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书法家李纯博 中央电视台资深的戏曲电视导演李纯博,以他的平易、塌实、真诚,在戏剧界口碑极佳,两栖于电视与戏曲。有这样的人格建构,从存在决定意识的铁的法则里,给人留下了遐想的空间。 电视崛起于现代,辉煌于后现代,无论它被权力话语怎样地校正着,规定着,仍然无法摆脱流行的时尚。 戏曲从它亮相于瓦子、勾栏,无论怎样力图保持民间本色,并不断向民间回归,它始在封建传统文化的语境里,定格在“不关风化体,纵好也枉然”的咒语之中。 过于浮躁的张扬,过于世俗的沉淀。二者嫁接在一起,汇集于一身,两种力量的牵引,人,只能在熙熙攘攘的氛围里,难得有多少“沉静”。可是,本应接受这种环境塑造的李纯博,却有自己的文化桃源,在那里握笔濡毫,成为令人瞩目的青年书法家,又不止是书法家…… 纯博出身于梨园家庭,耳濡目染,对京剧情有独衷,他把精力放在京胡演奏上,托、衬、随、补,久而渐入佳境。不少名家请他伴奏过,称赞他是一把好胡琴。 他以坚实的戏曲根底,在中央电视台戏曲栏目里实现他振兴戏曲的理想。除了日常栏目的创意、编排之外,担当过1999年、2001年、2002年中央电视台“春节戏曲晚会”总导演。以立意新颖、组合别致、内容精彩而获得好评。由他任总导演的第二届全国京剧戏迷票友电视大赛,被誉为是水平最高、成员最广泛、反响最强烈的票友大展演。他深入调查了解,把许多少数民族京剧票友发掘出来,让这些操着民族语言、穿着民族服装的票友,或生或旦,唱着京韵京腔的京剧,使观众获得了从未有过的震撼和感动。京剧是中华民族的瑰宝,是56个民族共同的精神财富,纯博这一别出心裁,为之做了最好的解读。 纯博编导的节目曾获得包括全国电视文艺“星光奖”等多种奖项。奖励与荣誉既是人格的阶梯,也可能是人性陡坡的润滑剂。李纯博从没有半点的飘飘然,他曾说,电视艺术、戏曲栏目和戏剧一样是综合艺术,是多元力量形成的合力完成了某一艺术成品,自己不过是参与了设计。由于他找到了集体荣誉中的个人位置,因而,纯博以平常人的心态广泛地交友,他和许多朋友是远离了功利的纯真友谊。 电视工作在错乱的时序中逐分追秒,少有从容的家庭温馨。每有短暂安闲,各界朋友闻讯而至,或谈艺论戏,或叙人生家常。大家兴至总要过过戏瘾,纯博的胡琴便会一显身手,又无论是梅、程,还是马、谭……纯博的妻子是位在大学任教的哲学博士都学会了“闹中取静”,由于读书、备课,有时只好躲进内室成一统。她戏称:谈笑丝竹喧,心远地自偏。 时间对任何人都是平等赋予。常人的纯博其不寻常处,便是在行无余力处,不舍翰墨功。被人视为青年书法家的李纯博,不仅有许多作品入选《中国当代书法家作品集》,出版了书法字帖十三册,还于1994年12月在北京美术馆成功地举办了个人书法篆刻展。是该馆建馆来举办个人书法展中最年轻的书法家。书法界、影视界、戏剧界的三界名流济济一堂,堪称一身三兼的吴祖光先生对纯博的书艺的热情肯定,代表了观赏者的共同心声。 即将出版的《李纯博书作集》是他近几年又一部呕心沥血之作。题名为“书作”不称“书法”,一字之差,说明了自知而不自恃的谦虚精神。有人说名人首先应是个明白人。已名而淡于名,未名、无名妄充鼎鼎大名。前者名实相符,后者名肥实瘠。纯博不自觉地作了前者,未提防成了个明白人。 常以海绵比喻时间,也只有最顽强的意志力,才能从海绵的有限中索取无限。纯博书法艺术是在每一分钟的拼搏中,获取着点滴的进步,创造着一个又一个艺术成果。 古人云:“立志欲坚不欲锐,成功在久不在速。”前者说明立志者需要积之硅步,坚韧不拔,后者在于不慕速化,不求近功。纯博学书恰是沿着这条漫长路径而写下了近30年书艺人生。 纯博家境贫寒,虽非书香之门,却有书香之气。或许父母可望而不可得,便将希望寄托在纯博身上。 他四岁描红,入学之前,已是日日临帖。初无家长指点,渐无家长督促。非人磨墨墨磨人,他已进入了自觉状态。欢乐童年尽在笔墨从中探奇觅趣。棋艺、治印、弄弦则成了习书之余的自娱。 先师从郑彦伟、萧劳、刘炳森、欧阳中石等先生,艺事渐有起色。师辈视为可造就之才,便更加精心指点。1978年,在“文革”后第一届北京市青少年书法比赛中,年仅14岁的纯博荣获第一名。凭着实力,此后又接连在各项书法赛事中获奖。小小年纪,声名远播。15岁时香港清水湾电影厂为他拍摄了专题片《书坛新葩》。年方弱冠,便成为了中国书法家协会最年轻的会员。 多少人都夸纯博聪慧,他却从没有这样自我感觉。面对他人赞誉,心中每有苦涩,因为荣誉是肯下迟钝工夫、不求捷径、饱尝种种苦涩的回报。苦涩让他更加痴心于艺,淡泊自守。他追求着一等胸襟,一等才具。这是极高的人生目标,他努力地走近它。读其字,合其意,探其精神,纯博其书其人,有着中国书法精神的平易而又超俗的特色。 纯博习柳学颜,追步二王,研读欧赵。虽始于临摹,然由于善师其意,不泥其迹,渐渐地找到了自己。再将当今师辈书法力求了然于心,冶古今诸家为一炉,做到了博采众长,杂而求醇,合众为一。他认为这是学书的佳境,绝不是讨巧的捷径。 楷书是学书的基础,有了坚实的基础之后,他转学行书、篆书、隶书,心悟手从,吃一重苦,进一重境。此后溯游寻源,涵泳于甲骨文中。寻索着中国书艺嬗变中的传承轨迹及审美变化。中国书法艺术发展中的历史律动,成了他笔下真、草、隶、篆的气韵的根据。 纯博楷书,凝重而又远离于滞,飞动而不流于浮。结体端庄,笔画之间透露出勃勃英气。小楷极见功力,字字相关,贯通一气,整篇如一字绝无败笔;行草,纵横飞荡,与张狂绝缘,唯是意态悠然;隶书遒劲潇洒,毫无枯涩之感。纯博喜爱甲骨文古朴挺劲。他无意于形态模仿,而是直探底蕴,力求表现甲骨文的神韵。运笔如刀,线条硬朗,他的甲骨文书作,有着不可摧折的撑持之力。 纯博书艺,诸体皆备。守住本体,求新求变。视觉美的享受中,以其神完气足,以其内在张力,让人感受到书法及中国传统文化与振奋民族精神之间的必然。 由于他是穆斯林,对于阿拉伯文书法也曾认真研读。深厚的汉文书法功底,虽是别一种行笔走向、行墨方式,他仍然心悟手从。纯博阿文书法得到了最为挑剔的阿文书法家的认同,称他得心应手、流畅自然。谁知他应了成如容易却艰辛,虽无艰涩之态,却从艰涩中来的古人心语。 电视剧、电视专题片的片头、字幕百余部以上出自纯博之手。应商家、报刊之约题写牌匾、刊头更是无计其数。各界知纯博者求字已使他墨债高筑,记事本上密密麻麻记下了求字者的姓氏,屡还屡欠,他依旧精心地书写,求字者仍旧耐心地等待。京城京剧名丑马增寿先生求他墨宝,一年后写了个条幅托人转呈。又过了一年,纯博又写了个条幅再呈马增寿先生。纯博这疏忽,乐坏了大型京剧《宰相刘罗锅》中的这位六王爷。增寿未达谢意,纯博倒先致歉意,他自嘲得了失忆症。又饶上一个噱头,给这位专会制造噱头的丑角。 作书作画,印章融入其中,仿佛锦上添花。格局些许变化,却是别开生面。治印,易学而难工。纯博印章多是自己操刀。名章、闲章各有本色。他巧妙经营,一方闲章,一方天地。尤其纯博闲章无论睿智语、散淡语、幽默语、都能庄中见谐,谐里含庄,成了书法赏玩后的一杯香醪,一盏清茶。 弘一大师李叔同是个奇人,是近代一位文化大师,李纯博对弘一非常敬重,每见他的墨宝便用心揣摩,读其字,想见其人。他把这种神交于墨迹之间视为心灵的抚慰与享受。弘一大师临终绝笔“悲欣交集”,是其全部人生体验的浓缩。纯博认为,这四个字概括了万事万物被悲欣交织的命运。这也许是纯博习字的不二法门,即以字为引线进入人的心境,探其心而后学其字。“字”成了两个灵魂的对白。“悲欣交集”给了他不少的思考与体验。纯博在快节奏的生活里,能宁静迈着自己近于迟缓的脚步。在人们肤浅的对欢笑的追逐中,他能悄悄地咀嚼悲情。这也就是纯博能在社会的躁动中平静地呼吸着,平静地在沁人心脾的墨香中探古镂心的原因。 李纯博对绘事并未下过多少功夫,但偶一为之的人物画却近于丰子恺的笔意。丰子恺是弘一大师最得意的两位俗家弟子之一。爱师又及其徒,往往是后学者必然的感情延伸。 性格老成的纯博,在他完成的艺术作品中,也展示着老成的艺术个性,在较为统一的格调中,倘有变调,便是仿丰子恺的儿童画。 丰子恺的画作,特别是人物画,运笔简练神超形外。以有限笔墨,在画外之境,境外之趣上,作出了不露痕迹的精心开掘。纯博学丰子恺以心入之,几幅栩栩如生的小娃,不过是寥寥的点线组合,人不求其全,境则求其空,却活灵活现,童趣盎然。以大胆的舍弃达到丰富的拥有正是得益于书法艺术。 纯博已届不惑。在电视艺术中不断进取,在传统艺术中不断回归,二者恰应了相反相成的辩证法则。也许备尝艰辛,惟其如此,人生才备加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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