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八 集
1.河稷某粮站门外 落日时分
董书财及那几位年轻村民分驾几辆拖拉机,拉着堆得象小山包一样装满芽麦的麻包驶来后,一看眼前的情景几位就惊讶了……粮站大铁门外顺墙根已排了七八辆跟他们一样装满芽麦的拖拉机了,几位村民正围坐在地上的铺盖卷儿上吃东西闲聊。
董书财顿然脱口,“咋,还有比咱心急早到的?”
年轻村民甲:是啊,咱还以为能排头一个呢!来,排上排上。
董书财等人将拖拉机又开到墙根那七八辆拖拉机后面,然后熄了火也把车上的铺盖卷儿拿了下来。
这时粮站一位工作人员骑了自行车来了,一看就下车道:“这队伍咋越排还越长了!先回去吧,还没到开门收购日子呢!”
年轻村民甲夹了铺盖卷儿凑过去,“干部同志我们知道啊,这不交的是芽麦嘛!早排队早交了心里踏实,你放心我们保证贴着墙根排,不给咱粮站添乱!”
那位工作人员无奈摇摇头,推车进门去了……这时能看到又有拖拉机拉着芽麦驶来了。
年轻村民甲一看,“又有人来了?不行我来给咱当这个维持秩序的,发号吧!”
年轻村民乙等咐和:“我看行!要不然队伍乱了还不打起来了?”“对!那咱现在就找纸找笔发号……”
2.省政府办公楼走廊里 落日时分
高远匆匆大步出现,有人疑惑地似想问他什么,他都视而不见……
3.曲正平办公室内 落日时分
高远一推门进来就愣然了,沙发里正在谈着什么事的除了曲正平、周文斌外,还有贾宏才……贾宏才怔然过后有点尴尬刚还没站起,而高远已走过去将曲正平拉起,拉到了地当间发急开了口。
远:正平,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曲正平皱皱眉,“什么发生什么事。”
远:资金!你那八个亿资金!怎么转眼专款专用成救灾款了?
周文斌似早明白什么别了别脸,贾宏才也象掩饰什么拿了茶几上面前的杯子去接水……高远从他们二位处收回目光又发急望向曲正平。
曲正平神情冷漠,“也不能说转眼怎么样,省政府经过和财政等几方面最后开会研究,一致认为那笔钱应该参照粮食风险基金的作法使用,所以不能随便动。”也走办公桌处要拿茶杯。
高远又一次惊讶后一下急了,“那早干什么来着,啊?口头请示书面上报答复都是没问题,我们的财务处长成天追着催着得到的也是全同意,通知都下去了马上要开门收购了,你这儿又开会研究不能动了?”
端了茶杯的曲正平回了点脸,“高远,我希望你冷静一点!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你应该能理解。”走过去接水。
高远几步就追过去,“我当然无法理解!我真的不明白,这说变就变到底为的什么呀?”
曲正平神情冷漠接着水,“你的问题我回答过了。”
高远发急别别脸,“那好,就算参照风险基金作法也该使用了!”抬手往外一指,“你马上通知重新开会,我来陈述理由!”
曲正平有些忿然关掉饮水机开关,“你陈述什么?现在灾害发生了吗?既然视同风险基金,就只能用于救灾和平抑市场粮价!”
远:防患于未然好还是事后补救对呢?我再说一遍农民可普遍不存粮了,全省八千万人口农民就占了六千多万,农村才是个最大无底洞!如果不帮他们解决芽麦解决今年的口粮问题,一旦爆发粮荒别说八个亿了,就是八十个亿也平抑不住的啊!
曲正平一下也高声了,“别总拿你的一己之见吓唬人!如何解决芽麦乃至如何解决全省整个‘三农’问题,我成天调研自有安排布署!”
高远气得哼然一声,“自有安排布署,那大雨到现在多长时间了,你的安排布署到底又是什么呢?是等着芽麦变肥料吗?”
曲正平怒然一下忍忍,“你喊够了没有?就是喊破天,反正不到灾害发生不到粮荒爆发,那八个亿就不能动!我这是,按规定和原则办事!”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高远怒然又追了过去,“你装什么装啊你?你知不知道现在根本收不了场?你知不知道偏远山区包括一些心急农户,已陆续运着芽麦到各粮站门口排队了?这时候了打起官腔推起太极掌,你是主管省长,说过的话答应的事全当顺嘴放了?那你自己要对此负责,你自己去跟农户们做解释!”再次抬手指向窗外。
曲正平“咚”一声将茶杯放桌上站起来了,“高远!我对你是一忍再忍,而你呢?从省府办公会一路骂娘都骂到我办公室来了!你今天也来得正好,现在,该我来问你了!”走离开办公桌,“这件事纠竟是谁的责任?是谁允许你擅自就下达通知让农民准备交芽麦的?你是正式请示过我……”抬手指向贾宏才,“还是跟贾副厅长有过商量?”
远:你我没书面请示口头汇报有过多次吧?贾厅长除了在你这儿我在厅里见得着他人吗?不通知农民准备芽麦又该怎么交?难道你这个做过粮食厅长的人不懂,芽麦多捂放囤放一天就多一天霉变沤烂可能?
平:这我不管!听说你已经让厅里食堂改吃起了芽麦面,还准备向厅属各单位硬性销售推广?
远:是啊,这怎么了?
平:怎么了?贾厅长早带来了大伙儿对你的意见,说你家乡观念农民意识严重,不顾众人反对一意孤行非要处理芽麦,筹款和销售也全是硬性摊派,你已经引来了民怨沸腾知不知道?
高远气得直摇头说不出话来。
平:我最后再问你,农民涌到粮站目前无法收场的局面,又是谁造成?
高远脱口,“你说谁啊?”
平:我说是你!资金尚未完全到位就擅发通知擅发布告,你打乱了省里的布署带来了省里工作被动!职工群众的意见我不能充耳不闻,你的失职渎职行为我更不能坐视不管!我这个主管省长……(背起手转开身)现在就能暂停你的厅长职务!
高远又是气得半天没说上话来,“我真的都快糊涂了!就算你列举我的罪状全对,我这又为谁操心为谁忙呢,啊?没你盲目不当的试点搅和至少河稷也不会出现十多亿芽麦,你自己迟迟不解决,别人没日没夜替你排忧解难,你关口上釜底抽薪不算,怎么还倒打一耙加罪于人呢?那天我们不谈的好好的吗?这突然就翻了脸,这是怎么了到底又要干什么呢?”
曲正平背身不语。
高远又气又急眼睛都红了,“你要不说话也别叫什么中场暂停了,哪怕你把我免了,这八个亿资金也得马上到位芽麦也得立即解决!这事真的非同小可,来不得半点马虎开不得半点玩笑!曲省长,你听见又听懂没有!”
曲正平顿然声音变尖,“我早听懂也早听够了!那天我办公会后就警告过你是最后一回了,今天,你还别以为我不敢!”埋头焦燥地在地上踱两步又站定,“那你就听着,从现在开始,你的工作就是解决芽麦这件事的扫尾和善后,然后听候进一步处理!而厅里各项工作一方面由贾厅长负责,另一方面……”略顿象再下下决心,“文斌已被充实到粮食厅副厅长岗位,他将主要负责你的清查工作!”
高远象没听懂,“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平:我说文斌的任命今天就算跟你商量过了!无论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我明天上午都将到厅里亲自宣布,你们不妨现在就重新认识一下!”
高远这才倒吸了口凉气,不觉惊讶再次打量屋里的贾宏才、周文斌二位……贾宏才稍一不自然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别开脸,而周文斌低头站站还是走过来笑笑伸出一只手开了口。
斌:高厅长,以后还需要多关照支持。
高远没理那只伸过来的手,转开头思忖着喃声,“懂了,全懂了,我刚刚明白你同意了的事情为什么选这个时候要变,也明白我人还在外为什么就让朱厅长办手续,所有这些精心安排,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默然摇摇头后抬步往外走去。
曲正平又象发发狠,“如果你又想越级奏本就不用白跑了!常省长带人出国考察,一个月以后才回来!”
背身站下的高远象又惊讶了一下,片刻后才转身回来,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可曲省长,你这么煞费苦心挖空心思,真的是在拿一场粮荒甚至一场危机做代价做赌注啊!”发急又走回来一步,“我没半点危言耸听意思!”
曲正平背手背身站着不语……周文斌和贾宏才二人也假装低着头没反应。
高远眼巴巴等半天,到底还是失望地摇摇头,转身默默低头走了。
贾宏才回身望望门外清清嗓子似想说点什么,但一看曲正平依旧一动不动望着窗外的神情,再看看周文斌也假装转开头的样子,到底还是没开口……这时能看到窗外已是傍晚,夜幕渐渐布上了。
4.大街上 傍晚
路灯一串又一串亮了起来,星星点点……音乐声中,一辆又一辆轿车悠然行驶着,渐渐,高远开着三菱越野也出现了,光影交叠的风挡玻璃后面,他的神情是那么呆滞。
在一个路口等灯时,绿灯早亮了后面排着的车又摁喇叭又晃灯的也催了半天了,失神的高远才有了反应,又默默把车启动。
5.方洁家客厅内 夜
一阵开门声响过后,方洁进来开灯、放包、换拖鞋,轻松地走茶几处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刚看几眼,茶几上的电话就响了……方洁眼睛没离开电视,顺手拿起话机摘下话筒举到耳边“喂”了一声。
电话里响起曲正平的声音,“你好,我是正平,到家了?”
方洁脸上稍有诧然,“正平?你好。”
平声:方洁,我有事想跟你晚上见个面,小陈开车已经接你去了。
方洁顿时又有些怔然,“接我?接我到哪儿?什么事啊正平?”
电话里曲正平象迟疑片刻,“别管这么多了,真的方洁,我今晚一定得见到你!”
方洁犹豫,“可是我……”
平声:别可是了好吗?小陈已经走了一会儿,这就该到你楼下了,收拾收拾下楼吧。
方洁又一怔后有些发急抱着话机往窗口处走,“那到底什么事啊?”
平声:见面再说,呆会见。
方洁“喂喂”两声,电话那头已挂了,就在方洁踌躇着似想把电话再打过去时,一下看到窗外楼下那辆奥迪车已经驶来了……方洁迟疑片刻无奈,只得顺手将话机放窗台上,走门口又拿了包换鞋。
6.省政府外大街上 夜
马路上依旧车来车往……渐渐地,那辆奥迪车也驶来了。
7.车内 夜
方洁有些拘束地坐在后座上,目光也冲着窗外……走着走着,方洁似乎觉出了什么异样,不觉诧然欠起身向外张望起来,因为奥迪车正一路驶向省政府,并进入了有两个武警立正敬礼的大门。
方洁怔然收回目光想问什么,但看了看前面专心致志开车的小陈,还是忍住了。
8.省长楼外面 夜
奥迪车从省政府大院里又一路驶向了那片树木掩映着的别墅区,最后在曲正平那幢的院门前停下了……小陈下车礼貌地为后面的方洁打开了车门。
下车来的方洁面带惊讶转头一看,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小陈,这……”再观望一下,“他让我到这儿来干什么?”
小陈只是笑笑,“我也不清楚,请吧方工。”
方洁迟疑片刻,又看一眼幽静的四周,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小陈走向了院门。
9.曲正平的省长楼客厅内 夜
显然是新装修过的房子还没怎么布置,空旷的大客厅里墙边只摆了一圈儿沙发……小陈开门把方洁送进来时,能看到曲正平背着手背着身在客厅中央站着,等小陈客气笑笑关上门一离开,方洁简单一顾盼就发急开了口。
洁:正平,你今晚这是……搞什么名堂啊!
转回身来的曲正平尴尬笑笑,“怎么了,我们换一个见面地点不好吗?”一下看到吧台上临时用的早就冒着热气烧开的电暖瓶,忙走了过去。
方洁稍一观望曲正平,“可你大晚上这么突然,知道我什么感觉吗?感觉自己就象古代那些……”一笑,往窗口处走,“受招进宫的宫女。”
正在往两个杯子里倒水沏茶的曲正平自嘲笑笑,“这样那我太冒昧了,你看这儿还什么都没有,随便喝杯茶吧……”端了两杯水走方洁跟前,“怎么样,听说你最近挺忙的,也在参与处理芽麦?”
方洁玩笑中带了点没好气,“是啊曲省长!所里专门抽我成立了个项目组,马上就收购了,下午在面粉厂又忙着准备了一下午,刚进门还没来得及洗个澡你就……”略一摇头,拿起茶杯吹着。
曲正平脸上又是一阵儿难堪,“那挺好的,你的论文派上用场了。”
望着窗外的方洁苦笑一下,“是啊好几年前的论文,现在才派上用场……”又略一摇头,“说吧正平,找我到底什么事?”
曲正平默然犹豫片刻又尴尬笑笑,“你看你进门就站这儿来了,难道就不想好好看看这座省长楼,想想布置点什么家俱如何住进来?”
方洁身是转回来了眼睛也打量了,却淡然一笑,“想是曾经想过,不过怕是得下辈子了。”
平:我要说这辈子呢?
方洁又一笑置之,“行了,我早理解你的种种顾虑了,你也别开玩笑了,快说你的事吧。”
曲正平神情一下急迫望住方洁,“方洁,我不是开玩笑。”
方洁一时有些怔然,“你……怎么了?”
曲正平张张口,“那方洁,你先告我,你真的不仅仅是在跟他赌气,真的曾经打算嫁给我?”
方洁默默把头转开后,认真地点了点后,“说心里话正平,你曾经给过我在高远那儿得不到的,一个女人哪怕再清高,眼前的这座省长楼也是诱惑,况且……”一苦笑,“对一个早就不年轻的女人呢?不过现在……”略一摇头,将茶杯对到嘴边。
曲正平一下将手中茶杯放窗台上,又冲动望向方洁,“我要说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呢?我要现在就想让你嫁给我呢?”
方洁再次怔然望向曲正平,“正平,我怎么觉得你心里,有什么事儿呢?”
曲正平冲动地上前一步,“我……”
方洁眼神一慌乱抽身躲开,一眼看到电暖瓶后假装过去接水。
曲正平侧了点身子站那儿一动不动。
方洁边接水边瞥瞥身后,“我看你样子也怪怪的,怎么了?”
曲正平一把抓起茶杯猛喝一口后突然焦燥走动起来,“是的,是有事!可这能怪我吗?不能!刚才我一边等你一边还在想,从他回来就全乱套了,一切都叫他搅得乱七八糟,连这套房子都成了空宅都快成了坟墓!这一切全是他造成,他造成!”将茶杯又丢回窗台。
方洁端了水有些惊讶观望曲正平,走离开吧台几步刚想张口时,曲正平一下返身回来将方洁握着杯子的双手抓住了,茶水有点溢出烫得方洁有些咧嘴曲正平也没管情急开了口。
平:方洁,我早跟你说过将来会发生什么我也说不清,现在,真的是发生了!你要知道我这是被他逼得再没一点忍让余地,毫无任何其他办法了!你要知道有他就没我有我就没他,他不能原谅我你得原谅,别人不能理解我你得理解,其实我根本不能没有你,不是因为他我们早成一家人了!今晚你可以不点头嫁给我,但无论如何得答应我往后还保持现在这样,哪怕让我有点精神安慰都行啊!
方洁想抽回自己的手,“正平,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乱七八糟!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曲正平张一下口眼泪都有点往外涌了,低下头象有点自言自语,“可一切,怕是要结束了!我向你和盘托出,你的论文怕又得放回抽屉了,他……厅长怕快当不成了,今天已经叫我口头停职了。”
方洁顿然吃惊再抽手之际,曲正平手一松,于是方洁手中那只杯子便掉到地板上“叮叮当当”跳动两下,里面的茶水也沿着木地板的缝隙流散开去了。
10.街边一个货亭处 夜
街上已显冷清,街边一个亮着灯有“公用电话”牌子的货亭老板都准备关门了,方洁手里拿着手机急步走来了,她简单冲老板笑一下就拿起话筒开始拨号……不久电话里响起了高亮的声音。
亮声:喂,请问找哪位?
洁:亮亮,我是妈妈!你爸回家了吗?
亮声:他?没有!一般我们都睡了他才回来,醒了又走了……你找他有事?干嘛不打他手机?
洁:手机不接厅里也没人,我手机都打没电了!
亮声:是吗?那他会到哪去了?对了,要手机不接的话,肯定是到五一湖游泳去了!
洁:这么晚了到五一湖游泳?
亮声:他就爱晚上抽空去游,再说他那个人你还不清楚?要有了点什么事就会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游个没完!你别忘了当年你俩离婚,他在北京的运河里一游就多长时间!
方洁黯然一下还想问什么,“那亮亮……”
高亮已在电话里打断,“好了妈妈,我正跟曲鹿在网上打游戏难分难解呢!没别的事我挂了啊。”
方洁也就没再说什么,放下电话后拿出钱包付了钱,急急又走向街边拦出租去了。
11.五一湖湖区 夜
当空一轮明月播洒着清晖,湖区四周一片静谧,湖中央传来划水声,高远象要排遣心中的积郁奋力蝶泳、洼泳又自由泳的游动着……
当高远游回到湖边,双手托住石头砌成的湖岸休息喘息片刻,然后双手抠住石缝双脚也蹬住水下的石岸准备又一次后跳仰泳入水时,方洁从亮有灯光的湖区外跑入急步出现在湖边小道上找来。
高远顿然有些惊讶,而方洁带着微微喘息一边往前走一边关切地望着高远……等高远打量着方洁的神情象读懂了什么也猜到发生了什么时,惊讶也就没有了。
方洁站下有点别开脸,而高远低了点头试着晃动一会儿身体,到底还是没再后跳,最后改主意托了岸出水了。
12.湖区外街边 夜
灯光处三菱车停在这里,远远地高方二人不远不近走来了,已穿好衣服的高远双手揪着肩头的浴巾拼命擦着湿漉漉的脸部和头发似想掩饰什么,而方洁好象带着某种愧疚几次想关切说什么又几次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等来到三菱车边站下,高远停下擦试后犹豫一下还是勉强笑笑先开了口。
远:怎么,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方洁似点头非点头,“高远,我是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了!”
远:是啊,我更如此……(略一苦笑,扭头打开车门简单收拾)
方洁独自站那儿象有些发急自语,“他怎么能这么做呢,真不明白,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呢!”
高远又从车中拿出手机埋头察看上面未接电话,“也可以理解,他不有他苦衷嘛……”象看到了方洁的来电,扭头瞥一眼后露一下笑意的样子。
方洁有些脱口,“可再有天大苦衷,也不能……”别开头小声,“拿别人的政治生命做牺牲吧。”
高远默然片刻还是将手机放下了,“你既然这么说,不妨再想想,光这些吗?他这是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利用解决芽麦这么严肃的大事,又精心选择常延滨出国之际耍手段,来达到他停我职最终阻止住清查目的!”
方洁脸上又稍怔然,默然不语。
高远神情痛心疾首但声音克制,“四大面粉厂都腾出生产线这你清楚,外省的销售合同也签了近二十份了,最关键是还有那些眼巴巴等着的农民们……”略一摇头,“清查要半途而废了,芽麦也要沤烂在麻袋里了,我回来后所做的全部努力,多少人没白天没黑夜付出的全部辛苦,全都要被他,毁于一旦了!”
方洁默默把头低下了,半天后才又关切地把头抬起,“那高远,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高远望着别处神情呆滞,“不知道,从他那儿出来我都没敢回厅里,我就是不当这个厅长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所有人还有那些农民们,去交代解释!”
方洁象又不知该说什么了,迟疑半天才象又想到什么,“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吧?我陪你去吃点东西?”
远:不用,我不饿……(抬手看一下表)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回去吧。
方洁迟疑片刻一下又有些发急,“可是高远,我头脑简单真是没想到会弄成现在的局面,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为你做点什么……”稍一摇头,“要不我陪你走走?你刚上岸这样很容易伤风着凉。”
高远默然片刻,“方洁,你真的不用这样,我没事,这些天你跟着也够忙活的,早点回去休息吧。”
方洁看半天低头的高远犹豫又无奈,“那你也早点回去吧……”又一次黯然摇摇头后,转身走了。
高远一直低头站着……方洁都走出好远又回头留意时,还能看到高远在那儿一动不动低头站着。
13.方洁家门外 夜
方洁步履沉重从楼梯上走上来了,站站刚掏出钥匙之际,便听到屋里电话响了,她稍一诧然后赶忙开门……
14.方洁家客厅里 夜
方洁匆匆进来,连灯都没开就跑到还放在窗台上的电话处,一看上面发亮的液晶屏上显示的号码便象知道了是谁打来的,窗外月光映照下她的神情渐渐忿然了,等铃声再响了一会儿,她气愤地一把抓起了话筒,用手捂住讲话口思忖片刻,最后还是狠狠地将话筒又扣回了话机。
15.省长楼客厅内 夜
还失魂落魄靠站在窗口处举着手机的曲正平象被吓了一跳,脸上怔怔然一下似也明白了什么,面对着眼前这座空房子神情越来越来绝望,随着手机从耳边慢慢撤下,头也渐渐低下了。
16.粮食厅院中 早晨
曲正平的奥迪车一路从外面驶进来停下,等小陈下车打开车门后,身心俱疲的曲正平及拎着公文包要赴任的周文斌也就下来了……恰在这时高远也拎了公文包从楼门里匆匆走了出来,他只稍稍怔然迟缓了一下脚步,似乎连正眼儿都没看台阶下的几位,便象什么都没看到般径直走下台阶走向了三菱越野车。
周文斌不禁有些尴尬扭头打量曲正平,曲正平面有难堪……风挡玻璃后面的高远神情冷淡打着了车,甚至连一只手搭在副座上回身望着后面倒车时都没看曲正平一眼,最后开车出了院门离去了。
曲正平低了些头拉平着衣服,这时贾宏才又出现在楼门口,一看便匆匆迎下了台阶。
才:省长,你们这么早就到了?厅里所有人员我都召集齐等着了,包括孙莉她们几个一早我也派车去接了……对了,停止收购的通知,我昨晚回来就连夜下达了。
曲正平默然无语。
周文斌一看似乎在替曲正平问,“那高厅长呢?刚刚他匆匆忙忙的,出去干什么去了?”
贾宏才一听,“他?别提了,具体去哪儿我不知道,反正一早就到厅里来打电话四处联系,好象,还在想办法张罗资金。”
周文斌顿然惊讶脱口,“什么,他还不死心?”转头望向曲正平。
贾宏才笑笑,“是啊……”也打量曲正平。
曲正平默然片刻,“老贾,对这一系列变动,大伙儿有什么反应。”
才:怎么说呢,惊讶和议论肯定有,不过这儿毕竟是省长的老根据地,对文斌来赴任……(望着周文斌笑笑)我相信大伙儿跟我一样,会举双手赞成。
曲正平稍一苦笑,“还是工作做得细一点,先给处长们开个会再开全体大会吧。”象强打一下精神,抬步。
贾宏才稍一怔紧忙附和着跟,“也好,也好,这我就明白省长为什么这么早就到了……”
17.河稷某粮站外面 早晨
拖拉机旁、墙根处甚至拖拉机上的麻包上,排队等候交粮的村民们还在裹被酣睡,董书财、年轻村民甲乙……虽然地是潮湿的,每个人的被子上似乎都带着晶莹的露水,但每个人都睡得那么香甜。
拖拉机麻包上的年轻村民甲先醒了,他打着哈欠抻着懒腰刚刚坐起之际,一眼便看到了粮站一位工作人员正在往铁门上张贴一张布告。
年轻村民甲一个激灵就起身开始急急穿裤子,并大喊:“书财书财,你们都醒醒!收购通知贴出来了,贴出来了!”
顿然间董书财等等人便都个个翻身起来,“啥?通知贴出来了?”“是吗?”“哪儿呢……”
然而,等村民们嚷嚷着,有的心急地披着被子、有的还一边套着衣服都围过去时,年轻村民甲嘴里读出声的却是这样一份通知:“接上级紧急通知,由于资金原因芽麦收购工作暂停,望大家予以理解和配合……”
董书财顿然傻眼了,“咋回事?顶着露水睡一觉醒来,芽麦不收了?”
年轻村民乙:是啊,不是说得死死的嘛,咋变卦了?
工作人员:不是不收了也不是变卦了,你们看清楚,是暂停懂不懂?先按这上面要求,回家等候另行通知吧。
年轻村民甲着急把工作人员拉住,“暂停也不行啊,我们排了半天不白排了吗?到底咋回事啊?”
工作人员:具体咋回事我也说不清,等站长来了你们问他吧,我是按他电话交代这样贴的……
村民们着急还想问什么,工作人员却抽身进了大铁门上的小门,村民们又发急围过去敲门拍门起来。
18.农发行大门外 日
一位行长模样的人将高远送出了有“农业发展银行”牌子的大门,高远带了点央求之色嘴里发急说着什么。
远:陈行长,哪怕算我个人求你,我手里都有二十份销售合同了!等把芽麦收上来晾晒烘干处理完卖出去,不用几个月就能还贷!
行长摇着头,“高厅长,肯定不行。”
远:陈行长,你再考虑考虑行吗?就是贷给我一半,四个亿都行啊!
行长耐耐性子,“高厅长,这么大的资金量不用说行里本身就有难处,你想想省政府对芽麦的事态度这么明确,我要把款放给你给谁难堪呢?”
高远有些发急声高了,“可他们本来是同意的呀!”
行长:可现在又不同意了不是?你什么也别说了还是听我说吧,这事本来也不归你管你这又是何苦呢?按你说的去做了我除了要担经济风险,还得背上政治风险啊!(抬手看看表)就这样吧,中午我还有个应酬,再见。
高远发急叫着“陈行长、陈行长”还想追,而陈行长已转身匆匆回楼去了……高远发急又无奈,不觉也抬手看看表后有些摇头又无措了。
19.孙莉办公室内 日
胳膊已经好了的孙莉拿了个本子一进来,就负气地将本子丢到了桌子上……老会计和年轻审计二人也分别拿着本子跟了进来。
年轻审计脸上还挂了点惊讶不解,“这也太让人想不通了!工作失误擅发通知造成被动和影响,这就能成为停一个厅长职务的理由?”
老会计脸上也有些忿忿不平,“是啊,就算发通知没经过省政府同意,处理芽麦总是经过同意的吧?”
孙莉沉默不语……这时能看到周文斌出现在敞着的门外,一看会心笑笑后走了进来。
斌:几位都在这儿呢?刚才在会上我看你们好象都带着情绪,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看法和意见啊?
孙莉勉强一笑,“意见我们倒不敢有,只是想请问一下周副厅长,突然就把我们叫了回来还打算送我们回去吗?河稷的清查,还搞吗?”
周文斌脸上不自然一下,“芽麦的善后事宜需要处理,厅里人事方面也有了变动,暂时让你们撤回来也没什么不好理解吧?”又笑笑,“曲省长要留下来跟大家共进午餐,别人可都去食堂了,你们是不是也该去了?”
孙莉默然不语。
周文斌欲走又站下,“孙主任,你也是厅里主要领导,即使个人有想法也要对上级决定无条件服从,这一点就不用我提醒了吧?我希望你要给别人带个好头。”分别冲老少财会二人点头笑笑,走了。
年轻审计去把门关上,转身回来刚要说什么时,孙莉发急叹然一下开口了。
莉:停厅长职务、安插自己秘书、又这么快就把我们撤回,用意也太明显也太明目张胆了!要这样这么多天的努力,全要前功尽弃了!(发急又坐进了椅子里)
年轻审计神情黯然,“是啊,厅长要知道我们都回来了,心里还不定什么滋味呢。”
孙莉别着脸默然,老会计也神情黯然把头低下了。
20.食堂内 日
门口不远处几张长桌上摆了几大盆菜及米饭馒头,不少职工在排队向桌后的厨师们交饭票等着打饭,更多的职工们则已端了饭在找座位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慨然之色,有的悄声议论有的欲言又止摇头的样子,整个食堂里嗡然响着说话声和议论声。
林枫和王瑞二人也端了饭走到离门口不太远斜对着门的一张桌子处,王瑞一边拉椅子坐下一边慨然说着什么。
瑞:林枫你说说,厅长他这不是不该管的瞎管,最后管来了一身不是吗?哎呀,真够立竿见影的,昨天他的混合面馒头还抢呢,今天,除你外都没人敢再买了!不信你看……(用眼色示意)
拉椅子坐坐好的林枫扭头望去时,果然能看到别人端着的都是米饭,而再透过人流也能看到卖饭桌上满满一盆馒头也象没怎么动过……神情黯然的林枫又转回头看向王瑞碗里的米饭想说什么。
瑞:哎哎哎你别看我呀,我是本来就爱吃米饭,既不能表明我对厅长有意见,也不能说明我不敢买。
林枫也就没再说什么,埋头拿起自己的馒头开始吃起来……这时牛小兵喜形于色的样子也端着饭走了过来。
兵:哟嗬,二位在这儿聊着呢?
王瑞一打量牛小兵,“牛师傅,多少日子都见不着你了,今天你露面露得可真是时候啊!刚才在会上我看你一直在带头鼓掌,是不是你的‘贾叔’,特意通知你来的?”
牛小兵大模大样拉椅子坐下,“还用谁通知吗?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拍一下林枫肩头,“对吧林秘书?”
林枫扭头暗露一丝不屑不语,而王瑞会心笑笑刚想再说什么时,一眼看到牛小兵碗里米饭上面还放了两个馒头。
瑞:哟牛师傅,你这碗里既有米饭又有馒头,这又怎么个意思?
兵:嗨,别提了,我都买完馒头了才听说这里面掺有芽麦面!要不说他农村干部水平呢……(从碗里抓出一个)你俩说说,这是给人吃的吗?(说完就要将馒头往门口处的泔水桶扔出)
林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牛小兵的手,“你要干什么?你应该知道厅长一来我们平常都挺注意,桌上连剩饭剩菜都不敢有!”
王瑞也附和,“是啊,你买了哪怕带走,这样万一让厅长看见不好。”
牛小兵一笑将林枫的手推开,“看你俩吓这熊样,实话告你俩我刚才看见他开车回来了,我还就是想扔给他看的!他不让我开车又搅我生意,他的厅长快当不长了,本人受他排挤的日子也要到头了!我倒想看看,他现在看到了会怎么样!”又用另一只手抓出另一个馒头。
王瑞猛一眼象看到门口什么,一惊抬手欲拦没拦住,牛小兵手里的两个馒头便一一扔出了……第一个馒头正好扔进了泔水桶溅出了泔水,而第二个馒头则扔歪了,正好扔到低头拿着饭盒进门来的高远身上最后弹到了地上。
牛小兵顿然一惊后赶忙转回身埋下了头,而一脸沉思的高远稍一怔然后顺着地上的水渍又看到了桶里漂浮在泔水上的馒头……食堂里嗡然的说话声和议论声随着人们陆续注意到高远而渐小渐止。
这个时候才能又一次看清食堂里的情景,曲正平在周文斌及贾宏才的陪同下象早已出现在厨师们的卖饭桌处,孙莉、老会计及年轻审计三人也象刚买完饭在角落里一张桌子坐下,更多的职工们注意到地上的馒头后脸上暗暗有了惊讶之色。
高远上前几步,声音克制但神情显然是震怒了,“请问,这是谁干的?”
随着高远的目光转动镜头从人们脸上一一而过。
高远的第二声发问就象炸雷了,“请问到底谁干的,请站出来!”
林枫和王瑞二人一时也象有点尴尬无措,而牛小兵的头象埋得更低……贾宏才从牛小兵处收回目光后象明白了点什么,稍一观望场内情景就跑到了高远身边。
才:高厅长算了算了,你看大伙儿正吃饭呢,一点小事。
远:对别人是对一个粮食人不该是!(一指卖饭桌上那满满一盆白馒头)这馒头都是经过质监局检验的,里面有多少人的心血汗水,我高远纵有千错万错,这馒头总没错吧?
许多人不觉望向曲正平,曲正平假装平静望着别处但难掩难堪……贾宏才也语塞尴尬无措了,全场一时变得鸦雀无声了。
潮湿的黑地上,特别是漂浮在泔水桶里沾着烂菜叶的那个馒头,白得象格外刺眼。
高远痛心到眼泪都快往外涌了,别开脸尽力克制片刻,没再说什么弯腰先捡起地上的馒头用手擦擦,接着又转身走到门口从泔水桶里拿出了沾有烂菜叶的另一个,走到洗碗池边拧开水笼头洗洗,最后将两个馒头放入自己的饭盒又转身走向卖饭桌,并从身上摸出一张饭票往桌上一放把饭盒向卖菜厨师伸出了。
全场都被震惊了,坐在远一点的不觉站了起来……而卖饭桌处,握着菜盆里的大铁勺的老厨师望着高远眼睛都红了,只抬了一下铁勺马上又放回,“厅长,这、这……这哪行啊!”
高远执著地又伸伸饭盒。
老厨师又抬了一下铁勺手都发抖了,“厅长!我做了一辈子饭我看着也心疼,要不这馒头我吃!”伸手就要从饭盒里往外拿馒头。
另一位大嫂模样的女厨师也挂着泪花上来抢,“是啊厅长!这两个馒头我们吃下去行吗?”
高远挡住他们,抢夺两下后将饭盒抢回菜也不要了,又别别脸尽力克制一下转身往外走去了。
就在别人有的默默坐下有的扭回头时,角落里尽力克制着眼泪的孙莉突然站起来端了饭就往外走,同样眼睛红红的老少财会二人也端了饭起身跟着……人们一时又诧然了。
孙莉急步走着走着突然又一步站下了,扭头望向了不远处的牛小兵……当众人的目光都跟着聚集过去时,林枫想想厌恶地瞪视牛小兵一眼后起身端了饭到别的桌子去了,王瑞迟疑一下也端了饭离开了,于是众人也就明白了什么。
牛小兵左顾右盼一下后顿然尴尬不堪了,“你们一个个都看我干什么?一点小事,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嘛。”
孙莉象强忍住了什么再要抬步时,贾宏才突然拖长声音开了口。
才:孙主任!曲省长在这儿站着呢,大伙儿也都一个个坐着呢,你们仨……这又是什么意思?
孙莉望着前方,“没什么意思,我们作为普通职工只是有些想不通,高厅长他都这样了上午还在找资金还在奔忙,而你们呢?”眼圈儿又一红急忙别了头抬步而去。
老少财会二人也别别脸急步跟去了。
曲正平脸色早已挂不住了,背着手站那儿身体轻轻晃动着既象强忍什么又象尽力掩饰什么……而再看林枫等等职工,似都想端了饭碗离去,但还是松开手忍住了。
21.高远办公室里屋内 日
孙莉及老少财会二人端着碗情绪冲动的样子一步走进来时才发现,高远正在敞着的窗口处面窗站着,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抓着馒头,一边一口一口干吃着一边象在黯然沉思什么,神情是那么凄然而孤寂……由于外面传来大街上的车流声,高远对她们的到来浑然不觉。
孙莉发急张口想说什么,但眼圈一红把脸别开了;老会计和年轻审计二人似也不忍心看,都各自把头转开了。
高远吃着吃着,渐渐地屋里响起了轻轻的抽泣声,他都把一个馒头吃完时似才留意到了屋里的异样,扭头注意到门口或别着脸或低着头抹着眼泪的三位。
高远显然有些惊讶,喃声,“你们……”
没有人回应他,三位只是尽力在克制自己的哭声。
高远挨个将三位一一看过去后马上也就黯然明白了点什么,他的目光又在孙莉那个伤胳膊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上前一步似想关切问点什么,但孙莉一下转过身去了……老会计、年轻审计也都分别转开了身。
高远几次想劝慰但几次都张口无语,最后自己的眼圈也红了把头低下了……屋里很长时间都响着伴有车流嗡嗡声的压抑哭声。
22.河稷某粮站外面 日
秩序已经混乱了,到处都停着新开来的拉有芽麦的拖拉机及三轮蹦蹦车,无数农民正将一个站长模样的人和那位工作人员团团围在中央,此刻董书财、年轻村民甲乙正在跟站长理论。
年轻村民甲: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赵站长,那这样吧,你们这个‘上级’到底指哪一级?我们不问你了问这个上级去行吗?
站长吱唔,“上级就是上级,你们找也没用……我劝你们还是按布告要求办,回家等候另行通知吧。”
董书财象也急眼了,“回家等到啥时候?等到装进麻袋的芽麦捂烂了?”
遍地的村民顿时嚷嚷:“是啊!发的通知说变就变,也太不负责了!”“没错,不告我们谁让暂停的我们就不散!”“对!你也别想吃饭!”
站长急得直擦脸上的汗被逼无奈了,“好吧好吧,那我就跟你们交个实底吧,你们找谁也没用,是省政府不给收购资金不让收了!这芽麦,你们拉回去爱咋处理咋处理吧!”分开人群就要往外走。
董书财一惊后又把站长拉住,“啥?还不是暂停是根本就不让收了?你说的,可当真?”
站长稍一踌躇还是发急,“假不了!你们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趁早散了吧,反正没钱我们粮食部门也没办法!”
人们面面相觑之际,站长和工作人员也就借机抽身进了小铁门并哗啦哗啦从里面将门锁上了。
年轻村民甲思忖着,“好啊,到底把他实话逼出来了,弄半天这布告是想把咱先骗回去?”
董书财一着急上前又拼命敲门,其他人也要上去敲。
年轻村民甲突然一伸手高声,“别敲了!再敲这扇门还管屁用?”
董书财两眼都红了,“那咋办?把芽麦再拉回去?”
年轻村民甲:拉回去?哼,没那么便宜!是谁不让收的,咱就敲谁门去!
众人一时有些愣然没反应过来。
年轻村民甲走到一个高一点的地方,“大家伙儿都听着,有没有胆量跟我直接上省城上省政府,要个说法去!”
有人高声附和:“有!反正这芽麦拉回去也得烂,咱干脆拉到它省政府去!”
年轻村民乙也高声附和:“这个办法好!我们开着拖拉机开着蹦蹦车,趁热打铁现在就去!”
顿然间群情激动,“好!谁不让收咱就把芽麦倒他门口!”“对!沿路粮站门口还有人都招呼上,人多势众越多越好!”
年轻村民甲再次高声,“那我们马上上车,上路出发!”
众村民齐呼一声“走”后马上散开纷纷跑向自己的拖拉机蹦蹦车,董书财站站象发发狠一咬牙一跺脚也跑向了自己的拖拉机……一时间,现场响起了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四周也被烟雾腾腾的尾气笼罩了。
23.高远办公室里屋内 日
屋子里嘀嘀嗒嗒响着敲击键盘的声音,高远坐在办公桌后电脑前打着什么东西,曲正平从外面踱了进来。
平:行,你可真行,用两馒头就把粮食厅变成个火药桶!(踱定到地当间低着头)
高远显然被深深刺痛了,他打字的手先停下,继而转了脸过来惊讶地望住曲正平象在无声发问,等眼泪都快涌上时才默默转回头闭上眼睛克制一会儿,又将有些发抖的手指摸索到键盘上……屋子里又一次响起嘀嘀嗒嗒的敲击键盘声。
曲正平站站又踱到了窗前,“我知道你有怨气,我也可以承认这的确是我的一次精心安排,可反过来你说吧,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你非要逼我到了这一步我又能怎么办?我还一肚苦水找不到往外倒的地方呢!”
高远只是看看键盘又看看屏幕,没任何表情。
曲正平又耐心等等,有些发急扭回头来,“高远,我说了这么多,难道再也换不来你一句话了?”
高远依旧没表情,点着鼠标开始连接打印。
曲正平又转回身克制一下,“那好,离开之前我不得不来提醒几句,你也好孙莉也好发发火泄泄心中不满也就算了,我忍了不会再计较什么;你尽快把签了的合同该退退了,这件事平息了也就完了,我不希望再生出什么枝岔再发生什么事了!假如你还不罢手非要把这个火药桶点爆,恐怕只能逼着我再做出下一步了!这个下一步是什么……”咬咬牙,“我想你应该明白!”转身就往外走。
远:曲省长!
曲正平一步站定了。
等着打印的高远目光冲着别处略一思忖,“我只想再问问,那笔资金还有没有可能兑付了。”
曲正平又带了些发急转身回来,“高远,你是不是认定这笔资金就是我一句话非让停的?老实讲一开头财政厅王厅长和农发行赵行长就老大不情愿,那天开会我都没开口表态,是他们提出要按风险基金办法使用的,这一点有会议记录为证!”又往回踱,“你不觉得自己的问题问得可笑吗?这么严肃的事情说改就能改吗?”
高远轻蔑一下将打印好的纸抽出简单一看,“那要这样……”依旧没看曲正平,将纸递出并随手丢放到桌子上。
曲正平诧然一下后望去时,发现那页纸上抬头是“辞职申请报告”几个加黑字,他顿然暗暗一惊后抬头观望高远,“这么说,你自己就想辞职不干了?”
高远神情淡漠依旧望着别处。
曲正平又抓起纸仔细看看又定定思忖片刻后,气得将纸拍回桌子焦燥地背起手又在屋里踱起来,“知道,我就知道你是想方设法也要把事情搞大!用两馒头小题大做一番,又要用辞职申请调回北京来给我施加压力!你不就想以此引起上面对这件事注意吗?你不就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委曲了你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了!”
高远气得一拍转椅的扶手就想站起来,恰在这时周文斌和贾宏才二人神情紧张前后脚都从外面走了进来,高远稍一留意抓着扶手的手也就松开了。
周文斌稍一迟疑,“省长,你能出来一下吗?”
曲正平皱皱眉一脸没好气,“怎么了?你们先出去,有事等会儿说!”
贾宏才也稍一犹豫还是小声,“真的省长,出事了,河稷一个粮站站长刚把电话直接打厅里来,说……”望一眼高远犹豫。
曲正平还是没好气,“说什么,天塌了?说呀,反正不说天也快塌了!”
贾宏才无奈,“说那些等在粮站门外的农民看了通知没散,开着拖拉机蹦蹦车拉着芽麦又往省里来,说要找省政府解决问题,这会儿已经出了河稷界了!”
曲正平顿然大吃一惊,“为什么?那你的通知是怎么下的?”
才:通知当然很婉转说的是暂停,可纸包不住火,农民们好象都知道是省政府停了资金不让收芽麦了,所以就……
曲正平焦燥地又背手踱,“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嘛!乡政府县政府市政府那么多政府不找,为这么点事倒要长途跋涉找省政府来了,简直反了他们了!”抬步要往外走。
早一脸惊讶的高远一着急站了起来,“曲省长!我也不得不再提醒这事决非偶然更关整个严峻形势大局,还要执迷不悟掉以轻心处理不慎,有可能会引爆一连串火药桶!”
曲正平忿然,“那不是你把他们召到粮站能有这事?你就是再调到哪儿都逃不脱自己的责任!”
高远气得抬手一指之际曲正平已抬步而出了,周贾二人也急步跟出。
24.粮食厅院中 日
曲正平连走带跑第一个冲出了楼门,贾宏才和周文斌二人随后追出,贾宏才喊着“省长省长”终于在台阶下把曲正平追上了。
才:省长,你这是要到哪去啊?
曲正平没好气,“你说到哪儿?上车,给我去堵人!”
周文斌愣然,“咱们自己去堵人?我看还是打电话叫河稷市府他们出面,把人追回去吧。”
曲正平更急气不打一处来,“那追不回去是不是再动用公安武警啊?我看你们都是不怕把事情搞大!影响范围要尽量减小懂吗?”望向贾宏才,“去,再叫上厅里点人,一起去做说服工作!”
贾宏才慌乱地点头“哎哎”应两声又返身往台阶上跑去。
曲正平又焦燥地踱,“这头要点火那头都炸上了!敢兴师动众来找省政府,这是什么性质!乱套了,全乱套了!”一眼看见周文斌傻站着顿然又来了气,“你不去召呼人还傻站着干什么呢,等农民再进了省城吗?”
神色慌乱的周文斌这才反应过来,也紧着点着头跑上台阶去了。 (责任编辑:Alin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