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怨》：动人在恐怖之外

《孤儿怨》

　　牛人们一般是乐于提携后进的，特别是牛人自己如果出身于草莽的话。

　　昆汀塔伦蒂诺（Quentin Tarantino）这几年，玩了不少“昆汀出品”（Quentin Tarantino Presents）的把戏，既在北美捧红了像《铁马骝》与《英雄》这样的功夫片，也捧红了像艾瑞罗斯（Eli Roth）这样的嗜血派导演。相对于昆汀，执导过《刀锋战士2》（Blade 2）与《地狱男爵》（Hellboy）的德托罗（Guillermo del Toro）算是牛人中的后辈了——直到2006年的《潘神的迷宫》（Pan’s Labyrinth）大受好评，他才跨入牛人的行列。

　　《孤儿怨》（El Orfanato）就是德托罗监制的、西班牙新晋导演的作品，并且作为西班牙官方选送参选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比较特别的是，这是一部恐怖片。

　　以类型片硬嗑其他国家的文艺片，先且不说胆量问题，单就质量而言，本片有何自傲之处呢？

　　从恐怖或者惊悚着眼的话，不会有太多惊喜。从故事类型来看，颇有点西班牙版“咒怨”的意思，创意不大。桥段方面，虽说比一般恐怖片要表现得克制、冷静，但片中所有吓人的场景还都在人的意料之中，典型的如“死人突然醒转”、“床单下有物蠕动”等等。如果是恐怖片老鸟的，应当会感到亲切，故而看得很平和。影片唯一靠桥段吓人而比较有效的地方，是“重现木头人游戏”的段落，一、二、三、回头！包管惊出你一身冷汗来。当然，如果不是恐怖片老鸟，那影片的各种桥段还是会让你心惊肉跳的，包括那种最普通的“房门突然在身后关上”之类的设计。

　　本片之所以有点意思，主要在于它在惊吓效果之外做了很多文章。在人类艺术作品两大永恒主题中，恐怖片一般是着眼于“死”的；《孤儿怨》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它是着眼于“爱”的。片中的老妇人（也就是孤儿院过去的护理人之一）与女主角，虽然一个是罪魁祸首，一个是救赎良心，但她们的动机，无疑都是出自爱。能够如此生生死死、即让人齿冷，也让人心热的“爱”，自然不是寻常的男女情爱，而是“母爱”。影片以非常优雅的镜头，表现了那种推到极限的母爱的双重性，这使得故事讲起来因而要比一般的恐怖片荡气回肠一些。

　　与主题相配合，相对于恐怖桥段的寻常运用，影片对气氛的掌控更值得称赞。这是那种挖去内容、光架构和空间就让人流连忘返的电影。编导真正将“动人”作为“吓人”的基石，尤其是对女主角“母爱无敌”的渲染，既暗合恐怖类型片中“感性女比理性男更勇敢”的规律，又增添了更多的悬疑气氛。因为从种种线索中，观众都知道女主角最终会揭示答案的，可那是怎样的答案，而女主角的结局如何，就是无法预计的了。事实证明，这个答案其实很简单，甚至可以说很轻巧，轻巧到如果从感情线索来看还有些硬伤的味道（影片目前的设定，仔细回想的话，让人Tomas的感觉无法统一，后来的“和谐”局面稍觉突兀）；但是，对极其负责的母亲来说（尤其是她从小缺乏母爱故而极力想在儿子身上弥补），任何“轻巧”的错误都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影片的故事乃至结局，无疑是非常非常伤感的。对于恐怖片来说，这种动人的情绪是极其少见的。本片在让你浑身起鸡皮疙瘩之余，还有很多思绪缠绕在心头，有点欲罢不能的味道。尤其是影片在画面与节奏上的表现，更让人惊艳，完全可以称得上“美丽的恐怖片”。当然，这不是那种浮夸俗艳的“美丽”，而是带着成熟风韵的扎实与地道，同时又透出许多精巧的灵气。在这一点上，本片与《潘神的迷宫》是一脉相承的，只是后者的“恐怖”元素没有本片这么多，而本片也没有后者那么大气的历史背景。

　　简而言之，俺对该片的感受是：不要当恐怖片来看，当文艺片来看，你才会体会到本片的动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