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1月14~15日,由云南省委省政府斥巨资重拳推出的《云南映象》姊妹篇——原生态声歌演出《云岭天籁》将在中国最高学府北京大学高调上演,又把“原生态”这个已经喧闹于耳了两年多的概念重提了出来。其实,打着“原生态”牌匾的产品从《云南映象》名利双收之后就从来没有断过。对于这三个字的意义,恐怕没有人不能意会,然而,到底怎样的文化产品可以被算作是“原生态”的产物尚无精确定论。简单来说,原生态应该取材于民间的自发原创文化。《云南映象》当中的舞蹈元素,都是来自于云南民间,甚至70%的舞蹈演员都来自于田间地头,其编舞主演杨丽萍也是从云南走出来的真实的原生态生活的体验者,她在《云南映象》中所呈现的也是这种生活的写照。原生态的魅力,就在于它与生活不掺杂质的纯净关系。
《云南映象》的成功自然离不开它自身的艺术魅力以及杨丽萍的精心打造,却也得益于它背后将民族、民间文化资源进行产业化运作的模式以及云南省着力发展地方文化产业的政策支持。它的成功不是偶然和机遇,也不是单方面的胜出,而是从艺术性到商业运作上一次全方位的制胜。然而,在《云南映象》火爆了京城并将品牌打入国际之后,无数打着“原生态”旗号的演出蜂拥而上,将演出市场挤踏得几近混乱。张艺谋(张艺谋新闻,张艺谋说吧)的《丽江·印象》,取材贵州文化的《多彩贵州风》,由保利南方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推出,同样号称《云南映象》姊妹篇的《香巴拉印象》等等大型演出接连上阵,却都未引起太大反响,难以突破《云南映象》的成就。其他一些类似的以“原生态”名义充斥市场的跟风之作更是数不胜数,大都是找一些带有少数民族元素的歌舞胡拼乱凑,来者必称“大型”,“情景歌舞剧”,“多媒体”,当然还有最唬人的“原生态”。这样的跟风演出必然无法叫座也更不可能较好,其严重泛滥扰乱了演出市场,也使原生态在诸多观众心中成为了一场哗众取宠的骗局。最初出资打造《云南映象》的云南省政府在此次推广《云岭天籁》的时候,更是为此头疼不已,一再强调云南省对“原生态”这一概念的原创权,以及《云岭天籁》的正宗嫡传身份,却又无奈在置疑声中略显无力。
各方专家学者也开始对“原生态”的滥用提出批判,甚至对于这种把民俗乡土的民族文化搬上舞台本身提出了否定。一些学者认为,原生态文化是从其存在的生活土壤中萌发出来的,一旦赖以生存的生活环境消失了,它也就随之消失了,所以,在喧哗城市的亮丽舞台上,不论以任何一种贴近民间的形式呈现,都是不存在真正的原生态的。这是一个铁律。没有牧羊,就不会有嘹亮的牧歌;没有村落,就不会有通宵达旦的“打歌”;没有祭祀,就不会有神秘的巫鼓舞。只有将原生态文化置于它原生的生活环境中,它才能显示出震撼人心的力量。否则,它只能成为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演变成一种新的机械的艺术技巧。
除了原生态演出的泛滥,在中央电视台第12届青年歌手大奖赛上设置原生态组的事件也曾被炒得沸沸扬扬,遭受各方炮轰。许多人认为这一奖项的设置本身就是一种跟风炒作,而那些从此脱颖而出的原生态歌手随着频繁曝光和商业化演出,也会给他们的“自然本性”带来冲击。本次青歌赛(青歌赛新闻,青歌赛说吧)中引发争议最大的选手恐怕要数茸芭莘娜了,她凭借其浑厚的声音和独特的民族唱法在青歌赛上夺得民族组铜奖,又在9月份刚刚落幕的《星光大道》比赛上成为黑马,获得总冠军。即将上演的《云岭天籁》中也有她和其他青歌赛获奖歌手的加盟。多项桂冠为她的歌唱生涯添锦不少,却也惹来无数非议。这些歌手被冠上了“伪原生态”的恶名,成为借着自己的少数民族身份和原生态热潮的投机分子。
然而,是否不去打扰这些原始的生活状态,就真的可以使最纯净和宝贵的文化得到保存?难道这些生长于经济不发达地区的青年们就必须要被承担扮演活化石的任务,终老于山林,唱着山歌自娱自乐?在这样一个工业急速发展,机械和电子几乎占据了世界每一个角落,通讯无比发达的现代社会,世外桃源般的理想国度没有生存的空间。在杨丽萍创作《云南映象》,走访当地居民寻找本地歌手舞者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当地的年轻人已经不会再穿着手工制作的民族服装,而是穿着大工业流水线上的量产牛仔裤;他们不会再通宵达旦地围着篝火“打歌”,而是围着电视电脑看“文明人”的生活方式;他们不会再有古老的祭祀祈祷风调雨顺,而是收听天气预报安排农业生产。没有任何一个群落会甘于落后于整个世界,只要封闭的眼界被打开,他们必然会向往更加便利和富足的生活,如果顺其自然,古老的民族文化会最先被他们的传承者所抛弃。
获得本届青歌赛原生态组比赛金奖的李怀秀,李怀福兄妹在应答此类问题时表示,正是有了青歌赛这种大活动,才使当地政府开始重视保护原生态演唱,开始保护这些原生态山歌,他们也会在小学里教孩子唱歌。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正因为兄妹二人在青歌赛上展示了特殊的民族唱法“海菜腔”震惊四座,引起了学术界的重视,将此唱法纳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行列。可见,虽然曝光和炒作会损害一部分原生态歌手的本真特质,但无可否定的是,他们作为一种特殊文化的传播使者,展示于公众面前的意义要远远大于藏匿于山林之中。
将原生态的艺术形式搬上舞台,实现了一个重要的意义,那就是使得每天陷在糟糕交通中和电脑屏幕前的都市人领略到了一种如此接近自然和生命本真的精彩。一些人被震撼了,一些人被感动了,更多的人开始关注这样一种文化,开始有了保护它的意识和责任感,这对于原生态的保护和传承是有积极作用的。另一方面,那些原生态文化的继承者,在得到了回报和重视之后,才能真正意识到自己所持有的是多么珍贵的宝藏,是多么值得去拥有和传授。正像杨丽萍接受采访时说的,“商业上的成功当然很好,因为可以使艺术家们的劳动没有白费。……我们创造艺术,其实从原理上和农民种粮食没有什么分别,我们付出了劳动,就需要有一个好的回报。”现代人没有权利高高在上的要求那些农民永远生活在贫困的原始生活之中不去看世界,以此来保证那些原始文化能够在一个封闭的土壤中存留,这种方式下的文化遗产只能成为化石并逐渐腐朽,而无法得到健康的生长。
就像郭德刚点燃了相声这一传统艺术,“超级女生”打响了“想唱就唱”的口号,任何一种新兴文化潮流的普及都必然会伴随着泛滥和拙劣模仿,以及上升到极致后的倒退,在一定程度上丧失原有的纯粹性。原生态艺术两年来的风雨波折使得这一宝贵遗产获得了重视和普及,也被利用和炒作,招惹了无数是非。然而,原生态走入大众视野,进入商业运作,使其广为流传本身并无错误。它需要的不是被藏起来供专家研究,也不是迎合大众而变成纯粹粗俗的娱乐,而是在保持其艺术品质的情况下,进行合理的推广和包装。
其实,杨丽萍对于“原生态”的理解恐怕更加的透彻,在她看来
“原生态”的主张更重要的是在倡导一种人类原始的情感表达方式,而只有利用原始的情感表达方式,才能与受众达成一种有效的沟通,也才能引起艺术中追求的共鸣。和商业上的保障让艺术可以朝着一个更为良性的方向迈进。 (责任编辑:阿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