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建平

　　北京的金秋历来美，今年的金秋别样红。在舞蹈的演出市场上，现、当代的新作品头一回占领了大半边天，可以同整个中国日新月异的现代经济、政治和文化变革取得同步！到目前为止，已接连登台的这类演出有：北京舞蹈学院50年院庆系列的现代舞剧《雷和雨》，北京现代舞团舞者自编自演系列的现代舞蹈剧场《北京故事：还是持有暂住证的胡磊同学和张蒂莎同学》、《退色的玫瑰》，美国纽约的《托卡黛罗芭蕾舞团晚会》、《艾尔文·艾利现代舞团晚会》，还有瑞士巴塞尔芭蕾舞团的当代舞剧《罗米欧与朱丽叶》等等，接踵而来的这种演出则有摩纳哥蒙特卡罗芭蕾舞团的当代舞剧《罗米欧与朱丽叶》、英国兰登舞蹈团的《当代舞新作晚会》……

　　兰登舞蹈团在英国乃至整个欧洲的当代舞团中，可谓一枝独秀。自1992年创立以来，它凭借着团长韦恩·麦克格雷戈尔鬼使神差的创造活力，精选自5国的优秀舞者们随心所舞的表现能力，各艺术门类和科学领域合作者们的先锋意识与技术实力，不断开拓出当代舞融古典芭蕾的能力、技术与现代舞的时代、原创于一体的新境界，确保了12年来年年有重量级新作问世，6年来连连荣获英法重要奖项共10个，成为名副其实的舞蹈生力军和获奖专业户！而这一切成就，在强手如林的欧洲当代舞界，则可谓百分之百的天方夜谭！作为良性循环，该团到目前为止，已应邀出访过欧、美、亚三大洲的26个国家，而仅是2001至2003年的3年间，他们就已让4万3千多位不同国家的观众感受到了当代舞的新异与神奇。

　　说起麦克格雷戈尔的名字，北京的观众一定相当熟悉——就在今年春节的天桥剧场，英国兰伯特舞蹈团那台同是由云汉文化公司主办的当代舞晚会，就是用他的作品《预感》压的大轴！舞者们在其中那一泻千里的气息、柔顺协调的质感、大起大落的重心、随风飘荡的意象，令人目不暇接的同时，更使人心驰神往。

　　因此，麦克格雷戈尔11月12、13日亲自率团来天桥剧场的演出，将使发烧友们有机会以更大的篇幅，来感受他的创造活力。晚会将由两个作品组成，打头炮的是他编导的一个群舞，叫作《美丽迷惘》（AtaXia）。

　　这个作品的世界首演发生在今年6月的伦敦。有趣的是，标题的原文意为“运动失调”，西方当代舞蹈家求新求异的思维模式由此可见一斑。

　　舞蹈中，麦克格雷戈尔首先在动作的原理和审美的理想上，借用了后现代主义的“解构与重构”观念，从而打破了古典芭蕾千篇一律的“开、绷、直、立”与“轻、高、快、稳”，因此，舞者在单、双、三、群等各种规模的舞段中，造就了大量即兴而舞、随机应变、彼此互动、妙不可言的动作瞬间。在舞者与时间的关系上，他采用了复杂多变的“微量音乐”，让较多的音色与声部时而同步、时而异步地交叉错落，因而在听觉上使人感到异常丰富，有时甚至过于嘈杂，客观上折射出我们这个生存环境的拥挤与喧哗、多彩与芜杂。在舞者与空间的关系上，他则采用了纵横交织的调度与多点透视的方法，让人数不等的舞者们以不规则的构图分布在舞台之上，使个体舞者在不同肢体部位的动律上来去无踪，双人舞者在重心流动变化的瞬间中花样百出，群体舞者在不同的平面与剖面中自由穿梭，在瞬息万变的声光电影中撒开手足，最终用非文字的动作语言展现出舞蹈这种动觉艺术瞬息万变，甚至难以名状的真实生态，让我们既可以尽情享受动觉刺激的惊心动魄、灵肉合一的魅力无穷，也可以随意联想生命现象的循环往复、宇宙万象的变幻无常……

　　这个作品常使专业舞者们眼界大开，因为它剥去了故事情节、感情色彩等动作之外的所有装饰，使得舞者的每块肌肉、每根神经均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无遗，随时得接受同行们挑剔的眼神。与此同时，它更让都市生灵们身心畅快，因为其痉挛变形与淋漓痛快的相生相克足以配成一剂灵丹妙药，让我们长年郁闷的身心可以借此通透一番……这种治疗的神功绝非信口雌黄，心脏专家菲利普·基尔纳博士的倾情加盟可谓明证。

　　《极地无限》（Polar Sequences）首演于2003年的伦敦，论结构它是个三合一的作品。其与众不同之处则在于，它的三个舞段分别由三个国家的三位资深编导家精心打造。作品原为整晚长度，此次来华则做了浓缩。

　　杰雅辛格·肖芭娜生长于印度，1980年代移居英国后，以其非凡的想象为动力，在婆罗多流派的印度古典舞基础上，成功地融合了西方的现代舞，并由此在欧洲的当代舞蹈界开创出一种东西合壁的新舞风。鲁伊·奥尔塔在葡萄牙本是跳芭蕾的，赴纽约艾尔文·艾利现代舞团深造后，开始对纯动作的现代舞情有独钟，1991年移居德国后，更通过“解构”后现代舞的方式，探索出又一个师法自然的新舞种。

　　与《美丽迷惘》截然不同，这个作品的开头是首令人亢奋的咏叹调。顷刻间，那充满了戏剧磁性的女高音便将10位舞者定性为梦游者或寻梦人，而他们无论是前后伸缩的脖颈，还是双手合抱的鸟喙，都能让我们蓦地置身于那个因遥远而昏暗的极地世界。而就在舞者们聚散无常的组合中，就在他们主动与被动、发力与借力的交织更替中，我们看到了肖芭娜作为东方人的动觉敏感，更为她在当代舞这个新领域中如鱼得水而由衷感佩。

　　第二段的蓝色光区让我们豁然开朗，但听觉刺激却转换成了由电流声主导的“具体音乐”。不过，音量之大不时让我们产生抑制，反倒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舞蹈之上。在亮度倍增的情形下，舞者们畅若流水的动作质感得到了成正比的放大，他们开始像激战中的勇士那样冲锋陷阵，但驱动者却似乎不是那位葡萄牙的编导家，而是多国舞者自身的走火入魔，或者地心引力的无处不在。

　　第三段再次暗场，但却有道蓝光在闪烁着希望。一位孤独者默默地行走于其上，尽管步履蹒跚，却从未产生过惆怅。奇迹终于发生：脚下的蓝光顺着他的意志向前延伸，“路在脚下”的意境油然而生，并从蓝光边线逐渐引出了整个光区。这幅特立独行、随心所舞的肖像，无疑是麦克格雷戈尔及其兰登舞团的自画像。最后，他令摇滚歌手发出召唤，邀请众家男女纷纷登场——大家静静地躺身于这伊甸园般美好的极地蓝光，继续地寻找着各自的梦想……

　　原来，随心所梦在兰登，爱做梦的朋友相信不会坐失良机。其实，“兰登”舞团的英文名字（Random Dance）早已不言自明，这就是艺术为何会价值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