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一切还会重现吗?痛苦消失了,幸福也就随之消失了。老年马兆新在剧终与当初仓皇逃避的自己对话时,意味深长地对自己经历的人生得出了如上结论。这令我们不由地有些惶惑和警醒———也许,因为身处的时代过于安逸,我们反而失去了思考生命意义的机会和动力?
剧名:《荒原与人》
时间:7月12日—21日
地点:解放军歌剧院
国家话剧院年度大戏《荒原与人》的首演正逢中国话剧艺术研究年会召开,故而现场来宾云集,平添了几分热闹。曾被预言“首演必会失败”的《荒原与人》,在历史上三度被正式排演,在各戏剧院校也多次被排练过片段,但终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未被大众熟知。剧作问世20年后,此次由国家话剧院重枪重炮地隆重推出,颇有点神秘新娘终于揭开面纱之感。
编剧李龙云在剧本开篇里这样定义该剧的时空———“地点:落马湖王国,坐落在一片处女荒原之上的、人们头脑中一个虚幻的王国。时间:人的两次信仰之间的空间。”
加上该剧的知青题材背景和撰写手法上大量运用的内心独白,使该剧有一种类似魔幻现实主义的色彩。不过,此次王晓鹰导演执导的版本虚幻色彩并不浓厚,更多的是以一种写实的手法描绘了地处边陲、与世隔绝的一群知青和当地人群之间的故事。
武装排长余长顺幼年受挫,成年后依靠权力统治众人,捕获爱情猎物;女知青细草不幸被余长顺强暴并怀孕,曾与她相爱的知青马兆新最终无法接受这一切,逃离了落马湖;李甜甜和小苏的爱情被众人拆散后,投湖自杀……爱与欺骗,苦难与逃避,生与死,似乎是发生在舞台上这个特定时空之下,却又可能在历史的某一个角落重演。
剧中,细草的扮演者万茜出神入化地呈现了一个遭遇不幸的柔弱女子,同时又赋予这女子一种由内心喷发而出的刚强与自尊。她的声音与肢体,都在诉说无尽的爱与痛苦,矛盾和欲望,与她演对手戏的年轻马兆新扮演者房斌也显示出不凡实力,但与细草自然流淌的情感相比,房斌的戏稍显紧张与用力。余长顺、毛毛、李老头和老年马兆新的表演都可圈可点,对人物心态和性格把握比较准确。相比之下,另外一对主线李甜甜和小苏的人物形象比较苍白,群戏场面当中的演员们也缺少各自的性格设计,显得平面化和单调。
《荒原与人》的舞美设计有一定创新,舞台的后方是数块落地镜面塑料幕布,舞台后侧的灯光亮起时,可以看见幕布后的人与景物;后侧灯光暗下,前方灯光亮起时,幕布则变身为亮晶晶的镜子;枯草镶嵌的幕布边框,像是湖面的坡岸,波光粼粼的幕布也就成了意象当中的落马湖。舞台两侧的镜面玻璃门使用则欠妥当,舞台上过多的反光和镜面效果,分散了观众的注意力,使舞台上的元素显得比较散乱。
一些悬挂的布景如“狗皮”等也略显多余。
全剧最震撼的是马兆新亲自送怀着身孕的细草去出嫁一段,狂烈的肢体冲突,极度痛苦之下的彼此追问与自我拷问,急转之下的剧情,将现场气氛引入高潮。所谓两次信仰之间的空间,在这段戏中到得到了极致体现。当情感遇到真相,当环境无门可循,我们是信仰爱,还是信仰忠诚,抑或是屈服于内心的虚荣与尊严?仿佛要将两颗赤裸裸血淋淋的心撒裂给众人看,藉此将那个时代特定的压力感和无力感传递给现场观众。
过去的一切还会重现吗?
痛苦消失了,幸福也就随之消失了。老年马兆新在剧终与当初仓皇逃避的自己对话时,意味深长地对自己经历的人生得出了如上结论。这令今天的我们不由地有些惶惑和警醒———也许,因为身处的时代过于安逸,我们反而失去了思考生命意义的机会和动力?
□水晶(北京剧评人)
(责任编辑:阿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