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金刚》：一种记忆的集体释放

　　擎天柱重生

　　擎天柱成了美国的英雄,它有过两个风光无限的时期，一次是上世纪80年代，另一次就是现在。

　　擎天柱死了

　　《变形金刚》掀起的空前盛大的热潮靠的是系列电视动画片,当然,愤世嫉俗的人也许会称之为半小时的玩具广告。擎天柱率领它的汽车人,与邪恶的威震天和霸天虎对抗。在小小的电视屏幕上,这些变形机器人已不仅是卡通形象,而是塔一样的巨神,它们披着庞大的机器外壳,其中有拖车、警车,还有战斗机。

　　变形金刚的组合让人觉得它就是快速变化的魔方,变形伴随着急迫的汽车引擎的轰鸣,加上冷战时期特有的道德教化,于是,人们就上钩了。5岁到11岁的孩子,特别是男孩子,都忠实地一周接一周地看这些勇敢的机器人的传奇故事,看它们从自己的塞伯坦星球来到地球,把它们的内战打到了地球上,至于动机,则模糊又混杂——征服、自由、资源、抵抗,兼而有之。孩子们像欢迎解放者一样欢迎它们,甚至把擎天柱看作自己的机器人父亲。2001年,一名美国俄亥俄州的国家近卫兵,就把自己身份证上的名字改成了擎天柱。2003年,在被送往中东时,他接受一家电视台的采访,这样说到:“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完全迷上了擎天柱,那时,我父亲去世了,身边没有什么能替代我父亲的人。”

　　1986年,擎天柱成了一个和其他卡通形象都不同的人物,他死了。他是为自由和正义,也是为争取更大商业利益而死的。在玩具公司看来,只能给予父爱的擎天柱是没有意义的,他们眼中只有下一年的生产线。那一年8月上映的电影《变形金刚》成了擎天柱最后的挽歌。如今,20多年过去了,各大玩具生产线生产了多种多样的卡通机器人,其中甚至有一种叫做猩猩将军(猩猩将军的英文名字和擎天柱只有两个字母之差,译者注)的玩具。但把擎天柱视为自己父亲的孩子们仍在等待他们永远的机器人爸爸。

　　神啊，求求你了……

　　2004年7月,斯蒂芬·斯皮尔伯格终于正式宣布,要重拍真人版《变形金刚》。这让变形金刚迷们兴奋不已。可是一年后,又爆出新闻,说拍《世界末日》、《勇闯夺命岛》等影片的导演迈克尔·贝将执导它,立即迎来了愤怒的变形金刚迷的唾弃。

　　网络上出现了这样的祈祷:神阿,求求你了,千万别让迈克尔·贝把变形金刚给拍糟蹋了。这样的声音在诸如Nerd Thunderdome和Ain't It Cool News这样的美国电影网站上比比皆是,2007年7月4日在美国首映的真人版《变形金刚》也赢得了比同期上映的其他影片更多的关注。Ain't It Cool News网站的编辑哈利·诺尔斯说:“这就好像是告诉影迷说,迈克尔·贝要拍《星球大战》一样,我也会非常不以为然的,因为迈克尔·贝最擅长的是让汽车看起来酷点儿,和让东西爆炸得看起来炫点儿。他只是个业内最好的爆破专家。”

　　为什么人们会因为迈克尔·贝执导《变形金刚》就如此伤心呢?它不过是个玩具,是一部卡通片罢了。难道接下来就不让布莱特·拉特纳(《尖峰时刻》导演)去蹂躏《宝贝熊》了?

　　在这些变形金刚的铁杆中,还有更危险更离谱的情况,擎天柱几乎是他们的继父。在那个年代,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越来越少,擎天柱就是我们的上帝,史泰龙开始长途航海,阿诺德已经更像是个机器而不是个“人”。所以当擎天柱宣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时,无异于一场地震,你一下子就会相信它穿透墙壁的声音(准确地说,是演员彼特·卡伦的声音)。这样,男生的英雄主义情绪开始滋生,最后往往会不可避免地陷入XBOX游戏之中。

　　撼动成人世界

　　确实,自从那些粗糙手绘的品德教育式动画片,变成了我们在影院中目不暇接的震撼CG效果(数码成像),动画片剧场版的标准已经划时代地提升了。导演的个人目的是把这部片子拍给9岁到15岁的孩子看的,但是《变形金刚》对现在一批已经成年的特定年龄段的观众来说,意味着一股夏日激情和浓郁情结。他们也和中年人一样渴望怀旧。他们想在一部儿童片中再体验一次长大的感觉,然后记住1986年擎天柱牺牲自己前告诉他们的话(以及神圣的“汽车人”派的主导精神)。

　　“很多人是想看巨型机器人之间相互打斗,但也有同样多的人想让童年偶像的角色更加真实,更有真情实感。”原创剧本作者约翰·罗杰斯(John Rogers)说,“每个变形金刚迷都想再体验一把12岁时的感觉,但也有反对者认为你的电影只是为了12岁的孩子准备的。不是人们不信赖迈克尔·贝,而是现在可信赖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信赖也是需要理由的:我们已经看惯了我们的童年挚爱(《夜魔侠》Daredevil,《恶灵骑士》Ghost Rider,《猫女》Catwoman)被粗线条的笨蛋导演所糟蹋。“最乐观的估计,这是一部爆炸效果很多的暑期娱乐片。”一位35岁的变形金刚迷对这部暌违已久的片子如此预测,“但是好莱坞那帮家伙……除非他们真的能控制自己,否则他们会遍地撒尿来确认这是他们的,就跟大猫们一样。”

　　迈克尔·贝在好莱坞影坛的风格也很容易辨识。他是动作型而非电脑型导演,42岁的年纪已经太大了,所以他很难有《变形金刚》情结。他有的只是自己的感觉——从不少批评声来看,有些生硬的感觉。《绝地战警》(Bad Boys)、《世界末日》(Armageddon)以及史诗战争片《珍珠港》(Pearl Harbor)——这些电影都是枪弹飞跃、硝烟漫天,还有不停嘀咕的动作英雄,以及汽油弹的效果,所有这些的组合就可以简单的看作是“迈克尔·贝”。

　　“这只是个人风格而已,”迈克尔·贝显得很无辜,“当奥逊·威尔斯(Orson Welles)把所有电影技巧放到一部电影中,他们就讨厌它。”(其实关于这两位导演更准确的联系是,威尔斯最后一次表演是为《变形金刚》剧场版的宇宙大帝(Unicron)配音。”

　　迈克尔·贝还有一样吸引人的东西,汽车追逐。可能和你预期的迈克尔·贝的机器人电影将机器人大卸八块一样,《变形金刚》包含了一场汽车追逐的戏来确保能打动影迷。

　　通过观看迈克尔·贝显示器中的片段(如果他觉得你没看懂,他还会好心地重放),我不得不开始相信他:在一个拥挤的高速公路上出现了可爱的“大黄蜂”(Bumblebee),现在由一辆黄色的雪佛兰跑车化身(还是按照VWBeetle的外型打造)。它载着我们人类的英雄——小伙子Sam,后座还有Mikaela,跟随他们身后的就是风驰电掣般的擎天柱,为了闪避“霸天虎”派的坏蛋“推土机”(Bonecrusher)。

　　“推土机”在每小时90公里的时速中,变成了一个小型建筑物般大小的直立机器人。然后它就开始在高速公路上滑旱冰了(没有其他可形容的方式了)，顺便清理了很多不幸挡住它道路的车辆。擎天柱也变得有点喜剧色彩,从猪鼻子般的重型卡车变成了骨架配件林立的笨重机器人,它那双标志性的蓝色大脚也变成了别扭的汽车部件。

　　接着是擎天柱和推土机开始贴身肉搏,它们相互扭打到道路一旁,激起了不少火花,然后擎天柱狠狠给了推土机的嘴巴一记小货车般大小的重拳,推土机的脸就开始在CG效果下完全变形四散而飞了。哦,太没人性了!

　　这种灾难是怎么产生的?辛苦的工作,严格的剧情,以几乎无穷来衡量的计算容量，构造多个机器人的场景耗费38小时。“变形中的最大挑战就是处理轮子变成机器人脚的环节,”电影业的光影专家也是这部电影的视觉效果总监斯科特·法勒(Scott Farrar)回忆道,“迈克尔·贝觉得让变形看上去可信很重要。”(可信并不便宜,这部片子的制作费高达1.5亿美元,而且这还只是其他暑期大片的一半)

　　迈克尔·贝说关于高大威猛的传统观点,使他将平板前胸的擎天柱改造成了现在的有点猪鼻子的擎天柱,他说原本那样只有23英尺高(他想让擎天柱至少30英尺高)。他也声称将可爱的“大黄蜂”变成有点怪的雪佛兰跑车是从实用角度,而不是从电影赞助方的角度。但是原本是一把手枪的威震天在电影中变成了战斗机,“霸天虎”派的“录音机”迷乱(Frenzy)现在则变成了一个闪亮小盒子。更多的变动只是迈克尔·贝在行使特权。擎天柱现在有不少亮橘色,还有对很多影迷来说很恐怖的嘴唇。“我是导演,我做决定。我喜欢把房子刷成绿色,即便所有人都说应该刷成白色。”

　　与五角大楼有关

　　迈克尔·贝喜欢快捷的工作节奏,他也承认常把他的摄制组推到一个极限,“我从24岁开始就当导演了,我不喜欢说‘不’,你知道吗?我有些直率,有时人们不喜欢直率。但是我能带领庞大的摄制组,一天工作12小时而不加班加点”。

　　迈克尔·贝现在大概可以加班加点了。因为《珍珠港》的成功,迈克尔·贝已经和五角大楼的人关系不一般了。而且电影的主题——“没有牺牲,就没有胜利”肯定能讨处在特殊时期的军方欢心。让拍摄成本尽可能低的一个好主意,只要让飞机、坦克、技术指导、地点(爱德华空军基地,白沙导弹试验场),还有全副武装的军人尽可能便宜。

　　“当好莱坞的人来跟我们寻求帮助,我们觉得是展示美国军队的机会。”五角大楼的好莱坞联络官费尔·斯达伯(Phil Strub)说,“如果想要我们的帮助,他们必须给我们看剧本,同时听从我们增强军方形象的建议。”迈克尔·贝则看得更直率一些:“我觉得他们把这个看作是一项有利于征募新兵的工作。”

　　电影中“霸天虎”派首先在中东发起了攻击,然后战场转移到了美国某个城镇,五角大楼或者迈克尔·贝对让美国军方置身于外星人的内战中是怎么看的呢?迈克尔·贝有些不屑:“内战?”他停顿了一下,“这是一部好看的片子,里面有很多动作场景。”

　　也有很多不错的机械装置。除了底特律类似的车子外,你还能看到会变形的手机和游戏机。迈克尔·贝说是从他的上部票房大卖的电影《逃出克隆岛》(The Island)开始重视各种装置的。但是让我们坦诚以待吧,我们真的会支持原始版本被篡改成各种孩子物品的这个版本?“你想怎么样,在联合国发言?”剧本作者之一罗伯托·奥利奇(Roberto Orci)问,“这是《变形金刚》。”

　　的确如此。但是糟蹋我们的童年回忆是一回事,糟蹋我们的老爸是另一回事。伴随着减弱的气息和动摇的信念,我们期待我们的全能机械回归。因为假如没有擎天柱,我们只能被易怒的蜘蛛侠、中性的海盗,还有戴着墨镜穿着内衣耍着功夫的基督徒所包围了。擎天柱为了保卫我们在1986年牺牲,自此一去不复返。

　　译自《连线》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