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琪峰的“蝴蝶”飞不出那场“暗战”(图)

　　香港导演纷纷“变脸”北上，成败不一；专家指出，两岸三地电影人共同创作的合拍片，是将来中国电影发展的必然趋势

　　去岁今春，随着又一轮大片放映结束，更多的反思集中表现在这段时期众多香港导演的作品中。杜琪峰的《蝴蝶飞》、周星驰的《长江7号》、陈可辛的《投名状》，要不是看见这些导演的名字出现在字幕上，恐怕很少有人将以上作品与其导演对号入座。

一时间，港产导演纷纷吹响“北上”号角，连江湖大哥徐克也“缴械”从文，要与三个“坏女人”玩摩登。

　　像是当初吴宇森在好莱坞变的那张“脸”，眼下的香港导演们都在自觉与不自觉地拿着“手术刀”，将自己脸上那块为人熟知的风格印记慢慢抹去。与过去告别，有人成功，而更多的却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内地市场的吸引力，成功带动了诸位港产导演进行新一轮的艺术尝试，正如香港地区导演协会秘书长张志成所说：“香港片从来没有一个阶段性，光靠香港是不能生存的，当港片的黄金年代过去后，我们在上世纪90年代开始就变得迷茫了。现在内地市场是块蛋糕，为何不来切？”

　　真正刺激到香港电影人的是成龙的电影《神话》，它的香港票房仅为1000万元，内地却有1亿元。近年来，《伤城》的票房在香港2000万元，内地为8000万元，是香港地区的4倍；第二部《导火线》，香港票房七八百万元，内地3500万元，是前者的5倍；《铁三角》香港票房500万元，内地2800万元。到了《蝴蝶飞》，80万元比800万元，超过10倍！（以上数据直接引自2008年1月17日《羊城晚报》记者参加的“光线影业《蝴蝶飞》市场探索研讨会”）。从好莱坞“西征”归来的香港导演们，真正认识到内地市场的巨大吸引力。

上图：《投名状》

上图：《长江7号》

陈可辛·《投名状》

　　变脸招数

　　2007年10月的一个下午，陈可辛与《投名状》的内地发行方保利博纳，匆忙地在位于北京小西天的中影集团会议室召开了一次说明会，宣布《投名状》放弃参选2008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其中原因，是北美的发行商担心参选会打乱北美的放映档期，而作为一部标准的“中国式大片”，收回投资的主要来源正是北美和日本市场。

　　从这里再看陈可辛在《投名状》里的改变，就显得合情合理：首先能让海外片商顺利掏腰包的华语电影，除了武侠题材，目前别无他选；其次，演员的搭配上，抱得1亿元片酬的李连杰显然是要在北美市场上收回成本的，刘德华几乎等同于内地和香港的票房炸弹，而帅气的金城武则一直是日本市场的心头好。

　　变脸效果

　　继《英雄》之后，《投名状》成为第二部在内地跨入2亿票房大关的国产大片，陈可辛的“变脸手术”出乎意料地成功。陈可辛狠心把过去的理念连根拔起，完成了香港电影“北上”最成功的一次生产活动。

　　导演自辩

　　“我需要一些新鲜感。在电影中谈了不少恋爱，身边的朋友也都一把年纪了，如果我拍来拍去都是这样的电影，会觉得有点乏味。所以我拍了《投名状》。虽然在这部戏中，情节、场景、动作和我之前的电影有些差别，但就风格而言，它最核心的部分并没有改变。”

　　学者评判

　　陈山（北京电影学院教授、著名香港电影研究者）：“陈可辛的《投名状》，充分满足了内地观众的观影要求与审美情趣。他曾用《如果·爱》对内地市场进行了试探，到了《投名状》，他明显比其他几位香港导演成熟得多。”

　　 　　周星驰·《长江7号》

　　变脸招数

　　从《少林足球》开始，周星驰的电影便开始脱离旺角、弥敦道、油麻地等香港地标，出现在他镜头里最多的是上海———他是有意在试探内地市场。周星驰做过一番市场调查，发现温情片占据市场主流，于是，《长江7号》由此而生。尽管有周星驰的拥趸对《长江7号》嗤之以鼻，但面对内地1.7亿元、全亚洲近3亿元的票房收入，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次成功的尝试。

　　变脸效果

　　《长江7号》让怀念经典无厘头的观众很失落。在《功夫》和《长江7号》中，展现得更多的是当今电脑影像化技术有多先进。周星驰赢得了市场，只是不知道玩过这一票，还有多少人愿意义无反顾地为“周星驰”三个字买单。

　　导演自辩

　　“中国电影蓬勃发展是需要很多题材类型的，百花齐放才能真正发展吧。其实感情从来都是很热的题材。以往我无厘头，这个作品不无厘头了，这变化够大吧？我应该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多做一些自己认为好的电影，开拓电影市场，希望全世界都能看到我的电影。”

　　学者评判

　　陈山：“周星驰无厘头风格的转变，其实从《喜剧之王》就开始了。对《长江7号》的评估，应该有两个因素，一是周星驰自身在艺术上的探寻，另一个就是在加入内地市场后，周星驰自觉的转变。《长江7号》并不完美，还在一个探索的过程中，但周星驰不应该完全抛开自己的过去，循序渐进的发展才会更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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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琪峰·《蝴蝶飞》

　　变脸招数

　　《龙城岁月》、《以和为贵》等一大批杜琪峰的黑帮电影被内地引进，杜琪峰却声称从来没有看过内地的上映版本。因为香港与内地监管体制的不同，杜琪峰的电影往往都是首当其冲地遭遇“剪刀手”。然而对于内地这块崛起的市场，杜琪峰却始终不肯罢休。为此他抛弃了“黑帮话事人”的龙头棍，在《蝴蝶飞》里讲述一段他并不拿手的“人鬼情”。拍戏从来没有剧本的杜琪峰，还少有地写好了《蝴蝶飞》的剧本，交由上级审批，积极配合内地的宣传。

　　变脸效果

　　杜琪峰的努力并没有得到影迷的认可，内地800万元、香港80万元的票房成绩，足以让杜琪峰反思。北京新影联副总经理高军评价说：“尽管杜琪峰研究了很多内地的电影，但因为没有内地文化的积淀，总是有一种隔靴搔痒的感觉。”作为一次合拍片的尝试，杜琪峰及其内地合作人都认为这是值得付出的代价。毕竟，内地与香港10：1的票房比例，还是让杜琪峰看到了希望，他的路标指向北方。

　　导演自辩

　　“进入内地市场，电影局不是问题，是我自己有问题———要适应。我觉得就是要慢慢来，不可能一下子做得很成功。《蝴蝶飞》完全是一种尝试。”

　　学者评判

　　陈山：“很多香港导演在进入内地市场后，很容易掉入一个误区，在价值观上存在不同，杜琪峰就是其中之一。与陈可辛和刘伟强他们不同，杜琪峰的电影一直就立足于香港本土。尽管《蝴蝶飞》与杜琪峰之前的作品在风格上差异巨大，但这绝对是可喜的一步，虽然有点稚嫩，但背后的姿态更胜于脚下的步伐。”

　　 徐克·《女人不坏》

　　变脸招数

　　2008年1月8日的北京，晚上8时，杜琪峰出席新片《蝴蝶飞》的首映式。就在两个小时以前，他的老友———有着一脸武侠相的徐克，刚刚在北京结束了新片《女人不坏》的开机仪式，一部他从未触碰过的现代都市女性题材电影。其实，当年的《七剑》，徐克在演员选择上就明显开始脱离并不景气的香港电影市场。《七剑》内地8300万元、香港700万元的票房成绩，就足以说明徐克笃定北上的决心。而现在，徐克更加坚定地背离自己过去置身的“江湖武林”，“缴械”北上。

　　变脸效果

　　从《蜀山传》开始，徐克因为动用大量电脑特技而陷入一片骂声。与其他几位香港导演一样，徐克也在为自己的变脸，赌上攒了一辈子的筹码。赢了票房，输了口碑，有输有赢这样的江湖规则，徐克比任何人都清楚。

　　导演自辩

　　“《七剑》是我的武侠片转型之作，所以我很愿意听听来自不同方面的声音。这次，我不只是能拍《刀马旦》里的三个女人，我还能拍《女人不坏》里的三个女人，没有人规定徐克只能拍武侠片。”

　　学者评判

　　陈山：“对徐克、吴宇森以及杜琪峰这个年龄段的导演来说，北上的考验对他们更大。这一批香港导演已经有着辉煌的过去，想要超越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徐克等人一直在香港走着一条产业化的道路，他们的加入对内地电影产业化的发展，是一股很好的力量。”

　　陈山:融合是趋势

　　两岸三地的电影人才流动，并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比如上海与香港之间的交流，早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就开始了。随着1997年香港的回归，香港地区的电影从业人员开始北上，他们知道中国内地的文化融合力很强。如《无间道》一类的影片，已经让香港电影呈现出明显的国际化风格，本地化的风格已经没有了。直到去年末，回归十年后，这股风潮正式转向大规模的有意识的流动。

　　有这样几个情况值得大家关注，首先经过30年的改革开放，两岸三地在文化与体制上已经磨合得很好，香港导演也开始深入了解了内地的文化；在拍摄班底上，他们几乎是动用了华语电影界最精良的组合，并不局限于一部港产片的生产标准，一个大的华语电影形态已经出现。此类合拍片，不但生命力很强，也是将来中国电影发展的必然趋势。现在我们在看电影的时候，已经忽略了银幕上的演员到底来自香港还是台湾。内地在体制上也越来越开放，两岸三地的电影业已经处于平等磨合的状态，形成一个比较好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