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独特的亲情化叙事策略使《太极旗飘扬》显示出迥然有别于其他战争片的耐人寻味之处。一方面,它为再现战争的真实与残酷,挖掘战争的悲剧根源寻找到一个含蓄而准确的表达方式;另一方面,战争表象之下人的真实处境,又自然地引起观众思考。
难得的是,作为一部大制作的战争片,《太极旗飘扬》突破了诸如“宏大场面的营造和渲染”,“敌我双方的人物展现”这一类常规战争片的叙事模式,而尝试更加贴近主题的表现手法。手持运动镜头大多只聚焦于韩军一方的英勇拼搏,只展现韩军怎样跟敌人斗争,而较少涉及敌人,且敌人面孔始终模糊不清,影像描摹被极度虚化,仅仅作为一个抽象符号一闪而过;很少出现双方大规模枪战,冲锋和肉搏的全景或交叉剪辑镜头,也很少出现与敌人作战的正面镜头。原本战争片中应该相辅相成的双向性演变为鲜明的单一维度的特征,韩方在战争中的极度张扬和朝方在战争中极大程度的缺失,使得对抗双方的立场和意识形态在模糊化处理中被自然消解,从而最大限度地契合了影片跨越朝鲜战争的历史本身而探讨朝鲜民族生存内涵的深刻主题。
也正因为如此,对中国观众来说,这部影片才有了最与众不同的涵义。在撤退的那场戏中我们竟然看到了亲爱的志愿军同志!画面以一个上升镜头展现出漫山遍野的志愿军进攻的全景。虽然并不宏伟,但人群占满整个山头的场景依然突出了这股力量的来势凶猛,势如破竹。迎风招展的五星红旗和战旗上志愿军的中文字也清晰可见,提醒我们,银幕上的那段历史其实也是我们自己的历史。
当姜帝圭安排镇泰、镇锡两兄弟迎面遇见志愿军战士仓皇撤退时,我们赫然醒悟,在历史的背面,还刻着不一样的记忆。那是38线以南的战争记忆,是他们的记忆:他们把抗美援朝战争称作625事件,他们把朝鲜人民军作为仇敌,他们会在行军途中互相鼓励,“美国海军陆战队在仁川登陆了,我们将进行反攻。”他们会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麦克·阿瑟那样的将军”。美军飞机在头顶盘旋时镇泰们的欢呼让我们明白,这是站在《英雄儿女》对面的一部电影。
但是,姜帝圭以一个职业导演的智慧很好地平衡了历史上交战国双方观众的心理和情感,他有意地淡化和弱化了镇泰直接面对的朝鲜人民军的形象,同时以一种相对中性的立场展现志愿军的存在,使得《太极旗飘扬》成为民族与国家迈向和平与理解的桥梁,而不是意识形态的简单粗暴的说教工具。也就是说,影片所要带给人们更多思考的,是对于战争的反思,影片中多次出现这样的画面,两兄弟走在逃难的人群中,镜头给他们凝神注视的面部一个特写,战争带给人民的无尽灾难与痛苦透过他们的表情有效地传递给观众,像弟弟镇锡责备哥哥时所说的:“你到底是在为谁而战?”
一开始就摆明了立场。在争夺734高地的小规模战役结束后,面对失去一条腿的学生兵承哲,生性耿直的韩国士兵高永万愤怒地质问:“意识形态就那么重要?为了这个我们就要互相残杀?这个和当初反抗日本鬼子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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