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歌导演怒了，地点在柏林。陈导怒斥胡戈说：“一个人不能无耻到这样的地步。”陈导的中文和他的电影一样晦涩深奥，不知道“这样的地步”是一种怎样的地步？如果说指的是无耻到恶搞《无极》的程度，我觉得很好啊，很有趣啊，我很喜欢啊。至少，就娱乐性而言，《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以下简称《馒头》）要比《无极》好看多了。而且，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一部投资过2亿的片子里会出现一个馒头。

　　如果说指的是扭曲了陈导呕心沥血所做的艺术品的话，我觉得很多观众有话要讲。在《无极》的放映过程中，他们不得不一次次举起帽子向经典作品致敬。牦牛群奔，起立致敬，为了《狮子王》；光明迷路，起立致敬，为了《蜘蛛巢城》；满神预言，起立致敬，为了《浮士德》和《俄狄浦斯王》。

　　毫无疑问，一个巨大的鸿沟长期以来一直存在于观众和艺术家之间。以陈导的《无极》而言，要能理解这部充满了隐喻的作品，观众必须熟悉德国诗剧（《浮士德》）、希腊悲剧（《俄狄浦斯王》）、莎士比亚悲剧（《蜘蛛巢城》脱胎于《麦克白》）以及美国动画片。而要看懂《馒头》，需要的仅仅是简单生活经验和一点点幽默感。

　　我个人觉得，要求一位观众在劳累了一天，自己掏出80元血汗钱，去看一部大片前，还需要他去大学古典文学系深造一番，否则就无法深刻理解这部电影，这种行为非常残酷。这部大片还号称是“商业片”，尤显讽刺。商业片都拍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中国人能看的文艺片要到什么水准。因此，《馒头》是一部充满了人道关怀的影片，最低限度上它的故事要比《无极》完整而且合乎逻辑，而且并不强求观众去念夜校。

　　造就《馒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导自己。要不是《无极》，胡戈也就根本没有那么多发挥的地方。要不是《无极》，胡戈也就根本无法引起那么大的笑声，更不会有观众说《馒头》才是正版《无极》。坦率地说，陈导不应该起诉，反而应该感谢胡戈同学。看完《馒头》后引发想看《无极》原片的人，恐怕要比看了影评和预告片以后决定去看的人多得多。

　　一亿多的票房，捞得盆满钵满，还不允许观众失望？

　　观众掏钱赞助了票房了，还不允许大家找乐？那样的片子都拍得，就不能容忍小小的《馒头》存在？

　　本来挺美好的一件事，陈导摸摸小胡的头，大家一笑而过也就算了。在我看来，胡戈的工作至少有趣，至少有意思，至少劳累了一天下来看他的片子不累！在胡戈和陈凯歌之间，我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中国导演没有给观众多少欢乐，所以观众只能自己上网找乐。大师不大师对于我来说没有多少意义，古龙说：谁说英雄寂寞？我们的英雄是欢乐的。

　　胡戈就是网民自己的欢乐英雄！要灭一个民间的欢乐英雄，这事是我见过最无趣的事件。做人不能无趣到这个程度。

　　□和菜头（云南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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