。确实,第一、二本是成曙一的作品,第三本的服装要适合演员蔡正仁、张静娴的身材和年龄,风格就变了。第四本是两个年轻人与演员商议的设计,又是一种样式。好在我们是四本戏,在每一本中的服装风格是统一的。我们也可以说,这样的安排是我们刻意的,以后有时间、经费和好的构思,再作调整。

  丁:为什么在排演中安排了三组唐明皇与四组杨贵妃?

  叶:我们主要考虑,让上昆两代优秀演员同台演出,充分展现上昆的整体风貌。结合各位艺术家的演绎风格,让蔡正仁来演唐明皇,让张静娴来演杨贵妃,是最为合适的。而年轻演员中,张军和黎安都是全国昆曲小生演员的佼佼者,他们长期受蔡正仁、岳美缇等老艺术家的熏陶,现在已经具备了一定的艺术造诣。而演杨贵妃的三位年轻演员魏春荣、沈昳丽、余彬在昆剧界都是非常著名、称职的人选。当然,我们也可以请蔡正仁、张静娴两位老艺术家演完全本。但是,这么一来,我们就失去了一次给年轻演员锻炼、成长的机会。这对昆曲培养接班人,传承发展是不利的。昆曲作为人类口述和非物质遗产,是靠人们来传承的。过去昆曲有两、三千折戏,目前,经常演的也就两、三百折,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呢?原因就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接班人把戏传承下来,是在传承当中,人断代了,戏也丢失了。另外,过去没有录像设备,不能录下一招一式,而只能靠文本把剧本、曲谱留下来了,但表演很少有文字记载留下来。这里我想到了俞振飞老师,他在中年时代演出的录像留下的很少,这成了昆曲界一个永远的遗憾。我们吸取了历史遗留的教训,所以势必要培养年轻演员。

  唐:这种传承不同于课堂上的老师教戏,它是在一个艺术创作项目的实体中,师生同演一个角色,经历最直接的艺术传承。蔡正仁素有活唐明皇之称,他继承的是俞振飞大师和“传”字辈艺人真传的艺术,他在舞台上全身心投入角色,呈现活生生的体验,那是细微的、即兴的、惟妙惟肖的表演,往往在课堂上是难以看到的。我一直以为上海昆剧团的年轻人身处这样的环境是幸福的。

  丁:有计划让张军、黎安这些青年演员把四本戏全演下来吗?

  唐:可能的。

  叶:这是我们接下去要实施的一件事。我们要让所有的演员,都能从一本演到四本。这次没有这样做,是出于对展示《长生殿》剧本全貌和上昆演员全貌的考虑。要把昆剧艺术传承下去,年青演员必须能演四本。

  丁:唐老师,您整理的剧本,最早是五本包括全部50出戏,现在是四本包括43出戏,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

  唐:就是太长了。怕观众坐不住。

  叶:五本的剧本里面,毕竟有很多过场戏。如果我们的戏是要做一个艺术档案的留存,那么我们可以原封不动地把《长生殿》的每句台词都保留。但是,戏是排给现代观众看的,我们不希望枝蔓的、可看性不强的内容太多,它会干扰主体的展示。所以,一些没有太大关联的过场戏,该舍弃的还是要舍弃或简化处理的。

  唐:其实有些是忍痛割舍的,一些折子相对剧本主干而言,虽然呈现的是枝蔓状态,但,是挺有色彩和情趣的。象《偷曲》,梨园乐工们在排“霓裳羽衣曲”,墙外面有个后生李暮偷学曲子,后面巧遇并收留流落街头的当年的梨园班首;《看袜》这场戏,描写杨贵妃去世之后有个王嫫嫫捡到她的一只袜子,开个小酒馆供人缴费观赏;有个老汉郭从谨将一碗很粗糙的饭献给唐明皇吃,引发皇上自责反省;……五本压缩成四本,削足适履的地方非常多,有些好的折子当中的一些精彩唱段,也是忍痛删去。社会生活节奏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再演五本、六本行不行?不知道。现在演四本是可以的,那么,演五本或六本,戏弄好了,也应该是可以的,前提是戏要特别好看。

  叶:从五本到四本,有诸多原因。唐老师刚讲的是一个原因。从演出操作来讲,四本比较便于演出安排,这次的演出是从周二到周五每个晚上演一本,四个晚上演完全本,周六与周日是日夜场,两天演完全本,一周可以演两轮。如果是五本,从时间安排上看,比较困难。从实际运作的情况来看,这种安排是合适、成功的。

  丁:这次《长生殿》是由昆剧团、唐老师的工作室与兰心大戏院三方联合推出,以往昆剧演出是没有过的,怎样评价对这种全新的合作模式?

  叶:这个合作模式已充分得到了文化部艺术司领导的肯定。这次文化部领导来上海观摩时,对我们三方合作的模式给予了高度评价。我们三方合作,是一次强强联合,达到了资源整合的目的。上昆是个强有力的表演实体;唐斯复工作室有很好的宣传、公关与营销能力;兰心大戏院这个剧场的品位很高。合作下来,证明这个模式是成功的。当然,这种模式不是我们发明的,现代演艺项目有很多这样运作的,只是昆曲演出项目这样运作比较少,我们从来没做过,可以说是摸着石头过河,但是我们过来了。

  丁:为什么要采用定点剧场演出季的运作方式?

  唐:其实国外音乐剧,都是这样运作的,有着成功的经验。一个《猫》,有个专用剧场,一演二十年,演员换了不知多少茬了,但它还在演。一个戏演二十年,门票收入是很可观的。再如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有自己的剧场,观众找你非常容易,“看话剧,到安福路!” 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情形更是明显,它早就有个首都剧场,保留剧目演出的时候,基本不用新投资,观众就来了。演出阵地是剧目和观众保持密切联系的最有效的方法,假使说我们仅仅是为了排一个《长生殿》演两场就收掉了,那我们就不排了,这得不偿失。我们要做一个在定点剧场、以演出季方式演出的戏,能够演下去,开拓市场,试试看,把票房做起来。所以,有一个固定的演出场地,是演出《长生殿》的又一个先决条件。

  叶:有个固定剧场,这是昆曲人几十年的一个愿望。昆曲只有多演出,才利于普及推广,才能让千家万户了解昆曲。要传播昆曲,必须要有个主要载体,这个载体就是剧场。

  丁:这次演出,咱们专门做了观众调查,调查结果如何?

  叶:从调研结果来看,此次观摩昆曲《长生殿》的观众绝大部分受过大学以上高等教育,而且18——35岁的年轻观众占了大部分,他们能接受昆曲的“曲高”。对“曲高”这个问题我们得作个分析,为什么在清朝嘉庆年代家家户户都看昆曲?当时怎么就没有个“曲高”的问题呢?说明昆曲在当时还是广为流传的,是绝大多数人看得懂的。

  唐:如果,现在唐诗、宋词依然是大众的文学的话,看昆曲一点障碍都没有了。

  叶:现在研究古文的人很少,我想,古文在当时也可能是平常的语言。其实,我们可以看出昆曲由盛而衰与社会的变革有关系。从清朝中叶起,社会走向衰败,接受教育的人越来越少,昆曲也日渐式微。社会越是和谐,昆曲越容易兴盛,昆曲在和谐社会中最容易被观众接受。现在社会稳定,关心昆曲的人也就多了。调查报告显示,35%的人是想了解昆曲才来剧场看演出的,这是我们昆曲人的希望。35%这个比例很大,而且这些观众都是自己掏钱买票来看戏的。过去,绝大部分没看过昆曲的观众会认为昆曲是看不懂的东西,因此会排斥昆曲,我相信这35%的观众看完戏后,不可能会排斥昆曲,至于爱好不爱好则是另外一回事了,每个人的兴趣不一样。如果我们每次演出,都有35%的观众能了解,这就非常好了。一百个观众中,如果有二十个观众将来成为昆曲的忠实观众,这就相当理想了。另外,从传播途径上来讲,很多观众是通过朋友介绍来的,也就是受口碑的影响来看戏的。所以,我们在制作剧目时,不能粗枝滥糙愚弄观众,更要求剧目的高质量。只有观众觉得戏不错,才能形成好口碑。

  丁: 从2005年底全本《长生殿》投排,到今年5月29日首演,跨了三个年度,为什么会持续这么长的时间?

  叶:实际的排演没有用这么多时间,这期间剧团还做了许多其他的事情,因此延续了3个年度。去年10月底时,我们进行了内部试演,那次试演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们听取了大量的意见。如果试演失败,那么后面两本的排演就会有所耽搁。在排《长生殿》的过程中,第一本耗费的时间最长。按原计划,第一本应该是在2006年春节前排完,可排好后我们觉得不太满意,为了提高质量,一过春节,我们又重头开始排第一本,因此把第二本的排演时间给占用了。我们觉得这些时间没有浪费,第一本排演成功了,就为后三本奠定了基础。另外,上昆只有一支表演团队,排练期间还穿插了许多演出任务,所以,《长生殿》的实际排练时间并没有这么多,尽管跨了三个年度。回头来看,这个时间跨度是需要的,第一本排完后,进行总结,排第二本,再进行总结,排第三本……这都需要时间。

  唐:我们排演的方法,也是时间拖长的一个原因。因为请了曹其敬教授担任总导演,她是话剧出身的导演,曾有舆论谴责话剧导演损害了戏曲,在这一点上我们非常谨慎。为了保证排出来的一定是昆曲,便先由沈斌与张铭荣两位资深昆曲导演先排,之后由曹其敬在这个基础上再排一次,令戏增色不少。

  叶:从艺术质量来讲,这样排肯定是有好处的。曹其敬以其现代的导演手法将《长生殿》以新的面貌呈现给观众,这是继承传统和发展创新的相结合。

  丁:排演的时间跨度这么长,工作量这么大,没有经济上的保障是无法完成的,排演的资金是如何找筹措的?

  叶:昆曲的抢救、扶持,离不开政府的支持,政府是主体,所以文化部、财政部才会在五年中拨款五千万扶持昆曲艺术。在这政策下,《长生殿》也得到了些奖励资助,上海文化发展基金会、卢湾区政府以及社会企业也资助了《长生殿》项目。所以这次的筹资由三方合作完成,不仅有政府资助的一块,还有社会筹资的一块,再加上昆剧团演出再生产的一块。不过我们的经费还是存在着缺口的。《长生殿》的总投资是400万左右,每本戏的经费只有100万元,相对于许多动辄就要几百万的戏或者其它剧种的新创剧目来说,这个费用并不多。现在谈到我们的制作费,人们往往感觉很高——400万,但大家忽略了一点,我们不是排一台戏,而是排了四台戏,人员的开销、布景、服装以及稿费都是四台戏的量。再说人员的费用、稿费,都是一年比一年高,这也是一个客观事实。

  丁:现在是一个酒香也怕巷子深的年代,咱们是如何做宣传推广的?

  唐:宣传推广上,我们想在原来常规宣传的手段上,把路走得宽一点,方法更多一些。实际上,面对宣传推广的实施,我们是有些被动的,因为剧组没有预算经费,完全靠社会媒体的赞助,能走一步推进一步。我们事先制定了一个大计划,按照计划去寻找相应的媒体,《长生殿》比较运气,获得了比较多的社会资源,基本上实现了我们的预想。当时,我们就说要用LED大屏幕宣传,有人说,唐老师,好了好了,您不要做梦了,昆剧从来没上过大屏幕,别说这么多块,有一块就不错了。可是我们后来得到了郁金香传媒四块大屏幕的播出,做了一个多月,影响很大,别开生面,真是《长生殿》的运气。我们还有针对性地在时尚类的杂志上做宣传推广,因为我们知道《长生殿》的主体观众应当是年轻人,要把讯息送到年轻人中间,特别是女青年。同时,我们还与中国电信公司合作,发行了《长生殿》的电话磁卡。此外,就是大量的常规媒体的宣传。演出临近,电视、广播宣传跟上了,这些都是起了很好的作用的。有一天,我去一个朋友那里,他说,你们《长生殿》宣传是铺天盖地呀!我说有吗?他说,给人就是这样的印象。

  丁:昆剧以往一般演两三场就收了,这次首轮就是20场,十月份还要再演12场,当时是如何做这个决策的?

  叶:最早制作方计划是第一轮演出季演32场,也就是8轮。根据以往的演出票房,制作方担心演32场没有观众。于是大家又有过一种保守的想法,演3轮12场。对于这个问题,我第一反应是,这个戏制作了两三年,第一轮演出3轮就结束了,实在心有不甘。四本戏全排好后,我发觉这个戏的确有可看性。所以,我和唐老师商讨,3轮太少,8轮风险太大,最后就折中定下5轮。另一方面,兰心大戏院不是1000多座位的大剧场,它是一个中型的剧场,只有600多个座位,所以,我们不能单纯从演几轮几场来看,而应该由观众总量来决定演出场次。从演出情况来看,这次5轮的决策,还是保守的,实际上还可以演。在演出当中,我提出希望参加国际艺术节的演出。因为国际艺术节期间有相当多的国外、外省市剧团与演出商,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对《长生殿》会起到推动作用。

  丁:除了接下来国际艺术节的演出,之后还有什么演出计划?

  叶:首先,我们在听取各方面的意见后,很好地总结得失进行进一步的修改。修改后,我们将把全本《长生殿》作为一个常演剧目,以定点剧场演出季的演出模式常演下去。与此同时,我们还会做几个版本的《长生殿》,这样,《长生殿》不仅能在大剧场演,也能在小厅堂、大学的讲台演出,至于表演本体上不会有变化。

  丁:这次演出的票价是100、200、300、400、600元,定价高不高?

  唐:过去在昆剧团的小剧场里,票价是20元。这样演下去,昆剧会死掉的。有一位上昆的武生演员,我跟他从来没有说过话,一天,他跑到我跟前说,唐老师,这么定票价,我们很高兴,我们再也不想贱卖了。我挺有感触的。所以,票价一定要不能太低,由于有优惠政策,实际的票价没有这么高,爱好者基本上消费得起。比方说,老年人6折,买套票7.5折,买团体票还有优惠,而对于学生、教师购票,打三折,100元的座位花30元就看戏了,200元的座位打三折,花60元就看戏了。我们希望更多的观众来看戏,怎么会用高票价把观众挡在剧场门外呢?因为有600元的票价,有些报上说我们贵族化,脱离市民群众,其实这是为贵宾和领导准备的,基本上不是卖的,可恰恰就是600元的票,还真卖出了若干,成为了礼物。

  叶:我们这次《长生殿》的票价定为100——600元,作这个定价,第一考虑就是让不同层次的观众各取所需。这次的演出,不是以普及形式为主,而是综合考虑,考虑到各个层面的观众。据统计,这次《长生殿》的观众,收入在3000——5000元的占了23%,5000——8000元的占11%,中等收入的观众群体居多。这里还出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收入高的观众并不一定买高价位的票,收入低的观众也并不一定买低价位的票,而是取决于观众的艺术追求。真正喜欢昆曲的观众,他买的票价可能就高一些。

  丁:32场演出票房有多少?

  叶:将近一百十五万左右,这是以往昆曲演出不曾达到过的结果,这也是三方合作成功的一个方面。如果我们这次票房只有二十万,我们三方合作的这种模式就是失败的。

  丁:这么好的票房,除了比较灵活的定价策略,在销售方面还做了些什么?

  唐:第一,校园推广,我们到校园去做报告,做现场表演,专门挑午饭时间在学生食堂附近售票,正是这样做,开演前就卖完了所有的学生票。第二,团体票也卖了近二十万。第三,靠票房门售,演出期间每天散客票房都有2万多元。

  丁:这次在排演之外,还出了一套全本《长生殿》丛书,为什么要出这套书?

  唐:实际上我们最早的一份策划案,就有出丛书的内容,还计划出DVD。当时,因为经济问题,使我们陷入困境,我们主要精力就是要解决经济困难把戏排出来,出书的事情就放松了。我曾经讲过,假使不要让我们为钱奔波、发愁,我们可以把事情做得比现在还要好。去年试演期间,一位观众问,你们有演出剧本吗?这提醒了我们一定要出版这套书。实际上,《班昭》出过书,蔡先生他们从艺五十周年时也出过书。我们这次做,希望能上一个更高的台阶,不仅全面记录这次创作过程,同时肩负着普及昆剧和《长生殿》的任务。普及方式有两种,一个就是中英文对照的演出剧本;还有一种是最通俗的、老少咸宜的剧照连环画,这部书稿也已经做完了,一百六十多幅图片,每幅图片的景别、构图全是不一样的,通过图片对照,我们把整个故事,明明白白地讲出来,对于吸引观众也会有好处。

  丁:回顾整个制作过程,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叶:《长生殿》的制作过程,不是一帆风顺的,我们面临着各种压力。首要的是经济压力。

  唐:经济的压力,带来了连锁的压力。

  叶:第二是周期的压力,跨度时间过长。再有就是《长生殿》与上昆其它项目协调的压力。还有,是面对市场的压力。最后是领导层对我们寄予希望的压力。有压力,也未必就是坏事情,我们考虑的是如何将压力化为动力。

  丁:这次制作的最宝贵经验是什么?

  叶:首先是合作方一定要有识大局的观念,这的确很重要,大家要有统一的目标,能够求大同、存小异,合作的成功与否,首先取决于这点。第二,要有坚忍不拔的毅力,要做四本《长生殿》这样的戏,如果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是会被击垮的。第三,定位也很重要,让观众来看什么?全国七个昆剧团,其中一半都排过《长生殿》。“你排它干什么?”别人提这个问题很正常。第四,资金及时到位十分重要,我们这次非常大的困难就是来自于资金方面。最后,好事多磨,这个可能只有我自己才能体会到,好事是如何多磨的。

  丁:叶团长总结了五点,唐老师呢?

  唐:义无返顾地坚持,千难万难不能后退,相信最终的成功。

  

(责任编辑: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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