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30年代中国工农红军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当是艺术创作万世歌颂不迭的伟大历史事件。长征集中体现了中华民族的优秀品质,创造了人类历史上空前绝后的奇迹,是中华民族的骄傲。岁月流逝,长征精神永恒,永远具有启示意义。
在长征途中,红军先辈们战胜了令人无法想像的艰难困苦,令人荡气回肠。从某种意义来看,这何尝不是对人类体能极限的挑战?何尝不是出于求生存本能的一种惊心动魄的爆发力?!而这种力量的源泉来自坚定的理想和信念。正如一位文艺理论家朋友所说:“信仰是一种精神支柱,这是世界性的东西。信仰可以使精神变物质,信仰到了极限就变成了力量。宗教是这样,何况是共产党人!”
长征精神超越了政治和意识形态,已经成为全人类极其宝贵的精神财富。许许多多与我们的观念并不相同的外国人同样对长征这条“地球的红飘带”怀有强烈的感情和兴趣。他们潜心研究、著书立说,更有不少外国友人甘愿“自找苦吃”地重走长征路,期望经过应该说是有限的亲身体验探索一个“谜团”:他们惊异于当年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那支虽是由中华民族最优秀的儿女们组成,但却是装备低劣的队伍,为什么能够经受住饥寒交迫,为什么能够时时面对死神的残酷折磨而竟然用双脚丈量了“12500公里”的征程,从险象丛生、几乎濒临绝境而居然神奇地迎来了希望与光明,并最终夺取了中国革命的伟大胜利!
长征精神的魅力如此巨大,给予我们的震撼如此强烈!学习长征精神可以使我们的心灵得到净化与升华,可以从中汲取力量。我们发自内心地景仰长征精神,自觉地承继它,光大它,使之传扬千秋万代!
半个多世纪以来,在缔造了长征精神的东方古老大地上,中国的文学、戏剧、美术、音乐、舞蹈乃至民间传说,推出了难以计数的以长征为题材的文艺创作,更涌现出了大量同类题材的影视作品,其中包括我在12年前拍摄的电影《金沙水拍》和于10年前摄制的全景式地表现长征的上下集故事片《长征》。演员唐国强(唐国强新闻,唐国强说吧)也因在影片中成功地塑造了毛泽东的艺术形象而步入他演艺生涯的新层面。
今天,为纪念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我和我的创作伙伴们受命又要拍摄一部电影《我的长征》。也真是我的长征,这将是我第三次走长征路了!只是长征题材的影视作品已有许多,我们将如何创新、突破、超越?古今艺术创作,如歌唱大海、高山、江河;吟咏明月、松竹、红梅,岁月千年,常写常新,名作浩瀚,从不枯竭。这是因为,崇高和美永不会过时,而真正的艺术家的可贵之处在于拒绝对过去的重复,总在不断创新——新视点、新思路、新手法;不断突破——破模式、破旧观、破老套,总在不断超越前人与自我。
灯下改本时,夜深难寐时,大累之际走上街头漫无目的地闲步松弛调整脑筋时,我常浮想联翩。经与明振江厂长和许多专家学者反复沟通交流,未来影片的状态渐渐清晰了。
一 新视点。大事件自然适宜于全景式的表现,但全景式并不意味着是对大事件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进行面面俱到的表述,更不是唯一的表现形式。宏观审视气势磅礴,微观描述同样可以恢宏大气。《我的长征》不是讲一串长征中局部的小故事——这在以往的长征题材作品中并不鲜见,而是以小见大,通过主人公、红军小战士王瑞的亲历,折射出长征中若干重大事件:血战湘江——遵义会议——娄山关大战——乌江大捷——通过彝区——飞夺泸定桥,乃至作为情感延伸、作为尾声表现的雪山草地。此外,毛泽东、贺子珍为了革命的整体利益而将刚刚生下的连名字也未及起的女儿留在苗区,也极大地增强了情感的张力。因此,《我的长征》是以王瑞在长征中骨肉生离死别的遭遇和他的成长为主线构成的一部重大革命历史题材故事影片,具有大片的品位。
二 原生态与诗意化。所谓原生态,实质就是返朴归真,使影片更真实,更质朴,更像是那个年代的人物和场景。在演员的选择上,我曾设想除去饰演毛泽东、周恩来、朱德、贺子珍的演员外,众多红军基层指战员一律选用非职业演员,从江西农村找,从凉山彝族自治州找,而职业演员的表演要向非职业演员靠拢。其实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导演德·西卡早就这样做过,中国的一些同行也曾做过尝试。德·西卡的新现实主义杰作《偷自行车的人》,虽然影片的语调是温和的,但情感冲突却是强烈的;故事虽简单但含义深刻,揭示主题的方式也是极其自然的。这固然与影片的整体结构和叙事风格有关,而非职业演员的选用亦起着巨大的作用。只是由于任务紧迫,缺少对非职业演员的基础培训时间,才另立方案。然而,我依然主张大多在中央戏剧学院、北京电影学院、解放军艺术学院三所高等艺术院校的表演系学生中物色演员,并要求他们向“原生态”的表演靠拢。即使这样,也不选“帅哥靓妹”,而是质朴型的。他们并不怎么知名,他们的表演也许显得有点稚嫩,但是肯定会更具亲和力。只有彝族红军战士达尔火,是由彝族非职业演员秋风饰演。那略显黝黑的肤色和粗犷的外形,那淳厚而剽悍的气质,是“演”不出来的。我不禁又想起了德·桑蒂斯的《罗马十一时》,这部影片在整体风格上,特别是取材方式、主题思想的表现、视听深化的处理以及人物的现实遭遇、内心痛苦的揭示等等,都与新现实主义的创作原则相一致,而专业与非职业演员的混用手段,同样极大地提高着影片的艺术感染力。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对摄影来说,其原生态的表现主要是表现出战争的真实状态、氛围,不能虚假。举一小例,猛烈的炮弹爆炸会是一个轻飘飘的火球吗?要凝重,要浓烈。对人物的刻画要表现出质感,尤其在近景镜头中,要看得出人物没有光泽的头发的干枯、皮肤的粗糙和粗布衣服的布纹。
如美术,长征是流动的,要表现出不同地域景物的特色,需搭置的场景也不能看出“搭置”的痕迹。与摄影一样,不是一味地采用“消色调”的处理便可达到原生态的感觉的。对化妆、服装、道具的要求亦然。
原生态的概念与造型感、形式感并不矛盾。古老长城(不指经过修葺的作为旅游景点的八达岭长城)历经岁月风雨,沧桑中见巍峨,依然不失其撼人心魄的造型感。影片开篇时血战湘江中江东镇的一组残酷战争的镜头,运用数字特技制作成一个镜头,一气呵成,使影片的形态十分新颖,虽形式感强却依然具有原生态的真实美,且充满诗意化的韵味。又如作曲,10年前我拍《长征》时,在音乐上曾运用声画对立的手法,以委婉凄美的《十送红军》与惨烈的战争景象相对立,从而在视听上引发观众的想像,取得强烈的艺术效果。此次在《我的长征》中,建议作曲家谱写雄浑的交响乐,以此与淳朴的原生态影像形成另一种别样的对立,大反差可以形成一种当代的审美感,强化着原生态。而对影片中的歌曲,尤其是竹妹子、王瑞、达尔火不畏险境,边唱江西山歌边前去与不明真相的彝族同胞接触时,那山歌的曲调要原汁原味的江西山歌,演唱者也大可从央视“青年歌手大赛”原生态唱法的姐妹兄弟中去物色。再如录音,在适当的场景中可出现声音的主观运用和无声处理。像红军在大渡河畔峭壁小道上强行军时,可略去杂沓的脚步声,而强化众人奔跑时的喘息声,从而加强诗意化的艺术感染力。
“地球的红飘带”、“遵义城头霞光闪”、“铁流两万五千里”,这是后人以诗的语言对长征的讴歌与赞美。真实的长征是极其残酷的,具有浓重的悲剧性。穿越令人难以想象的蛮荒草地,随时有陷入沼泽的危险,红军会手拉手嘻嘻哈哈奔跑吗?这就是革命乐观主义的表现?艺术创作自然需要对生活进行提炼和升华,但真实是艺术的生命,失去真实,其艺术价值荡然无存!
三 抓关键。影片的关键有两个。一是努力塑造人物,要精心刻画他们的性格、情感,不能粗疏。没有个性鲜明的人物,影片必然苍白平庸。而在刻画人物时特别要重视对艺术细节的展现。如残破的弹洞累累的军旗、党旗,如烈士们留下来的旱烟袋、亲手编织的草鞋。二是精心制作数字特技镜头。我过去曾说过,重点镜头要有视觉的冲击力,形成视觉奇观,从而给予观众以审美上的满足。对此,要坚持一个原则:需要运用时要充分运用,但绝不脱离剧情地去炫耀。要精彩,要适度,要有利于烘托剧情和对人物的塑造。
简述以上几点,意在对各创作部门提出一个思路。不必刻意追求影片的风格,对以上诸点进行实践,想来影片的风格自成。
摄制任务重大,时间却又十分紧迫。兄弟姐妹们要时时记住厂领导对我们提出的八个字:安全、质量、实效、确保。这八个字相辅相成,同等重要,但在不同阶段却又须突出其重点。不能安全生产,一切无从谈起;不讲质量,那是艺术上的不负责;没有时效,不管周期,徒耗资金,即令安全又安全,质量精而又精,不能为纪念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献礼,大过失!而这一切,又需要各种具体的措施来确保。豪言壮语无用,一味蛮干不行,要的是科学、周密的生产安排!
我或可再加上两个字:团结。团结就是力量!
谢谢兄弟姐妹们的合作! (责任编辑:Alin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