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府大院》导演阐述

　　当我确定接手《范府大院》这部长篇电视剧的时候，在我和资方正式签定了导演合同以后，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作为导演我这次要做写什么？尤其是当你面对一个非常吸引你的好故事、好剧本，你很容易忽略这个问题。

　　如果剧本好，你就不用想怎么去修改。如果演员好，你就不用担心人物。如果创作班子好，你就不用担心制作不到位。剩下的问题似乎很简单了，你只需喊：“预备，开始”。一段时间以后，电视剧就拍完了！可是，令人不安的是作为导演你明知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往往是没等你想好，戏就已经开拍了。因为在资方看来，这纯粹是一个生产的过程。所以它是产品，文化产品！在有限的时间内你要是不能拍完，那就是失败。这是衡量导演能力的社会通用标准。你心里明白仅仅以这个标准衡量你是不是一个好导演显然是不够的，你心里还要有一个专业的衡量标准。不然，你的路会越走越窄。

　　作为导演到底应该在这么好的故事面前做些什么？当你手里拿着一个好故事尤其不好回答。但我知道肯定要有所作为。在紧张的拍摄之余，我在夜里做了一个梦：两个男女演员在我面前悬浮着，并且以一个圆心缓慢地旋转着。我知道之所以缓慢地旋转是因为他们要和我讨论戏。一旦讨论有了结果，他们就不会这么缓慢，而是飞了。

　　我们讨论的问题是：他们中谁更有理由旋转？（我们的规定情景是旋转代表了“疯”）。准确地说是两个演员在问我他们谁更有理由疯？并且让我给他们一个公正的回答。要知道这个问题比他们在我眼前旋转更令人晕眩，我记得我是无法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在晕眩中醒了。接着，我就听到了剧务叫吃早饭的声音。

　　这是一个另人疲惫不堪的梦。但是，这个梦似乎给了我一点暗示，我好象隐隐约约感到导演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范府大院》是人物众多的一部戏，时间跨度经历了将近50年。如何讲述这个大院里的故事，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从老爷、太太到少爷、小姐，从佣人、少奶奶到地下党和日本人，众多的人物各自有着不同的经历，再加上从清王朝垮台到新中国成立这50年漫长的岁月，千头万绪你很难理清哪一个更为主要！我一直想把这个复杂的故事讲得条理更清晰一些，清晰到用一句话就能概括起来。

　　作为导演，我一贯主张文以载道的创作原则。我相信一部优秀的作品，最终能留下的是作品思想的深刻性。面对这样一部人物众多，故事背景含盖中国近代史的长篇电视剧，我深知分寸的重要。在整个创作过程中，每一个人物的定位，每一个细节都需要精心得设计。在拍摄的大部分时间里，我都和好友徐瑛、陈海蓝对人物和故事进行了反复的讨论和修改。最后从剧作中提炼出两个主要思想来贯穿整个作品，力图使作品在思想上更加深刻，尽量不流于表面。

　　其一、个人命运和国家命运的关系。通过主人公郭采三为代表的人物命运，作品潜移默化地告诉人们；无论个人怎么努力，你都不可能置身于国家的命运之外。如果一个国家的命运不能掌握在人民的手中，那就谈不上个人的命运。采三的人物命运就说明了这一点。

　　其二、我们希望在带领观众反思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侵略的同时，更要反思封建思想对人的精神束缚、封建礼教对人性的摧残。从长远的发展角度来看，一个民族只有首先自身健康和强大了，才能真正不受外来的侵略。而剧中的人物虽然都受到了双重的压迫，但他们只能意识到日本人对他们的奴役，而对自己已经深受封建思想和封建意识的压迫却毫无意识，因此，人物命运的悲剧性是不可避免的。

　　在作品中，每一个人都不可避免地经历着重大社会变革给他们的生活带来的冲击。无论是老爷太太、少爷小姐还是佣人，他们每一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为生存而奋斗着。

　　以剧中人的觉悟以及他们的观念，似乎更能让他们看清外来的敌人。所以，日本人对他们的奴役更能激起他们的反抗。遗憾的是，在日本人出现之前，他们已经在命运的旋涡中挣扎了，他们的生活也并没有因为没有日本人而好过多少。只是他们根本无法意识到是什么东西带给他们了那么多的不快和痛苦。

　　在他们所走过的近50年的漫长岁月里，日本人带给他们的苦难虽然在他们漫长的一生当中只有八年的时间，但这八年却是刻骨铭心的，是清晰的。而封建意识对他们思想意识以至于身心的禁锢和压迫却是漫长和残酷的。就他们的人生而言是永远的和不可逃避的，这一点他们却意识不到。

　　因此，这种愚昧带给他们的苦难也就更为深重。

　　以他们的觉悟是无法让他们自己认识到这一切的，这就使得他们的人生、他们的命运不得不带有一些悲剧的色彩。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作品中，我更愿意给予剧中人物更多的、更温暖的人性关怀。无论他们是老爷太太，少爷小姐还是佣人都无一例外。

　　在创作中，慢慢地我觉得我需要做的工作很多，我需要把故事梳理得更加

　　有意思。同时更多地加进我对作品的一些独特感受。我想这恐怕就是导演应该做的。因为你不能找出第二个人能替你做这些工作。

　　一转眼五个多月的拍摄很快就过去了。值得庆幸的是在拍摄还没结束前我

　　终于找到了一句话能用来概括我的作品：这是一个关于为生存而奋斗的故事。

　　回到前面的问题，我想导演大概就是为自己的作品找到一句话，用以概括所讲述的故事吧。不然，你就只能喊：“预备，开始”。

　　王小列

　　2005/8/11 于西安

(责任编辑：狐狸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