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周刊：这群80后在向上走

　　《向上走，向下走》是一出由80后团队主创的小剧场话剧，他们的野心很大，誓言打造20年小剧场之最

男主角-左腾云

女主角-于莎莎

制作人—李家讴

　　小剧场话剧《向上走，向下走》1月27日在北京人艺小剧场结束了第二轮公演，与第一轮公演相比，这出走“非庸俗喜剧”路线的话剧显然获得了更大范围的市场认同。从1月11日二轮首演起，剧场售票处的出票率一直良好，以博客为先导的网络口碑传播效应迅速累积了人气。影评人魏君子看完这出话剧后给予了充分肯定：“剧情相对简单，主题近似春晚小品，无非男欢女爱兄弟情深，但还好够俗，且俗得有趣有味，大时代小人物的情与义，有社会现实，有时代情怀，让人爆笑让人感慨。

”《北京青年报》资深文化记者刘净植则用了近期非常流行的句式来描述观感：“很可爱，很有活力！”

　　首都剧场门前悬挂的宣传海报充分彰显了《向上走，向下走》的野心——80后话剧团队打造20年小剧场之最。1982年，也是在这里，高行健以《绝对信号》开创了中国小剧场的先河，那一年，高行健42岁。而《向上走，向下走》的主创人员，最大的27岁，最小的只有22岁。

　　《向上走，向下走》的制作人名叫李家讴，每场演出结束时，他都会走上台前用简短的话语与观众交流，他有着和年龄不大相衬的沉稳。而这种沉稳丝毫不会掩盖他身上理想主义的气质。李家讴对日本四季剧团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第一次从DVD上看到他们的剧目，我完全被震住了。”李家讴出生于1986年，爷爷是著名表演艺术家李丁，父母也都从事戏剧工作。2006年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他本可以凭借自己的专业与资源在影视界逐渐积累名气与财富，却在毕业后干了一件“看上去很不美”的事——成立“家讴工作室”，制作了小剧场话剧《向上走，向下走》。

　　李家讴是在2007年春天刚过开始行动的，他拉上了同学铢帝、赵晓苏、刘超，这四架80后马车经常在一起碰撞，一门心思想在戏剧领域做点事情。他们对自己的第一部戏首先作出了如下定义：娱乐性、小人物、大风格、绝不恶搞。

　　2007年4月起，家讴工作室的80后马车开始快速运转起来，李家讴担任制作人，铢帝负责制作执行，刘超任统筹，赵晓苏则在剧中饰演角色。他们以同年10月作品公演为倒计时，请到了电视剧《士兵突击》中马小帅的扮演者李樑担任这部戏的导演。有着10年舞台经验的李樑比李家讴大6岁，这也是他头一回做导演。

　　经过几轮筛选，他们最终找到了这部戏的编剧，同为80后的秦雯。李樑对秦雯的第一印象就很不错：“见第一面，就觉得她挺靠谱的，沟通很顺畅。”初稿出炉后，剧本的进一步加工却费尽了周折。他们采取了边排练边改剧本的方法，排练第一周，每天上午十点，李樑和秦雯先改本子，下午两点演员进场排练。到了现场，还要根据排练时的感觉，对台词、动作等细节进行进一步打磨。

　　经过两个月的辛苦排练，“非庸俗喜剧”《向上走，向下走》终于出炉了，它以三个在北京打工的保安为核心人物，精心编排的笑点极富幽默感，却又与低俗的“恶搞”泾渭分明。剧中不断出现的情感段落让观众可以在笑声中体会温情。有观众在一次演出结束后的互动交流中说：“这出戏让我感到了温暖，看到了善良”。

　　“当时，我们每个人都是卯着一股劲儿，一定要把这件事做成。所以，每次排练大家都很认真，每个人的精神很集中。”李樑告诉记者，尽管是小剧场话剧，但整个团队的协作十分有序，大家也都在力求严谨。“一般而言，小剧场的资金有限，排练条件十分艰苦，可李家讴在这方面却不惜成本，我们的排练都是在正规的大排练厅进行的，他对演职人员很好。！”在这个80后话剧团队里，李樑则有着“怪才”的雅号。在《向上走，向下走》中担纲男一号的左腾云与李樑同岁，他们因为在电视剧《士兵突击》中的合作而相识(左腾云剧中扮演白铁军)，左腾云说：“他经常能出些别人想不到的怪点子，是个非常认真的导演，对演员的要求近乎苛刻。”在这个剧组里，曾经一度，李樑的暴脾气给演员带来了很大压力。出生于烟台的于莎莎也是首次担纲女一号，对于李樑的暴脾气，她深有感触：“有时他一发脾气，整个排练场的空气都凝固了，我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但在反复体会他的意见后，对角色的把握确实会有所加深。”终于有一次，剧中一位女演员模拟李樑发怒时的情形来了一把“情景再现”，李樑当时愣住了。女演员说：“你当时就是这么对我们的。”从此以后，排练场的气氛和缓了下来，李樑调整了自己的沟通方式，但对演员的苛刻却依然如故。

　　于莎莎是这出话剧的另一个亮点，通过这出戏的艰苦磨砺，她的表演也取得了进步。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的于莎莎和李家讴这群人原本就是朋友，她在剧中扮演的小保姆形体动作跨度大，台词多处灌口，对一位新人而言，这无疑是巨大的挑战。与于莎莎有很多对手戏的左腾云对她的评价是这样的：“有悟性，又很认真，特别敬业。”于莎莎的敬业在一次突入袭来的寒流中得到了充分印证。第二轮演出尚未过半时，北京忽然大幅度降温，有一天，于莎莎发烧39度，她愣是带病坚持把整出戏连贯地演了下来，而且发挥得十分出色。最后一场戏，左腾云在台上望着发着高烧的于莎莎依然在尽力表演，眉飞色舞讲着笑话，舞动着身体，终于踩空了椅子，几乎摔倒，这位东北汉子再也忍不住了，比标准动作提前落下了眼泪。回忆当天的情形时，于莎莎说：“左哥那天哭早了，而且是大把大把的泪，跟平时哭得不一样。我知道他是看我演得很辛苦，于是，我也一下子受不了了，忍住眼泪，该讲的笑话一讲完，我立即就泣不成声了。”情节规定于莎莎扮演的角色就是需要在此处流泪，只是那天，于莎莎比平时哭得惨烈。“那天病了的不止是莎莎，小苏也病了，拉了一天的肚子，但他们真的都很敬业，不仅坚持着演了下来，而且完成得很好。”左腾云对比他小几岁的这些80后们赞不绝口。

　　带着一股冲劲儿，这群80后冲上了北京的小剧场，现场的掌声和业界的好评给他们带来了信心。

　　《向上走，向下走》已经演出两轮了，让李家讴刻骨铭心的事有两件：一是如果自己早知道做一出戏竟然那么难，有那么多繁琐的事，他肯定连想也不敢想。二是2007年10月，《向上走，向下走》在“九个剧场”首演，演出结束后，台下的话剧界前辈对这出戏给予了高度评价。而那天从头到尾，制作人李家讴和导演李樑却一直坐立不安。“太紧张了！我们俩都是表演出身，从来没在舞台上这么紧张过。那真像是等着自己的孩子出生，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李家讴回忆道。那天演出结束后，后台只剩剧组人员了，这几个在一起奋斗了半年的80后紧紧搂在一起，抱头痛哭。

　　80后戏剧团队

　　李家讴

　　生于1986年，出身表演世家，2006年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2007年创办“家讴戏剧工作室”，制作小剧场话剧《向上走，向下走》。

　　李樑

　　生于1980年，2004年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向上走，向下走》导演。

　　左腾云

　　生于1980年，2006年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在《向上走，向下走》中出任男一号，扮演保安周栋梁。

　　于莎莎

　　生于1985年，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在《向上走，向下走》中扮出任女一号，扮演小保姆腊梅。现为搜狐网签约艺人。

　　周铁男

　　生于1984年，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在《向上走，向下走》中扮演保安小北。

　　赵晓苏

　　生于1986年，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影视艺术职业学院。在《向上走，向下走》中扮演保安小苏。

　　樊冲

　　生于1980年。《向上走，向下走》音乐编辑，并在其中出演“大师”一角。

　　铢帝

　　生于1982年，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04级高职表演专业。《向上走，向下走》执行制作人，并扮演警察一角。

　　新世纪周刊

　　腾云驾雾天与地

　　平客 晓黎

　　左腾云，因为在《士兵突击》里成功塑造了一个小角色而广为人知。而在话剧《向上走，向下走》中，他则担纲男一号保安周栋梁，并获得一致赞誉

　　“天啊！地呀！三百三十三个！”这是电视剧《士兵突击》中，钢七连里拖后腿的“老末”、“绝情坑主 ”白铁军在许三多完成三百三十三个绕杠之后用一口唐山话 “哭天抢地”说出的话。《士兵突击》火了，这口唐山话随即风行中国，扮演这个小角色的左腾云也因此有了“绝情坑主”的雅号。

　　坐公共汽车去演戏

　　这些日子，每天中午一过，左腾云就会从北京北边儿的家里出发，坐公共汽车到王府井大街上的人艺小剧场。1月11日到27日，每天晚上七点半，话剧《向上走，向下走》在这里进行第二轮公演，左腾云出演剧中的男一号，正直善良的保安周栋梁。在公共汽车上，常有人走到他面前问：“你就是‘绝情坑主’老白吧？”

　　左腾云长着一副纯天然的笑脸，面部肌肉稍微一动作，眼睛立即眯成一条缝，人就笑成了一朵花，喜剧效果顿时彰显无遗。周栋梁是剧中三个保安兄弟中的大哥，有着七八年舞台经验的左腾云头一回演男一号。“我没当过大哥啊，真不知道当大哥是什么感觉。”剧组其他大部分成员都比左腾云小，进组时大家是整天嘻嘻哈哈的小兄弟。忽然有一天，导演李樑下了一道命令：“今天起，他就是你们的大哥，你们要叫他左哥”。为了找到大哥的感觉，左腾云觉也睡不好，仔细观察生活，反复揣摩角色，还从身边的朋友中听取意见，直到第一轮首演的前几天，他终于开窍了。

　　导演李樑对左腾云塑造的周栋梁这个角色感到有些意外：“剧组演员中，我最满意的就是他的表演。毕竟，在《士兵突击》里，白铁军就那么几个镜头。没想到他能把周栋梁演得这么到位。” 在《向上走，向下走》中，周栋梁这个角色经历了情感变化的三起三落，这对任何一个演员来说，都是一次挑战。

　　吹小号吹成了“耳穿孔”

　　左腾云在沈阳出生长大，父母都是工人，从小就喜欢从电视中模仿相声、小品，院里的邻居经常把他叫过来说上那么一段。小学时，他曾经跟着著名小号演奏家学吹小号，由于课业量过大，左腾云愣是把自己吹成了“耳穿孔”，从此只得与小号绝缘。他从小就有一副好嗓子，初中二年级曾考入沈阳音乐学院声乐专科，却因学费昂贵未能如愿。

　　事实上，在《向上走，向下走》中扮演保安的左腾云，的确在初中毕业前后做过两年保安。后来，得到了沈阳武警部队文工团招文艺兵的消息。他的文艺天赋立即得到了印证——过五关、斩六将，左腾云成了一名文艺兵。

　　《向上走，向下走》让左腾云结结实实过了一把舞台瘾。“比起来，以前我在部队演的那些话剧只能叫‘说话的剧’。”他这样描述自己在部队头两年的经历：“排一出戏，给我一个角色，还挺重要，我高兴坏了。可排练了几回，领导觉得不合适，就让我当群众演员。群众演员也行啊，只要能上台就行。排练那天连队有事，我晚到了一会儿，等我一到现场，连群众演员也都安排完了，就让我在下面看戏。部队演出不许抽烟，可总有人偷着抽，领导提出批评后，还有人偷着抽，我就帮着捡烟头。又被领导发现了，说谁再抽就给谁记过处分，这回真没人抽了，我连烟头都捡不上了，彻底失业了。”

　　讲述这些陈年往事时，左腾云还是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笑成了一朵花。记者问他：“你当时就不郁闷吗？”“郁闷啊，怎么不郁闷啊！”左腾云回答。

　　一生规划很简单

　　郁闷的左腾云终究还是凭着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在部队修成了正果——喜欢相声就整天跟着录音机反反复复地练习，爱说方言就跟周围的外地朋友边聊边学。他很能吃苦，又不乏天赋。服役第四年时，他终于成了武警部队文工团曲艺班的顶梁柱。也就是在这一年，他得到了赴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深造的机会，开始了艰难的北漂生活。

　　《士兵突击》的火爆突如其来，左腾云说自己完全没有想到。其实，在《士兵突击》拍摄完毕后的一段时间内，他还曾一度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我是不是来北京来错了？是不是应该找个踏踏实实的工作？”《士兵突击》的火爆对左腾云的生活并没有带来什么巨大的改变。“机会肯定是比以前多了一些，知道你的人毕竟多了。可我照样还是得去跑剧组，我就是干演员的，干演员就得经历这个过程，这也是享受的一部分。”

　　在话剧《向上走，向下走》中，保安周栋梁为迎接三年未见的未婚妻凤英来京探望激动不已，模拟着见面时刻的情形，掰着手指头反复练习见面后的几大步骤——进门、让座、倒水、摸手。在现实生活里，演员左腾云则是个努力把眼前的事做好的人，记者问他，“难道你就没有对未来的规划和设想吗？”左腾云又眯起了他的“大”眼睛，说：“挣钱、结婚、养家、孝敬父母，这就是我一生的规划。”

　　左腾云在百度“左腾云吧”里和吧友打成了一片，刚刚过去的生日就是在贴吧里和吧友一起庆祝的。尽管他和大部分吧友没见过面，但再忙他也会抽空到上面和大家聊两句。贴吧里的吧友都知道左腾云十分珍惜自己的女友，大家亲切地称她为“白嫂”。《向上走，向下走》首轮演出时，“白嫂”每天都到剧场观看，对左腾云进行无微不至的照顾。

　　善良本分，知足常乐

　　生于1980年的左腾云曾经喜欢四大天王、小虎队，钟爱TVB剧集，尤其喜欢欧阳震华，属于典型的70后文化特质。在观念上，左腾云觉得自己比较传统、保守。但他并不觉得80后普遍不靠谱，“我们这个组的成员都是80后，大家做事都很认真，其实，我们想法都很简单，我很喜欢这个剧组。”为了这出话剧，左腾云推掉了6部戏，“舞台这东西，真是让人上瘾。”说这句话时，左腾云显得有些陶醉。

　　左腾云说他走过的地方不多，因为喜欢TVB剧集，一直很想去香港大屿山俯瞰灯火辉煌的东方之珠。

　　《向上走，向下走》中有这样一场戏，小保姆腊梅骂保安周栋梁和小北：“瞧瞧你们俩那德行！一个长个死猫脸，一个长个瞎耗子眼，你俩在一起就是一道菜，知道是什么吗？——西红柿炒鸡蛋！”

　　1月22日下午六点，《向上走，向下走》开演前，演员们挤在简陋的化妆室里张罗着演出前的晚餐，问到左腾云今晚想吃什么时，他回答：“西红柿炒鸡蛋”。

　　寻常百姓，善良本分，知足常乐——这是话剧《向上走，向下走》中的周栋梁，也是生活中的演员左腾云。平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