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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评的形象最模糊 糟糕的文艺批评环境

YULE.SOHU.COM 2004-11-16 16:01  作者: 北塔  来源: 《艺术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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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文艺内部的诸多领域中,批评的形象是最模糊的,批评者和被批评者的角色和心理则是有问题的。

  不管是批评者,还是被批评者,都对批评有恐惧感,自觉不自觉地在压制批评的良知和正义。而且这种压制,跟那种恐惧一样,已经内化为心理的、共有的尺度。这直接导致了批评的失语和缺席,我认为,这是文革批判逻辑的阴影和后遗症。它弥漫在很多吃批评饭的人的脑际,深入了他们的骨髓。批评者和被批评者都夸大、误会了批评的角色功能,一提起批评就心惊胆颤,如坐针毡或怒气冲冲,下令围剿。所谓后遗症,我觉得有两种类型。一是正方向的。即顺着历史的错误方向蔓延,具体来说,是批评家依然拿笔做刀枪、棍棒,去杀人放火、生杀予夺,动不动就上纲上线、要死要活。二是反方向的。即把历史的错误看成是绝对的、单向度的错误。从而来个“翻天覆地”,原来是“大批判”,现在干脆来个“无批判”,原来放言无忌、别有用心,现在谨小慎微、城府更深。这后一种是矫枉过正的后遗症。如果说前一种问题主要出在批评主体身上的话,后一种主要出在被批评者身上或者说对整个批评环境的误解上。两者的共同点是对批评效果的夸大化想象。

  很多人,尤其是中老年人,被文革那种批判式的批评给吓坏了。他们“视批评为畏途”,“闻批评而色变”。文革批判始终是笼罩在他们头上的阴影,依然浓重而恐怖。于是,一听到批评,他们就会冒汗,就会跳脚,甚至心肌梗塞。但是,在很多情况下,他们只是自己吓唬自己而已。现在的批评环境,尤其是文艺内部批评环境,已经相当轻松;对于大多数年轻文艺工作者来说,批评与被批评都是可以拿得起放得下的东西,甚至可以一笑置之。批评者没有那么隆重其事,被批评者也没有必要神经紧张兮兮。一篇文艺批评不可能影响一个人的前程,更不可能让人丢工作乃至掉脑袋。

  患有文革后遗症的人往往对批评做出神经质的反应。他们的反批评根本不是批评,而是批判;因为他们是从文革走来的人,他们对文革即使持否定态度,也往往循着文革的逻辑,那种逻辑似乎已经深入到了他们的骨髓。

  帮会性质的恶劣批评环境扰乱了正常的批评秩序和规范,严重挫伤了乃至扼杀了大批青年批评家的学术勇气、思想锋芒以及独立品格。大家伙到最后都相互捧着、捂着,睁一眼闭一眼,才相安无事。这样的环境就如同一口大染缸,本来纯洁而真诚的年轻人,经过大学、研究生历练后,就变得乖顺、老成,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了。最近就有一位比我还年轻的博士研究生,像前辈似地苦口婆心规劝我,要我遵守游戏规则,还教了我一小套具体的话语方式。令我感动不已,也感慨不已。如果青年朋友都愿意做识时务的俊杰,与恶劣的人际环境合谋,那么其中的污垢何时能够清除?其中的污染如何能够预防?

  其实批评应该有自己的声音和位置,应与这个圈那个会保持相当的距离;但现在的批评者大致有两类。大多数来自学院,少数来自官方和民间(包括作协、媒体和自由撰稿人)。前者有暮气和老气,后者则有野气和俗气。学院批评是所谓正规训练的产物,往往谨小慎微、畏手畏脚。批评话语四平八稳甚至懦弱无力。俗气的批评就是一些无聊应酬的关系稿,极尽拍马之能事。野气的批评则易流于嬉笑怒骂。不过,有时骂得也切中肯綮,具有治病疗救的功能。对于沉疴难返者,尤其适用。如果我们具有宰相的肚量,就不会怕这些不客气的“噪音”。

  我们还可以从另一角度将批评分成两类,即专事批评和兼事批评。前者以批评为主业,后者兼顾创作。前者有一心理障碍,即许多人认为他们是不会创作才从事批评的,所以他们在创作者面前在内心就先矮了一截,不免先入为见地把自己列入捧哏之列,只知道一味为主子服务,把批评当成了溜须的手段。他们害怕因得罪了大人物,而被大人物穿小鞋,从此被封杀,不能再行批评之职——要命的是,批评可是他的饭碗啊。我宁愿欣赏某些作家的批评,他们虽有时自说自话,不规范,反逻辑,但敢说敢言,有真知灼见,有“我也会写,我怕谁”的虎虎生气。而且他们心胸坦荡,豁达开朗;他们不摆架势,因为郑重其事,就会升级成煞有介事。批评还有尚未死掉的火种,应该是在这随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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