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上9点多在睡梦中接到同事电话:“黄霑病逝,肺癌。”我惊醒了,头晕沉沉的。中午,编辑打来电话:“写个纪念的文章,煽情点。”我竟不知从何落笔,跟一个朋友说:“我的记忆里都是碎片。”那就写碎片吧,朋友说,现在碎片很流行。
印象里的黄霑一半是个老顽童,笑容里带几分狂傲、几分豪迈、几分傻气、稚气与邪气,像个满脑子歪主意想捉弄人的人;他聪明绝顶,又无所顾忌,曾公开说罗文是“香港最姣的男歌手”,罗文则回答:“如果别人这么说,我会不高兴,但黄霑这么说,我觉得是夸我。”黄霑另一半是个四平八稳的中年人,西服笔挺,头发一丝不乱,笑得很规矩,写出很多“主旋律”歌曲,比如著名的《狮子山下》、《我的中国心》。
他的作品相当大气,动辄就是铿铿锵锵地纵横家国春秋,气壮山河,可贵的是并不空洞,每一句都亲厚中肯,荡气回肠:像“豪气吞吐风雷,饮下霜杯雪盏”(《万水千山纵横》);“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上海滩》);“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沧海一声笑》)……他也能温馨、柔美、抒情:“风仿佛在梦中轻叹,路随人茫茫”(《倩女幽魂》);“拥着你,当初温馨再涌现,心里边,童年稚气梦未污染”(《当年情》);“我像那银河星星,为你默默爱过,更让那柔柔光辉,为你解痛楚”(《明星》) 。词中渗透的,仿佛正是他本人的一份旷世孤独。
黄霑走了,奇怪的是我并不难过,也许这两年看多了生死,反而泰然。更多的是反思:作为媒体,我们是不是应该多珍惜那些活着的、曾经震撼过温暖过我们青春的音乐人,多推广他们有价值的音乐,而不是连篇累牍的揭秘、八卦。如果做不到,那我们也就只能像现在这样面对死亡深切地哀悼和纪念了,那就让我们记住黄霑,记住沧海一声笑,记住这些年离我们远去的每一位台前幕后的巨星,记住我们该做、能做,却没有来得及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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