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综述：柏林电影节，第三世界电影的后院

　　北京时间昨天凌晨3点，第57届柏林电影节举行了闭幕式。由王全安执导余男主演的中国影片《图雅的婚事》最终收获了最佳影片金熊奖。这个结果令我备感惊喜，相信国内业界多数的反应也大抵如此。要知道中国电影自93年谢飞导演的《香婚女》登顶之后，已有14年未染指过金熊。

尽管这些年来，作为三大电影节之一的柏林影展一直都格外垂青华语电影，光银熊奖就给了华语电影7次之多，而内地则拿到了其中的5个。继去年9月第六代导演贾樟柯(贾樟柯新闻,贾樟柯说吧)《三峡好人》成功捧下威尼斯金狮奖，这个猪年新年降临的金熊奖杯无疑是对在变革中的中国电影环境里坚持打拼的第六代影人的又一次莫大激励。综观本界影展，《图雅的婚事》可谓赢得毫无悬念，着实给中国电影长了回面子。

　　放手给新人机会 柏林展示空前慷慨

　　综观本届影展竞赛单元的22部参赛片，不难发现，相较于此前的戛纳，威尼斯，这里有太多的新年面孔。一眼看去，大师级导演几乎绝迹：新浪潮老将里维特算一个，另外多年未拍片的伊云·门泽尔（作品〈严密监视的列车〉〈失翼的灵雀〉），和拿过两次金棕榈之后就一落千丈，淡出三大视线多年的比利奥古斯特（作品有〈征服者佩莱〉）都只算半个，熟悉的名导亦屈指可数，影展常客只有法国几位近年活跃在影坛的高产那几个少壮派代表——泰西内，奥宗，还有近年一直倒腾罗汉的老油条索德伯格等。但最终这些老家伙集体让人失望，最终一无所获。幸好，有一群赤诚热血的电影新人带着他们个性十足的影片拯救了柏林。王全安就是其中的代表，迄今也只拍过3部影片的他，此前从未入围过三大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只是在柏林的其他附属单元混过几遭。另外两位来自中国的导演张律和李玉也同样是第一次来到柏林参赛。事实上竞赛片里的多数导演都和他们一样，拍片不足3部，有着无限的激情和未实现表达的欲望。拍过〈年轻的亚当〉的英国新锐导演大卫-马肯兹(David Mackenzie) 此番亦带新片《哈勒姆》来到，擅长从人性的原欲与原罪出发窥探人性的导演，此番更是开宗明义让追踪男孩在痛的边缘追寻爱的旅程，伤感之旅中音乐抚慰人心，最终得到褒奖也是情理之中。拿到杰出艺术成就奖的《牧羊人》出自著名影星罗拔·德尼罗之手，继汤米·李琼斯〈艾斯达卡的三次葬礼〉去年戛纳拿奖后，美国老戏骨出手居然屡试不爽，CIA的前史其演绎起来自然驾轻就熟，安杰丽娜·茱利，马特·达蒙等的挎刀出演无疑为影片增色不少。而这居然是美国军团6部影片唯一的斩获。柏林向来不吝啬大奖褒奖新导演作品甚至是处女作，近年来拿到大奖的影片：《格巴维察》〈肥皂〉〈孔雀〉都是如此。足见影展组委的远见和激进，柏林将一直是也永远是全世界年轻导演，独立作者的最好摇篮。

　　全球化仍是当红话题

　　虽然如往年一般，今次柏林影展上仍然不乏争议题材。《艾瑞纳·帕姆》（Irina Palm），讲述年逾五旬老妇在性俱乐部“再就业”，靠温软的手成了“手淫天使”，突破道德底线的争议议题背后是巨大的人文关怀和现实描绘。而〈造假币的人〉〈德国好人〉则纷纷将镜头对准了二战，反思历史，重新审视当代政治风云，也是近年暗流。战争一日不止，对二战的反思相信就不会结束。相较而言，勇敢地聚焦当下战火的《波弗特海》(Beaufort)就要受激赏得多。 5年前靠一部同类战争题材影片〈战时〉蜚声影坛的以色列导演约瑟夫·希达，借以色列军队撤出黎巴嫩前的一小段战争插曲，隐喻以色列的政治局势和战争根本矛盾。去年已有法国冷血导演布鲁诺·杜蒙的〈弗兰德勒〉Flanders震动戛纳，这样有时效性的作品，当然不会被评委放过。尽管如此，仍可以看出对全球化对人性乃至区域经济文化等周遭的反思和探讨，方是本次影展主题。这也是全球化影响最凸显的发展中国家电影大获全胜的根本原因。拿王全安的影片〈图雅的婚事〉来说，从选材主旨（中国导演拍摄蒙古，蒙古人在全球化的情感和生存困境），班底（德国的摄影及灯光师），影片美学风格（明显的欧陆写实风格的影响），无不明显流露出全球化浪潮影响下的电影制作和创作情况。而李玉的〈苹果〉则借妻换子的故事表现都市移民的困惑和道德危机。两部中国影片中的主人公，均沦陷于前所未有的道德困境里，面对全球化的吞噬同化，我们的底线何在？这绝对不是巧合。除此，长居北京的中国导演张律拿着韩国和法国的资金拍摄了其第3部作品〈沙漠之梦〉，触及的是全球化影响下国族与情感的认同问题，在中朝鲜人的生存状态几乎已成为导演张律被无分店的金字招牌。获得评审团大奖阿根廷影片《其他》，继续延续着阿根廷新浪潮的强劲势头，追根溯源的自省意识，令这部哲学意味浓重的影片在个人身份认同的探究上显得格外特别。

　　第三世界电影继续受追捧

　　从成绩单上看，说今年的柏林是第三世界电影的天下，一点都不过分。法国，美国，意大利等众多电影强国集体失落。传统的欧陆电影的颓靡已经不是一天天的事情了，没有新意，选材缺乏陈腐保守，已为今届影展上法国电影的特色。在当下这个风云变幻的纷乱世界版图上，那些曾经经济落后、文化保守、战火纷飞的地区反而表现出难得的电影活力。继波斯尼亚的〈格巴维察〉南非的《卡雅利沙的卡门》之后，今天中国电影成为最大赢家。而阿根廷电影〈其他〉以色列电影〈波弗特〉亦受褒奖。除此，性情大变不再是老男孩的导演朴赞郁(朴赞郁新闻,朴赞郁说吧)，新片《电子人也无所谓》获得阿尔弗莱德奖，一派温情中呈现对残障人士的人文关怀，类似李沧东〈绿洲〉感人至深，表现出韩国电影人自我更新发展的能力。全球化影响下的全球化电影制作已呈现出明显势力交替趋势，第三世界电影的突飞猛进从区域上逐渐蔓延。相对于传统电影强国，迅速提高中的电影技术与人员储备，已经令这些电影素材储备更为丰富生猛的国家电影，呈现出井喷一般的高产势头。阿根廷，中国，都是如此。一个时代需要一代新电影，电影走过百年，也的确需要改朝换代了。猪年大吉，〈图雅的婚事〉里图雅同时拥有两个男人，却为此而哭泣。而我们因为短短半年里迅速拥有金狮和金熊，相信只会有无尚的骄傲和无尽喜悦吧。然后心里一边嘀咕着：什么时候能再拿回金棕榈呢……

　　

(责任编辑：小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