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七 集
1.一个露天市场内 日
高远背在身后的手里拎着一塑料袋已经买好的菜,边走边留意着菜贩子们嘴里报出的菜价,最后在一个农村大嫂的菜摊前站住了。
远:黄瓜多少钱一斤?
大嫂:二块。
远:这么贵?我不常买菜我问你,最近菜价是不是涨得挺厉害?
大嫂:那可不!一遭灾粮价都涨了,菜价能不涨嘛!
面带笑意的高远随口,“遭灾的是粮,菜价跟着涨什么呀?”
大嫂:这还用说吗?人吃到嘴里的饭都贵了,人卖的菜还能便宜?赶快买吧!
高远点头笑笑没买意思,“行,你可以去当粮食厅长。”
周围几个菜贩子笑了,大嫂也跟着笑道:“你不买我菜光口封我个厅长管啥用!”
高远再笑笑后刚离开,目光一下被不远处一个地摊吸引住,在那里牛小兵正在给一对也拎着蔬菜水果的年轻夫妻推销着什么……高远怔然过后走了过去。
牛小兵手里拿着一把做旧的歪把手枪,“绝对,绝对是八国联军留下的!你俩仔细看看。”
妻子悄悄推推丈夫想叫他离开。
牛小兵发急一下,“我都跟你们磨这么半天嘴皮了,你们爱买不买爱信不信!我本来是从北京的潘家园旧货市场买来自己想收藏的,要不是家里有点急事能拿出来八百块钱一把卖嘛!”
丈夫动心了,“摆咱书房挺不错的……”从牛小兵手中将枪接过,“那这样吧,三把我全买了,你再便宜点。”
兵:我说哥们儿,八百块钱你都买文物了还让我怎么便宜?这样吧,最多给你让一百,三把两千三,一分不能再让了!
丈夫稍一思忖点点头,转头对妻子,“给他拿钱吧。”
妻子也犹豫一下要打身上的随身包,牛小兵松了口气刚还没来得及得意,便猛一眼惊讶地看到了旁边站着的高远……高远一笑后蹲下身子从地上拿起一把枪察看着起身开了口。
远:这是八国联军留下的?
牛小兵顿然有点紧张,“是啊。”
远:我看不大象吧?八国联军离现在可一百多年了,这木头把还没烂?
牛小兵尴尬刚想张口,妻子一推丈夫,于是丈夫弯腰将拿在手中的那把枪放下后,夫妻二人扭头就往外走。
牛小兵既恼又气对高远欲言又止一下,发急将高远手中的枪抢下又卷起地上的另两把追去,边追边喊:“哥们哥们,你听我说……”
2.市场外面 日
那夫妻二人急急来到一辆漂亮的轿车旁边刚打开车门,牛小兵就抱着手中的枪追来了。
兵:哥们哥们,你听我说,那人有病跟我有仇是故意要搅我生意,你们可别听他的!
丈夫只是笑笑和妻子钻入车中启车离开。
牛小兵发急喊,“你们过了这村,可再没这店了!”
然而那辆轿车很快还是离开了……牛小兵忿然站站,转身就要回市场里时,高远也已经走了出来,牛小兵几步就窜了过去。
兵: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高远平静望着牛小兵,“小兵,我让你回家好好想想,你就这么想的吗?”
兵:我怎么了?你不给我安排事做,卖几把枪犯法吗?
远:你倒卖假货欺骗别人,当然犯法!
这时能看到周围零星站下几个人在观望。
牛小兵稍一留意周围又嚷,“你凭什么说我这是假货?你是文物鉴定部门?你这是心里对我记了仇有意要搅我生意,你必须当面说清楚!”
高远气然稍一别脸,“那这样吧,一共是两千三吗?你把它们卖给我好了!”向牛小兵伸出一只手。
牛小兵稍一尴尬,“买卖自由,你想买我不卖!”转过身去。
高远盯视牛小兵片刻动了气,“你父亲在世多朴实多好一个人,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东西,这么大人了一点都没个正形不长出息,他地下有知能安心吗?你给我听着,下星期回厅里上班,现在,乖乖抱了你这几把破枪回去,不许在这里丢人现眼!”
牛小兵赌气不语也不动。
远:听见没有?
牛小兵一咬牙又转过身来,“没有!我算看出来了,我不就少接了你几回吗?你干吗这么恨我?车车不让我开,枪枪不让我卖,要没贾叔贾厅长在,你早把我开除了!哼……”转身气哼哼往大街里走了。
高远站那儿气得默然摇了摇头。
3.粮食厅集体宿舍走廊里 日
王瑞哼唱着什么端了一脸盆湿衣服从水房走出,一下碰到了急匆匆从楼梯上找上来的梅子。
瑞:哟,这不是梅总嘛!
梅子客气点头笑笑,“麻烦你告我林秘书住哪屋,他人在吗?”
瑞:找林枫?他昨晚一宿都没回来!
梅子有些怔怔,“这么说他现在也没在?”
瑞:是啊!他出差回来昨晚就见了他一面,心事重重的问他什么事也不说,然后就去找她女朋友走了。
梅子暗自思忖自言自语,“手机也不开,人会到哪去呢?”
瑞:怎么了梅总,你找他干什么,有什么事吗?
梅子张张口发急又不知说什么。
瑞:来进屋坐会儿,怎么样梅总,近来生意该不错吧?
梅子有些没好气,“生意?改行了,改做寻人找人了!刚找出来一个没消停几天,又要开找另一个了!”转身又急匆匆而去了。
王瑞站那儿一脸不解。
4.高远家楼下 日
高远拎着菜有些闷闷的样子走来时,一眼看到朱明福拄个拐杖在楼门外低了头站着……高远稍一诧然走了过去。
远:朱厅长,你这是……又在等我吗?
朱明福象带有气,“是啊,老不中用老没记性,我思前想后肚里的话,还是得往外向你倒一倒!”
高远稍有犹豫,“那要不……”望一眼楼上。
朱明福脸上象有了些苦笑,“放心,我一不跟你上楼二也不往家让你,咱俩啊,走走就行了……”话没完就顾自转身先走了。
高远又踌躇一下才紧忙跟,“也好,也好。”
5.楼群后小树林边 日
高远和朱明福沿着清静的小道远远走来,还拎着菜的高远几诧然打量,朱明福都神情漠然直视前方拄拐而行,最后都等渐渐站下了还是没有开口意思……高远有点疑惑不解了。
远:朱厅长,你找我,到底想谈什么?
朱明福依旧目视着前方,“高厅长,你知道省里正式通知我……”一下眼泪涌出声音哽咽了,“叫我办手续了吗?”
高远顿然一惊。
朱明福用手杖“咚咚”点两下地,“没有这么办事的啊!刚解放我就跟着解放军押粮运粮了,除了算盘珠子没拨过,扛麻袋、看仓库、握称杆我什么没干过?我知道自己就属于咱粮食行业‘三老’问题中的老人问题,我也知道自己到岁数是该下来了,可按说总得等后任来了交接了工作再说吧?咋能就是电话里一句……”眼泪又一次涌出,“冷冰冰的话呢!”低了头抹眼泪。
高远有点手足无措,“老朱老朱,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出差回来还没来得及到厅里,是一点都没听说!”
朱明福抬起头长长叹了口气,“前天下电话直接打到了家里,叫我下星期就去把手续办了!再问具体咋回事,那就得你自己,去问你那位朋友了!”
远:朋友?你是说……曲正平?
依旧望着方的朱明福脸上顿然有了怒容,“除了他,还有谁!”又用手杖点一下地,“这个人工作上从来都好大喜功只务虚不求实,用人上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合他意的咋都不行,不合他意的咋都不行!我朱明福就因为看不惯他当厅长时的作风跟他有过两回矛盾,他借我因公伤了腿安排了我半休息不算,还把那个马屁精贾宏才安我前头!”转头望向高远,“这些倒也其次,关键是他的这套这做法作风给咱粮食系统带来的危害太大了,我为啥总跟贾宏才过不去?一方面我人老了肚里有邪火想发发不出去,另一方面,我要不拦着点那个马屁精,咱粮食系统还有好吗?”
高远默默转开头,不语。
朱明福也再次转开头,“你来当厅长我还想,这下又来了个穿一条裤子的,粮食厅算没救了!可是呢后来一看你办的事都讲原则都捅到了曲正平的要害,我就想这下粮食厅又有救了!没想到,你是只敢对事不敢把事对号入座……”慨然一摇头,“高厅长,我知道你总躲我啥意思,你要讲你们河稷人的朋友义气!”又一次把头转向高远,“问题是你现在要还不敢把事跟人对上,不影响到工作吗?你现在是一厅之长啊!”
高远迟疑片刻,“朱厅长,你说了这么多话既然也都到这儿了,我也跟你说几句心里话,我承认曲正平有他的毛病,我也承认我俩在观点上有不一致地方,他当厅长时面临的是粮食太多没处存放卖粮太难,所以导致他现在都认定吃粮不存在什么问题;至于你说的危害,我相信跟他本人没有直接关系,是别人利用了他好面子的特点而已。”
朱明福发急用手杖又点点地,“那我问你,他为啥迟迟不处理李永宝?”
高远象被问到痛处,稍一不自然低头踱着,“他有他难处,再一个,这也跟他好面子有关,处理了,不是自打了嘴巴嘛……”站定,再笑笑,“对吧?”
朱明福大摇其头半天才说上话来,“高厅长,你是表面上跟他闹了矛盾,心里其实还是维护他对吗?你信不信吧,我分析是李永宝为他当省长出了大力,李永宝抓住了他的命门他才不敢处理!”
高远稍一怔后马上也大摇其头了,笑笑,“朱厅长,我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跟我一个说点过激话倒也没什么……”
朱明福真发急了,再次用手杖“咚咚”点地打断,“我心情是不好,可我说的不是过激话!关于曲正平为人我还再可以给你举例,原先厅里有个挺能干的人叫陈卓,年岁轻轻得病死了就是叫曲正平排挤气的!对了曲正平当省长现在不也在管林业吗?”抬手杖往一个方向一指,“你有空到咱北部山区看看他发动种的那些树,那是他上台抓的第一件风光事!”
高远又有些怔怔,“北部山区的树?怎么了?”
福:怎么了?石头山上长草都难,曲正平就能叫长出树来!啥树?消息树!远看是树,近看?树窝窝里那点浮皮土连根都埋不住,一推就倒!赶上,糊弄日本小鬼子了!
还有些怔怔的高远象不相信地在默默摇头。
福:你还不信?那我要说赶我挪窝这件事也跟你有关,你是不是更该摇头了?
高远更糊涂了的样子,“跟我有关?有什么关?”
福:具体个咋有关法我也不好说,我在家里转了二天圈圈分析是,你的做法伤害到他了,他肯定要整你了!(再次发急点一下手杖,望向了高远)
高远别脸片刻抬手看看表,“这样吧朱厅长,曲省长下乡搞调研明天才能回来,我正好有事找他,等明天我具体问清楚让你办手续到底怎么回事,咱再说好吗?”
朱明福眼巴巴望高远片刻后把头也转开了,失望而又伤感地摇了摇头。
高远无奈又犹豫一下,“中午了,要不……咱找个地方边吃边再聊?”
朱明福苦涩一下,“要这样,一你明天不用问,二你今天也不用跟我吃……”伤心地摇了摇头,“耽误你时间了,你快回去吧……”话没完眼泪又涌出,别别脸就要走。
高远一着急上前扶住朱明福,“老朱!那要不,我扶你回去。”
朱明福突然生气一把推开高远,“不用!我没老到叫人扶的地步!”
高远手中拎着菜也掉到地上,愣在了那里。
朱明福欲走似又有不忍了,还是噙着眼泪转身紧紧握住高远双手,“高厅长,还是最后说句掏心话吧,你有才学有才干,不象我一样是个三句半!我一辈子窝窝囊囊也就只能这样了,你呢?咱粮食部门往后就看你了,你可千万不能……”又重重握握高远双手,“糊涂啊!”一下转开头,拄起手杖转身走了。
高远也有些情急眼圈发红了,上前一步,“老朱!”
朱明福头再没回,只是抬起一只手冲后摆摆,就一步一拐低了头急急往前走了。
高远心情很复杂的样子,一直望着那个身影渐渐远离。
6.大街上车内 夜
梅子开着车行驶在清静的大街上,她一脸心烦着急的样子眼睛不断向两边寻寻觅觅……她本来都留意到车窗外远处一个身影了,等开车经过后才意识到什么,于是将车停下并又将车倒回去再仔细观望时,窗外街边绿地中央的石凳上,侧身抱腿坐着的的确象林枫。
梅子急急把车停好,拎了副座上的随身包匆匆下车而去。
7.绿地中央 夜
林枫失魂落魄神情呆滞的样子抱着一条腿在石凳上坐着,石凳上还丢了空的啤酒罐……梅子紧赶慢赶又四处打量着跑了过来。
子:天呢,你还活着?来来来,起来跟我走……(背好一下随身包就要扶林枫)
耷拉着头的林枫仅抬了点眼皮瞄瞄,将梅子的手一拔拉,“你怎么找来了!”
梅子一脸发急,“我怎么找来?天上地下的我都快找遍了!不是又打电话给珊珊找到你们分手的酒吧,听说你今晚又去喝了一通离开后,我早报警了!来起来……”
林枫再次恼然将梅子一推,“我哪也不去!你来得正好,请你把珊珊……还给我!”
梅子稍一气恼又耐耐性子,“我看你喝得都神志不清了,走,我带你找个地方醒醒酒。”
林枫一下跳起来,“不!这一切全赖你,不是你派她去陪那个有钱客户,她也不会跟我分手!”
梅子有些气恼,“你到底是醒着还是醉着呢?我派她去陪客户又没派她去干别的,她自己要投怀送胞我有什么办法!”
枫:那也是进了你公司后变的!她连香水都跟你买一样的,就是你把她带坏的!赖你赖你就赖你!
梅子真急了,“你是不是想借酒撒疯把气出我身上啊?女朋友跑了良心也让狗叼走了!当初谁捏着封信跑金谷求我要她的?噢,我好心没好报不算,她飞走了我还得当替罪羊出气筒?我怎么这么倒霉呢我!”
枫:我不管!反正这件事跟你有关系!
子:是有关系!没关系我满世界找你干什么?
林枫眼圈一红又跌坐下抱头哭泣,“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得把珊珊还给我!”
子:林枫林秘书!看你这份出息劲儿的,这么点事就要死要活怨这怨那哭天抹泪,你还算不算个男人了?
林枫腾一下又站起来了,“我怎么了?谁说我不是男人?谁说我不是男人?”跳起了拳击步退开一点抖着活动着手腕,“告诉你我在大学还练过拳击!他不就有几个臭钱吗?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挥动着拳头,“上钩拳下钩拳,摆拳直拳,我要跟他决斗!”然而最后一发力身体失去平衡,一个趔趄后绊倒到地上。
梅子又好气又想笑,只好过去相扶,“没事吧?来,起来吧!”
林枫累得气喘嘘嘘,坐地上推开梅子后酒劲似乎也上来了,舌头不利落,“不,你走吧,我哪也不去,我还要回去喝酒,我跟珊珊说了,她要不回心转意,我就永远不离开那个酒吧……”说着自己刚爬起来,结果摇摇晃晃又跌倒了。
梅子只好再去扶,“从昨晚到现在你都没合过眼吧?真的,别再闹了,不就失恋吹了个女朋友吗?回头找一个更好的。”
林枫一下又低头抽泣,“你不懂,你不懂,你光知道我们是同学,你不知道我们小学一年级起就是同学同桌了啊!二十几年的感情转眼就没了,那个姓杨的……太欺负人了!”低低呜咽起来。
梅子怔怔片刻又黯然片刻眼圈也红了,没再说什么只是将林枫的胳膊搭自己肩膀上,扶着林枫站起来了……林枫也象没了再拒绝的力气,摇摇晃晃被梅子连架带拖走去。
8.街边 夜
梅子吃力地将已闭着双眼象滩烂泥的林枫架到车边来,“你没睡着吧?来,上车。”
而倒靠在梅子身上的林枫已在发出轻微的鼾声。
梅子一边抽压在林枫身下的包欲拿车钥匙,一边推林枫,“喂,你醒醒,醒醒……”
神志不清的林枫嘴里咕哝了句什么后,竟然将头凑近到梅子脖子处,喃喃,“珊珊,别离开我,别离开……”
梅子稍稍扭着脸暗暗惊讶观望片刻,似想推开林枫但又不忍,而林枫又咕哝了句什么后凑得更紧并将梅子的手也紧紧抓住了。
梅子再次有点惊讶转脸观望,在街上晃来的车灯映照下林枫一张睡脸特别安祥,而梅子一下窘然了要推林枫要抽自己的手,但又再一次迟疑了……
9.粮贸宾馆楼门外 日
高远开着三菱越野驶来停下,下车后拎了公文包抬腿要进宾馆时,发现周文斌象站在那里特意在等他。
高远勉强笑笑,“怎么,周秘书今天也没休息?”
周文斌也笑笑,“高厅长要来见省长,我哪敢休息……”一伸手,“请吧。”
10.宾馆大堂 日
高远从转门进来径直要走向电梯,随后跟进的周文斌赶忙道:“省长没在楼上,请这边来。”
高远稍一诧然,只好转身跟了周文斌往餐厅方向去。
11.一间包房内 日
高远被周文斌一让进来就有些怔然了,餐桌上早摆好了各式酒水及丰盛的冷盘,已背手站在窗口处等着的曲正平此时也转过身来,虽然没看高远但客气笑笑先开了口。
平:来了?来坐吧……(顾自走桌子边坐下了)
高远又有点怔怔打量曲正平了。
周文斌也客气笑笑,“高厅长你先坐啊,我去招呼上菜……”
平:别光招呼上菜,小陈还在吧?你去招呼他也一块来吃吧。
周文斌一下有些诧然了,“一块?”
曲正平默然不语。
周文斌迟疑一下,“那好吧,我先去回几个电话,我们等会儿再来吧……”说着转身象特意看了看高远,才出门带上门离开了。
高远从周文斌处收回目光,暗自慨然一笑,才走过去拉椅子,“正平,我怎么都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了?”
平:有什么受宠若惊,你调粮我调研都够辛苦的……(转过桌上转盘上的茅台酒,拿下来掀起眼镜观看)
高远又慨然一下将公文包打开着,“除了受宠若惊还觉得你今天这一出有点奇怪……”拿出一份文件,“我们先简单做了一份方案。”递过去。
曲正平心不在焉“嗯”了一声后,只瞥瞥文件又将目光转到酒上,“我就不看了吧,文斌不早给你们答复了吗?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资金没问题。”
高远再次观望曲正平片刻,“对了,老朱朱厅长昨天找我,突然通知他办手续怎么回事?”
曲正平又从包装盒里往外拿着酒,“能怎么回事,到岁数该下来就得下来,你我将来不都有这么一天吗?”
高远发急还想问什么,“可……”
曲正平打断,“大星期天的咱能不能不谈工作?这瓶茅台可是二十年的,今天我也得开开戒。”
高远稍一踌躇,“正平,我今天可没来吃饭的打算……”又拿回桌上文件,“你们的资金要没问题,要不……”
曲正平开着酒倒着酒,“没打算不也快到饭点了吗?”
高远稍一思忖笑笑还是站了起来,“算了,我们很久没坐一起吃饭了,你突然这么客气我觉得挺别扭,我还得去几个厅属企业跑跑,落实一下我们自筹的那部分资金。”
这时有人把门推开了,曲正平一苦笑道:“你能坐还是坐下吧,你看我特意给你要的什么东西隆重地也端上来了!”
高远扭头望去时,打头一个服务员用盘子端着两个冒热气的馒头领了另一个端了一煲汤的服务员进来了……高远脸上马上也有了些动容。
等服务员放下汤和馒头出去,曲正平伸手抓起一个馒头,“我也先来它一个,为等会喝酒垫垫底儿……高远,我就不明白了,多少年了这馒头你就吃不腻?还不喜欢富强粉的,就爱吃这种粗面做的。”
高远坐下带出了情急,“正平,你真想知道为什么?困难时期要没你自己饿着肚皮留给我的那些馒头,我早死了!每次我嚼着的时候……”
曲正平忙背开脸一抬手打住高远,“别说这些行吗?我受不了。”
高远稍稍克制一下,“其实我想说的是,咱都是那个年月一起过来的,你现在的许多想法做法……”略一摇头,“你难道对饥荒没有了记忆?”
曲正平默默地把手中馒头又放下了,“高远,你知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什么吗?想你我的不同。以粮为纲年代你进粮食部门纯属为吃顿饱饭混个肚圆,而我呢?”一笑欠起身拿茶壶,“直白点说,为进步,为当官提拔得快方便。”
高远还有些情急,“谁不想进步?谁不想当官提拔?我不想?问题是……”
曲正平将一杯茶放高远面前一下又打断,“问题是正是这种不同造成了你我现在的裂痕,而且这种裂痕往后还会越来越大,甚至……”皱皱眉后又别开脸,“永远无法弥补。”
高远又稍一怔然观望后发急一摇头,“正平,没你想的这么严重!这些天我在外地也冷静了冷静,阻隔在你我之间不主要就是个清查吗?只要你能正视自己喜欢听好听的这个弱点,能正视一号院的事,也就没什么大不了啦!而且我相信叶玟那儿也没多大事,倒是李永宝在利用这一点在控制你!”
曲正平别脸不语。
高远喝了一口茶,“其实现在最要命的你知道是什么吗?是上芽麦的事!我成天下乡我清楚,这事闹不好成为导火索引来粮荒,你这个省长还真交不了差!”
曲正平顿然有些惊讶转回头来,“高远,这么说你这么操心解决上芽麦,是……为我?”
高远稍一别脸,“当然不完全为你,但肯定不会不考虑你!不过正平,只要我们合起手来也是可以解决的,也是可以补救的!”
有些呆呆的曲正平不自然一下,“看,说了不谈工作又说到工作上了……”
这时周文斌先敲一下门后推门领了小陈进来了。
曲正平一看象找到了台阶,“你俩来得正好,文斌你得多陪高厅长喝两杯。”
高远那儿暗自慨然摇一下头的样子。
12.梅子家客厅里 日
阳光照射着林枫一张象个孩子般安祥的睡脸,等镜头拉开才能看清林枫盖床花被子是躺在梅子家客厅的沙发里,而梅子,此刻正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双手捧了一杯热茶,神情呆呆若有所思正在端祥着林枫。
电话铃声骤然响了起来,梅子一下象回到了现实,脸上又稍一窘然紧忙观看一眼林枫,然后便放下茶起身悄手悄脚跑卧室去接电话去了。
林枫到底还是给惊醒过来,他皱了皱眉似嫌心烦,竟翻了个身拉拉被子蒙上头要再睡过去时,马上发现了异样,沙发、花被、客厅……等林枫惊讶地一一看过去后“噌”就窜起来跳到地上,但马上又发现自己赤着双脚、光着上身。
梅子的话外音响起,“你醒了?”
林枫一看又出现在卧室门口的梅子,顿然又倒吸口凉气条件反射般用双手将自己上身捂上。
梅子脸上稍一不自然,转头就跑向阳台将晾在衣架上的林枫的T恤衫拿来,别开头递过,“快穿上吧,给你洗过了。”
林枫惊讶接过,“洗过?”紧着往身上穿。
梅子一笑,“你是不是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躺在这儿?”
林枫的头从T恤领口里往外一冒,“是啊,怎么不是我宿舍,怎么会是这儿?”
梅子再次笑笑,走进开放式厨房里为林枫沏杯茶,“那你还能想起你昨晚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吗?包括把我车里,都吐了个一塌糊涂。”
林枫紧着就追了过去,“什么?我还吐了?”
梅子有点佯嗔,“还吐了?你还……”稍一迟疑将后半句咽回去,“算了算了,你赶快去把袜子也穿上吧!也在阳台上晾着呢。”
林枫这才尴尬又意识到自己的双脚还光着,忙转身跑阳台上找着自己袜子后拿下,回来坐到沙发里穿起来……梅子端了热茶回来放茶几上林枫面前。
林枫没敢抬头尴尬一下,“真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实在对不起。”
梅子又坐回沙发端起自己的茶,“真要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好,一切……都能尽快忘掉。”
林枫一下便又想到什么,黯然神伤半天,叹然一下又低头找到自己的鞋默默穿上。
子:先喝杯热茶吧,胃会舒服一点,我叫的外卖等会儿才能送到。
林枫忙站起,尴尬地,“不不,我已经给你添了这么大麻烦……”抬腿想走又站下,“梅总,如果我昨晚说了什么胡话,你别介意啊……”抬腿而去。
子:你还是回来吧!你到哪去啊?我还怕,回头又得满世界找你呢。
林枫在地当间踌躇着站下,也黯然把头低下。
梅子端着自己的茶小口喝着,“林枫,倾诉是解除失恋痛苦的最好办法,你昨晚说你们小学一年级就同学同桌了,怎么回事?”
林枫默然片刻又叹然一下才抬起头失神地望着门,“还说什么呢?我们俩来自同一个小县城,她上学早比我小两岁,小学、中学直到大学我们都是同校同班!后来我考上研究生她就漂在这省城四处找工作打工,直到,进了你的公司……”略一摇头,“真的梅总,我这个人比较传统,虽说我感觉她在变,可毕竟双方都二十多年了还不仅仅是一般恋人感情,所以我是一点失恋准备都没有啊!”再次把头低下。
梅子的目光望着窗外,“这我就理解你为什么会伤心成这样了,不过,我倒觉得你早该有准备,可以说她一进公司就眼花缭乱把心思从你身上转移了!”
林枫低头无语。
子:知道她临别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怎么辩解吗?她觉得我能住这样的房子而她不能心里不平衡……(若有所思一笑)她哪里知道,我为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十九岁就包着车皮孤身一人押运着煤炭,到南方去换大米了!
林枫顿然有些惊讶回身望梅子。
子:不坐过来喝点茶吗?
林枫犹豫一下这才走过来局促坐下,“其实梅总,我更想知道那个姓杨的是个什么人,你们之间到底又是什么关系。”
子:什么人就不用说了,至于我跟他的关系……(一苦笑)要说一点关系没有不可能,要说关系多深也没有,我自己都搞不懂自己,有时候的确很轻浮,为赚钱的确周旋在许多男人之间甚至会不择手段,但又决不允许别人触犯我的底线,要说人是个矛盾体我就最典型了。
林枫想想,“那……还有件事我能问问吗?你本来在利用李永宝和上面的关系在赚钱,可听我们厅长说你好象有意无意要暗示他什么,把矛头往上引,这,也算你的……矛盾吗?
梅子稍一不自然马上用笑掩饰,“喂,有没有搞错啊?今天需要倾诉的可是你,怎么矛头指向我了?”
林枫顿然又意识到什么神情又黯然了,一下拿起茶当酒般喝了一大口。
梅子也把自己的茶放下,“你要还没喝够还想暴饮改日我找地方陪你喝,但今天不成……”起身,“要不趁外卖没到,你先冲个热水澡吧。”
林枫一怔赶忙就起身拦,“不梅总,这可不妥!其实你昨晚能把我送回宿舍……”尴尬别开脸,“我都很感激了。”
梅子一笑,“我要把你送回宿舍,你今天还能抬头见人吗?我去给你放水……”说着就转身抬步。
林枫再次怔怔后赶忙追过去把梅子拉住,“梅总,我谢谢你!可我这样添麻烦不合适,要不我还是走吧,我真的不好意思!”
梅子用眼睛示意一下林枫的手。
林枫意识到后又是“噌”地缩回手,小声,“对不起。”
梅子又别脸会心笑笑,“你都不知道自己昨晚有多不好意思!今天,干脆不好意思到底吧!反正阴差阳错的你已经来到我这儿,那就踏实呆着,我想让你尽快忘掉过去,明天干干净净好换一个人去上班!”又望着林枫一笑,“好吗?”抬腿走了。
林枫又有些糊涂不解,等卫生间已经传来放水的声音,他踌躇片刻到底没了离开意思,神情再一次黯然把头也低下了。
14.粮贸宾馆门外 下午时分
曲正平背着手踱着将高远送出了,双方都象还有话要说,到底曲正平先站下不自然一下抬手看看表后带出点客气笑意开了口。
平:哟,一顿饭都吃到现在了?
高远默默欲言又止的样子。
曲正平脸上的笑意没有了,“高远,你真的觉得我一点饥荒记忆没有了?有件事我早就憋在心里想问问……”稍一迟疑,“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谈起你父亲?”
高远抬头诧然,“谈我父亲?”
曲正平别脸不语。
远:对了,我回来听三贵说你去过一趟家里,他一进门你眼睛红红就走了……(上前一步)正平,这,怎么回事啊?
曲正平似想克制,但到底没克制住,一下情急脱口,“因为这件事多少年来一直压在我心头喘不过气来,我每每想到他老人家就觉得有点对你不起!”转头又一下望住高远,“高远,你给我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多少年都在努力回避这件事?是不是也可以说你心里其实……”又有些烦燥转开身去摘下眼镜擦着,“有点怪罪我的父亲!”
高远发急了,“正平,你看你想哪里去了!要说怪罪小时候不懂事时有过那么一阵儿,就是觉得你爸升官走了我父亲他下了煤窑,等后来长大懂事,早就明白那是一个时代错误了!”
曲正平又踱开一步,“不对,你在撒谎!”
高远留意一眼周围又发急跟过,“正平!我父亲对我来说,那才叫心里一道永远无法弥合的伤痕呢!我不光不跟你提起,跟别人我也极少谈到啊对不对?我真有点搞不懂你今天这是,突然怎么了!”
曲正平松然一下尽力克制着,“没怎么,我只是不愿看到父辈们的裂痕今天又在你我身上……”皱皱眉,“重复!”眼镜也没戴上,拿在手里背在身后埋头踱起来。
高远略一摇头,“好了,我们不再说这些,还是回到现实回到工作上来行吗?你还对自己的库存那么有信心,知道我回来听到的初步查库情况是什么吗?超期储备、陈化储备、甚至掺沙子的坏粮现象,不少地方都有!”
曲正平又有些惊讶站定了。
远:我不是要责备你什么,我是想说这两天菜价都翻着倍往上涨了,粮食形势这么紧张,一旦出现紧急情况,我们都有可能调不出多少粮来平抑市场!
曲正平脸上若有所思了,“回到现实,你又总是把问题想极端,事情也要做极端!”
高远发急想说什么。
曲正平一抬手将高远挡住,“别再说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你所关心的资金问题……”拿起眼镜对空照照,象下下决心把眼镜戴上,“没问题。”
高远打量曲正平片刻,“那好,明天我会叫财务去确认一下你的资金情况,我再抓紧落实一下方案要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可就通知各地发布安民告市了。”
曲正平望着远处,“可以,就照你的去办吧。”
高远欲走还是,“正平,真的,我相信我们携起手再大难关都能过去!”然后转身象带了些兴奋之色,匆匆过去开车门上车了。
曲正平定定站那儿痛苦地闭上眼睛,似乎都不忍看车窗玻璃后高远带着急切兴奋之色启车倒车离去的身影。
15.高远办公室外间 日
林枫神情落寞坐在办公桌前整理着文件,王瑞面带诧然一边留意身后一边推门进来了。
瑞:林枫,我听说怎么着,厅长他刚调粮回来今天一上班就召集下属公司经理开会,又要筹集资金帮农民解决上芽麦了?
林枫勉强笑笑,“是啊。”
瑞:这有点不合适吧!刚才我路过会议室门外听见经理们叫苦连天的,多少钱收啊,这又得赔多少啊?
林枫心不在焉,“省政府给补贴。”
瑞:再补贴咱收了卖得出去吗?这可又不得不叫人想……(示意一下里屋)他这是当粮食厅长还是当生产队长。
林枫欲责备又再次勉强笑笑,“王瑞,你能不能不在背后议论领导?”
瑞:哪是我要议论,你出门去转转,每间办公室都快议论成了一锅粥了!
林枫默然,王瑞还想说什么时,高远风风火火手里拿个本子一下推门进来了,王瑞一下有点不好意思道:“哟,厅长。”
高远会心望望王瑞,打趣地,“怎么样王主编,《粮情通讯》发的不错吧?”
王瑞不自然笑笑,“《粮情通讯》是不错,不过……”
高远只一笑就边往里屋走边道,“期期刊登清查消息,会更不错。”
王瑞踌躇一下还是往外走了,林枫也拿了整理好的文件,跟进。
16.高远办公室里间 日
林枫进来时,高远已将本子放桌子正有些兴奋地背着手来来回回踱步。
远:小林,咱们的资金就算落实了,现在主要是收上来后的销售问题了!你今天就再给那几家酒厂打打电话,把价格和数量再跟他们确定一下。
林枫点点头,“好的,不过厅长,他们答应的数量离二十亿可差得太远了……”走过去将手中文件放桌上,“王瑞刚才说,大伙儿好象对这件事挺不理解的。”
高远一笑,“调粮还不理解呢,粮价一抬头不都理解了吗?先收上来,总会有办法慢慢消化掉的……”抬手看看表刚要走向办公桌,望一眼林枫一下想到什么,关切地走了过去,“对了小林,你在外地的时候就成天心神不定总打电话,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枫神情黯然别开头,踌躇着象不知怎么开口。
高远耐心等等,一手扶住了林枫肩头,“我要说错了,你就当我瞎说。一个人要想成熟起来就要学会面对各种各样的事情,包括,感情上的打击。”
林枫稍有怔然过后脸上有些动容了,“谢谢厅长,也许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远:那好,什么时候又觉得过不去了,就跟我说说。
林枫点点头后往外走去。
高远将关切的目光从林枫处收回,稍一慨然就顺手抓起桌上的那些文件翻看,很快他就翻看到那份曾经被方洁抓皱、印有“粮检所”字样的大信袋,等他稍有诧然再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份打印稿件,一看《关于如何处理长芽麦的建议》的题目及题目下“方洁”的名字,顿时就惊讶了,思忖着什么又紧急将文稿翻到最后但又没看到日期。
远:小林!
林枫闻声又进来,“怎么了厅长?”
高远将手中的文件袋及文稿伸过去,“这……哪儿来的?”
林枫一时怔然,“哪儿来的?这些文件,都是办公室早晨交给我的。”
高远没再问什么,马上就急切地低头认真看了起来……一旁的林枫一头雾水。
17.粮检所附近对面街边 日
粮检所大楼隐约可见,马路对面街边的一棵梧桐树下,高远身后的手里还拿着那个大信袋,一边着急踱步等着一边抬手看表……当他站定望望粮检所大楼下下决心似想抬步走去时,猛一眼看到方洁别了点脸终于姗姗出现在人行道上。
高远稍一怔然迎了过去,尴尬一下象自我解嘲,“你来了?看,我还是尊重你没到所里找你,要不……”抬头一找,“咱还去那个咖啡馆坐坐?”说着就伸手做个“请”的手势要往前走。
洁:不用了!我正忙着,我看有什么事……(没好气瞥瞥高远)站这儿说也没什么不好!
高远意识到什么又不自然笑笑,“也好,也好,是这样……”将那份文稿从袋中拿出,“你这上面说的把芽麦跟优质小麦按一定比例搭配,并不影响面粉的出粉率和色度筋度,完全能达到国家的质量标准!这些,有把握吗?”
方洁冷冷,“芽麦好麦搭配,连农民们自己都会!”
高远紧忙笑笑,“我懂我懂,你上面说的关键是要改变搭配的工艺流程!”
方洁哼然一下不语。
高远又尴尬上前一步,“这事真的挺重要,假如行,可给上芽麦的出路解决大问题了!”
方洁无奈一摇头,“高远,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总那么自以为是好象全天下就你关心粮食,不为芽麦的事着急,我根本就不会出来见你!”
高远低了头嘀咕,“那什么,那天我情绪不好,对不住了。”
方洁平息一下,“我这么跟你说吧,这本来是我刚回来时准备搞粮食深加工课题写的一篇论文,工艺流程的实验早做过了,样品都早出过了!你放心好了,肯定没问题。”
高远一下兴奋,“真的?”马上又急切地,“那好,为保险起见你马上就再把实验重做一遍!我今天就调点芽麦上来,由你组织加工企业尽快生产出一批面粉来!”
方洁稍有怔然接过文稿,“现在就赶着出面粉?为什么?”
远:先让粮食厅食堂试吃一段,另外销售订货也需要样品!方洁你知道吗?无论卖到酒厂也还是做糖做混合饲料喂鱼,都没你这办法值钱!这样一来芽麦收购价格就又能往上提一块儿了!真的,你算帮我解除了一块最大心病!
方洁又别高远一眼,“还能从你嘴里听到几句顺耳话真不容易!没别的事了吧?怎么样,从外地调的粮快到了?”
高远点点头,“调的粮这几天就陆续到,芽麦的事也东方见了亮,现在就可以去落实库容落实通风烘干设备,准备开门收购了!”
方洁也象受了感染,眼神里有了一丝欣慰。
高远抬手看看表欲走,犹豫一下还是站下,“那天我不光错怪了你,现在看也有点错怪正平,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说的让你住进省长楼既是发急话,其实也是真心话……”脸上一难堪紧忙一点头,就跑走。
方洁顿然气得想说什么,而高远已又改作兴冲冲的样子大步走向了停在不远处的三菱车……方洁哭笑不得只能站那儿无奈摇头,等高远车离开,方洁也象有了点兴冲冲,一握手中信袋离去。
18.方洁家客厅里 夜
客厅黑着灯,月亮的清晖顺着窗玻璃洒进来,茶几上的电话响着……
19.环城河边 夜
扶栏处,拎个公文包的曲正平怔怔将手机从脸部拿开,又怔怔抬手看看己快十点的表,犹豫一下又埋头从手机里找到方洁的手机号码欲拨时,还是没有发射键,一下烦燥摇摇头后抬步往前走了……走着走着又站下转身面河而立,狠狠地将手拍向了扶栏。
20.董书财家院里 日
董书财蹲在屋门口抽烟发呆,董妻在院子里一边抓着手里盆里的发芽麦撒着喂鸡,一边数叨。
妻子:老人的病可以不看,大霞小霞的学费总不能不交吧?说话就开学了,成天除了抽烟就是发呆,不行借高利贷,也得去借呀!
董书财一下蹦起来,“你没个够了?来来回回几句话,数落一上午了!”
妻子忍忍还是扭头嚷上了,“我数落咋了?你是家里男人就得为娃们去想法!”
董书财发急抬脚在鞋底上磕磕烟锅,“这辈子我算没赶上好八字,种你这亩荒地,生下两光往里搭钱赚不回来的赔钱货!种那八十亩麦地,又咋种咋赔落下一身饥荒!往后,啥球也不种了!”
妻子气得一下把手中盆丢地上一叉腰还要嚷什么,年轻村民甲开辆拖拉机“突突突突”停到了院门外,很快车上一车的年轻的村民便跟着年轻村民甲跳下来纷纷涌到院中来,个个脸上都按捺着兴奋的样子。
年轻村民甲一看院里情景,“咋,两人又干仗呢?你们这仗啊,不用打了!”欲将背在身后的双手拿出又止,“书财我先问你,前两天省里那个粮食厅长是不是来家看过?”
董书财呆呆,“来过啊,看了看问了问芽麦的事,咋了?”
年轻村民乙也诡然笑笑,“听说他答应帮着解决?”
财:没有啊,他临走只说了句回去想想办法再说……(挨个望望众人)到底咋了嘛!
年轻村民甲一笑,“咋了?”一下从身后摸出一张还带着湿浆糊的大红海报张开,“你俩快看,这是啥!”
董书财和妻子二人面面相觑一下后都围了过去,董书财念:“接上级正式通知,本粮站将于近日开始敞开收购农民手中芽麦……”惊讶抬头,“这……”
董妻又急切凑上继续念:“收购价格将按略低于级外价格执行,望全体村民做好售粮准备……”也惊讶抬头,“这、这是咋回事?”
年轻村民甲:啥咋回事,你俩不都念出来了吗?看样子那个厅长是个实在办事人,肯定是回去后为咱农民想出办法来了!
董书财激动地一下双手抓住了年轻村民甲的双肩使劲摇晃,“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别说级外价了,就是饲料价咱都不敢想啊!”
年轻村民乙:假不了啦!这大红海报啊,贴得村头村尾满地都是了!
村民丙也附和,“关键时候还是国家伸手了,看样子咱往后还得信国家啊!”
董书财顿然激动难捺眼泪都涌出来了,“国家好,那个厅长好……”一下又蹦又跳一圈后又回来抓住妻子,“学费有了,治病钱有了,咱有救了,有救了!”
年轻村民甲等也个个都激动地你擂我一下我捣你一拳的,而董书财抹把眼泪后抬腿就要向外跑去。
年轻村民甲:你干啥去?
董书财站下,喊,“咱听国家的,咱这就揭开麦垛晒晒麻袋,准备去!”
村民们于是顿然“对”“好”地咐和嚷嚷着,纷涌跟着董书财向院外跑去,全都挤上了那辆拖拉机。
董妻也兴奋难捺的样子,一眼看到那些鸡正围着地上的盆在啄着,于是喊着跑过去又吓鸣又喊,“别吃了别吃了!你们,没这待遇了!”
一时间那群鸡顿时在院里又飞又叫起来。
21.一组镜头
汽笛长鸣,一列列运粮的火车穿山越岭驶来,最后驶入粮库站台后车厢打开,调来的粮食一袋袋被搬卸下来了。
音乐声中,董书财等等村民兴高采烈揭麦垛、晒麻袋,然后又是将芽麦装包摞起很快堆积如山了。
音乐声继续,高远汗流浃背领人查看着一座座腾空清扫干净的库房,接着又细心察看烘干及通风设备。
同样是在音乐声中,一座面粉厂的车间内,方洁也满脸是汗指挥着将芽麦和优质小麦进行混合后送入加工机,很快一袋一袋面粉就源源不断从流水线上出现了……高远又领人急冲冲进来,先充满感激地望脸上满上汗水和面粉的方洁一眼,然后兴奋上去抓起面粉察看着。
音乐声依旧,一些偏远山庄的农民,个个喜气洋洋驾起拖拉机拉着装在麻袋里的芽麦已经上路了,从四面八方驶向了公路。
22.粮食厅院中 日
一辆轿车疾速驶入尚未停稳,财务处长及另一位财会人员就着急下车连走带跑急急上台阶。
23.一楼门厅内 日
满脸都是汗的财务处长和年轻财会二人刚跑进来,正好王瑞低头看着份报纸清样出现。
财务处长:厅长呢,在厅里吗?
王瑞有些诧然打量,“刚下乡回来正在会议室布置收购呢,怎么了?”
财务处长发急张片刻口,“要出事了!要出大事了!”扭头就又向楼梯上跑去。
年轻财会也跟去……王瑞呆呆半天,也急急跑上楼梯。
24.会议室内 日
财务处长“嘭”一声就将门推开了,屋里象正在讲话的高远以及围着椭圆形桌子坐着的林枫等人,都被弄得怔然了。
财务处长也顾不了这些了,走过去将手包往桌上一丢,“厅长,完了,省政府答应那八个亿收购资金,兑现不了啦!”
高远一下就惊讶站起了,“什么?为什么?”
林枫等也面面相觑,跟到门口来的王瑞也满脸惊讶。
财务处长急得都带上了哭腔,“厅长你说说这不是坑人吗?这些日子我都没干别的,成天不是打电话就是登门催,明明早就划拨出来也早就答应得好好的今天兑现,谁能想到农发行突然又说那是专款专用只能用于救急救灾!还说,这是省政府的指示!”
有人脱口,“不会吧!咱这不也在替省政府分忧解难吗?”“是啊,咱可马上就开门收购了!”
高远一边紧急思忖着一边已离开了桌子,“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话刚完人已跑出了屋子。
林枫犹豫一下是急急收拾了桌上的本笔,追出了。
25.粮食厅院中 日
林枫从楼门口一步追出用眼睛四下一找时,三菱越野已带着车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声疾速往院外驶去了……随后也追来的王瑞,再次和林枫面面相觑了一眼。 (责任编辑:Alin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