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剧场话剧《我不是李白》不“疯”魔 不成活儿

剧照

　　李白疯了？！

　　恩，不错。小剧场话剧《我不是李白》讲了一个与诗人李白并无多大关系的故事，而故事的男主人公李响，则实实在在地让自己过足了“李白”瘾。

　　两面白色石膏形成的钝角围墙，排列有序的盲文、阿拉伯数字、英文缩写，紧拥双臂的半身人浮像，迷幻的灯光，“我不是李白”的巨型印痕，一棵等待发芽的枯树……在设计简约寓意深邃的置景中，话剧《我不是李白》开始了。

　　它是开始了么？似乎从观众们一进入剧场就能感觉出台上的演员们在进行着某种方式特殊的“开场白”：他们时而肆意地追逐打闹，时而独自沉思，时而朝观众们露出呆滞的表情。

这出剧从一开始就把“疯人院”的环境氛围暗示给了观众，使他们得以全身心，不带有感情疏离地投入到整个作品的观赏之中。从这一点来讲，《我不是李白》的序幕设计是相当聪明的，它在让演员提前进入状态的同时也能在短时间内拉近演员，故事场景与观众距离。这在我多次观赏话剧的活动中还未曾见到过，此举亦为整幕剧的高质量演出奠定了基础。

　　很多人以为《我不是李白》是个有关穿越古今题材的话剧，实则不然。它只是依托“李白”其人让观众们了解真实世界的荒诞和假定自我身份的无奈和酸楚，也正如李白有诗云：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一切事物发展到最后都免不了褪去表象，恢复本来其面目。

　　剧中的男主人公李响（陈浩饰）因为躲债决定进精神病院躲几天，并由其兄弟在3日后将他接走。岂料在他的兄弟出尔反尔，不但没来接他，还写来一封信表示李响实际上是被他利用来躲债罢了，而当李响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他的兄弟已经变卖了二人公司所有的财产远走高飞了。本抱着游戏人生的心态来精神病院的李响为自己取名“李白”，而当他看到这封信时，竟真地将自己虚拟为“李白”。他无法承受被好朋友出卖的现实，将自己深深地包裹在“李白”的世界中。

　　精神病院里同样生活着其他的病人，而他们都是真正的精神病患者：一心想要出大名成大腕儿的“白兰度”（郑磊）；一个骗人骗到忘乎所以的“某某”（富江饰）；还有醉心权利自喻为领导的“领导”（孙博饰）。除此之外，还有刁钻泼辣，为了得到本地户口已坚持为精神病医院工作10个月的护士“阿拉蕾”（程怡饰），整天拿着水壶为枯树喷水的“慧芳阿姨”（孔令美饰）。这些性格鲜明的人物凑到一起，便有了不“疯”魔头不成活的《我不是李白》。

　　一开始，护士阿拉蕾对于精神正常，沉溺整蛊挑逗的“病人”李响是不屑一顾的，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摆平眼前的病人更重要，纵然她面前站着的不是个真正的病人，她也可以把他当作病人对待。护士阿拉蕾的自尊自傲在李响的幽默态度和对她一阵见血的批判中被层层剥去，经历一切之后，二人终于走到一起。对于二人的对手戏，可圈点之处实在是多。譬如李响在对阿拉蕾挑逗一番后惹怒了阿拉蕾，准备拍拍屁股走人，恰是这时，他又倒退回来，彬彬有礼地问道：阿拉蕾小姐，请问你是峨嵋派的吗？问完即闪人。阿拉蕾则被气得半死，台下观众是一片爆笑。为何如此？且看女主角程怡在这之前随手挽在头顶的头发卷，和电视上看到的峨嵋派弟子并无区别。这种张弛有度，设计巧妙的小幽默不止一次地出现在了剧中。

　　回头来看其他三个疯子，这就不得不提出全剧的重点段落来讲了：当事人的自我告白。

　　当护士对李响产生了爱意，却发现他因为被朋友出卖而一蹶不振，否认自己是李响而是“李白”时，安排了一次会诊。在会诊的过程中，疯人院的疯子们各自阐述了自己变疯的原由。

　　李响流着泪，将心里话掏了出来———他被最好的哥们儿出卖了。那人可是他最要好最值得信赖，犹如亲兄弟一般的哥们儿啊！可是，人家却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朋友……李响在受伤害后憎恨周围的人，更不能原谅自己，实际上，每个人都无法原谅自己！

　　在这里陈述过的每个人，似乎都有被其他人“贱卖”的经历，他们被骗，被伤害。无法饶恕自己的无知和怯懦，无法宽恕社会的罪行，所以，他们宁愿让自己成为疯子。

　　正所谓“不疯魔，不成活”，人生难得几回疯，在疯子的世界中，他们能够坦然地面对自我，面对其他人———一些有着相同被“骗”经历的人，也疲于去触碰外面的社会。这是个充满了浮躁，金钱，堕落，和不光彩交易的的社会。他们宁愿如此，痛快地活在“快乐的疯人院”里。

　　在以上几个桥段里，每个情节的安排都相当出彩。譬如每次护士托拉蕾在进行自我告白时都会响起《only you》的音乐，饰演者程怡陶醉于幻想世界的专注表情和这夸张滑稽的音乐形成了很好的对立效果，此景一出，观众自然是乐不可支。还有当白兰度披上紧身的“蝙蝠侠”套装，被室友举起充当“蝙蝠侠”时，居然响起了《天鹅湖》的音乐，一张一弛中尽显幽默本色。更有妙处在各个演员的台词里面，比较有特色的是“某某”的经典口头禅：“我是哈佛，斯坦福，铁岭电大三重经济学学历”，依仗职业秉性，“某某”在表述事件时还耍嘴皮子功夫，把市面上出现频率较高的广告词统统串了个遍！妙哉！是在是妙哉！

　　当然，除去幽默成分，剧中更是不止一次地出现温情场面：“领导”在《甜蜜蜜》的音乐伴奏下接送青涩的妻子；“白兰度”和“某某”在没有一句台词的情况下表演了“被人骗”的小品，音乐用了《无间道》里的《goodbye》，当然，这也是某著名选秀节目使用频率很高的音乐段落；慧芳阿姨迟缓地给枯树喷水；李响面对观众进行着陈述，因而泪流满面………

　　每个演员的表演都异常精彩，这一方面得益于导演黄凯的启发诱导，又得益于演员自身的舞台修养。李响的扮演者陈浩原是川艺的演员，有丰富的话剧演出经验，他的表演收放自如，自然平稳，很得人心。而某某和白兰度的扮演者富江和郑磊竟都来自北舞！这实在是让人感到意外。二人均参与过影视作品的拍摄，对于表演度的拿捏上也很精准，或许是来自北舞的缘故，二人在肢体语言的表达上显得尤为出色，不造作，很是精彩！慧芳阿姨的扮演者孔令美和领导的扮演者孙博同导演黄凯一样，均来自中央戏剧学院。孔令美是表演科班出身，在剧中戏份不是最多，但凡有她出境必有观众鼓掌肯定，一个刚毕业的小女孩，表演起高龄妇人来竟然如此熟练得当，不得不让人喝彩钦佩。孙博则是导演系毕业，他的外型决定了他本身就带有一定的幽默元素，加之其肢体语言颇丰富，的确是制造了不少值得一记的精彩段落。

　　刨去以上这些多少跟“表演艺术”挂钩的演员，女主角程怡的表现是在让人满意。在最后的谢幕过程中，观众也给予了程怡最热烈的掌声。来之前我们都没有意识到一个非科班出身的女孩会把这个刁蛮，任性，张扬跋扈的女护士演得如此生动出彩。这是本剧带给观众们的又一大惊喜。程怡的外貌本身是很有亲和力的，她扮演了这样一个看似不讨好的的角色，却将她演绎地极可爱，让观众不得不去爱这个“麻辣护士”阿拉蕾，并对她的表现充满了期待。这说明程怡在表演方面的潜力是无穷大的，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她能把台词控制得很好，并且说得很“溜”是在不易。看过后我们都在惊异程怡那么瘦小的身躯里是怎么迸发出如此大的力量的？这种魄力和天赋让人称道！

　　最后，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白墙被拆除了；李响健康出院和阿拉蕾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慧芳阿姨也由儿子接走；某某，领导和白兰度则留在医院里继续快乐的疯人生活……

　　剧场里掌声雷动，观众们在一哭一笑之中领悟到了生活的真谛———与其说这是个缺乏沟通理解的社会，倒不如说这社会本身就是一个虚幻的竞技场：我们和别人战斗着，也和自己战斗着！

　　战斗在最后，只是为了一个身份的证明：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将如何活下去。

　　感谢百年戏剧工作坊的先“疯”喜剧，如果满分是100的话，我愿意给你们100分。

　　推荐指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