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无法拒绝的东西,不是因为它的民歌风味,也不是因为手风琴、电箱琴与手鼓之间的美丽,而是一种把内心打开的自由。如果你在很小的时候有过一些梦,后来因为你长高了而把梦压低了,那么有一天你终会发现你并没有逃出梦的魔爪。 人的骨子里的东西被自己揪出来,明白的人自然随着岁月的美好起舞。当你学会让生命歌唱,最丑陋的东西也会在阳光里变成蝴蝶。小河的个人民谣现场专辑《飞得高的鸟不落在跑不快的牛的背上》不幸地落在动人的石头上,它揭开了停在创伤里的犹豫。这是未折断过的树枝留有的坚强?这是未被摧残的黄昏唤出来的人生?朴素的东西不是天就的,它是风吹雨打之后的品质。 小河的乐队——“美好药店”有一种分裂的紧张感,表达上的超常荒诞与执拗。而小河在“河”酒吧里的个人弹唱避免了夸张的反弹,自觉与不自觉地回到从前,并给从前的定义注入今天的血液。尽管在“SoMaHang”这样的曲子里有着沙哑的民歌唱腔,尽管自由离做作近在咫尺。我不由地被这个现场感动,我还听见了表演结束后一个女声的反映,像被刚强的东西温暖后的反映。 《飞得高的鸟不落在跑不快的牛的背上》是有沉淀感的,在手风琴孤寒的铺展下,民族情感与西洋乐器里的风味左右了唱片的生活描述。它不全是感动,感动在人与人之间被用滥了,我们已经以抗拒漂亮的感动为一种生存的目的。我们活在一个分不清此处与别处的世界上。所以我们至少能分清感动是要被过滤的,因为有人分不清床上的冲动是一种本能,而本能的活着不是一种幸福。我感谢小河带给我们了生命里的幸福,它的歌唱在进入底线时没有玩笑,相反是很随性的感激。你说狂笑能抹杀有理由的堕落吗?生命的洗练是在千仓百孔间的不可动摇。小河的嗓子并非无可挑剔,但他的念词上的含混有时候有一种破旧的美感,并有一股爆发得有节制的力量。 在“狼之河”纯净的吉他与手风琴的对白中,意境甚至酷似安哲罗普罗斯的漫游,或者在一个不固定的东欧冷清的街区,败坏了的空气在把人最后的欲望隐藏好。观众席里发出的社交泡沫与之对峙,但这并不遗憾,我们已对百分之百的纯净不抱希望,那就让有瑕疵的美唤醒这个夜晚。终曲“丢失了梦的清晨”也有不和谐的激情在渗透人的薄弱处,但那种歌唱的唯美毫不含羞地直抵人的怀抱。 事实上,小河在《飞得高的鸟不落在跑不快的牛的背上》里毫不掩饰它的率性与粗糙,它犹如河水流过的路段,无所谓哪里更壮观哪里更秀美,它把冲动全留到了触壁时的飞溅。歌词也带着叙述的平白: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开始推那把破椅子/向年迈的那个/那个修车的摊子推。音乐在很久以前曾经与每一个不变的夜晚很接近,小河让我们回到这样的日子吗?他更是一个人生途中的讴歌者,生命破过,但又完好了,就这么简单,我们还要那样走下去的。 张玮的手风琴是阴性的,它的柔和、凄美与皮亚佐拉的昏暗之中的宁静虽然有别,但还是有一丝丝让你颤抖的苦楚袭来。在冬天,当小河念白:“那条永远不会冻结透明的河”,感觉到死寂一样的温暖,是让生命在冰冻中赤裸着单纯的那种。 生命走了一段,突然被你自己从紧裹的地方释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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