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雍正”是对于强者的力量的呼唤，是对于秩序和盛世的企盼，而今天的“汉武帝”则直接展现强者的力量和盛世的现实，并将这种力量投射在一种前所未有的“盛世情怀”之中。

　　●这给了人们想像“强者”和“盛世”的机会。于是召唤“汉武大帝”，其实是对于一个新世纪的想像。它满足的是我们新的愿望和要求。

　　最近《汉武大帝》的热播显示了近年来的有关古代帝王的想象还没有枯竭，他们仍然是中国当下文化难以回避的一个重要的部分。《汉武大帝》其实是《雍正王朝》开始的新“帝王戏”浪潮的一个最新的巨作。

　　这部很长的历史剧表现了汉武帝这个中国历史上兼具文治武功的中兴皇帝的一生。这里的汉武帝一面是有其个人的强烈的特点和张扬个性的帝王，另一面却也是一个中华民族历史上最经典的盛世的创造者，一个波澜壮阔的史剧的创造者。我们所熟知的“汉唐盛世”，汉武帝毫无疑问是最重要的角色。他一方面具有难以抗拒的个人魅力，那些对于神秘的荒诞不经事物的爱好和奇瑰的想像力也由于他的雄才大略而平添吸引力，也有复杂和微妙的情感生活；他另一方面有难以企及的政治策略和战略眼光，无论是对内对外的政策都有开阔的视野。汉武帝毫无疑问是人生的胜利者和一个盛世的创造者。《汉武大帝》正是正面地表现一种胜利者的强者精神的作品，也凸现了一种过去中国作品难见的“盛世情怀”的渲染。

　　《汉武大帝》和当年的《雍正王朝》完全不同，雍正是一个历史上备受争议，评价难定的人物，电视剧是试图力排众议，赋予他负重前行的变革者的形象，着眼的是内部的困难和危机的克服。而《汉武大帝》则是对于人们公认的英雄的表现，是对于中国历史最辉煌时代的表现，着眼的是国家“内”“外”

　　的“盛世”出现的景象。其实，这两部同为胡玫导演的电视剧投射了人们的不同的心态。当年的“雍正”是对于强者的力量的呼唤，是对于秩序和盛世的企盼，而今天的“汉武帝”则直接展现强者的力量和盛世的现实，并将这种力量投射在一种前所未有的“盛世情怀”之中。

　　其实，今天《汉武大帝》的剧名也透露了这方面的信息。有论者点明，在中国传统上并没有所谓“大帝”之称，而这大帝的说法仅仅是西方古代帝王的称谓。这个说法当然有充分的理由，但其实这部《汉武大帝》所要表现的并不仅仅是历史上的汉武帝，而是表现今天中国的“强者精神”和“盛世情怀”。“大帝”之称其实正是一种超越历史的想像的象征。这不是对于封建帝王的简单的赞颂，其实有了一种新的价值选择的出现。

　　这里出现的是一种和现代中国传统的英雄观不同的英雄观。在现代中国，我们赞美的往往是在绝境中抵抗的英雄，是异常坚韧地斗争的悲剧英雄，像岳飞、文天祥、林则徐就是其中的最典型的代表。

　　而像汉武帝这样的盛世的多少带有喜剧色彩的“英雄”往往不在我们的视野之内。这是中国的百年历史悲情的结果，是民族屈辱和痛苦的象征。而今天在新的全球化和市场化的过程中，中国已经有了告别百年悲情，成为全球生产和消费的新的焦点，中国的“和平崛起”业已成为一个具体而微的历史走向。这给了人们想像“强者”和“盛世”的机会。于是召唤“汉武大帝”，其实是对于一个新世纪的想像。它满足的是我们新的愿望和要求。最近，大家觉得似乎无法遏制的“帝王戏”潮流其实就是这种“强者精神”和“盛世情怀”的要求和愿望的展现。尽管这满足和要求还存在种种问题，它的历史观和英雄观也有可议之处，但中国历史新的展开已经需要新的历史想像是这部电视剧凸现的关键问题。

　　张颐武（北京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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