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歪莫怪镜子。
鲁莽不是勇敢。
“脸歪莫怪镜子”是剧本的题记,与后世的“请勿对号入座”相仿佛,语气又更犀利些。“鲁莽不是勇敢”是导演的断想,对于脸已经歪了的人,非动大整容手术不可,但好的医师有限,歪脸人又未必愿意受这一重苦,或者本就是兴高采烈地自己将脸变歪。对于这样的情况,鲁莽地说些话、做些事难有好效果,不仅算不上勇敢,甚至会把好事变糟。不妨师法果戈理,专门做一回镜子,让歪脸的人看清自己真实的脸孔——那一定不是雅致可亲的。
世上有很多种镜,平镜、透镜、望远镜、放大镜、显微镜,最妙的一种是哈哈镜。在哈哈镜里,好脸会照出一副怪样子,惹人哈哈一笑。可要是在普通的平面镜子里照出的也是怪样子,那就是脸真的歪了,应该马上医治,而不该骂镜子乱哈哈。《钦差大臣》是面平镜,很多人却把它当作了哈哈镜,各有各的妙处。
纲纪败坏的事情《钦差大臣》里有,但果戈理不仅仅意在揭露几个贪官污吏的行径。哈哈笑过之后,给人回味的是那些不该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以及做了这些事情的人自己的心理演化扭曲成了何种模样。脸歪是表征,里边的病灶更多。脸歪的人未必快乐,甚至也都是一肚子苦水,和旁人的苦水自不相同。脸歪的人是病人,是病人就要治病,治病总是有些疼的。
好在医药科学大发展,病都能治好。然而,杜牧说过“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不能谁病了治谁,还要搞好预防工作。戏剧,应该也是一种预防针吧。
2006年演出的《钦察大臣》,有点超越时空国家的小小尝试。故事发生在“果戈理县”,主人公“钦差”贺里达、“县长”安德穆、安夫人、“跟班”欧希布的名字依照旧法贴近华语姓名习惯译出,“商人”李爱国、“商人”李爱民、“女儿”安琪琪、张“督学”、刘“院长”、何“局长”则把原来冗长的人物名字缩短为国人一目了然的新名,赛芙蓉在原来“旅馆差役”的基础上进行了新的角色创作,女秘书姚晶、鼓书艺人张金绣和民女是新增加的人物。戏里的人与事有的熟悉,有的陌生,细细回想一下,应该都似曾相识。
我们的生活,犹在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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