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播完的《错爱一生》一举拿下了央视八套电视剧频道上半年的收视冠军，令人颇感意外。此剧与前不久颇受好评的《搭错车》颇有相似之处，同属以“家”为故事核心的“苦情戏”。这两剧的热播再次引发了观众对“苦情戏”的关注。从《渴望》开始，“苦情戏”一路走来涌现出不少杰作，如《年轮》、《孽债》、《咱爸咱妈》、《大哥》、《静静的艾敏河》、《婆婆》、《大姐》、《浪漫的事》等等。其中《大姐》还悄悄夺取了2004年央视电视剧的收视冠军。在当下不可阻挡的娱乐大潮侵袭和放逐着观众的精神家园的时候，观众对于像《搭错车》这类“苦情戏”仍情有独钟，这是一个耐人寻味、值得探讨的现象。

　　关注“苦情戏”，不但是因为它在“快乐叙事”当道、“审丑风尚”盛行的当下荧屏上有些特立独行、鹤立鸡群的味道，而且是它还可以作为现实与传统的一面镜子，折射着现实社会时代变迁中人的命运历程与情感心路，还印着中华民族审美心理结构深处的文化密码。

　　“苦情戏”多为家庭伦理题材，因为只有建筑在以血缘为纽带的家庭基础上，“情感”在伦理和道德的约束下才能达到“苦难”的层次。自古以来，围绕家庭、婚姻、爱情中的个人命运的“苦难叙事”一直是中国文学一个经久不衰的主题。

　　与崇尚当下、满足欲望的“快乐叙事”相对，源远流长的“苦难叙事”侧重于对主人公情感、精神、心灵所遭受的“苦难”的深层记述，而这些“苦难”则来自于时代、社会、生活、权力等外部力量，内在里体现为一种人生的挣扎、精神的觉醒。20世纪以来，革命叙事一直占据着宏大叙事的主流，革命的苦难总是伴随着革命的暴力；而关于个人命运的苦难叙事则处于边缘位置，个人的情感、命运、生活一度从文学作品消失。电视剧《渴望》的“成功”正在于把个人的苦难命运同中国传统伦理道德相结合，创造出一种体现着当时社会时代特征的“苦难叙事”。

　　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确立与完善，这种“苦难叙事”更多表现了社会体制转型对个人命运的改变与冲击，以及这些改变与冲击对家庭结构、伦理道德的影响，如《咱爸咱妈》、《大哥》、《大姐》、《婆婆》、《浪漫的事》等就是在改革开放、市场经济逐步确立的大背景下，描绘了她们作为家庭的一个重要成员在社会转型中的时代“相貌”。这一系列“这一个”，艺术化地印证了中国社会在嬗变不断进步的心灵历程。

　　在大众传媒滥殇的当下，复杂的社会生活有“简单化”的倾向，在这个意义上，“苦情戏”至少填补了对社会草根阶层、普通民众的人生历程、命运遭际的认识，主人公的“苦难”是这个时代变迁的一个缩影，更是折射社会现实的一面镜子。而观众对“苦情戏”的持续高度关注，不过是他们内在的传统审美心理结构的一个镜像而已。

　　□张国涛（中国传媒大学博士生、北广剧评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