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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汉武大帝》分集介绍(6-10)
YULE.SOHU.COM 2004-08-11 21:31  来源: 搜狐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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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集

  1.王美人寝宫 日 内

  一只打开的精装匣子,丝绒之上呈有镶了宝石的金钗、步摇、珠花,光彩夺目。

  王志霍地关匣惊讶地看向一边的弟弟田分:“你哪里弄来这许多罕世宝物?”

  田分:“姐姐,我贷给军队的款额都已全部收回,本金我还给了那些商人,利息嘛,我拿来孝敬姐姐。”

  王志:“你赌赢了。”

  田分:“是皇上赢了。皇上赢了,也就是姐姐赢了。姐姐赢了,也就是我那外甥彘儿赢了。”

  王志:“你只说对了三分。”(王志转身拿起床头的绣活儿埋头绣了起来)

  田分:“怎么了姐姐?”

  王志:“没什么。你在外面不要乱撒胡椒面了,皇上已经拿定了主意。”

  田分一怔,强作轻松地:“姐姐不说也罢,我也已经看出来了。”

  王志强忍着别过脸去,没有哭出来。

  此时,小刘彻与刘荣带着长公主的女儿阿娇打闹着闯入,嬉嬉闹闹而过。

  田分嘴努努:“是他?!”

  王志点点头。

  栗妃的侍女春儿追了来,在殿外高声地:“荣儿,娘娘让你马上回去!”

  刘荣扫兴地从内往外走。

  王志吩咐自己的侍女细女:“快,给荣儿拿些果子吃!”

  刘荣:“我娘不让我吃别的娘娘的东西”

  王志一愣。

  田分掏出一精致的弹弓举在刘荣面前,用力一拉,弹子飞出老远,打在树上:“那这个,你要么!”

  刘荣一把接过,开心地玩弄着朝殿外走去,小阿娇纠缠着追刘荣而去:“荣哥哥!给我玩玩!”

  小刘彻:“娘,那是舅舅给我的弹弓,我要,我要,别给哥哥……”

  门口处田分追着刘荣叫道:“荣儿,小心着点儿,别伤了人!”

  王志抱起小刘彻无语。

  小刘彻看着刘荣和阿娇手拉着手玩着弹弓跑远了,撇撇嘴哭了。

  田分也深深叹出一口气对小刘彻:“别哭,舅舅给再作一只就是了……”

  2.栗妃寝宫 日 内

  栗妃在数落刘荣。

  栗妃:“宫女儿春儿的屁股都被拿弹弓打红了……从今儿起,再不许你满处乱跑!父皇很快就要给你派老师了,你该收收心了。”

  刘荣:“干嘛非给我派老师,彘儿怎么不派?阿娇怎么不派。他能满处玩耍,我就不能?”

  栗妃:“瞧你多傻呀!”

  刘荣:“彘儿比我还傻呢,他撒尿还没有我一半远!”

  栗妃又气又恼。

  外面侍女传报:“王娘娘来了———”

  栗妃气还没消,王志春风满面地走入。

  王志:“姐姐不必为荣儿呕气,也是我那儿彘儿,人小鬼大,很多坏主意都是他出的。那弹弓泥巴的弹子都是彘儿给他撮的。”

  刘荣:“我说了我娘还不信,今儿玩泥巴,也是彘儿提议的。”

  栗妃:“你还有脸说,你比彘儿整整大了七岁!”

  王志:“姐姐消气,妹妹给您陪罪了——”

  王志看向身后。

  王志的侍女小青捧了精美的匣子送上。

  栗妃疑惑地打开,立刻眉开眼笑。

  光彩夺目的金钗、步摇、珠花。

  栗妃:“这么重的礼,姐姐我哪里担当的了呀!”

  王志:“姐姐美艳卓伦,天姿丽质,但红花虽好还得绿叶扶持,也只有姐姐能配得上这些首饰。”

  栗妃:“难得妹妹一片热心,我就收下了,妹妹不会有什么事要求姐姐吧?”

  王志:“妹妹也是存了私心的——”

  她看着栗妃头饰上的首饰:“妹妹提醒姐姐一句,梁王馈赠的这些首饰,皇上并不喜欢,还望姐姐不要再戴了!”

  王志鞠身致意后,慢慢离去。

  栗妃摸着头饰,喃喃地:“皇上不喜欢梁王送的东西……”

  3.梁王宫 日 内

  公孙诡(gui鬼)在向梁王汇报入京之行,两人对坐斟酒一杯。

  梁王:“……中尉此番京师之行收获很大,寡人很高兴,尤其济北王之事皇上也能赦免,真是难得……”

  公孙诡:“大王此举,京都舆论一片赞誉,都说,如今也只有大王您能越崤(xiao淆)山、华山、进长乐、入未央,向天子,太后慷慨陈言,坚持正义!”

  梁王:“是呀,我更看重民心公论。”

  公孙诡:“此番为臣在京师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接待,全部仰杖大王的英名。国中有识之士都激赞在平乱七国中,作为梁国统帅的大王您,挽狂澜于既倒,以一国敌众叛,实则盖世之功。甚至有人提议…………”

  梁王:“提议什么?”

  公孙诡:“关于立储之事,京城已沸沸扬扬,大王也呼声极高,为臣不便明说。”

  梁王:“不想说也就别说了,寡人心中有数。”

  公孙诡:“可是大王,人在人情在,大王决不可能等着天上掉馅饼,依臣之见,值此关键之机,大王必须要人在京都。”

  梁王:“你是说……”

  公孙诡:“大王必须提请入朝。”

  梁王:“这个好吗?”

  公孙诡:“臣面见太后时,太后对大王的感情溢于言表,臣也听说了,七国之乱,朝廷最大的决定其实是由太后拍板的,可见太后在朝中的份量,如果大王能够面陈太后,则立储之事必然有利大王。”

  梁王:“上次入朝,都几成定局,可还不是功亏一篑。”

  公孙诡:“上次梁王有今天的军功伟名吗?有今天的舆论民望吗?”

  梁王:“那就试试?”

  公孙诡:“不是试而是搏,搏杀的‘搏’!!”

  4.窦太后寝宫 日 内

  窦太后在室内摸索着走着不知碰响了什么发出哐啷的一声响,身体一歪虫盒子掉在地上,小虫金龟子爬了出去,太后着急地四下寻摸着大叫:“来人哪!”。

  玲儿闻声赶过来吓坏了边扶起窦太后边说:“太后,要什么您言语一声,怎么自己就下床了……”

  窦太后:“快快,小金子跑了,快,给我抓着。”

  玲儿忙扒在地上寻摸着,边招呼诸太监冲进屋来,扒在地上四下寻摸起来。哪里发出金龟子的叫声,他们就扑向哪里。

  外殿传报:“皇上驾到——”

  窦太后坐着没动。

  进入的景帝:“皇儿给母后请安了。”

  窦太后没好气地:“皇上今日怎么得空了?”

  景帝:“母后这一向还好吧!”

  窦太后:“有什么好不好的,眼不见心不烦。”

  景帝:“噢对了,今朝廷奉常缺额,皇儿打算让舅舅家窦彭祖出任,执掌宗庙,列九卿之首。不知母后的意向如何?”

  窦太后:“我得谢谢陛下了。不过你大舅早死,其子窦彭祖先帝时就封了南皮侯,由他出任奉常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景帝:“那就这么定了。”

  还是玲儿眼尖,蹶着屁脚从屋角捉住了金龟子,跪在太后面前:“……太后,给您抓回来了。……”

  窦太后接过装进了盒子的金龟子:“哎哟,我的宝贝,离了你老娘,你可怎么活哟!来来来,我给你暖暖身子。”窦太后捧着盒子又亲又吻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摧进了怀里。金龟子终于叫了两声,太后一脸释然的笑了:“……其实窦家最能干的还是那个窦婴,此次平乱,多亏他出任大将军,震守荥阳,才联络了朝廷上下,军内军外。”

  景帝:“皇儿忘了告诉母后,皇儿已经免去了他的大将军之衔。”

  窦太后稍有吃惊:“噢?你是不是太急了点儿?不怕人家说过河拆桥嘛?”

  景帝:“不,母后,皇儿不仅不会冷落他,还要对他委以重任!”

  窦太后:“噢,老身想听听,你打算给他安排什么样的差事?”

  景帝:“太子太傅。”

  窦太后一下子怔住了,口中喃喃地:“……太子?……”。

  景帝:“母后!母后!您没事吧?”

  窦太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嘛!”

  景帝:“皇儿是今天收到太尉周亚夫、大将军窦婴联名上疏,催促皇儿册立太子,按古制立长,他们建议立栗妃之子刘荣为太子。”

  窦太后:“周亚夫与窦婴联名?他俩之间能过话吗?……那你自己的态度呢?”

  景帝:“他们二人走得并不近,但周亚夫、窦婴均为此次平乱的首功之臣,他们的上疏代表了多数朝官……”

  窦太后:“你那一套……你那一套能哄谁呀,啊?没有你做皇上的点头,他们有那么大的胆吗?”

  景帝:“母亲,大乱大治,皇儿痛定思痛,此次诸侯反叛的根本在于皇家传承制度的不明……”

  窦太后:“行了,别跟我摆古了,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就是容不下你那个弟弟!”

  景帝:“母亲您听我说……”

  窦太后:“我不想听!什么周亚夫、窦婴之流,真正立大功在战场上拼命流血的只有你的同胞弟弟——梁王!”

  空气像凝固了似的,母子俩僵持着。

  景帝近乎悲切的:“母亲,你能不能好好听儿说一句……”

  窦太后:“我不想听。”

  景帝:“我求您了,母亲……儿子还是头一次这么求您……”

  窦太后似乎被景帝坚定的语调怔住了。

  景帝:“母亲,儿不吐不快呀……”

  窦太后不说话。

  景帝:“自先帝以来,七国之乱算是我汉室最大的灾难了。虽说已经平定了,可是……可是朕的心依然在流血……”

  窦太后的面容。

  景帝:“……如果仅仅是必然发生的事儿,朕没有什么可说……可是有些不该发生的事儿,它发生了。朕有罪呀!……(他的声音哽噎着)朕是有愧于天下的千古罪人哪! ”

  窦太后怔住了。

  景帝:“原本……朕是想阻拦的,可是……朕是怕担当这对祖宗、对朝廷的不孝之名啊。朕软弱,朕屈从,竟然违心的铸下了这千古奇冤……这完全是朕的软弱,完全是屈从舆情的压力,让一个真正朝廷的忠臣,多年教养朕长大成人的恩师,惨死在我自己的刀下。(他的声音低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了)血淋淋的……血淋淋的……他那里流血,朕这儿好受吗?朕想过了……他没有做错什么……完全没有!我们今天实现的这一切,难道不是一如他晁错所预言的吗?……出征未捷身先死,他晁错是以一己的牺牲,换取了我汉室的大治,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愧对他的亡灵……”

  窦太后对他的真情所感动了。

  景帝:“因此几夜没有睡好想过了……为了避免这样的悲剧的再次发生,必须健全汉室的传承制度。皇儿已经批准周亚夫、窦婴等上疏,立皇长子刘荣为太子。而且朕已经下令颁诏了!”

  窦太后只在喘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5.未央宫承明殿 日 外

  西司马门开启着,执戟的禁军卫士排列着,直至,承明殿前。

  响起低沉的朝鼓。

  文武百官于朝门外排列。

  景阳钟响起,群臣列队进入依次登殿,于丹陛前排列静候,整肃朝仪的骂鞭响了。

  内廷的仪仗队引导着景帝的宫车缓缓而来……

  响起了男声旁白:“公元前153年,汉景帝正式颁布诏令,立皇子刘荣为皇太子,同时任命皇子刘彻为胶东王,以魏其侯窦婴为太子太傅。也许是巧合,也许根本就不是巧合,这一诏令恰好在梁王入朝的前一天颁布天下……”

  叠出函谷关,迎接梁王的车杖。

  6.函谷关 日 外

  驷马拉乘的天子副车静静地等候着。

  宫廷使节持节当道立马。

  迎面梁王的车队踽踽停下。

  宫廷使节高颂:“我等受圣上之命,带领銮驾在此恭迎梁王入朝!请梁王登舆——”

  宫禁羽林仪仗齐声地:“请梁王登舆——”

  梁王骑在马上毫无欢喜之色,他下马后,径自走到驷马车乘前,一跃而上,并同时发狠地说了声:“起吧——”

  持节的宫廷使节重复地大叫:“启驾——”

  驷马缓缓踏行,前有銮旗引路,后有羽林护卫,车杖浩荡而去。

  7.馆陶公主府邸 日 外

  鸟鸣啁啾(zhou jiu周究),花朵凝露。(字幕几年以后)

  院落内,一个漂亮的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蹑手蹑脚地绕向了侧房,身后花圃扶苏处传来侍女的唤声:“阿娇?阿娇?”少年刘荣从背后上前一下蒙住了阿娇的眼睛。

  小女孩抿嘴笑,扒开了十五、六岁的刘荣的手,阿娇对刘荣作了一个别出声的手势。将刘荣和刘彻(八九岁)接到侧殿旁的树下。示意刘荣爬到树上看着钻入侧殿。

  8.侧殿 日 内

  透过薄如蝉翼的细纱,一个美女从画面下方入画,背身站在镜头前,馆陶公主画外音:“脱呀……美女侧身将裙衣脱下。”

  馆陶公主:“手递过来——”

  馆陶公主拭抚着那美人肌肤的光滑程度,又凑上去嗅了嗅其腋下。

  馆陶公主正审视地盯着吴婆领来的两个民间美女。

  吴婆帮着解了其中另一名美女的上衣。

  吴氏:“这丫头有股天然体香。”

  馆陶公主似乎很满意:“你说句话,让我听听嗓音。”

  美人茫然。

  馆陶公主:“你说,陛下圣安!”

  小阿娇轻轻推开房门溜了进来,躲在屏风后面偷看。

  美人吴侬软语地:“陛下圣安。”

  馆陶公主:“哟,还是吴越人氏呢!”

  吴婆:“长公主,这两个,老娘可是寻了半个天下才找到的,生辰八字,德行禀性,身体容貌,样样都照了您的标准。”

  馆陶公主:“我看不错,想必皇上也会喜欢……”

  馆陶公主打住了,她看见了帷帐后的女儿。

  馆陶公主:“阿娇,你在这干吗,这不是小孩子呆的地方,出去……”

  阿娇:“这两位姐姐真漂亮,象是画出来的。”

  馆陶公主:“出去!”

  阿娇:“什么了不起,爹早说过,你就会拍皇上的马屁!”

  小姑娘在馆陶公主的怒色中昂首骄傲而去。

  9.侧殿 日 外

  少年刘荣在树上一脚没踩稳,大叫着从树上掉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阿娇连忙上前关切地拉起了刘荣:“瞧你!摔疼了吧?”

  馆陶公主在画外音:“好小子!你们还要上房揭瓦呀!去!”

  刘荣拉阿娇一咕噜爬了起来,转身逃向院外。

  刘彻的脚步慢了两步,也随在他俩的身后跑出院去。

  10.未央宫太子书房 日 内

  八、九岁的小刘彻和阿娇从窗外露出半只脑袋朝内窥探。

  室内,太子刘荣坐在书几前,太子太傅窦婴摇头晃脑地持册在书房传道。

  窦婴:“……话说楚国太子重病在身,太医用尽了天下良药却毫无效果。这一天,有位吴国客人前来为太子诊病。一番察颜观色后,他知道了,太子是‘久耽安乐,日夜无极’,‘纵耳目之欲,恣支体之安者,伤血脉之和’,这是致病的根源……”

  刘荣:“老师,什么是‘纵耳目之欲,恣支体之安者?’”

  窦婴:“就是只想吃好的,喝好的,不想干正事!”

  刘荣:“那不是人人都想要的吗?”

  窦婴:“人人想要,你也不能要!”

  刘荣:“为什么?”

  窦婴:“因为你是太子。”

  刘荣:“那我不当太子成吗?”

  小刘彻和阿娇在窗外卟哧笑了。

  窦婴看去:“来来来,你进来,你看看你,你也是胶东王爷,怎么能拖这么长的鼻涕呢……”

  窦婴在替他擦鼻涕,小刘彻仰脸:“那后来呢?”

  小刘彻:“吴国客人治好了太子的病没有?”

  窦婴:“噢,当然治好了。”

  小刘彻:“用什么治好的?不是说太医都治不好吗?”

  窦婴:“呵呵呵,吴国客人讲了七件事,太子听完了,病就好了。”

  小刘彻:“哪七件事,会有这么大的神力?”

  窦婴扬着手上的帛书:“都在这书里呢,这书是当今大文学家枚乘所作的《七发》。”

  小刘彻的眼睛瞪得老大。

  小刘彻:“你认识枚乘吗?”

  窦婴:“当然认识。枚乘现在梁王那里做门客,也就是你们的小叔叔那里。我看胶东王求学的心情很高呀,太子,你要向弟弟学学,他总是在问问题。”

  刘荣看了看阿娇,故意摆谱地对刘彻:“我是太子,他是藩王,他应跟我学才对,彘儿你早上见我还没嗑头呢,快嗑头,行上下之礼!”

  窦婴一时语塞,小刘彻认真地朝刘荣下跪磕头。

  刘荣得意地冲阿娇挤挤眼。

  小刘彻看在眼里有些不快。

  窦婴:“今天就到这吧,明天老夫再接着说!”

  11.未央宫宣室 日(晨) 内

  丞相陶青,太尉周亚夫静候在殿内。

  黄门宦者,侍从在殿内外忙碌地打扫卫生出出进进。

  周亚夫问侍卫:“皇上昨晚什么时候回宫的?”

  侍卫支吾不言。

  陶青:“说,将军问话,但说无妨。”

  侍卫:“皇上整夜都在馆陶公主府上,凌晨才回宫。”

  周亚夫与陶青对视着。

  传来宫谒的唱颂:“皇上驾到——”

  景帝走入,陶青、周亚夫急忙跪拜。

  入座的景帝疲惫不堪,咳咳啦啦地吐痰。他摆摆手:“平身,免礼!拣要紧的说,朕近日不胜疲乏。”

  陶青与周亚夫对望着。

  景帝:“怎么了,是不是又是些坏消息?”

  陶青:“臣要奏之事,恐怕不能使陛下高兴,如若不奏,又唯恐辜负了……”

  景帝:“说吧,别废话!”

  陶青:“是,陛下。下臣近期接连得到奏报,都是有关梁王的……”

  景帝:“老三又怎么了?”

  陶青:“近来梁王不惜民力,圈占土地,大兴土木,广治宫庭院落楼台亭阁,其诸宫相接,绵延数十里。极尽奢华。他还专门派大作匠潜入宫中,摹拟图纸,回去描仿打造,尺寸原样,一寸不减,其堂皇程度比陛下这儿的……这么说吧,凡陛下这儿使铜的,他一律换成了纯金的。”

  景帝铁青了脸,不置一词。

  陶青:“梁王以参与平定吴楚七国之乱有大功而受重赏,本并无疑义,只是奢华必然逾制,他时常打出陛下赐给的天子旌旗,巡行时千乘万骑,车杖执事皆与天子同等规格……”

  景帝:“行了!不要再说了。”

  景帝的手在颤抖,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指向周亚夫:“太尉有什么事?一块说了。”

  周太尉:“臣要禀报的是边境军事。”

  景帝:“怎么,边境又出事了。”

  周太尉点头:“连续数日,鸿翎急使不断叩报京师,军臣单于率5万骑又寇我边关,肆掠我人口、财物、牛羊。边境数郡都深受其害。”

  景帝:“可恶匈奴,隆成公主和亲至今刚刚两年,怎么又背信弃义?!”

  周太尉:“匈奴无耻妄言说往年汉朝送来的公主好歹也是皇室宗亲,他们可以保持两三年的平静安宁。可此番,汉廷嫁过来的只是名宫女,所以已经很宽待了……”

  “可恶!无耻!”景帝大叫地,突然口喷鲜血,他用手拭后,看了,自己也软瘫下去,被侍卫扶住。

  周亚夫:“陛下——”

  陶青:“快叫太医!”

  殿内乱作一团……

  12.景帝寝宫 日 内

  外间站着窦太后及各宫娘娘,主要的公卿大臣也都在场。

  太医们从内走出,神情严肃,他们与公卿大臣一阵小声议论后,陶青走到窦太后面前。

  陶青:“太后回去憩息吧,皇上已经醒了。”

  窦太后:“要紧吗?”

  陶青:“太医说,皇上肺痨咳血,恐不是一两日就能恢复,先吃药,待皇上体力稍强,应去骊山汤泉宫疗养,那里的温汤,气候利于治疗。”

  窦太后叹息:“老身早料着了,说过多少次,听不进。也好,你等早点准备,銮驾一旦移往汤泉宫,各方面都得安排好了,国不能一日无君呀!”

  陶青、周亚夫去拜:“臣等明白。”

  在场各位隐隐地面呈焦灼之情。

  13.通往汤泉宫的御道上 夜 外

  旌旗引导,火把指路,众多的羽林护骑簇拥着驷马銮驾踽踽前行。

  銮驾上,裹在锦被中的景帝面色苍白的斜倚在车座上。

  銮驾车杖浩荡而去。(电脑特技制作)

  画外响起男声旁白:“公元前151年,景帝重病,銮驾移往骊山甘泉宫,此事在朝野上下引起不安,宫中的各种势力也都在静观其变……”

  14.未央宫太子书房 日 外

  几个皇子在窗外正在做着踢蹴的游戏。

  阿娇和南宫公主等几个小女孩坐在木廊边上,观球助威。

  15、未央宫太子书房 日 内

  太子太傅窦婴立于栗贵妃面前。

  栗贵妃:“……太子的学业交给太傅,臣妾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太子悟性愚钝了些,还望太傅循循加以诱导才是。”

  窦婴:“娘娘,古往今来,大智者若愚;鲁钝也非坏事,为君者反应慢点,遇大事方能沉得住气。为君者如果太聪明了,未必能够善纳众议……”

  栗贵妃:“太傅一口一个‘为君者’,好象荣儿继位已是一步之遥,怎么臣妾倒没有这样的感觉?”

  窦婴一惊,看向贵妃:“娘娘这话臣不甚明白,还望娘娘明示。”

  16、太子书房外 日 外

  窗外刘彻和刘荣争抢着踢球,刘彻个子小,在刘荣的跨下钻来钻去,刘荣急了扑倒在地在一旁观看的小阿娇不顾一切地跑上前去,终于抓住了球。小阿娇一扬手把球甩进了窗户里。(画外是皇子们的一片笑声)

  孩子们冲到窗前,冲窗里喊道:“我们的球儿,我们的球儿,还给我们!”

  栗妃从窗口露出头来:“荣儿,别吵!”(关上了窗户)

  窦婴抱着球走出门来,对孩子们:“你们到前院空场去踢吧!这里是学堂,别跑远喽,一个时辰就得回来念书。走!”(将球抛向空中,转身关死了房门)

  皇子们哄抢着皮球向前院跑去。

  小阿娇把刘荣从地上拉起,二人一吐舌头。手拉手地跑了。

  17、太子书房 日 内

  栗贵妃对左右侍立的宫娥:“春儿,你们都退下!我和太子太傅有话说。”

  春儿应道:“诺!”左右离去。

  窦婴走至案几前坐下。

  “这是前日家宴皇上赐的尚好米酒,太傅辛苦,偿偿……”窦婴揣度着栗妃的用意,一边接过酒杯一嗅:“哼,好酒,好酒。”

  栗妃:“……太傅是朝中的栋梁之臣,所以臣妾也就直白说了吧。你想,如果皇上此时龙归西去,那朝中究竟谁说了算?(递上酒杯)十几岁的荣儿能说了算吗?且不说东宫的窦太后,后宫还有薄皇后。荣儿身单力弱,就是继了位,那梁王刘武能干休吗?窦太后一心想搞‘兄终弟及’,这已是尽人皆知。太后可不喜欢荣儿。如果此时皇上不在了,太后随时随地都可以让梁王来取而代之。太傅,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窦婴在思索。

  栗贵妃:“再说,薄皇后没有子嗣,皇上也已冷落了她这么些年,万一她将皇上那儿积有的怨恨,一古脑撒在荣儿头上呢?”

  窦婴:“薄娘娘是一淡泊之人……”

  栗贵妃:“就算她淡泊,那也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呀!你说呢,太傅!皇后之位既早已形同虚设,不如废了,荣儿也才好有一依靠。”

  窦婴已经明白了:“废皇后一事太大,也只有皇上能做这样的决定。”

  栗贵妃:“那也要有人起头呀,得让皇上寻着缘由。”

  窦婴:“皇上性情好胜,这么大的事,由下臣提起,那会伤害皇上的自尊。”

  栗贵妃想想:“倒也是。”

  一阵沉默。

  窦婴:“娘娘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但此事要做法自然。”

  栗贵妃:“臣妾不知如何才能自然。”

  窦婴:“皇上移銮驾于汤泉宫,各宫娘娘不是依序前往侍候吗,娘娘何不用这样的见面机会呢?”

  栗贵妃:“也是不知从何说起呀。”

  窦婴:“娘娘只需记住一句话:解铃仍需系铃人。”

  栗贵妃:“你是说……”

  窦婴:“臣的意思是……这事儿,得让皇后娘娘自己对皇上提出来。”

  栗贵妃点头笑了:“太傅睿智。”

  18.汤泉宫 日 外

  倚山势而建的汤泉宫内,一池温泉弥漫着热雾。

  景帝由汤内出浴后立刻被包裹在帛巾内。

  景帝走到阳光下亭子处,虚弱地躺在阳光里,侍女悉心地照料着喂药。

  薄皇后从旁门走入,儒雅的施礼:

  “陛下圣安!”

  景帝:“你怎么来了?”

  薄皇后一怔,略显尴尬地。

  景帝:“你说你这么车马劳顿地又何苦呢,朕已特意吩咐不要安排你过来了,怎么,他们没有告诉你?”

  薄皇后摇摇头。

  景帝面有怒色:“来呀——”

  春陀进来了。

  景帝:“朕不是已经吩咐让栗妃过来的吗?”

  春陀:“栗娘娘说,陛下龙体欠安,皇后娘娘悲伤不已,不思茶饭,栗娘娘恐其伤了身子,所以……”

  景帝不说话了。

  薄皇后:“栗娘娘也是一片好意,怪只怪臣妾惹得陛下不高兴。”

  景帝:“既来了,就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温汤尚好,皇后可去沐浴一下,别辜负了这大好自然,去吧,去吧,我们之间的话多少年前就已经说完了。”

  景帝闭上眼睛,再也懒得说话。

  薄皇后痛苦地垂目,转身欲退,却又站住了。

  薄皇后:“臣妾不能让陛下高兴,臣妾非常难过。如果臣妾辞去皇后之位能让陛下欣慰的话儿,臣妾情愿……”

  景帝睁开眼睛:“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朕还没有死呢!”

  薄皇后抽泣地。

  景帝:“是别人让你来说的?”

  薄皇后不语。

  景帝:“你实话告诉朕……谁?”

  薄皇后仍不响。

  景帝:“是栗娘娘?”

  薄皇后默认了。

  景帝叹出一口气:“如此看来,你我之间的话的确已经说完了。你去吧!去吧——”

  春陀催促地手式,薄皇后拭泪跪地哭诉:“皇上,臣妾也是千思万想,实不得已……臣妾无能,虽身为皇后,却至今尚未生育……臣妾……(抽泣变为放声大哭)。

  景帝厌烦地昂起的头无力地倒在了身后的帛褥上,一把推去侍女递来的汤药:“好了……好了……这话说了快十年了……朕不怪你……别哭了……你去吧……去吧(又咳嗽起来)春陀忙上前将大哭伏地的薄皇后,拉抚了出去。

  19.未央宫 日 外

  巍峨的宫殿全景。

  奉常的宣诏声响彻画面:

  “圣旨:朕亲拟此诏,明告天下,从即日起,废薄氏皇后之尊,减奉禄与少使同,留在后宫,颐养天年。钦此。”

  20.窦婴府邸前 日 外

  端着热菜,水果的侍者,在厅前穿流不息,访客络绎不绝。

  21.窦婴府邸 日 内

  侧殿里,田分也夹在来客中,人们议论纷纷。

  有官吏对袁盎:“皇上突然下诏废了皇后,袁公以为这是怎么一回事?”

  袁盎:“老夫哪里知道。”

  官吏:“是不是皇上的身体真的……”

  袁盎:“休要乱说。”

  官吏:“恐怕这一切是为了太子铺路,否则太子太傅这儿哪会有这么多的访客。”

  袁盎:“你还是问问你自己吧,你不是也来了吗?”

  管家出现了,拱手:“实在抱歉,太子太傅今晨偶染风寒,不便会客,还望诸公打道回府吧!”

  访客失望地唏嘘。

  田分迅疾地离去。

  22.王美人寝宫 日 内

  田分立于王志面前,两人都显得心事重重。

  王志:“如此看来,栗妃母子君临朝政已是早晚的事了,姐姐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担心栗娘娘气量狭小,难以母仪天下。”

  田分:“姐姐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好在窦婴、周亚夫这些重臣明于国家大体,通于人事始终,我已替姐姐打点了他们手下的人,遇事还是可以直接说的上话的。”

  王志边织着手里的绣活儿,边说:“事情到了那一步,恐怕说什么都不济事了。其实,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姐姐我不求别的,只求皇上再能长寿几年,等彘儿大了,随他去胶东国安安静静的过几年清闲日子。”

  两人说话之时,殿外一阵骚动,宫谒进门。

  宫谒:“皇上宣王娘娘明日前去汤泉宫侍候。”

  王志:“臣妾知道了。”(将绣活儿的丝线用嘴扯断,这时我们才看清这是一副给皇帝做的盘龙腰带)

  宫谒退去,王志疑惑:“奇怪,按日程该由栗娘娘去的……”

  田分:“皇上是想姐姐了。”

  王志:“皇上的脾气,姐姐算是摸透了,皇上是个细腻之人,每每施惠于栗妃后,总要悉心地替你找拨点回来,其实,真不必。”

  苦笑的王志,“对了,这事还得对栗妃说说,免得她又生误会——”

  23.栗妃寝宫 日 内

  栗妃在门口送走了两位美人,迎面春儿又来报道:“栗妃娘娘慢走,这是中丞夫人送来的护腿,她说是亲自给您缝的,针角儿又细又密……她还差人来说要过来看望您呢!”

  回到室内的栗妃松散的头发疲倦地说:“知道了。……人呐,都这么势利,那里皇后刚废,这里门槛都踏破了,我累了,再来,都替我挡了,一个也不见。”

  步入帷帐中的栗妃。

  外间,王志来了,侍女们客气地将其挡在门外。

  王志:“栗娘娘憩息了。”

  侍女:“是的,娘娘累了,着奴婢谢过王娘娘。”

  王志:“也好,我来是想问问,娘娘有什么话要转皇上的,既然……那我就不打搅了。”

  王志离去了。

  侍女对另一侍女:“王娘娘也自视太高了,咱娘娘有什么话还用得着她转呈皇上,真是!”

  24.馆陶公主府邸 日 内

  馆陶公主坐于室内,吴婆走了进来。

  吴婆:“长公主唤老姨儿来有吩咐吗?”

  馆陶公主:“是呀,我要赏你!”

  吴婆:“……赏……我?”

  馆陶公主:“赏你两个大耳光子。你也太能干了,让你找淑女,你倒好,找来两个小荡妇,缠的皇上迷三倒四的,……这下可好,病倒了不是……你听好喽……皇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你说你长了几颗脑袋?!”

  吴婆不软不硬地:“老姨儿可都是按了长公主的吩咐……要绝色……要体香什么的……”

  馆陶公主:“行了,本公主也算服了你了,就凭你这三寸不烂之舌,能把树上的鸟儿说到树下来,能把河里的鱼说的蹦到岸上来。”

  吴婆:“长公主不要取笑。”

  馆陶公主:“没有取笑,我要借你这张嘴去游说一件大事?”

  吴婆:“噢,老姨儿甘愿效命。”

  馆陶公主:“你和栗娘娘说过话没有?”

  吴婆:“栗娘娘做太子妃时,我们就说过话,她的珠宝首饰姻脂香粉也都由老姨儿代为置办。只是娘娘近来声名日显,不知……”

  馆陶公主:“这你就别担心,你是替本公主做事。”

  吴婆:“那是那是。”

  馆陶公主:“我的阿娇你也见过,你觉得这孩子出落得怎么样?”

  吴婆:“龙生龙,凤生凤,长公主的千金自然是贵不可言!”

  馆陶公主:“你觉得她能配得上太子吗?”

  吴婆眼睛悠地放光:“唔,这可是天下第一姻缘。”

  馆陶公主:“可不,如果你能说成了,那你就是天下第一媒人。”

  吴婆:“我有这等福份?”

  馆陶公主:“别废话,我们家阿娇啊!跟太子起小就好,我们家不就这一棵独苗不是,她就整天和栗妃的这个儿子泡在一起,整天叫荣哥哥长,荣哥哥短的。我寻思着吧,这不就是天作的姻缘吗?……怎么这……,你呢先去试试消息,探个口风,正式提亲,我会亲自带阿娇上门的。”

  吴婆:“这样更好,这样更好!长公主是什么人,当今皇上的亲姐姐,太子的亲姑妈,老姨儿这就心里有底了。嘿嘿……”

  馆陶公主:“嘿什么,少不了你的赏钱!”

  吴婆:“这等美事没钱也干!”

  25.栗妃寝宫外 日 外

  吴婆由宫人引领着提着一只精致的食盒,边唱着小工,扭搭扭搭地兴冲冲地走来。

  门前的春儿挡住了她。

  春儿:“你不是来兜售珠宝的吧,娘娘这会儿没空。”

  吴婆:“怎么着?春儿……不认识,姑奶奶了?你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呢?合计着想一步蹬天呢!……就你呀……没门儿!……我不告诉你……老姨儿今儿可是长公主派来的,送喜来了做大事来的!诺,长公主府上做的狗肉包子,还热着呢,别耽搁了。大姐你只管禀报,保管你们娘娘一会儿就眉开眼笑。”

  春儿:“哟,今儿,还真得了圣旨了?”

  吴婆:“那是。”

  春儿:“不行。”

  吴婆:“真不行?”

  春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吴婆:“知道什么?”

  春儿:“皇上刚废了皇后你知道吗?”

  吴婆:“听说了。”

  春儿:“听说了还不知点趣,娘娘这会儿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吴婆:“哎呀,我的小祖宗,你说长公主都上门提亲了,你家的娘娘那皇后的位儿还有的跑吗?”

  春儿:“提亲?”

  吴婆凑上自己的嘴,对其一阵耳语。

  春儿:“早说呀,卖了半天关子,你等着,我这就去禀报!”

  春儿进去后,吴婆得意洋洋在廊窗下候着。

  26.栗妃寝宫 日 内

  春儿似刚刚说完。

  栗妃脸色立刻变了:“呸!臭不要脸的,亏她想得出!堂堂一个公主,早已出嫁,不守妇道,每日在皇宫里转悠,专给皇上拉皮条,安的什么心?她女儿是什么东西?疯疯颠颠的象个假小子,凭她也想做太子妃!像她这种女人,哪会有什么好女儿?”

  栗妃的声音很大,春儿暗示地指指窗外。

  栗妃:“去,告诉她,就说太子还小,还未到谈婚说娶的年龄!”

  27.栗妃寝宫 日 外

  春儿走出后,吴婆已经不在了。

  28.馆陶公主府邸 日 内

  吴婆一脸霉气地站在馆陶公主面前。

  馆陶公主:“她真是这么说的?”

  吴婆:“长公主,老姨儿隔窗听得真真切切,你说,这还是做贵妃娘娘,要是再做了皇后娘娘,这‘拉皮条’的罪名还不得砍了老姨儿的脑袋。长公主,到时,你可得给老姨儿说话,替老姨儿做主呀!”

  馆陶公主:“行了,就象你这样的脓包,也等不到她来砍,本公主就先把你给砍了!去吧,往后对谁,都不许再提这个事啦!”

  吴婆嘴里嘟囔着:“明白,明白……长公主……” (伸手要钱)

  29.王夫人寝宫 日 内

  王夫人在收拾带到汤泉宫的什物儿,将包袱里一副丝绣的腰带,二副鞋垫整齐地放好。窗外传来戚戚喳喳的说话声。

  凭窗望去的王志。

  30.王夫人寝宫 日 外

  吴婆正在与院内的侍女小青说话。后景处的小青看到在窗内向她挥手的王志,连忙向屋内走去。

  31.王夫人寝宫 日 内

  小青进来。

  王志:“吴婆又来兜售珠宝了?”

  小青:“是呀,我说娘娘这会儿没心思看。”

  王志:“皇上病重,这时候珠光宝气也不合适。小青儿,我那二轴青丝线放在哪儿了?”

  小青:“吴婆说,她昨儿为长公主提亲的,给栗娘娘臭骂了一顿。(递上青丝线二捆)给您……”

  王志听了一怔:“提亲?提什么亲?”

  王志目光灼灼地望来。

  32.馆陶公主府邸 日 外

  一群羽林骑卫簇拥着驾乘在府邸前停下。

  驾乘上王志带着小刘彻坐着。

  王志:“去看看长公主行装收拾好了没有……算了,我自己去看吧!”

  王志由小青搀扶着下车。

  恰在这时,馆陶公主携小阿娇走出。

  王志:“唔,我亏得托人问问长公主,没想到长公主还……”

  馆陶公主:“在家生闷气,不如和你一块儿去汤泉宫散散心!”

  王志:“哟,多喜兴的阿娇呀,快快快,弟弟在车上,你俩一块儿坐吧……”

  两家人欢喜地爬上了一辆驾乘上。

  33、山谷内 日 外

  秀丽的山川慢慢向后划去。

  34.行进的驾乘上 日 外

  馆陶公主看着车外掠过山野景色,叹地:“还是山野的气息清新,宫里人气太浊!让人憋不过气去。”

  王志:“噢,什么人敢给你长公主气受?”

  馆陶公主:“我不过比别人多一个做皇上的弟弟,这不,皇上刚才病倒,就让你觉着了世态炎凉。”

  王志:“连长公主都如此惆怅?其实,我也常想,俺们这些臣妾的一切也都是皇上给的,皇上在则都在,如若皇上不在了,也就都不在了。”

  两人感叹时,坐在对面的阿娇手掩饰在背后,悄悄地伸过去掐小刘彻的屁股。

  阿娇恶作剧地掐一掐,小刘彻羞涩地让一让。

  王志:“彘儿你是干什么?”

  小刘彻:“姐姐她掐我的屁股!”

  阿娇咯咯咯地笑了。

  小刘彻也随之笑了。

  王志和馆陶公主面面相觑。

  馆陶公主:“我看他俩倒是一对儿。”

  王志:“阿娇金枝玉叶,彘儿又怎敢高攀。”

  馆陶公主凑过去逗小刘彻:“姑姑给你说一个媳妇,你愿意不愿意?”

  小刘彻不答。

  馆陶公主指着前车上的宫娥们:“那些姑娘中你喜欢哪一个?姑姑给你介绍作媒?”

  前车上的宫娥不知这边说什么,一个个神采飞扬地招手。

  馆陶公主:“不喜欢她们做你的媳妇?”

  小刘彻点点头。

  馆陶公主指着阿娇:“你喜欢阿娇做你的媳妇吗?阿娇嫁给你,你愿意吗?”

  小刘彻低头,又抬脸道:“我要是娶了阿娇,我就造大大的一个金屋子,让阿娇住在里面。”

  馆陶公主放声笑了。

  35、山路上 日 外

  笑声中,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山川秀丽,缓缓向后划去。

  馆陶公主画外音:“彘儿,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家伙。”

  36、车驾内 日 外

  她回脸对王志:“我说,妹子,就让他们俩定了亲吧。”

  王志:“皇姐不嫌弃的话,那敢情好了。不过,不知皇上是怎么个意思?”

  馆陶公主:“只要你是这么个意思,皇上那里我去说。”

  37、山路上 日 外

  羽林兵骑簇拥着驾乘踽踽地远去。

  38.未央宫太子书房 日 内

  窦婴在给太子刘荣上课。

  栗妃在门前出现,冲窦婴示意了一下。

  窦婴嘱咐刘荣读书,自己走了出去。

  刘荣眼瞄着窦婴走出后,从怀里摸出本春宫图来,放肆地翻看。

  39.太子书房外 日 外

  听了栗妃的述说后,窦婴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哦?她俩一块去了汤泉宫?”

  栗妃点点头。

  窦婴:“皇上近日是否有好转?”

  栗妃:“听汤泉宫回来的人说,咳血已经止住了。”

  窦婴:“依老夫之见,这场患病让皇上开始考虑身后之事了。日前他派人去建阳陵,又废了皇后,如果再封娘娘为皇后,则未来的朝廷结构便已见端倪。”

  栗妃:“皇上挑您做太子太傅不也是为荣儿将来挑一个托孤大臣吗?您是太后的侄儿,若你做主持内阁的丞相,则太后那边必然也好协调。”

  窦婴摆摆手:“宫闱之事变化难料,娘娘此时需较平时更为谨慎才好……”

  栗妃:“太傅,有件小事,不知当紧不当紧?”

  窦婴看向她。

  栗妃:“长公主昨日差人来提亲,要把阿娇嫁给太子,臣妾一时负气,把来人臭骂了回去……”

  窦婴一惊:“娘娘为何这样?”

  栗妃:“也是那长公主平素太可气。”

  窦婴:“娘娘错矣!两宫之内,得罪谁都可以,唯那长公主是断乎不能得罪的。娘娘想想吧,今汉室之内,一者皇上,一者太后,再者梁王,只有长公主可穿棱期间,游刃有余。皇上那儿她可以亲情无碍,但说无妨;太后那儿又视为体贴,母女情深;梁王那儿就更不用说了,梁王可以与皇上有距离,可在长公主那儿,压根儿就是个小弟弟。娘娘做事,怎么可以不看到这一层呢?”

  栗妃:“那她也不能占尽了天下便宜呀,连太子妃她也想插一杠子?”

  窦婴:“娘娘,你得想清楚太子的前程。”

  栗妃:“哼,就算她了不起,咱也用不着沾她的光。”

  窦婴:“娘娘可以不沾她的光,可是她的光要是让别人沾了呢?”

  栗妃:“还有别人吗?”

  窦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宫闱之中,不到揭晓的那一刻,什么都可能发生。”

  栗妃:“那你说该怎么办?”

  窦婴:“皇上患病,从情理上说,娘娘此时最应该守在皇上身边,这是一。二,皇后刚废,没有空位则罢,一旦有了,必然各方争夺,娘娘虽然母以子贵,但皇上毕竟还没有颁诏册封,此时娘娘应力戒张扬,越是想要得到,越要作出不感兴趣的姿态。其三,长公主那儿必须要尽释前嫌……”

  栗妃:“前两项都好办,唯太子的婚事臣妾不愿违心牵就,我不能为了那女人的贪欲,葬送荣儿幸福和为母的自尊!”

  窦婴:“娘娘……”

  栗妃:“不要再说了,拼着不做皇后,也不能让那女人得逞!哼,我就不信,若是我坐不了,还有谁能坐;不信她能坐稳了,坐着不腰疼!”

  栗妃转身走了。

  窦婴:“娘娘……”

  栗妃头也不回。

  40.太子书房 日 内

  窦婴摇头走入太子书屋,一眼瞥见太子手中正在翻看着的春宫图:“羞煞老夫!太子殿下怎可看这等图册!”

  41、汤泉宫温泉池边 日 外

  景帝适然地躺在池边的榻上。

  一池碧透的温汤,白雾之中可见影影绰绰的人体和女人孩子的嬉闹声。

  池水中露出了王志,馆陶公主头颈。

  阿娇,小刘彻则在不远处相互泼水嬉闹。

  池中飘有小型木舟,上面摆着饮料零食及浴衣浴巾一类。

  阿娇爬上小舟,朝水中的小刘彻招手:“来呀,上来呀!”

  小刘彻含羞朝相反岸上涉水奔去,捂着私处。

  阿娇:“娘,彘儿大败而逃!”

  王志与馆陶公主都笑了。

  馆陶公主:“看来胶东王爷将来也是个惧内的主儿!”

  王志:“嗨,想来这两孩子还真有缘,臣妾没料到皇上这么爽快就批准了。”

  馆陶公主:“那得看由谁去说,怎么说!”

  王志:“皇姐能告诉妹妹,您是怎么对皇上说的?”

  馆陶公主:“现在还不便告诉妹妹。”

  王志:“这也秘而不宣?”

  馆陶公主:“宫廷内的家事便是国事,既是国事,该说时才能够说呢!”

  王志含笑不再问了。

  白雾茫茫,人与水皆美。

  42.池边卧榻处 日 外

  小刘彻水淋淋地爬上岸,走到景帝前。

  景帝在打盹,听见响声,睁眼看来。

  景帝:“这么一会儿就上来了?”

  小刘彻:“阿娇老欺侮我。”

  景帝:“你不是要给人家盖一间大大的金房子?小小年纪,也要金屋藏娇,以后怎么得了!”

  景帝笑了,咳嗽着。

  小刘彻:“父王的病没好?”

  景帝:“你们来了,好多了。”

  小刘彻:“父王的病如果不好,可请枚乘来治!”

  景帝:“枚乘?你怎么知道这个人?”

  小刘彻:“他只要和你讲七件事,一准能治好。”

  景帝:“噢,哪七件事呀,你倒是说说!”

  小刘彻:“父王难道没有读过《七发》?七件事都写在上面呢,我听说,那书比太医还灵!”

  景帝哈哈大笑。

  小刘彻:“父王为何要笑!”

  景帝:“好,我听你的,把那些没用的太医统统撵走,什么汤药、燕石针刺统统见他的鬼去……”

  馆陶公主披巾走来:“皇上,什么事这么好笑!”

  景帝指着小刘彻:“这孩子了不得,要给朕治病呢,居然还知道枚乘的《七发》!”

  馆陶公主:“我没说错吧,这孩子比着太子聪颖得多,连奶奶都喜欢,奶奶真疼爱的也就是他了!”

  景帝悠地收敛了笑容:“这是随便乱比的吗?”

  馆陶公主:“嗨,没什么不能的。老太太不是常将我们姐弟三人类比吗?比来比去,咱俩都不如老三合她老人家的心意。”

  景帝起身往外走去,中途,停下,手指着:“让王娘娘来一下!”

  43.景帝寝宫 日 内

  头发湿漉,面色娇红的王志跪拜在景帝的榻前,偷眼看着面呈严肃的景帝。

  景帝的腰间已然换上了王志亲绣的丝带。

  景帝:“爱妃,你那二副鞋垫不大不小正合适,朕穿上这脚下边软软地很舒服,心里也热乎乎的。(景帝走至王志面前,托起她的脸,爱抚地看着)志儿……你知道朕为何要招你来汤泉宫吗?”

  王志:“臣妾只知道来侍侯陛下,看见陛下见好,为妾心里……”

  景帝:“病来如猛虎,病去如抽丝,依朕的体魄,一时半会儿还放不倒朕。但朕心头压了两件心事,沉甸甸的,哪一件处理不好,都会放倒朕的……”

  王志抹泪惊异地看去。

  景帝:“朕让你来,就是要和你商量其中的一件……北方匈奴之事。”

  王志:“陛下和我商量?这么大的事,臣妾怎敢多嘴!”

  景帝:“是的,必须和你商量。”

  王志:“臣妾武不能耐跨马平乱,文不能力就万言……”

  景帝:“上一次和亲,隆成公主不就是爱妃从中训练的吗?”

  王志:“可是……”

  景帝:“眼下匈奴对汉室的骚扰、进犯、掠压,遍及从辽东到陇西的广大地域,有时则烽火直达京师,这对朕来说,是个必须消除的心头大患。可是,目前依着咱们的国力尚不能达到与其大规模的直接作战的水平,这需要长年的军事准备。因此,朕决议要与其再行和亲之策……”

  景帝直接看向王志。

  景帝:“我们的南宫公主有十六了吧?”

  王志的肩头颤抖,惊愕地抬头:“陛下……”

  景帝:“是的,朕打算派南宫公主去完成此次和亲之策,你能理解朕吗?”

  王志的眼泪一下子无声地奔涌而下。

  景帝:“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可对朕也同样难呀。”

  王志泣饮着。

  景帝:“自高祖以来,我大汉朝廷还从没有派过一名真正的公主出嫁。朕这次就是要破这个例。要让那些胡虏们看看我们大汉朝廷的君臣子民渴望和平渴望安宁愿与其和睦相处的诚意。南宫是你的骨肉也是朕的骨肉,朕何曾想要把自己的亲身骨肉送去那蛮荒之野,横绝大漠,迢迢不归之路?朕也是忍痛而为之呀!”

  王志慢慢地抬起头来:“陛下,你准备让她什么时候走?”

  景帝霍地转脸看来。

  王志:“臣妾就去安排。”

  景帝:“爱妃如此深明大意,倒让为朕事先准备了的许多话无从再说了。”

  王志声音颤抖着,但始终没流下泪水:“南宫是陛下的骨肉,陛下舍得,臣妾又有什么可说呢……(她对景帝作出了一个母亲最痛苦的微笑)”

  景帝的心碎了,感动地将她搂在怀里。

  44.未央宫北司马门 日 外

  由汤泉宫回程的车马驶来,在门前遇着了正欲启程的栗妃的驾乘。

  车座上的栗妃招手示停。

  载了王志及长公主的驾乘停了下来。

  栗妃下车,走到王志所在的驾乘前。

  栗妃:“哟,这一车大大小小还真够热闹,王娘娘,你怎么偷偷摸摸就走了,也不打我一声招呼,该不是有什么事要瞒着姐姐我吧?”

  车上的王志无语。

  栗妃:“哟,还面有泪痕呢,你说你哪儿不能哭,偏偏跑到汤泉宫去哭,感觉宫里头只你一人牵挂着皇上。”

  车上的长公主:“栗娘娘,你能少说两句吗?”

  栗妃:“ 哟,长公主,你看看,妹妹就没有王娘娘的面子大,能请来长公主参乘呢,长公主什么时候能给妹妹这个面子,妹妹就三生有幸了。”

  长公主:“栗娘娘好健忘,我这张脸在你那儿还算脸吗?常言道:夜犬晨鸡,各司其职。你呀,赶紧上路吧,咱们原本乘得就不是一辆车,走的不是一条道!走……”

  声音刚落,驾鞭扬起,驾乘从栗妃面前隆隆而去。

  颇有些气恼的栗妃,想想,上了自己的驾乘,恶狠狠的:“快!汤泉宫!”

  45.汤泉宫景帝寝宫 夜 内

  景帝闭目躺在卧榻上。

  面前的栗妃哭哭啼啼地叙说:“……你说,人家安的是什么心呀,臣妾整日在宫中待旨,又担心陛下的身体,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可倒好,耕牛无宿草,仓鼠半年粮,倒让那乖巧之人捷足先登了……”

  景帝:“是朕让王美人来的,什么捷足先登……你当朕是这榻板,谁先来了谁坐?”

  栗妃:“那……那陛下也太偏心了,臣妾哪点上不如王娘娘,倒让她跑到臣妾的前头去了……”

  景帝:“你呀,不要胡闹了,你怎么就不能学学王美人的长处呢,也能够识大体,顾大局?你不要不惜福!”

  栗妃:“我不顾大局?我不识大体?臣妾为陛下贡献一个太子还不够吗?千钧重担系于臣妾一身,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加大局,更加大体的?”

  景帝:“你你你,这也算道理?”

  栗妃:“这怎么不是道理,陛下虽有雄才大略之心,又有务实治国之意,但君行千里,终有一归,等到陛下千秋万岁那一天,谁可维系大局?谁可继承大体?陛下的事业江山一袭龙脉靠谁来弘扬传承?那还不是靠您的儿子?臣妾日思夜想这些大体大局,怎么能是不惜福呢?依臣妾看来,也只有臣妾真心为陛下的基业着想。不象有些人,看了臣妾眼热,满世界散布着臣妾的不是,还跟我说什么,‘夜犬晨鸡,各司其职’,竟把臣妾比喻成一只鸡狗!这不是对我的不敬,也是对陛下的不敬!陛下与臣妾同床相欢,如果臣妾是一只狗,那陛下又是什么呢……”

  景帝:“好了,好了,为朕听不明白你这许多高深道理。朕只问你一句,朕要是真是到了你所说的千秋万岁那一天,你能好好照顾朕的其余十几个皇子吗?”

  栗妃已说的口滑:“陛下,你怎么还不明白,有人把臣妾比作了一条狗……”

  景帝:“我在问你,你回答我。”

  栗妃:“哼,既然是‘夜犬晨鸡,各司其职‘,那她们自己照顾好了,臣妾又不是她们的奶妈!”

  景帝慢慢地合上了眼不再说什么了。

  栗妃:“陛下,我还要跟你……”

  景帝:“你走吧……”

  栗妃:“真的?”她妖冶地凑到景帝面前挑逗撩拨地:“咱可说好了,谁要是不让我走,谁就是小狗……”

  景帝大吼地:“给我滚……”

  46.王美人寝宫 日 内

  王志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默默地站在一起,看着王志亲自给南宫公主梳头。

  南宫公主:“娘,你弄疼了我,你还是让侍女来梳吧!”

  王志:“不,娘今天要亲手替你梳,娘的手是不如丫环们娴熟,可也是娘的一片心意!你还能疼几次……就不能忍一忍吗?”

  王志的泪如雨下。

  孩子们都别转了脸去。

  南宫公主:“娘,真的是父王要女儿去的吗?”

  王志:“这么大的事,别人能做得了主吗?”

  南宫公主眼红了:“那……那父皇有那么多女儿呢,怎么就偏偏不晓得疼我呢……”

  王志:“南宫,你记住了,父王是罕世旷古的一代明主,能给你这么大的责任,那还不是疼你?”

  南宫公主:“我不要他这么疼我!我想每天看到他,看到母亲,看到姐姐、妹妹、弟弟……我不要他这么……”南宫泪如雨下。

  王志:“想哭就哭吧,别到了那儿再哭,娘会更加难受……”

  王志自己哭了。

  所有的孩子都呜呜地哭了,哭得抱成了一团。

  长公主走来,看见了,也哭了,竟不忍心走进来……

  南宫扑到长公主的怀里:“姑姑!”(泣不成声)

  47.旷野上 黄昏 外

  长空雁叫,一行大雁朝远方飞去,天空是那样的浩大无垠,更显出音乐的凄凉哀婉……

  第七集

  1.汤泉宫后山上 日(阴) 外

  凛冽的寒风中旌旗飘动。

  一组快速的运动跟拍镜头:

  小刘彻沿石阶向上冲去。

  小刘彻向上爬去的脚步。

  小刘彻向前跑着。

  小刘彻攀着山崖向上跑着,摔倒了又爬起来冲出画面。

  2.未央宫南司马门 日(阴) 外

  寒风吹拂着一地的落叶,和亲的车杖一字长阵地排列待发。

  盛装的南宫公主隔窗望来。

  王志走到车前对南宫:“女儿,伸出手来!”

  南宫慢慢地由车窗伸手。

  王志庄重地褪下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套在女儿的手腕上。

  王志:“质本洁来还洁去,让它代替母亲守护你吧。珍重!”

  传来了一声长唤:“车仗启程!”

  车辙辚辚滚动了。

  雕塑般的王志一家站在送行的队列中。

  画外响起男声旁白:“公元前151年,汉景帝破天荒地遣真正的公主嫁与匈奴单于。这是汉代以来以真公主出嫁匈奴单于之始。南宫公主出嫁之后,汉匈又保持了四五年之久的和平……”

  3、汤泉宫后山上 日(阴) 外

  依山石远眺的景帝,眼中含着泪水。

  远处传来了小刘彻挣脱了侍卫的声音,小刘彻发疯似的冲到了父亲的面前。

  景帝回身忧郁地望去:“彘儿?……”

  刘彻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瞪大了眼睛满眼冒火的看着父亲,由于跑得太急,他大口地喘息着竟然一句话说不出。

  景帝看着小儿子,完全领悟了孩子的意思。

  刘彻急切的目光不停地喘息着。

  景帝冲春陀一摆手。

  春陀连忙上前拉起了小刘彻:“别,别!孩子,皇上也是不得已呀!……”

  景帝强抑着内心的激动,仰头看向别处。

  春陀忙招呼身边的武士:“快,快,帮帮忙,把这孩子弄走。”

  刘彻在武士的怀里挣扎着哭喊着捶打着武士的铠甲。

  春陀不忍的擦了擦眼中的泪水望向景帝。

  小刘彻被武士们夹裹着拽下山去走远了。

  景帝回身看向远山:

  画外传来刘彻声嘶力竭的喊声:“南宫姐姐……!”

  景帝声音哽噎地:“……彘儿是想说……我不是个好父亲!”(那声音小的几乎连他自己也听不清)

  春陀跪在地上已然泣不成声,他举手献上了一个风铃绣带:“……启禀陛下,这是南宫公主临行前为陛下编织的铃铛,南宫公主说,她不能在近前侍候陛下,就让这铃铛替她陪伴父皇吧!铃铛的响声就是她给您的歌……”

  景帝终于抑制不住突然大喊道:“还说!还说!你还说!!……”

  春陀吓得一抖,铃铛掉在了地上。

  景帝望去:

  铃铛被风吹得沿着拾阶滚落下去。

  景帝慢慢走了过去,弯身拾起了叮当作响的铃铛,放进了怀中,回身对春陀:“还说什么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南宫了……起风了。回宫!”(转身走下城墙)

  4.塞外荒漠 黄昏 外

  (叠画)和亲的车杖行进在无际的荒野上,画面颇为悲壮。(电脑特技制作)

  5、窦太后寝宫 日 内

  栗妃坐在窦太后面前哭诉。

  窦太后面无表情地伸着两只腿,有医师在她的腿上炙满了火罐,屋内飘散着香熏的香草药。

  栗妃不习惯的搧一搧烟草的味道,絮絮叨叨地说着:“……都是那王娘娘挑唆着皇上对臣妾发火,她还不惜给自己的儿子娶大媳妇,拼命地巴结大姐,让大姐姐对臣妾也生出误会。其实,这一切都是王娘娘事先设计好的。她看到皇后的位子腾了出来,就千方百计的接近皇上,她居然越过臣妾,私自跑到汤泉宫……”

  窦太后:“行了,两口子伴几句嘴是常事,不要疑神疑鬼地生出那么些没出处的话来。你难道不知道,皇上召王娘娘去汤泉宫,是要与她谈和亲的事情?”

  栗妃:“和亲?什么和亲?”

  窦太后:“你看!皇上要嫁南宫公主去匈奴,怕王娘娘想不开。是呀,别说做娘的,我这个做祖母的也越想越难过。咱汉室朝廷还从未嫁过真公主。唉……都什么事,偌大的国家,只能以女人作苟安的城堡,美其名以自欺曰‘和亲’。”

  栗妃愣住了。

  窦太后:“回去吧,栗娘娘,天下本就这一点点道理,还望栗娘娘能够领会:得宠尚需思辱,居安仍要思危!国家如此,个人何尝不也是如此!咝……大夫,有点烫!”

  6.王美人寝宫 日 内

  窗棱上的风铃随风飘动,发出轻轻地铃响。

  王志两眼痴痴地望着窗外一动不动。

  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扳着其肩膀。

  馆陶公主直视地看着她。

  王志:“大姐!”

  馆陶公主:“亲家母!”

  王志勉强笑笑。

  馆陶公主:“銮驾今天要回宫了。”

  王志:“皇上身体好些了?”

  馆陶公主:“皇上原本病得就不象有些人想象的那么重!”

  王志有些惊讶。

  馆陶公主:“亲家母!别在这儿一个人呆着了……”

  王志叹了一口气,泪水涌了出来:“我总想着……南宫的影子总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我想她,我,我又不能跟皇上说……我……我”

  馆陶公主一把拉起了王志:“妹妹,你可不能这样,栗娘娘接连去皇上、太后那里无理取闹,可是把你恨死了!”

  王志:“栗娘娘恨我?她这是凭什么呀?”

  馆陶公主:“只因为你亲近了我,她不能不警觉。”

  王志:“这好没道理呀。”

  馆陶公主:“既然别人把咱当作了对手,若不应战,还真冷落人家。来而不往非礼也,别看她周围傍了一圈太子师傅,姑奶奶这回儿还真不在乎她。”

  王志:“常言道:正已而不求于人,则无怨。大姐,随她去闹,是非自有公论,我只求天下太平,举家平安,没有别的……”

  馆陶公主:“话可不能这样说呀,后宫皇后一旦定错了人,终将会殃祸朝廷,那可将是国之大难呐!并不是你我之辈想平安就能平安得了的啊!前朝吕后专政那段血淋林的历史,后宫谁也不会忘的!”

  王志惊恐的目光看向长公主。

  7.通往长安的御道上 日 外

  鸾旗引导,众多羽林护骑簇拥着驷马銮驾,车杖浩荡而来。〔电脑特技制作〕

  銮驾内,小刘彻依在父亲的身边已经睡熟了,他的眼角上还挂着泪花。

  景帝为刘彻拉了拉被角,转身无言地看着车外。

  8.窦婴府邸 日 内

  窦婴与袁盎在室内会商。

  袁盎:“皇上提前銮驾回宫,恐怕事出有因。”

  窦婴皱着眉头在想。

  袁盎:“我听说梁王派了韩安国等史臣,在京城公卿大臣间四处活动,不知要做什么?”

  这时府役进门来报:“太傅大人,宫里通知,皇上明日恢复午朝,请大人届时入宫廷议!”

  窦婴:“是何议题?”

  府役:“宫里没说!”

  窦婴:“知道了。”

  府役退去。

  袁盎:“皇上此时想做什么呢?

  窦婴:“你刚刚说梁王派人来京活动?”

  袁盎:“是的。”

  窦婴:“皇上犯病,其中一个原因,是为梁王骄横所致,梁王此时派人来疏通关节,也许是为了洗脱自己?”

  袁盎:“如此,太傅可以省心了,明日廷议,没准是针对梁王的!”

  窦婴:“好象也不对,依我对皇上的了解,皇上虽对梁王警觉,但还不至于拿到大臣间公议,太后也不答应呀。再说,梁王的使者是在公卿大臣间活动,这就更不对了!”

  窦婴百思不得其解地看向袁盎。

  袁盎:“要不是议皇后的人选?”

  一句既出,两人不由地对视,面面相觑。

  9.馆陶公主家 夜 外

  一辆车乘由暗黑处驶来,车上走下宫中大行令栗贲(ben奔)。

  有府役掌灯迎上来:“栗大人请 ,我家公主在等您呢……”

  10.馆陶公主内室 夜 内

  大行:“臣下拜见公主千岁!”

  馆陶公主:“大行令不必多礼!”

  一身晚装的馆陶公主显得妩媚动人。

  馆陶公主亲自将一壶酒送到大行手边。

  馆陶公主:“知道今儿请您来是什么事吗?”

  大行:“长公主只管吩咐就是了,下臣只要可以效命的……”

  馆陶公主:“瞧,栗大人紧张的,本公主一不让你偷,二不让你抢,放松一点……”

  大行目不敢视,公主的服装单薄。

  馆陶公主:“其实也是栗大人职责内的事。大人掌管朝廷礼仪,现在朝中有君无后,皇后一位空缺多时,后宫无主,礼仪也荒疏了。所以明日午朝,还望大人能当廷奏请皇上,再封一名皇后。”

  大行警觉地:“是这事呀……敢问公主,长公主的意思,是要下臣提谁做皇后?”

  馆陶公主:“当然是你们栗家的娘娘栗贵妃,母以子贵,太子之母,册立皇后岂不是顺理成章。”

  大行立刻显得轻松了。

  馆陶公主:“我怎么能难为你呢,既让大行出面奏请皇上,当然得行公正之选。你们栗家如能出一名当朝皇后,也是耀祖光宗之事。”

  大行:“倒与下臣……噢,下臣身为礼宾大臣,此事责无旁贷,长公主放心!下臣明日一定当朝奏请!”

  馆陶公主笑了:“这就对了,此事为国家之福呢!别端着了,倒酒呀!……”

  馆陶公主的笑容里藏了无限秘底……

  11.承明殿 日 内

  百官执笏排列,丞相陶青、太尉周亚夫、太子太傅窦婴站于班首。

  景帝从御座上巡睃着:“你们也知道了,朕病了一场,朕不在宫中期间有些事耽搁了,今天恢复朝请,诸位臣工可将要事报来,待朕一一料理。“

  景帝:“负责阳陵的‘将作大匠’来了没有?”

  将作大匠从队列中站出:“臣在。”

  景帝:“朕的寿陵建造的怎么样了?朕没有催促你的意思,只是先帝爷时不时地在那边召唤着朕,你总不能让朕万一去了那边,居无定所吧?”景帝自己笑了。

  群臣们互相交换着眼神。

  将作大匠急忙跪地:“臣下死罪。不过,陛下的阳陵建造顺利,墓冢外献殿,内外城接近完成。迁移阳陵的人口由于每户发放了10万钱的补贴,也能安居乐业,只是……”

  将作大匠没有继续说下去。

  景帝:“怎么,有什么困难吗?”

  将作大臣:“按照公墓制度,陛下与皇后的坟地相邻,合茔(ying迎 )不合穴,如今后宫人事更迭(die蝶),臣下不知寝宫设计是不是合陛下现在的意思……”

  百官们相互默契地交流着眼神。

  殿堂上静静的。

  景帝不动声色:“设计依然按照礼制,不必更动。”

  将作大臣:“臣领旨……”

  景帝:“诸位臣工,你们还有什么要奏朕的吗?“

  百官们的眼神在流动着。

  大行眼瞳在运动着,很快,他执笏走出。

  大行:“臣下有一事要奏。陛下立太子已有多时,废薄姬之后,皇后一位一直空着,臣以为,后宫无主,则礼仪荒疏,陛下何不册封一位皇妃呢?”

  百官皆注视着景帝。

  景帝犀利的目光回望着百官。

  包括丞相陶青、太尉周亚夫、太子太傅窦婴,热切地眼望景帝,毫不躲闪。

  景帝:“诸位公卿为何都这样看着朕?难道大行令栗贲所请也是尔等的愿望?”

  都不说话,人们的眼光,自然地集中在周亚夫身上,似乎希望他领头说话。

  周亚夫有点拗不过,率真答道:“朝廷有君无后,臣等也为此心焦。”

  景帝垂下目光,不再说话。

  殿堂里一片死寂。

  景帝不看周亚夫,转脸看向大行问:“那你栗贲的意思是要封谁呢?”

  大行:“所谓‘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今太子生母尚无位号,甚不当,宜速立为皇后。”

  景帝:“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百官都恍惚的。

  大行掏出奏册:“臣斗胆代表百官的意愿,奏请陛下……”

  景帝:“噢,百官?你们还有一党呐!”

  百官震住了。

  景帝砰地拍了案几,勃然大怒:“朕最恨外臣干预我的家事,什么规矩!”

  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景帝手指地:“把他推出去,交廷尉,下狱,问斩罪!”

  四名禁卫奔入,拖起大行就走。

  “陛下——陛下——”大行叫屈。

  百官震撼不已。

  景帝盛怒。

  殿内一片肃杀之气。

  景帝:“退朝!”旋即起身而走。

  身后传来叩拜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12.栗妃寝宫 日 内

  面如土色的栗贵妃:“我……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叩跪的春儿:“娘娘,皇上正在气头上,谁也不见!娘娘还是不要自找没趣。”

  栗贵妃:“他……他怎能如此待我……快……快去把太傅叫来!”

  侍女:“娘娘,这个时候叫谁恐怕都……”

  栗贵妃歇斯底里:“快去叫……”

  侍女刚要起身,门外传报:“太子太傅窦婴到……”

  窦婴疾步进门。

  一见窦婴,栗妃立时号啕:“太傅救我……”

  窦婴弄得十分难堪,待她稍定时,窦婴:“娘娘,是你让大行奏请的?”

  栗妃:“臣妾没有见过栗贲……”

  窦婴:“那就奇怪了,他也没和你商量过?”

  栗妃:“可怜的栗贲,可不都以为是水到渠成之事。太傅你得帮臣妾说话,你是太子的师傅,又做过大将军……”

  窦婴:“娘娘有所不知,皇上并没打算册立皇后,连周太尉也猜错了。娘娘如果此时重提这事必然是火上浇油。”

  栗妃:“那怎么办是好……你说怎么办……”

  窦婴:“娘娘沉住气,怎么说,你现在还是贵妃,太子之母……皇上既没有册封别人,皇后之位还是可以从长计议的。”

  栗妃:“你是太后的内侄,你就不能去找找太后?”

  窦婴:“臣要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13.窦太后寝宫 日 内

  王志在替窦太后剥松子,每剥出一个来就递到窦太后手上。

  窦太后慢慢地咀嚼着,问:“送南宫的使者从匈奴那儿回来了没有?”

  王志:“已经到了雁门,说是军臣单于已正式举行了婚典,南宫被拜为阏(yan烟)氏(zhi只),先前的隆成公主也列为妃妾。”

  窦太后叹了口气:“好歹也算有个伴儿,可怜的南宫呀!”

  王志:“也算是为国家尽责,太后无需过多挂念。”

  窦太后:“是呀,国家多难,后宫里若能都像你这样深明大义,哪里还会有那么许多吵闹。”

  说话间,玲儿来报:“启禀太后,梁国内史韩安国求见太后……”

  窦太后:“韩安国?他人呢?”

  宫娥:“在宫外候着呢?”

  窦太后:“那就让他在那里候着吧。老三近来越发的不象话,他们这些做左右的,也难逃干系!”

  宫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王志:“你去吧,就说太后斥申他们了,有些事身为内史的韩安国应提醒小叔叔的,不要因小节让梁王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落下话柄!太后,您是这个意思吗?”

  窦太后:“老三虽有大功,却不能居功自恃,哪能那么奢靡呢,瞧瞧,我老太太的这垫子,都用了五年了,他呢,这个……这个都是金的……连皇上也不敢这么用呀!他倒好,连夜壶都是金的!”

  王志:“听到了吧,把太后这些话转告韩大夫,快去!”

  宫娥领命去了。

  王志:“太后一生清廉简朴,实在是臣妾的楷模……”

  窦太后:“老身担心的就是这个老三。”

  王志:“太后果然担着心。那依臣妾之见,不如让长公主见见这个韩安国,看看梁王那儿究竟有些什么样委屈,也好在皇上那儿有个合适的说法……”

  窦太后霍地朝向王志:“偌大的后宫,也就是你,能够宽待他人。”

  王志起立:“太后万不可这般说,都是家里头的事,手心手背呢,臣妾这就去和长公主说去……”

  14.窦婴府邸 日 内

  窦婴与来访的丞相陶青莘莘(shen深)对坐相望,摇头叹气。

  陶青:“皇上这火是冲谁去的呀,有点大?难道后宫里有人在搬弄是非?”

  窦婴:“栗娘娘是个简单的人,她就是得罪人也是无法激起皇上这番盛怒,皇上不过是寻着细故发内心的久蕴(yun韵)之火。你在廷上没见着皇上是怎么和周亚夫说话?”

  陶青:“你这话倒让我想起皇上发病的那天,有关梁王逾制的奏请原本应由周太尉上呈的,可临时周太尉让我上呈,我当时就有些纳闷,现在看来,周太尉与梁王在战场上的过节至今未曾消解,太尉是有意避嫌,不想,这反倒刺激了皇上。皇上是何等明白之人,当下就气得口喷鲜血。”

  窦婴:“你这一说,倒也慢慢理出了点头绪,如此看来,皇上人虽在汤泉宫,然心一刻也未曾离开过长安。丞相预测,此事将如何收场?”

  陶青:“退朝后皇上一直在诏人谈话。”

  窦婴:“都诏了哪些人?”

  陶青:“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卫尉直不疑,中郎将郅(zhi志)都,刚刚又诏了中尉卫绾(wan晚)。

  窦婴:“噢?”

  窦婴一脸的困惑:“皇上这时候找将军们谈话,恐怕不是‘无关紧要’哟!就说那个郅都,了得嘛,一任济南太守,整治得那些皇室贵戚们见了他连大腿都打颤(chan忏)。”

  陶青:“太傅这么一说,倒也是,这个郅都是傲慢得很,见了周太尉也只是作个揖了事,要不,人家怎么给他起了个‘苍鹰’的外号?”

  窦婴:“皇上诏这些人不是偶然,还有那个卫绾。先帝临终前对皇上就推荐了卫绾,这个时候皇上诏他谈话,恐怕意味深长哟!”

  15.城内辇(nian捻)道 日 外

  驷马銮驾在羽林骑卫的簇拥下奔驰。

  16.行进的御乘 日 外

  老成恃重的中尉卫绾坐在景帝左边,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

  景帝:“中尉统领的北军,是京师的禁卫军,也是全军的精锐,朕离开长安有一段时间了,不知北军的训练近来可好?”

  卫绾恭敬地:“陛下不在京师的期间,北军按照太尉的要求,重点负责京师的治安,训练比往常少些。”

  沉默,卫绾坐得笔直,目不斜视。

  景帝笑笑:“你知道朕今日邀中尉共乘一车的原因吗?”

  卫绾率直地:“回陛下,臣下是从一名驾车的郎官积累功劳而升为中尉的,所以实在不知道是何原因。”

  景帝:“先帝临终前向朕提过你,可朕一直没有时间和你单独说说话。”

  卫绾坐得笔直,并不搭讪。

  景帝:“朕一直没有弄懂,朕在做太子的时候,有一次宴请朝中所有的重臣,别人都来了,唯独你没到,你现在告诉朕,你怎么那么大的架子?就因为我只是太子,不是皇上吗?”

  卫绾:“死罪。下臣当时确实生了病。”

  沉默。

  景帝笑笑,拍了拍车厢。

  驷马踽踽放慢停下。

  景帝向外:“把朕的那件礼物递上来!”

  春陀双手高举了一把宝剑隔车递上。

  景帝接剑对卫绾:“这把宝剑朕赐与你了。”

  卫绾慌忙跪在车中,竟不接剑。

  卫绾:“陛下有所不知,先帝赏赐给臣下的宝剑有六把,因此臣下不敢再接受陛下的赏赐。”

  景帝怀疑地:“你这个人。剑是人人都喜好的,现在有个习俗,百官们将皇上赏赐的短剑都换了物件,家和了。你以为朕不知道?朕不相信先帝赏赐给的剑你至今还保存着?”

  卫绾:“都保存着。”

  景帝:“噢,有这样的事?”

  卫绾也不声辩。

  景帝唰地收了剑,对车下:“走!去卫绾家!”

  17.卫绾府邸 日 外

  驷马銮驾踽踽地在门前停下。

  景帝由人搀扶着下车,径自入门,卫绾及侍卫们随后。

  18.卫绾府邸 日 内

  室内陈设出人意料的简朴。

  景帝一路走着,看着,也不说话。

  卫绾在一间门前抢先一步,以手式无言地示意着。

  景帝循循入内,一下子惊呆了。

  简陋的室内,唯有依墙一溜挂着的六把宝剑光彩夺目。

  景帝回身看向卫绾。

  卫绾鞠身:“先帝赏赐的六把宝剑是臣下震宅之宝,除了定期擦拭,均未曾使用过。”

  景帝:“能够如此忠心无二,卫绾你是忠臣呢!朕大为惊叹,大为惊叹……”

  卫绾再次鞠身无言。

  景帝:“但……虽然“七国之乱”已平,但朕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也是尽人皆知的事实。正因为如此,有人在宫中串联结党弄权,为自己寻找来回的靠山,朕总感到暗中背负芒刺。这些逆党不得不防……”

  景帝并不回身,身后的春陀再一次把那把宝剑高高呈了过来。

  景帝:“朕的这把剑你也得收下,你是朕的中尉,统领北军,全权负责京师的警卫。这就是朕今日邀你一同乘车的原因。”

  卫绾怔住了。

  春陀高颂:“中尉卫绾……”

  卫绾甩袖:“臣在——”

  春陀:“接剑——”

  卫绾通地跪下,双手接剑。

  景帝:“这把剑,朕要你时刻握在手上,而不是供在墙上,中尉明白了吗?”

  接过宝剑的卫绾在领会……

  19.馆陶公主府邸 日 内

  传报声:“梁国内史韩安国拜见长公主!”

  内室,韩安国恭敬行礼,接着随从又将带来的礼品一一献上。

  馆陶公主:“诸侯王的礼本公主不能收,可老三的礼,做姐姐的也就收了。”

  礼品由府役抬下。

  馆陶公主:“早听说,韩内史是梁国的大将,有战功。怎么您这样的睿智之人不晓得劝导老三的越轨行为,以致皇上、太后都大为震怒?”

  韩安国:“公主,您与梁王是姐弟,当知梁王是一个忠孝之人。可是当有人非议梁王,太后为什么也跟着别人怀疑起梁王的忠孝呢?前次吴楚七国反叛,自函谷关以东,都是诸侯的叛军。梁王为太后亲子,皇上亲弟,深为太后和皇上担忧,当时他泣不成声,跪着送我等之人率兵讨伐叛军的。叛军不敢西进入关而最后灭亡,梁王是有大功的。如今太后听信他人传言以小节责备梁王。这也难怪,梁王的父亲、哥哥都是皇帝,他习惯了讲排场,车马仪仗都是皇上赐的,他在外面炫耀,不过是想叫天下人知道太后和皇上爱他,并没有别的意思。今天我以梁使的身份来京,皇上、太后拒见,梁王闻此,日夜哭泣,饮食俱废,尤其担心皇上的安康。唔,我不知怎么说才好,为什么梁王如此忠孝而皇上、太后不能体恤呢?”

  馆陶公主闻之动容:“你说的有道理,韩大夫我想邀你和我一同去看一个人,到他那你把这番话再好好的说一遍,成吗?”

  20.窦太后寝宫 日 内

  几滴老泪从窦太后眼窝中流出。

  拭泪的窦太后:“这都是原话?”

  韩安国:“一字不差!”

  窦太后:“我要去告诉皇上,让他也知道知道,老三其实也是一腔衷肠……”

  窦太后接过手帕拭着,又说:“韩大夫,你给我转告老三:我见他是爱他,不见他也是爱他。‘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之下,实难久居’呀!得富贵易,守富贵难,你看看我,一天也就一碗小米粥,几根咸菜……”

  馆陶公主:“母后……这哪里是几根咸菜的事。韩大夫,母后的话你都记清了。

  韩安国:“下臣谨记在心。回到梁国立即转告。”

  馆陶公主:“好,韩大夫,我同母亲还有些话要说,您先请回吧。

  韩安国:“谢长公主,皇太后,在下告辞了。(退出大殿)”

  馆陶公主:“……母后,如今朝廷上是有人为了推举栗妃为后,不惜离间皇上和老三的关系,借反梁王为由,以推行他们自己的主张!”

  窦太后:“噢?‘有人’?有哪些人呀?”

  馆陶公主:“还不是朝廷内的那些功勋重臣。皇上怒斥大行栗贲之时,就指出栗家的周围是有一党的!”

  窦太后:“栗娘娘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联络到功勋重臣?”

  馆陶公主:“依女儿之见,这倒不是因为栗娘娘的本领,反倒是因为她的浅薄无能,才让那些功勋重臣们觉得今后易于操纵控制,所以他们都竭立要拥戴栗妃为后。”

  窦太后半天不响。

  馆陶公主:“皇上之所以当廷问罪大行,恐怕也是出于此类考虑。所以母亲,您老人家此时无论如何都要与皇上携手共进。”

  窦太后喃喃地:“嗨,什么时候才有个清静日子……”她伸出手来,“丫头,领着我,这就去皇上那儿,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还要我这把老骨头东跑西颠……”

  馆陶公主含笑地搀起了窦太后走出。

  21.栗妃寝宫 夜 内

  栗妃将一包东西交给其弟弟栗卿。

  栗妃:“你把这个送给太尉,他看了就明白了。”

  栗卿藏好东西,匆匆出殿。

  22.周亚夫府邸 夜 外

  一辆车乘驶抵府邸门前,从车乘上跳下栗卿,径自往门内去。

  守门的府役见了栗卿立刻迎上:“栗大人快请,太尉正等着您呢!”

  府邸的门砰然关上了。

  从近前的树后闪出一双警觉的眼睛,一个便衣探报转身出画。

  灯火通明的太尉府邸似乎充满了未知的忙碌。

  23.韩安国在长安下榻处 夜 内

  韩安国在灯下执笔书信。

  响起韩安国的画外音:“……今朝廷内风云突变,形势急转之下,皇上的注意力已经转向了‘太子集团’。因此大王现可以暂时无忧。传说,皇上斩了大行之后,近日又要举行新的廷议,依臣的直觉,皇上的追究似乎并没有完,从长公主那里得到的口气,现太后与皇上似乎已经看法一致,这就意味着,近期朝廷将有大的更迭。依臣之见,大王可以乘此机会,联络朝中相熟的重臣,以支持皇上可能采取的行动,借力打力,一举铲除那些总把眼睛盯在大王身上的政敌,以实现大王蓄之已久的抱负……”

  写完书信的韩安国装封之后,唤来从人,命令地:“连夜,快马送给梁王。”

  从人执信而去。

  韩安国正欲回身,田分出现在门前。

  田分拱手:“韩大人!”

  韩安国:“哟,这不是王娘娘的内弟,田郎官吗?怎么又要请本官沐浴?”

  田分:“那又何尝不可,上次陪侍韩大人的阿红,一直在念叼着大人呢,可见大人不仅有率兵之才,游说之舌,还有讨女子喜欢的雄健体魄。”

  韩安国:“如此节骨眼上,田郎官恐怕不会是一般的交友吧?”

  田分:“如此节骨眼上,韩内史也不会不需要盟友的吧?”

  韩安国:“噢?”

  田分:“噢!嘿嘿嘿……”

  韩安国:“田郎官洞察一切呀?”

  田分:“韩内史不也心知肚明?”

  韩安国:“京都之地场子太大,两眼一抹黑呀!”

  田分:“有梁王的那盏大灯,哪里还照不亮?”

  韩安国:“也是照得见人家,照不见自己呀,这一次太后和皇上那儿,还不多亏你们家的王娘娘,安国才代主子尽释前嫌,我还没谢呢!”

  田分:“可不是各为其主嘛,皇上老太太都对韩内史褒奖有加呀!”

  韩安国:“真的?那,那就是说今日应该由我请客了!”

  田分:“您这客呀是请定啰!”

  韩安国:“那走呀,别楞着,万寿温泉,咱们泡澡去,走走走!”

  田分:“那……小弟领情了。大人先请……”

  两人咯咯大笑地出门。

  24未央宫内沧池边 日(晨) 外

  湖面薄雾轻柔,岸边垂柳鸟啼。

  景帝由侍从陪伴沿池边散步而来。

  景帝:“今日的廷议改在宣室,除三公九卿和宗室之外,别的人都不用参加了。”

  春陀:“卑职领旨……”

  前方似乎比平日多出一些执戟禁军。

  景帝信步走到他们面前:“兵士们辛苦……”

  卫士们致礼齐声地:“陛下圣安!”

  景帝:“你们都是从北军调来的吧?”

  卫士们相互看看,卫士甲:“回陛下,士卒们均由北军奉调入宫加强宫中的警卫。”

  景帝:“很好,那你们都参加过平乱啰?”

  卫士甲:“回陛下,此番奉调入宫的军士均由中尉大人亲自选拔,也都曾随卫绾大人在下邑之战中立了军功的。”

  景帝:“很好,很好。”

  那边穿了铠甲戴了头盔的卫绾闻讯赶了过来,拱手致军礼:“陛下圣安!”

  景帝笑了:“又是胄(zhou咒)甲之士不拜?”

  卫绾:“回陛下,臣下夜来一直在此值班,所以……”

  景帝:“中尉这一身很好,唉,对了,中尉的胄甲能给朕穿一穿吗?”景帝心血来潮。

  卫绾面有难色:“陛下……”

  景帝:“朕不够资格?”

  卫绾:“陛下当然可以,只是臣下的身材与陛下……”

  景帝:“朕看着不错,脱下来,脱下来……”

  卫绾尴尬地摘下头盔,褪下护甲。

  景帝的侍从们一副忍俊不禁的神情……

  25.未央宫宣室 日 外

  宣室外侍卫森严。

  公卿、宗室们列队进殿。

  周亚夫、陶青、窦婴都面呈严峻。

  26.未央宫宣室 日 内

  臣工们依序排列静候。

  御座处空空的。

  周亚夫、陶青、窦婴等以眼色交流着。

  宫谒进门,朗声地:“皇上驾到……”

  群臣都习惯地朝门外看去。

  不想,景帝从内里侧门中走入,快步走向御座。

  群臣的目光全都惊呆了。

  周亚夫更是被震撼了。

  头戴头盔,身着铠甲的景帝带着凛然气质在一片静声中从容端坐。

  群臣唰地齐齐地跪了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帝半天不叫“平身”,而是慢慢说道:“朕听说胄甲之士不拜的,所以,朕今天也给你们行军礼了!”

  跪地垂首的周亚夫慢慢地合目。

  景帝的声音:“起来吧,朕今天有项决定要和你们商议的……”

  群臣起身,就位。

  景帝巡视着众臣。

  景帝:“也许你们中仍有人在为册立皇后一事而操心,朕奉劝你们不要再提此事。朕算是又打你们一次招呼了。”

  众臣都在体会着,话里似乎有些弦外之音。

  景帝:“今天要和你们商议的是朕已经决定要废黜太子刘荣……”

  犹如一声霹雳,全体臣工都大惊失色,惊讶万分。

  所有的眼光都齐刷刷地盯向了太尉周亚夫。

  景帝洞察着殿内的这一细微之处。

  周亚夫似乎从这许多目光中得到了使命感,虽犹豫再三,还是慢慢地出列。

  景帝目光直视地。

  周亚夫:“陛下要废除刘荣的太子位,为臣以为不可行。”

  有臣频频点头。

  景帝向前凑去,似乎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周亚夫:“陛下不立皇后,为臣尚可理解,因为立谁为后,祖制上并无明确的规定。但太子则不同。我汉家一向立长子,刘荣是陛下的长子,本身并没有错误,即便他的母亲栗妃有罪,那也只惩办栗妃即可,不应牵连到太子本人。”

  殿堂内一片死寂。

  景帝摘下头盔,按在几案上:“太尉说完了?”

  周亚夫:“臣说完了。”

  景帝:“你们谁还有话要说,但说无妨……”

  窦婴出列。

  景帝:“噢,太傅是要为自己的学生说话?”

  窦婴:“立储之事乃国家大典,为臣从不曾在内徇半点私情。”

  景帝:“倒也是,你继续说!”

  窦婴:“当初高祖也曾想废太子改立储君的,但权衡了利害,还是收回了成命。为臣想,高祖况且可以善纳众谏,陛下也是可以做到的。再说太子刘荣聪明、仁慈,为臣与其相处下来,感同深受,如果陛下不问情由的忽然废除太子,天下难服。”

  景帝:“究竟是天下难服,还是太傅难服呀?”

  窦婴垂首不语,跪地力谏。

  景帝:“不错,高祖当年确实想废太子又收回成命,但高祖也因此发出‘羽翼已就,无可奈何,的遗恨!汉室天下也因此差一点改成了吕姓。这些,不太远的事,忘了吗?太傅又为何不说了呢?”

  窦婴一时语塞。

  周亚夫:“陛下,纵观我汉家历史,人事也许有代谢,但祖制却不能更动,臣下的父亲当年也是依了祖制而诛灭了乱政的吕氏贼臣,所以……”

  景帝:“对了,你的父亲周勃对我刘氏皇族是有大功的,太尉不提朕也不曾忘记。但朕今天只问太尉一句话,在你看来,今大汉天下,是不是朕的天下,也就是说,朕是不是说了算?”

  周亚夫一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当然说了算。”

  景帝砰地将头盔重重地掷在案几上。

  景帝:“那为什么朕在立储之事上就不能说了算?如果不能说了算,那么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说了算呢?难道是你们吗?”

  景帝眼睛针锋般地直刺过来。

  周亚夫扑通一声跪下来:“臣万死也没有怀疑过陛下的权利!”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随之跪下:“陛下圣明……”

  景帝抓起头盔,重新戴上:“既是朕说了算,那就这么决定了!”

  被深深震动了的群臣。

  景帝手指着周亚夫:“朕还有一件事情,大家都说你德高望重,既然德高望重你就当丞相吧——”

  景帝又指着丞相陶青:“你当丞相这么长了,整天叽叽喳喳,回老家养老去吧!”

  众臣像雷击般地呆了。

  景帝:“朝廷今后不再设太尉一职,这个军队,我先管几天吧!”

  说完,全身铠甲的景帝扬长而去,边走:“你们也别拜了!朕今日也按军礼实行……”

  众臣呆立在原地。

  由宣室里走出的景帝,头也不回地径直而去……

  27.未央宫 日 外

  巍峨的宫廷建筑群,近前的风铃在风中鸣响。

  画外传来了男声旁白:

  “公元前150年,汉景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废黜了太子,同时免去了陶青丞相一职,改由周亚夫继任,其太尉一职取消。从此,汉廷的军权收归景帝直接指挥。”

  宫中主要通道上禁卫军执戟跑步调动。

  28.未央宫司马门 日 外

  一辆驾乘停候在那里,前太子现临江王刘荣由侍从搀扶着上车。

  远处传来一孩子的呼喊声:“荣哥哥,等等……”

  刘荣循声看去——

  少年刘彻飞奔着穿过门洞,穿过羽林军的队列朝驾乘奔来。

  刘荣垂目候立,一副悲切之情。

  少年刘彻气喘吁吁地奔来车前。

  少年刘彻:“荣哥哥要走,怎么也不跟弟弟打声招呼,我是刚刚才听说的。”

  刘荣:“父皇限时让我赶赴临江就任,我连和母亲多说会儿话的时间都没有。”

  少年刘彻:“哥哥不要悔心,弟弟早晚也是要去胶东,那时我就可以去看你了。”

  刘荣拍拍小刘彻的肩膀:“我走了,你和别的哥哥们玩吧,对了,那本《七发》我给你留在了书房,别人会转给你的。”

  少年刘彻:“我赶来也就是和你说这事的,哥哥到了临江,如若心中不畅,可以像书中所说去‘曲江观涛‘。哥哥你听,弟弟替你背诵:沌沌浑浑,状如奔马。混混浩浩,声如雷鼓……”

  刘荣默默上车,少年刘彻立于车下大声朗诵。

  “发怒飚击,遇者死,当者坏。纷纷翼翼,波涌云乱……”

  驾乘在诵读声中启行。

  少年刘彻仍在原地大声:“……荡取南山,背击北岸;覆亏丘陵,平责西畔,险险戏戏,崩亏陂(bei碑)池,决胜乃罢……”

  驾乘上探头出窗的刘荣热泪盈眶。随着童稚声音的大声诵读,少年刘彻的形象越来越远……

  29.未央宫天禄阁 日 内

  镜头由满目的典籍横移至景帝的案几前。

  景帝砰地将手中阅完的一简奏拍在案上。

  景帝面前的中尉卫绾站得笔直。

  愤怒的景帝:“朕把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栗妃的兄弟栗卿居然还敢上此奏疏,遣责朕的决定,大有飞蛾投火,舍生取义,不顾一切地要将朕列入暴君一类。也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那么好吧,为朕也只有奉陪到底。立刻把这个栗卿押入死牢,至于他的姐姐栗妃——”

  景帝朝卫绾看过去,很快垂下眼帘。

  中尉卫绾面呈不忍之情。

  景帝想了想:“这样吧,卫绾,你显然不是处理此事的合适人选,朕也不勉为其难。依据汉制,你可以行告归之礼,朕赐你休假回家养病,另行任命郅都为中尉,让郅都来做这件事!”

  30.长安中尉署 日 外

  一辆驾乘停在署外,车上走下新任中尉郅都。

  31.长安中尉署 日 内

  卸任中尉卫绾并未出门迎接,而是安坐内室准备交接。

  随着传报声由府中的卫士一个个地接力,署内充满了一声声:“新任中尉郅都大人到……”

  内室的卫绾抬起头来……

  郅都走了进门。

  郅都致礼:“新任中尉郅都奉皇上之命前来接管中尉署!”

  卫绾:“好,很好,那么,老夫现在就可以让位了?”

  卫绾从案几上撑身站起。

  卫绾:“中尉请就坐,老夫这就还乡休养了。”

  郅都:“不对吧,卫大人,您的公务还尚未交接,本官不能只有一张案几?”

  卫绾:“公务?皇上难道没和你要说做什么吗?”

  郅都:“皇上虽有口御,但相关公务还望大人能协助交待。”

  卫绾:“中尉之责在于带兵,现汉军精锐尽住北营,老夫此去未带走一兵一卒,中尉自可前往核对就是了。”

  郅都:“我听说京城之内有许多同情栗妃者借反对废皇太子刘荣而滋事,使城内治安混乱?”

  卫绾:“中尉既已明了,老夫何需赘言,此乃您的专长,中尉行法不避贵戚,‘苍鹰‘之号早已声名远扬,做什么既已明了,怎么做那更不是老夫该管的!好好干吧……”

  卫绾微笑后,一扭脸径自出门而去。

  郅都思想片刻,慢慢坐于案几前,取了惊堂木,砰地一掼,威严地:“来人……”

  唰地外间有四名校尉由两旁分别走出候立。

  郅都:“罪人栗卿现押在何处!”

  校尉:“回中尉大人,罪人栗卿现正押在死牢。”

  郅都:“去!押到这来,本官要亲自审问!”

  校尉:“遵命……”

  校尉离去。

  郅都慢慢从怀中掏出一黄色帛轴,起身高高地挂在堂中墙上。

  唰地,黄轴向下展出,帛面上画有一只钦赐的苍鹰,立于孤石之上,鹰的双目如炬,鹰爪、鹰嘴无一不尖利如铁……

  32.睢阳梁王宫 日 内

  端着各种菜肴的宫侍走过镜头,所到之处尽显豪华奢靡。

  菜肴送至豪华的宫中宴席上。

  梁王在为刚刚由长安归来的韩安国设宴接风:“来,为韩内史带回的好消息干!”

  羊胜和公孙诡讨好地向梁王举杯。

  梁王举觞一饮而尽:“韩内史这一次立了大功,大王要奖励你,封你为全军统领大将军,加奉一千石!你向母后进言的这番话说的好啊!寡人身边就是缺少你这样的人才啊,人才难得啊!”

  羊胜和公孙诡不快地相视一望。

  梁王兴致极好地爽朗大笑,在众人的鼓掌声中,梁王拔剑起舞。

  韩安国的目光扫了一眼羊胜和公孙诡。

  梁王边舞边说:“一夜西风,大地凋零,太子重新空缺,贵妃打入冷宫,丞相易位,太尉尽失兵权,太子太傅称病隐居南山……几日前寡人西望长安还是横看成岭侧成峰,现眼下竟一塌平洋,仿佛我梁王的一只酒坛子也能顺顺当当地滚到长安去,真是不可思义。”(画外是一片掌声。)

  公孙诡:“我看这是天助大王,大王入朝时机也已成熟,万不可辜负了。”

  羊胜:“这就是鹜蚌相争,渔翁得利,大王前行之路,障碍均已扫平,臣也以为可以出山了大王!”

  梁王收剑停步看向韩安国。

  韩安国:“臣只有一点看不透。”

  梁王在案几前坐下:“哪一点?”

  韩安国:“皇上如此这般,其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梁王也不由地一怔。

  羊胜:“依臣看来,所有的一切为皇上的个性使然,皇上是一自尊心极强的人,容不得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晁错是皇上的师傅,可是晁错一旦想要支配陛下御驾亲征,师生的感情也就断了。周亚夫也是,下邑之战,皇上授其多大的特权?甚至可以置自己的亲兄弟的安危于不顾。可一旦周亚夫试图左右皇上立储,皇上立刻收回了军权。所以,臣以为,此时正是皇上最为孤独的时期,你甚至想象不出再往下,朝中有何人可用?大王此时入朝,只要掌握分寸,与皇上分忧,赢得皇上的信任应该不难。”

  梁王点头。

  韩安国:“羊大人所言有几分道理,可是羊大人想过没有,不破不立,一个完全没有目标的君主他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如此果断地处置如此重大的人事?怎一个‘孤独’就能说清?臣以为,皇上一定已有了成熟的人选?”

  众人的眼睛唰地盯向了韩安国。

  韩安国:“臣虽不能揣度皇上心目中的人选是谁,但后宫里仍有些端倪可察。臣两度入朝长安,后宫王娘娘的弟弟田分都来与臣接近。”

  梁王:“王美人?她的弟弟?”

  韩安国:“正是。田分虽未与臣泄露什么,可一个小小的郎官,哪来那么大的心眼和破费,一心要与梁王左右接近?分明是在为他的姐姐在邀买人情,以备不适之需。”

  梁王:“王美人倒确有一个儿子,十分聪明可爱,可寡人从未察觉皇上对他和对别的十来个皇子有什么格外之处,难道他能成为寡人的对手?”

  梁王哈哈笑了:“寡人的对手若是彘儿那样的,我这个做小叔叔的还真地羞于与其抢夺,脸面何在?”

  韩安国:“梁王真正的对手不是孩子,而是孩子背后的女人,女人背后的皇上!”

  梁王与在座的皆吃了一惊。

  梁王:“王娘娘?”

  韩安国:“大王有所不知,朝廷上下近来都关心着一桩婚事,男方就是这个彘儿,女方,则是梁王您的姐姐的女儿!”

  梁王:“阿娇?怎么可能……”

  韩安国:“没有什么不可能,长公主的脾性臣下都清楚,一个可以笼络住长公主的人,其智力必在长公主之上!恐怕皇上不仅在挑太子,更在选皇后!”

  梁王:“王娘娘?”

  33.未央后宫 夜 外

  一盏风灯摇晃着向前走来。

  王志由小青扶着打灯的侍从领着穿廊过道行进在后宫间。后面跟着二个捧了衣服和瓜果篮子的宫娥。

  34.栗妃软禁处 夜 外

  门前立有两名看守侍卫。

  远远的王志带人走来。

  王志对侍卫:“打开……”

  侍卫犹豫地:“娘娘宫中有令,任何人不能进入。”

  王志:“宫中有令?是永巷令?还是暴室丞?叫他来见我!”

  一名侍卫立刻去了。

  王志冷脸等待着,她的身后,两名宫娥,一名手捧一叠女人内衣,一名手捧各色果盘。

  永巷令急急地赶来,一见王志,回头就骂侍卫:“蠢货!你怎么只说是娘娘,却没有说是王娘娘呢?嘿嘿,王娘娘,实在不知道是您,如是别的娘娘卑职还真不能从命,可王娘娘不同,王娘娘一向待上恭待下宽宫中有口皆碑……”

  王志将一只金柄啪在永巷令的手中:“行了,把门打开……”

  35.囚室 夜 内

  开锁的声响。

  栗妃蓬头圬面一身素装地坐在角落处。

  门吱呀开了。

  小青首先进门,将衣服、果品放下后,又出去了。

  栗妃扑了过来,抓起一只果子,贪馋地啃着,另只手在审看内衣。

  独自走入的王志看了万般感慨。

  王志:“姐姐!”

  栗妃:“别看我,我得换件衣服,叫他们打盆水来……”

  王志只得走到门边,不一会儿,春儿端水执梳进来。

  换了衣服的栗妃洗脸对镜梳妆。

  栗妃:“你看着吧,皇上就会来的,往日,我与他呕气,从不超过三天……”

  王志无语的。

  栗妃:“你不信?皇上只是呕了气,他只有在呕气的时候才会去你那儿。他离不开我,但凡寻着高兴一点儿的由头,他就会来找的……”

  王志垂下眼帘:“栗娘娘,我想和你说,尽管您平素性子小点,可是宫外的娘娘们都还记着你的好处……”

  栗妃:“好处?干吗要记住我的好处?就象我也不曾记得她们有什么好处?只有一个皇上,这么多后宫的娘娘们,争还争不过来呢,谁会记住谁的好处?我才不信!要信你信……”

  外间传来了人声,永巷令无言地进门,向王志使眼色。

  栗妃一怔:“是皇上吗?皇上来了!一定是皇上来了……告诉皇上,臣妾已经梳妆完了,可以见他了!”

  永巷令厉声地:“栗娘娘!是新任的中尉大人郅都来了!他要问娘娘的话!娘娘,你得好好合作,你的兄弟栗卿已经把一切都说了,你也好好的说吧,都说出了,大家都好,皇上那儿也有交待……”

  砰地,栗妃手中的铜镜落地。

  栗妃:“不是皇上?皇上他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看臣妾……”

  不忍看下去的王志无言地向门外移去。

  栗妃扑了上来,紧紧抓住王志:“你去给我叫皇上来,你去!你一定得去……”

  王志:“姐姐……”

  栗妃对着铜镜:“皇上最喜欢我这儿这颗痣的,说了你也不知道。”

  两名侍卫冲进来,掰开了栗妃,中尉郅都出现在门前。

  王志一低头出门,身后是栗妃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36.王美人寝宫 夜 内

  失神地望着灯花的王志,刚才的情景似乎仍在刺激着她。

  “母亲!”

  小刘彻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

  王志竟吓得浑身一抖,接着紧紧地把儿子抱在怀里。

  小刘彻:“娘,您怎么了,您在发抖吗?”

  王志的眼泪顺腮而下:“彘儿……,母亲这辈子恐怕就全靠你了。”

  小刘彻:“不是还有父皇吗?”

  王志:“父皇?是呀,还有父皇。可是父皇除你之外还有十三个儿子,可母亲就你一个。”

  小刘彻:“母以子贵是吗?”

  王志一惊:“谁跟你这么说的?”

  小刘彻:“我听姑妈说的,她和父皇说的……”

  王志:“姑妈是怎么对父王说的?”

  小刘彻:“没怎么说。”

  王志:“那怎么好好说起这个。”

  小刘彻:“母亲,我知道父皇为什么为我起名彘儿了。”

  王志已失去了兴趣:“问你正事呢,你又扯这个。”

  小刘彻:“父王对姑妈说,生我的那天早晨他做了一个梦。”

  王志:“做了个梦?”

  小刘彻:“是的。父皇说,他梦见一头赤色小猪从天而降,身裹祥云。”

  王志:“父王是这么说的?”

  小刘彻点头:“父皇用手指点着我的鼻子说的,他还说,彘儿的名字还是高祖爷爷起的呢!”

  王志:“高祖爷爷?”

  小刘彻:“高祖爷爷也在父皇的那个梦中出现,说‘王美人生子,应起名叫彘’。”

  王志一阵惊喜。

  小刘彻问:“我是小猪变的?”

  王志:“按照古书,猪也是龙呀!”

  小刘彻:“母亲这是真的吗?”

  王志:“父王若是说了,那就是真的。”

  小刘彻:“我不信。”

  王志:“为什么?”

  小刘彻:“父皇以前怎么没说?”

  王志:“那是不能说。”

  小刘彻:“那现在怎么说了。”

  王志:“因为必须说。”

  小刘彻:“为什么必须说?”

  王志:“这是天降祥瑞,世人都不能违抗天意。”

  正说着,宫中的金钟忽儿响了,一声一声地,令人惊怵。

  王志霍然站起。

  殿外一片奔突骚乱。

  王志大声地:“怎么回事?”

  一个细女奔了进来:“说是栗娘娘……”

  王志:“怎么了栗娘娘?”

  侍女:“栗娘娘刚刚悬梁自尽了!”

  被震撼了的王志晕玄的靠着门框滑倒下来……

  (定格)

  第八集

  1.函谷关驿道 日 外

  “梁”字旗招招摇摇。(电脑特技制作)

  护卫簇拥着梁王的车乘踽踽而来。

  九乘之尊的车杖停下,从豪华的车乘上走下梁王,他向身后的韩安国交待:“你们就等在这儿吧!寡人不想招摇了。”

  梁王由羊胜、公孙诡陪着,步行走向关内。

  2、函谷关 日 外

  关内,照例停放着天子的御乘,以及车杖卫护幡旗。

  梁王下车跪拜持节的宫使。

  鼓号齐鸣,梁王在一片唱颂中坦然换乘了车舆。

  驷马缓缓踏行,前有鸾旗引路,后有羽林护卫,车杖浩荡而去。(电脑特技制作)

  3.王美人寝宫 日 内

  馆陶公主兴冲冲地一路咯咯笑着走来,对王志说:“妹妹,老三进京了,快快洗梳打扮,老太太那儿又设了家宴,这一次,我得领你与老三好好谈谈,哟,你这是怎么了?病了?”

  王志一脸病容的躺在床上:“噢,是大姐来了,与三弟?谈什么?”

  馆陶公主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家长里短的,找些话说说呗,都是家里人,也该联络一下感情。梁王是国中的栋梁,他在皇上、太后的眼里比姐姐我还重呢!妹妹要想出头,怎能忽略了梁王?”

  王志咳嗽了两声:“梁王面前,妹妹哪敢出头……再者说我这身体一直不好……”

  馆陶公主:“又来了,妹妹,看看看……病归病,可事到临头了,你可不能做那扶不起来的猪大肠,让姐姐我空忙一场。”

  王志撑身坐了起来:“大姐姐就没有想过,万一梁王自己想要出头呢?”

  馆陶公主一怔。

  王志:“那一次梁王入朝,若不是窦婴,梁王已经是储君了,现眼下,太子位又出缺,梁王不可能没有打算。”

  馆陶公主:“老三真有这样的想法?他也不能占尽天下的便宜。”

  王志:“大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其实妹妹也不想卷到这是非窝里去,只怕是恐怕得委屈咱阿娇闺女了。群而无分则争,争则乱,乱则穷矣。现如今妹妹我不让谁让,再说咱们不能与大姐姐的同胞弟弟去争不是。”

  馆陶公主:“不行,他老三要做了储君,那彘儿、阿娇往哪儿摆?我可不想让我的女儿在胶东厮守一辈子。”

  王志:“大姐姐不要为自己添难题了,手心手背的,大姐姐如与梁王争起来,皇上又作何感想?为了皇上大姐姐也只能委屈求全。”

  正说着,侍女小青来报:“太后让长公主过去,说是为梁王的家宴要开始了。”

  馆陶公主:“怎么,没有请王娘娘?”

  小青:“他们说,太后只请了皇上、梁王还有长公主您……”

  馆陶公主:“奇了怪了。”

  王志:“没什么,太后一定有些私房话要说,大姐姐快去吧。”

  馆陶公主对小青:“你去吧,让传话的告诉太后,我一会儿就到。”

  小青离去。

  馆陶公主:“这个老三,果然又要犯浑,撺动着老太太给皇上出难题,他怎么从来也不想想,这么大的事皇上能不早有定见吗?皇上会钻他的套吗!真是!”

  这次是王志一惊。

  4.窦太后寝宫外花园 日 外

  遍立衩裙,杂有黄门宦者,又是忙成一片。

  宫中谒者先报:“梁王刘武到……”

  刘武穿廊入殿。

  又一会儿,宫中谒者又报:“皇上驾到……”

  景帝也在侍从的簇拥下走来,缓步进殿………

  5.王美人寝宫 黄 昏 内

  王志歪在病榻上。

  田分由细女引入。

  田分:“姐姐病的可真不是时候……(扬起脖子喝干侍女小青递上来的水)。听说了吗?梁王入朝了,这一次他可是来者不善。往日梁王入朝,我跟他的随从都有联络,可是这一次,我再去联络他们,他们竟象约好了似的,一个也不搭理我了,我想这其中必有缘故。”

  王志恹恹(yan胭)的明白了:“如果不是这样……那又能怎么样?”

  田分冷笑:“今非昔比了姐姐,到这会你还看不出吗?栗妃刘荣一去,姐姐和彘儿已在明处了,既然是躲不过,我看咱不妨挣力一拼。我想和朝中的重臣手下一一联络,让他们助你和彘儿一臂之力。”

  王志一惊:“弟弟,这恐怕不妥吧。你忘了,才前皇上之所以重处栗妃,不就是因为栗妃与他们过从甚密。在这件事上,功勋重臣们其实是帮了倒忙的。”

  田分:“不错,皇上是牵怒于功勋重臣们在台下帮倒忙,可如果去掉那个‘倒’字呢?皇上还能够拒绝他们的帮忙吗?要对付梁王和太后,皇上也只能依靠这些功勋重臣。但皇上自己处位太尊,难以弯下腰来,也只有靠你我这样的人去弯腰了。”

  王志:“可是栗妃和太子刚刚败退,这些功勋重臣感情上能转过弯来吗?”

  田分:“本来也许转不过,但梁王一旦跳出争储不转也得转了。梁王这是为渊驱鱼,他显露野心是好事,反倒把先前支持栗妃刘荣的功勋重臣们逼到了皇上这一边,他们不会坐视梁王得逞的。”

  王志渐渐从床上坐了起来思忖着咳嗽了两声:“听起来好象是有些道理,只怕事情不象你想的那么简单……”

  田分:“生于宫闱险恶之境,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只是姐姐运作这些事,需要破费的,您得……”

  王志招呼道:“■我这就带你到老王那……按你的意思提钱。”

  田分:“别别,不急。只要姐姐明白我就好。其实我和姐姐原本就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当口上要用的,我先垫着,事成了以后再找帐房老王也不迟。您先歇着吧……”说着从床上站起来,向外间屋走去。

  寝宫内静谧(mi密)的,王志长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起身走向旁边的一尊菩萨像,在菩萨像前跪了下来,敲响了身前的梆子。在梆子声中,王志闭上了眼睛默默祈祷着什么。

  沙漏无声地流动着。

  廊外传来了急急的脚步声,馆陶公主面色苍白地闯进来。

  馆陶公主:“老三果然如妹妹所料,他借了太后的口向皇上说了六个字。”

  王志:“六个字?哪六个字。”

  馆陶公主:“太后正式向皇上提出:立梁王为储君。”

  王志一屁股歪坐在地上,慢慢地闭上眼帘……

  6.南山窦婴隐居地 晨 外

  潭水边,渔翁打扮的窦婴挽着裤腿站在浅水中,用网捞虾。

  窦婴将一网捞上来的虾,放进岸边上的木桶中,他微微抬头,有藉福冲到河边低身来报:“将军,郎官田分求见!都来过三回了”

  窦婴没理,甩了甩鱼网继续向水中走去:“老夫不见,烦不烦呢!栗娘娘去了,又来了王娘娘,叫他走!”

  窦婴冲岸上大喊:“拿张大网来,今天手气不错,网就网大的……”

  已经站在河边的田分拎起旁边的一张大网,头也不回的走向水中。

  窦婴接过田分递上的网,以为是一同捕鱼来的渔民,哈哈笑着:“真让你说对了,太阳一出来,鱼虾都上来了,挡不住的往网里钻,手气不错!手气不错啊!”说完将大网下进水中。

  田分抬起斗笠低姿地叩首:“将军洪福齐天,在下郎官田分拜见窦将军。”

  窦婴愣住了并不回头:“瞧瞧,就连你姐姐也想往网里钻是吧?”

  田分并不答腔,接过窦婴的虾网,顺手向水中撒去:“到底是鱼还是虾,我这一网下去先捞上来看看再说。”

  窦婴回过头来,看到田分熟练的撒网:“看不出你倒还真有两下子。”

  田分起劲的一捞,回头冲岸上的侍从喊道:“老兄,愣着干啥,拿桶过来接吧!”

  窦婴看到田分网中满当当的一网鱼虾:“你倒很乖巧,老夫观你也是个读书之人,想不到还能做点水活……”

  田分:“将军不知,早年我随姐姐在乡下长大,别说水活,农活、放牧、屠宰都做过的。

  窦婴:“噢,看不出……(他随手提起了手中的大网,网中竟一网无鱼,他看了看笑了对田分)现丑了,一网无鱼。好,你厉害。放下、放下吧,说,什么事?”

  田分提着网向岸边走去:“回将军,听说将军病了,在下略通一些医术,便冒昧前来诊探。”

  窦婴也走上岸来:“噢,你还能看病?那你说说,老夫病在何处?”

  田分在案几前坐下对窦婴端过一杯酒:“将军病在‘不平’二字上。”

  窦婴:“是呀,老夫是有‘不平’,都来了七八批说客了,许多还是国中的辩士,可是他们谁也未能说动老夫,你倒说说,这个‘不平’由何而来,又怎么个去法?”

  田分:“好治,将军应即刻回朝事请。”

  窦婴:“屁话,老夫躲的就是朝政。”

  田分:“将军应该知道,能够使将军荣华富贵的,是皇上;能够亲信将军的,是太后。现在将军作为太子的老师,太子被废掉却不能力争;只能托言有病,隐居闲处钓鱼撒网而不肯入朝。可是将军你是否知道,你这样做,不仅是明显的张扬皇上的过失?而且是在坐失良机。将军您想,如若风云变幻,假如皇上和太后都要整治将军,朝中又无实力派人士作保,那恐怕将军不仅这一世英明难保,就连这份闲遐也会被剥夺哟。”

  窦婴看着田分:“是你的姐姐让你来这样说的?”

  田分:“也算是吧。”

  窦婴:“老夫早听宫中人说,后宫娘娘中唯王美人对上恭对下宽,今天看来,你姐姐倒还真是个人物。”

  田分:“姐姐对将军也是仰慕已久。”

  窦婴:“能承蒙王娘娘看得起自然荣幸,可老夫是栗娘娘生子刘荣的太傅呀,一仆怎能伺二主。”

  田分:“您伺候太子是伺候皇上,您伺候彘儿也是伺候皇上,姐姐和栗娘娘一样,伺候的是同一个皇上,姐姐看重的正是将军对皇上,说白了……也是将军对皇室家族的忠诚。难道不是吗?”

  窦婴无语地思索着。

  藉福凑到窦婴耳边:“门客听说,梁王已经入朝,宫里又生出诸多是非、时局瞬息万变,皇上也几次向人打听将军。门生以为,如果天有不测,梁王坐定江山,恐怕……那时候就由不得将军您了……”

  窦婴叹道:“好吧,那就去备车吧,今晚就回长安!”(饮尽杯中酒)

  7.未央宫宣室 日 内

  窦婴跪拜在景帝面前。

  景帝:“朕看你这个人,是洋洋自得,任侠自喜,做事多变,难于持重。”

  窦婴:“死罪,死罪。”

  景帝:“起来吧,也游浪的够了,该做点正事了。朕有一难题想和你商议,又是太后出给朕的。……事关梁王……事关朝廷的未来和命运。”

  窦婴:“太后是想……?”

  景帝不言而喻地点点头:“这一次,老太太可是找着了理上的根儿了,朕一时竟没弄懂,想必是有人撺掇(duo多)着为老太太提供的。”

  窦婴:“什么理论?”

  景帝:“太后说,大臣们不是喜欢摆古吗,古制立长,更古的制度,还是兄终弟及呢,哥哥死了让位给弟弟。因而要立梁王为储。”

  窦婴在想。

  景帝:“朕很难办,朕还从未违背过太后的意志!”

  窦婴:“陛下听过周丞相的意见吗?”

  景帝:“只因牵涉到梁王,周亚夫必定对梁王心存忌惮,他的意见……(摇了摇头),自然老太太也不会听取,可你不同,怎么说你还是窦家的人。”

  窦婴想了想:“嗯,我明白了……,这事得找一个合适的,能说得破的人。我看袁盎合适。他既善解人意,又通法术诈力,旁门左道,再说,此时他无官一身轻,说话反无负担。”

  景帝:“嗯,合适。也好。袁公四皇三公,多朝元老。对与不对,都要敬他三分,与老太太还是能说的上话的。只是此事要非常机密,除老太太之外,其余人……”

  窦婴:“下臣明白。会小心行事,不露痕迹……”

  8.未央宫内梁王下榻处 日 外

  喜形于色的梁王在饮酒投壶,羊胜、公孙诡在一旁捧场。

  一支羽矢(shi史)嗖地投向对面鹿形酒壶的壶口中,未中,下落。

  羊胜:“一投不中,三矢为定呢,大王再投!”

  梁王又朝壶口掷出一支羽矢。

  又未投中。

  公孙诡:“好事多磨,一波三折嘛,大王再投!”

  梁王身体向前缩短距离了再投。

  这一次羽矢准准地投入到壶口中。

  羊胜、公孙诡:“中了!中了!此乃吉兆,大王果然中了!”

  梁王笑呵呵:“好,看来立储之事也如同投壶,定可借此吉兆,遂了寡人的心愿。”

  羊胜冲梁王一揖:“大王,这是天意呀!让臣提前恭贺大王!”

  公孙诡随之拜道:“恭贺大王,承接天命——”

  两人一起向梁王行大礼。

  梁王口中谦逊着:“唉,唉,别这样,别这样,你们也真是的,皇上不急,太监急,太急了……”(哈哈大笑的梁王)

  9.窦太后寝宫外 日 外

  宫中谒者刚要提嗓子唱颂,春陀上前在他背上击了一掌,将那未曾出腔的唱词不经意拍了回去。

  春陀:“免了!跟你说不要声张的……”

  在他俩的身后,景帝、窦婴、袁盎等匆匆走过,直接进了太后寝宫。

  春陀:“站在这儿,皇上有令,谁也不能进去!”

  谒者委屈的点头,春陀径自去了。(镜头急甩,走廊的另一端)

  梁王领着羊胜、公孙诡一路说笑着走来。

  谒者将其拦住:“梁王请留步!”

  梁王:“怎么回事,太后憩息了?”

  谒者:“皇上有令,这会儿任何人不能进去!”

  梁王:“皇上?皇上在里面?”

  谒者:“是的,还有好一些大臣!”

  梁王:“大臣?”

  梁王、羊胜、公孙诡面面相觑。

  梁王:“都有谁?”

  谒者吓得摇摇头:“这……小的不敢。你们……你们还是请回吧。”

  10.窦太后寝宫 日 内

  景帝及窦婴、袁盎等聚坐在窦太后面前。

  太后闭目在听。

  袁盎:“……太后所说不错,殷商的制度是亲其兄弟所以传位于弟,周代制度是尊其祖先所以立其子。殷商的制度比较质朴,质朴是为了效法于天,亲其所爱,因此立弟为后;周代的制度注重文饰,尊敬其本始的正体,所以立子为后。”

  太后:“老身听不出这两者有什么不同?”

  袁盎:“太后,现在我大汉王朝的制度是效法周代,周代的制度是不能立兄弟,应当立儿子。”

  太后:“老身提议立梁王,是因为眼下皇上的诸子皆弱小,所以遵照殷商的制度,立其兄弟。这难道有什么错吗?不都是依据古制吗?”

  景帝、窦婴都怔了。

  长公主在帘后窃听。

  袁盎干咳了一声问:“太后说要立梁王,那么梁王百岁后又立谁呢?”

  窦太后:“我想那时再立陛下之子也来得及!”

  袁盎:“太后,当初宋宣公死后,不传位儿子却传给了兄弟。”

  窦太后有点上火:“是嘛。本来就是古有成例嘛。”

  袁盎:“但是……这位兄弟继位国君后,又把君位归还给他哥哥的儿子,可是,他自己的儿子却不肯,起而争之,认为应当接替其父之位,就杀掉了宣公的儿子,因此,弄得国家大乱,灾祸连绵……”

  窦太后听着听着火气越来越大,她手紧紧地抓住了几角,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景帝的神情显得越来越紧张。

  袁盎接着说:“……兵连祸及,连续五代骨肉相残,都不能平息。从而《春秋》上才说:‘君子尊崇居于正位的人。宋国的系列祸乱,均是宣公所造成的。’我想太后也是不希望陛下成为第二个宋宣公的吧?”

  窦太后袖中的小虫子忽然大叫起来。

  窦太后突然大吼一声:“放屁!(抑制住地手捂住袖子)你瞎叫什么?!我听着都是危言耸听!”

  窦婴也急了:“太后,这怎么会是危言耸听呢?兄弟相残的七国之乱,不就是去年的事吗?太后,袁公所说极是,朝中诸位公卿之所以不支持梁王为储,其实并无恶意,不是由于不尊爱梁王,实在是宋宣公立嗣不当而导致了五代祸乱不断的教训深刻呀。”

  窦太后气急了,呼的站起:“够了!听你们的意思是老身会挑起诸吕之乱!对吗……好像只有你们想着朝廷,想着国家!好像立了梁王就会天下大乱!”

  袁盎焦急地辩解着:“太后,我的意思是!……”

  窦太后一口气没背过来头一歪栽倒在地板上。

  景帝大叫着:“母后!快,传太医!”

  长公主的身影在屏风后面一晃,冲进门来:“看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把老太太气成这样,还不快滚!快!叫太医,再端盆热水来。”

  11.窦太后寝宫外 日 外

  窦婴和袁盎等人心事重重地从门内走了出来,迎面跑来一些侍从搀扶着御医。窦婴向御医招呼着冲寝宫门指了指,他一回过头来猛的愣住了:

  梁王跑来了,冲着他拔出剑来大吼着:“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把母后气成这样!我母后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豁出一条命来和你拼了!”

  袁盎和窦婴撕扯着梁王,羊胜和公孙诡闻声从长廊尽头冲了过来,帮助劝架。

  梁王冲动的不依不饶。

  景帝闻声冲到门口拔出剑来:“老三,别在这里胡闹!”

  梁王闻声放开了袁盎和窦婴,向前走了两步,他注意到了景帝手中已经出鞘的宝剑。

  景帝也意识到了手中的宝剑,在梁王的注视下将剑插入鞘中。

  景帝闷闷地:“别闹了,快进来吧!”

  梁王也将手中的剑退回鞘中,随景帝身后走进了殿门。

  12. 窦太后寝宫侧殿 夜 内

  窦太后一脸愁容地:“大姑娘,我老了,不中用了……不中用了。”

  长公主接过侍从手中的‘小虫子’连忙递到窦太后的怀里:“您醒了就好,太医说了,没事,心火上攻。您别生气就行。”

  窦太后躺在榻上。抚弄着手里的‘小虫子’。

  窦太后:“我知道这些大臣们的想法,想重新立太子,可是……你看看,皇上的身边不是孩子不象样,就是母亲不象样,怎么能不让老身操心呢!(沉吟片刻)老大你去把王美人叫到我这来。”

  长公主:“时候不早了,您今天就歇了吧。”

  窦太后:“别,今天的事今天做。我这心里堵得慌,有些话要问问王娘娘……快去叫她来吧!”

  长公主一愣,转念一想,连忙应道:“喏,我这就去请。”(起身出画)

  侍女倩儿走进:“梁王求见太后。”

  长公主回头看向母亲。

  窦太后一摆手:“让他在偏殿歇了吧,告诉他娘死不了。今儿个我没有气力再见人了。让他明天一早过来就是了。”

  长公主长松了一口气转身出门招呼侍女:“去,传太后旨意,请王娘娘即刻进宫。”

  13.窦太后寝宫外长廊 夜 外

  王志被侍女小青搀扶着拖着病体向前走来。

  14.窦太后寝宫 夜 内

  长公主用手中的插花拨弄着油灯的火捻。

  油灯的火苗在镜前跳动着。

  王志边咳嗽着边对太后说:“母后不要为难,依臣妾的意思(咳嗽)我王志全靠了您的恩典才有这今天的荣华富贵。无论走到哪里,无论朝廷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听从您的主张。前儿个我还对皇上说再为难也不能委屈了母后您哪!(擦泪)谁想到一个帝位之争,竟把您气成了这种样子,您放心,回去我会劝劝皇上的。”

  长公主听得有点坐不住了,她冲王志不住的摆手:“哟,这灯油快耗尽了,来人哪,给加点油。”她向门外走去,路过王志的身边用手上去掐了一下王志的肩膀头。

  太后:“其实在诸皇子中,我最看好彘儿,我的意思是彘儿虽然聪明过人,有帝王之气相,但毕竟年龄还小。如若他小叔叔继承了皇位,只要你做母亲的能够从中协调,待彘儿成年之后,再由梁王传位给彘儿,不就得了……”

  长公主带了侍女走进屋中,边为油灯加油,边打岔地:“唉哟,娘,您说得好听,到时候啊可就由不得您了。”

  太后制止地:“别打岔,这是我请王娘娘过来说事,没你插话的份儿……王娘娘这事儿我想听听你的。”

  长公主站在一旁不得说话,只好冲王志比比划划的打手势。

  王志不解其意地摇了摇头:“回太后……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回头我再给皇上劝说劝说罢了,您别放在心上,您这么大年纪,还为我们晚辈,江山社稷这么操心。孩儿真为您心疼啊。”

  太后点了点头:“真是个孝顺的媳妇……栗娘娘要是有你半点的仁慈之心,也不至于落此下场。”

  王志:“只要立梁王能免除战乱,儿媳愿为您老人家担着不是,向皇上进言。”

  太后闻言哭了:“全个朝廷上下都和我这当娘的作对,眼下亏得还有你这么个孝顺媳妇,你去吧,你的这番心意娘领了!”

  王志揖身一拜:“请母后安心养病,媳妇告辞了……”

  窦太后:“大姑娘,你替娘送送她,娘听得出来我媳妇病得不轻啊。深更半夜的,还劳烦她跑这一趟。”(长公主扶王娘娘出宫门去了,画外传来一阵吵闹声,有侍女匆匆跑了进来向太后禀告)

  侍女倩儿:“梁王他在门口大闹,说太后醒来以后谁都见了,唯独不见梁王,是何用意?闹着要闯进殿来……”

  窦太后闻声歪倒在床上无可奈何地摆摆手:“算了算了,让他进来吧,我这把老骨头今天不歇了。”

  侍女:“喏”(转身出画)

  窦太后翻过身去回头冲里。(画外传来梁王的脚步声)

  梁王在母亲床头跪地一拜:“母后,听说您缓过来了,孩儿在殿外一直候着,实在放心不下,所以……”

  窦太后并不回头:“你是放心不下你娘,还是放心不下皇位?……”

  梁王一愣:“母后,您大概误解孩儿了!孩儿闯进殿来绝不是为了皇位,而是……”

  窦太后仍不回头:“太子位出缺,你率人马进城逼宫是何用意啊?”

  梁王:“不知母后听了何人谗言,诬告孩儿率军进京,谁都知道孩儿这次来,四架马车只来了两辆,兵士未曾过百,怎么说,孩儿进城逼宫哪?!母后!”

  窦太后翻过身来倚在榻边:“好吧!娘信了你的话,但是老身还要问你一句话,听说你在这殿前还对你哥哥拔了宝剑,有这事吗?”

  梁王噎住了:“这……这……不是我,这……这个混蛋!当时我听见您昏过去的消息,急得冲进殿来,是景帝挡在门口,我一气之下抄了宝剑!可是他也!”

  窦太后激动了:“别再说了……你知道这是娘最不能见到的情形……”

  梁王:“他这是冤枉我,他们窜弄好了冤枉我,我真想杀了他,您告诉我是我大姐说的还是窦婴那混蛋说的,或者是皇上?!……”

  窦太后气得又回转过身去一句话说不出来,背部抖动着抽泣起来。

  梁王跪着爬到母亲身边摇晃着母亲的身体:“都是孩儿不孝,又惹您生气了,确实是皇上先拔的剑,孩儿我不得不……”

  窦太后背身摆了摆手:“走,你走!带着你停在城郊的那九乘之尊走吧,走得远远的……远远的……远远的……”

  梁王抬起头来愣在当口。

  15.长乐宫 日 内

  门口排列的编钟被乐手们敲击着发出悦耳的响声。

  景帝居中坐在殿上。

  梁王与长公主分立于两旁案几。

  王美人挨着梁王的座位。

  梁王用心地向她看去。

  王志的目光似乎早已等候在那里,她对着梁王得体的欠身微笑。

  梁王心事忡忡地将目光移向别处。

  长公主执觞过来,对梁王:“老三,干嘛这副样子,气哼哼的?你可不能明天一走了之的,你还欠了姐姐一个人情呢!”

  梁王:“姐姐直说,要什么,只要在我的封国里能找到的,姐姐只管拿去!”

  长公主:“瞧你财大气粗的,姐姐其实只要你喝一杯贺酒下去,祝贺我和王娘娘——我们已是儿女亲家了。”

  “噢?”梁王掩饰地擎觞,“那真是喜上加喜,亲上加亲!”

  王志擎觞过来:“臣妾谢过梁王之贺!”

  梁王:“娘娘多福,我们兄妹三人,娘娘已占了两家了!”

  长公主:“哪儿的话,还不都是一家!”

  三人对视饮酒,各怀心事。

  梁王:“还请陛下代我向彘儿问候,小家伙很可爱!谢谢皇上为我设宴告别,好吧,乘兴我来献舞一曲。”梁王起身随着乐曲舞起剑来。

  殿下一片叫好声。

  那边,景帝执觞把丞相周亚夫叫到偏殿隔窗前。

  景帝:“梁王向朕提出,要求修一条甬道,从睢阳直达长乐宫,以便对太后常往尽孝,丞相的意思如何?”

  周亚夫:“陛下,臣不知该讲不该讲。”

  景帝:“丞相但说无妨。”

  周亚夫:“修这条甬道,是为了来看太后,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臣不便做猜忌。但历经平吴楚之乱,梁国的军力已不在京师之下,如果有了这条道路,梁国的重装战车三天的路程一天就可赶到。也就是说,京都若有任何风吹草动,他梁王第二天就可以携重兵到达。”

  景帝:“果然如此,丞相倒底是军事行家,朕知道了。”

  远远的,梁王边舞边向他俩投来担心的一瞥。

  16.通往梁国的驿道上 日 外

  梁王骑着骏马发狠地抽鞭奔驰。

  身后羊胜、公孙诡及护卫的马乘都被甩在了后面。

  梁王猛勒僵绳,座骑咴咴长啸。

  羊胜、公孙诡等的马乘接连赶上,围聚梁王四周。

  梁王:“太后怎么会知道我的马车停在函谷关外?”

  公孙诡:“是呀,这韩安国,是个谨慎的人呀……”

  羊胜:“人家是国相了,韩国相,今非昔比了。”

  梁王长叹:“恨只恨煮熟的鸭子又飞走了!寡人不是悔心,而是对手不明,纵有千般之力,不知何处施展。”

  公孙诡:“陛下没能批准修筑甬道,由此可见,为陛下出主意的还是那帮军功重臣,后宫内的妇人是不会有此等眼光的。”

  梁王眼光倏地看向一处。

  旷野上一只野兔在狂奔。

  梁王弯弓搭箭嗖地放出。

  一声弦响,箭镞追上了野兔,中箭的野兔在血泊中抽搐。

  梁王:“给我一个个弄清这些人的姓名,冤有头,债有主,无论他是谁,寡人决不能咽下这口恶气!”

  梁王猛抽骏马,飞一般绝尘而去。

  其余马乘纷纷追了上去……

  17.渭水滨 日 外

  渭水滨,一片平坦的草地,张设锦帐,满布旗帜,当日正为上已节,皇家在此举行祓禊(fu xi服细)仪式。

  先是陪銮的黄门,宫娥分批由浅滩入水沐浴。

  再是一批皇子公主嬉闹地入水。

  景帝坐于一块草地毛毡上,平淡地看着水中的情景。春陀上前对他说着什么。景帝粗暴地挥手拒绝着什么。

  身着亵(xie 谢)衣的王志和长公主在浅水处轻轻地蘸水拭向身体,眼光却看向景帝那边。

  王志:“太后身体不好没来,皇上也好象心事满腹,今年的上已节冷清多了。”

  馆陶公主:“梁王立储之事,太后虽然让步,皇上却毫无取胜之感,是呀,同为母子,赢也赢得伤痕累累。”

  王志:“所以立储之事,短时间万不可再提,皇上的孝仁也容不下太后再有什么伤感。”

  馆陶公主:“立储可以不提,但册立皇后太后却是无法拒绝的。国不可一日无后呀!”

  王志霍地看向馆陶公主。

  馆陶公主:“花开堪摘摘需摘,不待无花空摘之。妹妹如果先做了皇后,彘儿的太子之位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渭河浅滩处充满了皇子、公主们的欢笑声。

  河面上的嬉戏声延续。

  近前的地毡上景帝在看帛书,春陀在旁解释地:“廷尉张欧听说陛下关心长安城的治安,特地选了这三桩判案,呈与陛下过目……”

  景帝不理,一册册地看了,皱起了眉头。

  不远处,浅滩草地上身体裸露的皇子们在追打玩耍。

  景帝对春陀:“去,让皇子们都过来,朕要考考他们的功课……”

  春陀走向那边,不一会儿像押了几名小俘虏似的,将皇子们带到景帝边上。

  皇子们高矮不齐的排在景帝面前,都裸了上身,沾了泥巴,少年刘彻排在最末端。

  浅水处,王志惊讶地看向景帝那边。

  长公主:“这些孩子也是疯过头了,妹妹别担心,我一会儿看看去。”

  景帝:“……今日过节,朕没有责备你们的意思,但身为皇子也不能像普通百姓的孩子一味嬉水钻树棵子,所以……”

  皇子们列队胆怯的看来。

  景帝展帛:“这里有一桩案子,是城里新近发生的,你们听听,看看此案所判是否公允!”

  皇子们你望我,我望你的。

  景帝:“此案是这样的:凶犯叫防年,会稽人。他与后妈和生父住在一起,后妈年轻,生父怀疑她有奸情,打了他。当晚,后妈趁生父睡着后,杀了他。然后说是被强盗所杀。后来防年知道了实情,便将后妈杀了。注意!防年既然杀母,也就犯了大逆之罪,按律是要凌迟至死的。廷尉就是如此判罪的。你们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景帝抬脸看向诸皇子。

  诸皇子都苦苦在想。

  景帝:“刘越,你认为廷尉判得对不对?”

  个头最高的刘越:“孩儿以为……以为……”

  景帝在等待。

  刘越开始掰指头数着:“生父打了后妈……后妈杀了生父……防年又杀了后妈……唔……太复杂,太……”

  刘越:“父皇,孩儿的功课里尚未学到如何判案。”

  景帝:“没学过就不能判断了?”

  刘越:“师傅只让孩儿熟谙(an安)书本。”

  景帝:“熟谙书本固然必要,但做学生的除了读书本,还应读世间的大书。”

  刘越:“孩儿知晓了。”

  景帝看向排列第二的皇子刘寄。

  景帝:“寄儿你觉得了呢?”

  刘寄一口答道:“廷尉判得对。”

  景帝:“对在何处呀?”

  刘寄:“杀人者当偿命。”

  景帝:“我不是说了吗,大逆之罪是要凌迟至死的;而普通杀人只是斩首。同为偿命,性质不同。”

  刘寄:“那就凌迟至死好了,杀后妈也是杀母。”

  景帝笑了:“朕看你可以做廷尉了。他的水平竟与寄儿相当。”

  景帝转向排列最末的少年刘彻:“彘儿,你认为判得对不对?”

  小刘彻:“廷尉判得不对。”

  景帝吃惊:“噢,杀人者无需偿命?”

  小刘彻:“防年杀的是后妈?”

  景帝更加吃惊:“杀后妈就不是杀母了?”

  小刘彻:“后妈之所以为母,是因为阿爸的缘故。后妈杀了其父,母子关系已断,已成了杀父的仇人。虽然,杀人者仍需偿命,但以大逆不道罪判之不当!”

  春陀在一旁击掌叫绝。

  景帝白了春陀一眼,转对刘彻:“小小年纪,竟然要推翻廷尉的判决?”

  小刘彻垂下眼帘:“母亲一向教儿要心口如一,所以所以……”

  景帝:“好了,都去玩吧,朕也累了……”

  几个皇子怯生生地离去。

  待皇子们走远,景帝将手中的帛书扔给春陀:“发还张欧,让其重审!朝中的重臣连一个孩子都不如!”

  远处孩子们的嬉水声。

  18.王美人寝宫 夜 内

  卧榻上,王志与景帝并排躺在帛褥中。

  景帝感叹:“朕真没有想到,今天我给孩子们出了个大难题,朕也想了好久,却被彘儿三言两语就给拆开了。真是聪明呀。朕想给他改个名,就叫刘彻吧,‘彻’就是聪明啊!”

  王志:“刘彻。太好了。臣妾要谢陛下了。”

  景帝:“也还是爱妃教育有方,朕甚感欣慰。”

  王志:“哪里有什么‘方‘呀,彘儿还不是传承了陛下的种性龙脉。”

  景帝:“倒是有些地方像朕。”

  王志:“怎一个活脱脱的陛下。陛下忘了,臣妾临产的当天对你说过的那个梦?”

  景帝:“朕记得,爱妃梦见红日入怀,此为祥瑞,后来果然得子。”

  王志:“陛下真的还记得。臣妾也只对陛下一人说了,可以后又不敢再说,生怕外人觉得臣妾居心叵测,臣妾惮怯于宫闱之内的险恶……”

  景帝:“不该声张的自然是不要声张的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王志:“我说陛下忘了呢,陛下也真舍得,多少年了,从不再提。”

  景帝:“舍得舍得,不‘舍’哪能有‘得’,许多人就是钅几 铢计较,都不能善终。”

  王志不说话了。

  景帝叹道:“再往后,朕来爱妃处会越来越少,爱妃要有数,不要钅几 铢计较。”

  王志:“也是舍得?”

  景帝:“正是。”

  王志霍地侧脸看来。

  景帝已闭目,不久鼾声大作。

  王志久久地看着帷帐……

  19.后宫掖(ye 夜)庭 夜 内

  各宫娘娘一个个浓妆艳抹排成一队,走进掖庭上静候着。

  王志的位置似乎最尊,妃姬们人人对其行礼恭敬,满目的裙衩粉黛,都在等候。

  掖庭令出现,宣布:“皇上宣唐少使伺寝!”

  王志淡泊地随众粉黛散了。

  掖庭令领走了如玉树临风的唐少使。

  王志听到嫔妃们的议论,仍然微笑,面不为之所动,依然梳装正式的走入。

  已在静候的衩裙粉黛如荷叶临风般随王志所到之处,朝其行礼。

  王志站定,嫔妃们静谧等候。

  掖庭令照惯例出现,宣布:“明日,皇上宣程七子侍寝……”

  被点中的美人如同中弹般的身体一软,被近边的佳丽扶住。

  王志随众嫔妃散去,路过程七子时还问候了一声:“没事吧!”

  程七子慌得涨红了脸摇头。

  王志:“没事就好,好好伺候皇上。不过,别忘了,是明天,不是今天。”

  王志飘然而去。

  四周尽是敬佩的目光……

  20.王美人寝宫 夜 内

  躺在床榻上的王志掩枕低低的抽泣。

  帐外传来响声,王志一惊问:“谁……”

  细女露出:“娘娘没事吧?”

  王志:“没什么事,去吧!”

  细女:“奴婢听见哭声……”

  王志:“你听错了。”

  细女蹊跷地离去。

  王志拭着泪,索性拥褥坐在榻上。

  窗外,天渐亮……

  21.窦太后寝宫 夜 内

  长公主一边与窦太后喂药,一边私语着什么。

  窦太后深深地叹息:“男人可不都是喜新厌旧,皇上也不能免俗。老身只是担心长此以往,后宫嫔妃间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来,确实需要一个能母仪天下的后宫娘娘,你看谁人合适?”

  馆陶公主:“女儿能说了算吗?得让皇上自己挑选。”

  窦太后:“男人看女人,又有几个能挑得准的。”

  馆陶公主:“女儿倒是觉得有一个合适。”

  窦太后:“说说看,看看你与老身心中想的有多大的距离。”

  馆陶公主:“女儿不说,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如果不对母后的心思,女儿覆水难收,还是母后伸出手来……”

  窦太后:“瞧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你当是游戏呀?”窦太后还是伸出手来。

  馆陶公主:“母后要是不满意,就当女儿没写……”

  馆陶公主以指尖在太后掌上写了一“王”。

  窦太后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

  窦太后收回手掌:“老身不是没有想过她,只是王娘娘入宫前已经婚嫁过,你说大汉天下的皇后,竟在民间还有另一个丈夫,虽然是早就下了休书的,老身总觉得……”

  馆陶公主:“母后怕人说皇后再醮(jiao叫)?可是,太皇太后,我的祖母,她不就是魏王豹的王妃么?高祖一样娶了她。父皇为嫡子继承了汉室天下,谁敢笑话?母后如果以这个理由否定王娘娘,女儿万万不能同意,您老人家的气量盖天,怎会被这样念头捆住手脚?”

  窦太后:“那倒也是。好吧,等皇上来了,老身会和他说说,剩下的,就全看皇上自己的意思了!”

  馆陶公主咯咯笑了:“我这就去叫皇上,咱们这三堂会审,就把事情定下来,也免得朝廷之上阴阳失和。”

  长公主一路笑着去了。

  窦太后喃喃地:“这丫头……”

  22.未央宫天禄阁 日 内

  满目的典籍,横移的镜头显出读册的景帝。

  馆陶公主步入站定。

  景帝拿眼看着她。

  馆陶公主:“陛下,你说你怎么感谢我?”

  景帝:“噢?”

  馆陶公主:“姐姐我刚和太后说下了一位皇后,我不知道陛下是否觉得合适,但太后和我都觉得再合适不过了,陛下与姐姐交个底:陛下心目中究竟属意何人?”

  景帝也不看长公主,慢慢从匣子里取出一写就的诏册,递过。

  景帝:“如果是这一位,朕就准了。”

  馆陶公主诧异地慢慢展开诏册。

  “美人王志”在文字中赫然醒目。

  景帝微笑的。

  馆陶公主:“好呀,陛下,你是皇上,定就是了。……”

  景帝:“姐姐是朕的知音。”

  馆陶公主:“既然定了,皇上下令诏告天下就是了。”

  景帝摆了摆手:“不急,不急,朕想栗娘娘刚刚去世,马上颁布于情于理于王娘娘均有不利,朕的心里也不是滋味,朕想依制厚葬栗妃,待丧期一过,再向全国颁布不晚。朕已经派人去赶制皇后大礼的朝服去了。”

  馆陶公主:“好呀!皇上还真沉得住气,既然这样,姐姐就告辞了。”

  23.睢阳梁王宫 日 内

  梁王砰地摔了手上的酒爵。

  梁王指着公孙诡、羊胜、韩安国:“……你说你们这些寡人身边的谋臣智囊……一个个,啊!都顶个什么用?你们有谁能预测到今天的形势?说啊,有谁?谁给寡人支过真正有用的高招?啊?眼看着人家那边儿就要雀占凤巢了?当皇后了?你说,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公孙诡:“大王别着急……”

  梁王:“还不着急,火都上房了。寡人身为皇弟,有功于朝,太后数次提议我做皇储,想不到朝中一班人从中作梗,现在如若真的将王美人册封了皇后,下一步眼见着她的儿子就会做太子。你们说,谁来阻止这只登堂入室的黄口小雀?谁来阻止?”

  羊胜与公孙诡默契地对视。

  韩安国:“大王,依臣看来这事只能从长计议了。”

  梁王:“你倒说的轻巧,你是要让寡人认输?”

  韩安国不语。

  梁王不依不挠:“上一次你在长安究竟和那女人做了什么交易?是啊,你倒是在皇上和太后那儿讨足了赏,回来就做了国相。可你别忘了,你就是做了再大的官,也是寡人的一条狗。”

  韩安国:“大王,大王……”

  梁王:“别说了,我不想听!”

  羊胜:“大王,我和公孙诡商议了一下,大王不能这么就败在那女人的手下,我和公孙诡甘愿带人前往长安,以阻止这件事!”

  梁王:“怎么阻止?”

  羊胜:“用重金买剑。软硬兼施。”

  梁王:“买剑,买什么剑?怎么软硬兼施?”

  公孙诡:“今朝廷之上,反对大王的主要是一班功勋重臣,如若大王能够除掉周亚夫、窦婴、袁盎这些老东西,则大王加上太后的势力才能与皇上均衡。”

  梁王:“你们是说行刺这些大臣?”

  韩安国急了:“大王,万不可如此,这是公然违抗汉律国法,如果……”

  公孙诡:“没有如果,非常之时大王得用非常之道,如果不能用语言让这些老东西住口,那么只能用剑了!”

  梁王:“有把握吗?”

  公孙诡:“只要有重金,就能买到一切。”

  梁王急速地在思索。

  韩安国:“大王,万不可糊涂……”

  梁王:“退下,你给我退下!”(他指向韩安国)

  韩安国满脸不安的倒退出画。

  梁王看向公孙诡和羊胜:“你们觉得这个韩安国有什么变化没有?”

  羊胜:“韩安国上次从京城回来,的确有些蹊跷,怕只怕他背着大王假公济私,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四处讨好,他心里头从没有大王,否则皇上和太后怎么能够不和大王商量,就直接任命他为国相呢?……”

  梁王已经被惹怒了,手指颤抖地对公孙诡:“查他!给寡人查他!不论是什么罪名,给我找!反正他韩安国这就得给我出局,寡人身边不要白眼狼!”

  公孙诡与羊胜有意交流:“臣照办就是了。”

  梁王:“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没有韩安国咱们照样做……就按上次那个名单,把长安的那些和寡人作对的老家伙,一个个全给我除掉,不要留下一点痕迹!懂吗?”

  羊胜、公孙诡:“……喏!臣领旨!”

  24.长安街市 日 外

  布衣装束的游侠郭解在人丛中穿行。

  茶楼酒肆各类商铺、各种摊货,尽显繁华热闹。

  郭解走入一酒楼。

  25.酒楼 日 内

  郭解将行囊佩刀往一酒座上一丢,盘腿坐定,眼锋朝周围扫去。

  已有一些酒客在浅斟慢饮,侃侃而谈。

  酒保来到郭解面前:“客官,来点什么?”

  郭解:“拿酒来!”

  酒保:“客官要喝什么样的酒?”

  郭解:“你这儿有些什么酒?”

  酒保:“客官是初次来吧,长安的酒肆唯我‘得月楼’的酒品种最全、稻酒、黍(shu 署)酒、秫(shu熟)酒、米酒;春醴(li鲤)、冬酿、秋酿;酊(ding丁)酒、酎(zhou 皱)酒、酝酒;黄酒、白酒、金浆醪(lao牢);恬酒、旨酒、香酒……”

  郭解:“行了,给我挑劲头最足的。”

  酒保:“金浆醪的后劲最足,客官要多少?”

  郭解:“先给我来二石,配上大盘的鹿肚牛肝。”

  酒保:“二石?就你一人?”

  郭解:“怎么?”

  酒保:“我怕客官醉了没人领着回家。”

  郭解:“你这不是大酒楼吗?无醉而归小酒家!休要多语,快快送上来!”

  酒保下去了。

  郭解的举止引起席间的一士人注意,士人走了过来,拱手:“在下司马谈,敢问游侠尊姓大名?”

  郭解:“姓郭名解,轵(zhi趾)县人士,来京都办点事,司马先生请入座,郭解素来爱好交友,一块坐坐。”

  司马谈坐下后,酒保将酒菜一并送上。

  郭解:“郭解并不好酒。”

  司马谈:“看的出来,我观游侠的眉宇间有一团杀气?”

  郭解:“噢,莫非你是相士?”

  司马谈:“在下学天官于唐都,受《易》于杨何,习道论于黄子,相面之术略通一二。”

  郭解:“难怪先生张口便称我为游侠,在下的确酷爱剑术,也爱行侠。”

  司马谈:“游侠既不好酒,却叫来烈酒二石,是要祭奠什么人的吗?”

  郭解一惊:“先生目光犀利。郭解出门做事,常担心伤及冤魂,所以以酒祭之。”

  郭解说完擎爵将酒洒于地上。

  司马谈也不多问。

  郭解:“司马先生寄居京都,想必听说朝中旧臣袁盎之名吧?七国之乱时,民间传说,就是因为他的谗言,皇上才错斩了御士大夫晁错,可见其奸诈!”

  司马谈:“由于家世之故,司马熟谙历史。侠士所说袁盎,其实只知一,不知其二。”

  26.酒店外街道 日 外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一身挑夫打扮,边向酒楼上张望着边低头议论着什么,一个为首的挑夫,向酒楼门口走去。

  27.酒楼 日 内

  郭解哈哈大笑:“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睿智忠诚的袁盎呀!”

  司马谈:“侠士这就能领会了吧,为何当今皇上并不计较袁盎的过失,每遇大事都要问计于他的真正原因!”

  郭解意味深长:“这样说来袁盎不仅是功臣,也是社稷臣呀!”

  司马谈:“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郭解点头,陷于深思。

  28.袁盎府邸门前 日 外

  一车乘踽踽停在门外,走下袁盎。

  袁盎进门,府役告之:“大人,有一轵县客人等着见您呢?”

  袁盎:“轵县来客?姓谁名啥?”

  府役:“客人说,您见了就能认出来。”

  袁盎疑惑地:“什么一个熟人?那么老远赶来,备酒了没有。”

  府役:“客人说才喝过……”

  两人说着进门。

  29.袁盎家 日 内

  郭解坐在堂内,身边搁着行囊和一柄已经出鞘的剑,寒光闪闪。

  一脚踏进的袁盎一眼看见了剑。

  袁盎吃惊地:“你是何人,老夫并不认识你。”

  郭解:“大人请关上门,我就告诉你。”

  袁盎想想,驱走府役,关上门,正色地:“现在可以说了吧?”

  郭解:“小人是梁王重金聘来的刺客。”

  袁盎:“刺客?刺杀谁?”

  郭解:“就是刺杀你。”

  袁盎镇定的:“既如此,何不快快动手。”

  郭解:“我向人打听过大人的情况,所问者无不赞不绝口,您是一位正直长者,我虽然受了梁王的金钱,但也素知忠义二字,所以,不能加害于你。”

  袁盎:“噢,你叫什么名字?”

  郭解:“大人不必打听,我也不想让人将我的名字和这件事联系一起,小人看待名声甚于金钱。”

  袁盎:“真侠士也!”

  郭解:“不过大人,虽然我这样决定,但梁王此次是下了决心要除掉你们的,这以后,还会有一批批的刺客,还望大人多加保重!”

  郭解说着拾起剑,唰地一声入鞘,径自朝门外走去。

  袁盎:“等等壮士!”

  郭解回身。

  袁盎走到柜前,拉开一抽屈,里面尽是金锭:“壮士只管拿去!”

  郭解笑地:“小人已说过,我爱惜名声甚于金钱。”

  袁盎:“壮士伟哉!不过,你刚刚说,梁王要除掉‘你们’,老夫想知道这个‘你们’……”

  郭解:“大人自扫门前雪吧,那些人小人不甚了解,也不是由我了断!”

  郭解说完,出门,只听得嗖地一声。

  30.袁盎家 日 外

  袁盎赶至门前,府役正眼望房檐。

  府役:“刚刚那人,功夫了得,飞檐走壁呀……大人,他是干什么的?”

  袁盎:“不要多问。”

  府役禁声。

  袁盎想想,甚为不安,对府役:“快,马上备车!我得去周先生那里!”

  31.街上 夜 外

  袁盎的驾乘行进在街市上,袁盎忧心重重地隔窗望去,一边喊道;“向左拐,向左……”

  32.周亚夫府邸内 夜 内

  司马谈迎出。

  袁盎走来:“周将军在吗?”

  司马谈:“将军出门了,我也在此等他。”

  袁盎失望地:“唉,今日颇多不顺。”

  司马谈:“敢问大人姓名?”

  袁盎:“我是袁盎。”

  司马谈:“原来是袁将军。袁将军是来占卜的吧?”

  袁盎:“你怎么知道?”

  司马谈:“袁将军写一字,在下愿为将军解析。”

  袁盎:“你能行?”

  司马谈:“试试看。”

  袁盎在竹简上写了——“袁”字。

  司马谈:“将军想要预知何事?”

  袁盎:“你帮老夫看看是否有生命之虞?”

  司马谈看那个“袁”字后不再想说什么了。

  袁盎:“怎么,你又不说了呢?”

  司马谈:“将军,恕晚生直言,您赶紧地安排后事去吧!”

  袁盎:“怎么这字有凶兆吗?”

  司马谈:“是的,瞧将军这个‘袁’字,似吉非吉,似衣非衣,‘土’字掩了口,‘衣’字缺了首。大人这是弃衣入土,有血光之灾!”

  袁盎听后脸色苍白:“晚生果然是说对了,是有人要灭老夫的口呀!”

  司马谈同情地看向袁盎。

  袁盎:“不行,老夫要去打那些同僚的招呼,要让他们多有防犯!(出画)”

  33.周亚夫府邸 夜 外

  袁盎快步走出院外,对门外马夫叫道:“快,去窦婴将军家!”

  司马谈目送地,目光中多敬佩之情。

  34.街市上 夜 外

  袁盎的驾乘飞奔在街市上。

  驾乘上袁盎:“快!再快点!”

  车夫扬鞭,辕马飞奔着。

  35.窦婴家附近路口 夜 外

  两辆驾乘不知怎么堵住了路口,驾乘的双方在破口大骂。

  “是你的马挡了我的车!”

  “是你的车拦了我的马!”

  “赶紧的,替老子让开!”

  “爷爷我才是你的祖宗!”

  两下子动手打起来,围观的人堵住了街口。

  袁盎的车乘赶来,也被堵上。

  袁盎等不及了,兀自下车,穿过吵闹的人车,朝窦婴家奔去。

  这时,一名剑客紧盯着他追了过去。

  袁盎听到后面的脚步声,霍地站住,慢慢回身望去。

  剑客唰地甩掉剑鞘,手中执一柄寒光闪闪的剑,慢慢逼近。

  剑客大喊:“袁将军。”

  袁盎回头:“怎么?!”

  剑客:“要杀的,就是你……”

  说着就是寒光一闪,袁盎躲避着,剑锋沙地挑断了他的外衣上的腰带。

  唰地,袁盎外衣像大幕似地落在脚前,他刚欲奔出,被脚前自己的衣物绊倒了。

  刺客赶上来双手执剑狠命的下刺。

  垂死前的袁盎还是大叫地:“窦大将军小心……”

  下刺的剑戳了他的声音。

  远处窦婴门前的卫护瞧见这边。

  刺客来不及拔剑,撒腿跑了。

  卫护奔过来,惊愕地:

  插在袁盎尸体上的是一柄溅满血渍仍在摇晃着的长剑……

  36.窦婴府邸 夜 内

  窦婴被家丁的报告震撼了:“什么,袁公被人刺死在府邸墙外?”

  家丁:“是的,刺客已经逃了!”

  窦婴:“加强院内警卫,立刻派人向中尉署报告!快去!”

  窦婴挣力地大叫道,家丁们纷纷拿出武器,将窦婴围作一团。

  37.城内值哨酒楼 夜 内

  两名朝中的大臣在酒楼里议事。

  店小二进门:“大人,外面有人要面呈大人,递送宫中急件!”

  两名大臣相视望望后:“请他进来!”

  一名宫中打扮的禁内掩着脸面闪身进了酒楼。

  大臣诧异:“急件呢?”

  那人唰地拔剑:“在这里……”接着跳上去,就是两剑。

  血喷溅在了窗纸上,像水墨一样的洇开了。

  38.城内值哨酒楼 夜 外

  酒楼外,伪装禁内离去,店小二还问了一句:“急件送到了吗?”

  禁内只嗯了一声,掩面头也不回的走了。

  觉得蹊跷的店小二,慢慢走回到酒楼门前,探头看去……

  店小二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39.巷道间 夜 外

  一名武臣似遛马归来,自己骑在马上,绳缰由家丁在马前牵着。

  人马从那头走来,马蹄声在深巷中一声声地叩响。

  忽然有人从巷道的某扇门后冲出,追到马后,从背后向马上的武臣以剑猛地刺去。

  武臣无声地扑倒在马背上。

  刺客隐身遁回门后。

  马缰依然牵在仆人的手上,马蹄声声叩响着深巷。

  青石板路面上大颗大颗的血滴顺着流成了一线……

  第九集

  1.兵器铸造铁铺 日 内

  (叮叮当当的兵器铸造声发出震响)

  一只通红的宝剑放进了冰冷的木桶里,铁匠将宝剑放在操作台上,叮叮当当地打造起来。

  后景处中尉郅都在陪着窦婴边说话边绕过一只只冒着腾腾白烟的铁匠炉向前走来。

  他们的身旁不时有一些扛着兵器的奴隶走过。

  窦婴大声地:“……可怜袁公,临死还在高呼老夫,中尉,此案不破,天下苍生不容。”

  郅都:“将军放心,本中尉已掌握了其中几位刺客的行踪,正在缉拿,只要拿到其中一个证据,本中尉就立刻上呈皇上,直扑元凶老巢!”

  他们走至一处铁匠炉旁,那里几个校尉正围在炉旁商量着什么,见郅都和窦婴到来,转身向他们行军礼。

  郅都:“怎么样,那把剑的来历查清了吗?”

  校尉:“中尉大人,这把插在袁大人尸体上的剑已经查清来历!”

  郅都、窦婴:“噢?”

  校尉:“我们和这几位造剑师傅研究过了,下官在丢弃在尸体附近的剑鞘上找到了疑点,李师傅认得这把剑,这把剑是新近铸的,出自东市的一家剑铺。铸剑的是李师傅的把兄弟。姓姜。我们找到了这位姜师傅,据他说,此剑为梁国郎官郑初的儿子郑怀国,上个月在他那定做的。现在,我们将剑和剑鞘合手来让铸剑将校再次确认一下。”

  郅都对铸剑校尉说:“可以确认是那出自姓姜的手吗?”

  校尉点点头:“没错,大人您看在刀柄处留有他的名号。”

  郅都看了看,交给了窦婴命令到:“既然这样先把那姓郑的抓起来。”校尉们并无应答。

  郅都情不自禁地与窦婴交换了一个不解的眼神。

  校尉围在一旁,人人面色凝重。

  窦婴:“中尉下的命令,你们怎么不回话?”

  校尉:“不用大人您说下官当即就下令缉拿。无奈,不仅这个郑怀国不在,就连与郑怀国沾亲带故五服之内的亲属,竟都跑得无影无踪了。所以……”

  郅都:“所以什么?……本官初来中尉署时,你们不是人人都好像有千万条内线,四面说情,八方消息,无时无刻不在提示本官这案该如何,那案又该如何?现在如此惊天大案,人在京城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你们怎么不提建议了?你们不是有办法嘛?是被吓住了,还是哑巴了?说呀!!”

  站了一排的校尉人人屏住出气。

  郅都走到左丞面前:“冯左丞,你好像有什么要说?”

  左丞:“中尉大人有所不知,此案来头太大,兄弟们未得证据,怎敢乱说,谁能保证下一个被杀的不是说话者自己?”

  郅都:“来头大?有多大?能大得了皇上?皇上着令我中尉署全力侦缉,还有比诏命更大的来头?” 中尉郅都紧皱眉头对身边的校尉们:“京辅重地,接连十几位大臣被刺,血溅闹市,什么样的刺客有如此大的胆子?而且,杀完了,竟如泥牛入海,毫无消息?”

  校尉不作声色。

  左丞:“中尉大人只要想想其中联系,便能明白个八九,这十几位大臣全都因为同一件事得罪了同一个人?”

  郅都:“我不明白,我要让你们自己说出来。

  窦婴在一旁拉了拉郅都的衣角,示意他此处说话不便。

  郅都不管不顾地:“怕什么?不就是一个梁王嘛?不管这郑怀国是梁王的什么人?三天之内你们必须得给我拿到!听到没有?否则,你们别怪我这只苍鹰对你们不客气!出了问题皇上那儿有我顶着,快去!!”

  校尉们触电般地散了,扑向画外。

  郅都对铸剑校尉:“师傅,还得请你随我们一同去中尉署走一趟。请……”(一行人出画)

  2.街市 日 外

  校尉领着禁卫军队列隆隆开来。

  警戒、封锁,包围各个相关茶楼酒肆客栈。

  校尉们分头入内带人搜查。

  围观的市民群情激愤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是呀,这么大的案子不破,民心如何安定?”

  “怕就怕兵匪一家!官官相护!”

  在一中药铺子前抓了二人走。

  3.中尉署 日 内

  郅都拍案:“把罪人郑怀国带上来!……”

  随着校尉的喊声,四名兵士将捆猪似的郑怀国带入。

  郅都看向铸剑的姜姓师傅,问:“是他吗?”

  姜姓师傅点点头:“喏,是他。”

  郅都情不自禁地向前探了探身,用鹰一般的眼睛盯着郑怀国:“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在京城里谋杀重臣……你的同伙?…… 你的后台?……你的老子?……抬起头来!”

  郑怀国抬起头来望向郅都。

  郅都冲画外一摆手:“给我上重刑!”画外兵士们大喊一声:“喏!”郅都的目光看去。

  一只被烧的通红的铁饼被兵士夹到郑怀国的眼前,铁饼发出“嗤嗤”的声响。

  郑怀国吓得浑身发抖,裤子尿湿了。

  郅都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十分糁人。

  郑怀国终于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4.未央宫司马门 日 外

  周亚夫、窦婴、郅都三人快步穿过羽林军的队列进入司马门。

  5.宫内外景 日 外

  周等三人穿过白石砌成的甬道。

  穿过朱栏的壁廊。

  穿过飞桥、复道。

  6.宣室 日 外

  周亚夫等三人在宫谒的唱颂声中拾级走上殿堂里:“丞相周亚夫、魏其侯窦婴、中尉郅都晋见皇上……”

  宣室门由侍卫打开,待三人走入又砰然关上。

  7.宣室 日 外

  关闭的殿门砰然打开。

  宫谒大声地:“皇上起驾东宫……”

  景帝威严地走出宣室,侍从们簇拥上去,随后的还有早先的三位大臣周亚夫、窦婴、郅都。

  8.梁王宫外 日 外

  来往进出的带剑武士,行色匆匆。

  9.梁王宫内 日 内

  羊胜、公孙诡似已无往日的傲慢,垂手候立。

  里间的梁王似乎和来人说了些什么,烦燥的走出,见着羊胜、公孙诡一副落魄之相,来气了:“怎么了,怎么了……你看你俩像他妈霜打的黄瓜,还没怎么着呢,你们倒自个儿蔫了,我告诉你们,没人敢把我梁王怎么着!你们俩……现在就给我去马厩,给我藏住了,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去,快去!”

  羊胜、公孙诡出画。

  梁王招手唤来侍卫:“王宫,从现在起王宫给我加强戒备,所有的军队统统给我调入大营,集中待命……”

  侍卫:“诺!”(下)

  梁王喃喃的:“我还真不信……(他又挥手招来另一侍卫)去,把韩安国给我请出来,快去!”

  10.蒙县大狱 日 内

  狱吏田甲捧了一碗粟米饭顺着囚栅甬道走来,走到韩安国的囚室。

  牢栅内蓬头垢面的韩安国贪馋地看着粟米饭。

  田甲拍拍碗:“想吃吗?想吃就给老子爬过来,唉,对,乖……”

  韩安国以膝盖爬行到牢栅边。

  田甲:“你还有些人缘,有人用三百铢大钱让爷爷给你弄来碗粟米饭。也真够奢侈,搁在外头,三百铢大钱能买半亩地!”

  韩安国不语。

  田甲递入饭碗:“吃吧,想吃粟米,就得这么的,先侍候了爷爷,你就有的吃,不过,下次得付黄金一斤!”

  韩安国用脏手急忙掏着饭碗往嘴里送。

  田甲隔栅一脚将其踹翻。

  手中的粗磁碗摔成了几瓣,高梁饭洒了一地。

  田甲:“能这么个吃法吗?这吃法你也配?得连土带泥一点不剩地给老子吞下去!”

  韩安国犹豫地。

  田甲:“快点!我在等着呢!”

  韩安国抓起碎破碗连土带泥地狼吞虎咽地,吃得人直恶心。

  田甲笑了:“你也是做过将军的,可真馋!”

  韩安国吞下口中的饭,看向田甲:“你就不怕我死灰复燃吗?”

  田甲哈笑:“就你——你小子要是能死灰复燃,你要真的死灰复燃,你老子我就撒泡尿浇灭它!克扣军饷得罪的是羊胜,羊大人,他是当今梁国的顶梁人物,他不弄死你就不错了。”

  正笑着,狱外有人高唤:“王宫来使,带韩安国大人出狱……”

  韩安国自己倒一怔。

  目瞪口呆的狱吏田甲,转身跌跌撞撞地奔出去。

  11.蒙县牢狱厅堂 日 内

  锦衣侍卫手捧官服侍候地站立。

  已经收拾干净的韩安国取官袍穿于身上。

  室外一阵骚动,两名护卫押田甲进来。

  韩安国:“你还想逃跑?你就不怕我灭了你的九族!”

  田甲:“小小……小的……着实该……该死!”

  韩安国:“放开他……”

  护卫松开了田甲。

  韩安国:“你不是要撒尿吗?你现在就掏家伙撒给我看看……”

  田甲眼泪鼻涕地头像捣蒜似地叩着:“韩将军饶命。”

  韩安国笑地:“你说你这样的小人,值得我处置吗?”

  田甲愣了。

  韩安国:“起来吧,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下一次别再做过头事,说过头话了。就是对待罪人也不能以恶事人!回去吧!”

  傻了的田甲扇了自己一耳光:“真……真他妈的!哎呦!”

  12.温泉浴室 日 内

  田分裹着帛巾从浴室入内。

  里面早有一美丽性感侍女迎候着。

  田分对女侍似乎毫无兴趣,走至一正泡在木桶中的秃子身后摢掳了一下他的秃头:“你小子来了?东西带来了吗?”

  秃头回头一见田分笑了:“当然当然,田大人您这边请。”

  几个洗澡的赌徒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跟在秃头的身后走向一盛满酒菜的案几前。

  田分指着案几前笑盈盈的美女:“你是谁?我怎么不曾见过你?”

  侍女:“奴婢今日刚从梁国到此,田大人自然是不曾见过……”

  田分一怔:“梁国?”

  侍女妩媚地上前替田分擦拭,又领其坐于盛满酒菜的木榻上。

  田分焦急地:“货呢?拿来我看。”

  秃子示意美女从怀中掏出一个碗大的布包。

  布包在镜前打开:

  是一块尚未开凿的璞玉,表层绿莹莹的,煞是喜人。

  一群人惊愕地露出贪婪的叫声:“太棒了!好东西!你们从哪搞到的。”

  秃子示意大伙安静下来:“别瞎吵吵,东西是好,但是价钱也好,按老规矩先开价吧……”

  田分将璞玉拿在手中掂掂份量,又行家似的将玉举起对着天光比量着看去。

  秃子:“份量没得说,只是这东西谁看好谁开价,一凿子下去是好东西,就算你扎了一座金山,不是好东西,你也得认栽,您看好了,可别走眼。”

  田分将璞玉交给坐在旁边的一个老者。老者看着对田分点了点头。

  田分将衣袖摭住右手比划出两个手指头。

  秃子看向另一个赌徒。

  另一个赌徒将衣袖摭住右手划出四个手指。

  美女看向田分嫣然一笑。

  田分紧张地将前袖摭住的右手伸出五个手指。

  又一赌徒将衣袖摭住伸出六字手指。

  田分出汗了:“等等,等等,我再看看东西,……”他又将玉石拿起,用手用眼琢磨着。

  秃子冲出到六字的赌徒:“好!王大人,这个数归你了。拿凿子来当场看货!”

  田分:“慢慢慢,我出这个数。(将手指出到八字)”

  又一赌徒将衣袖摭住右手出到九字。

  秃子:“怎么样,田大人?让李大人拿走吧!……”

  田分的额头上渗出了大颗的汗珠:“慢!我出这个数(将手指出到一翻十字)!”

  秃子:“十万?!……田大人,您看好了,这一凿子下去。”

  田分:“少废话,给我开!”

  秃子示意美女从怀中掏出一张绢帛:“田大人一言九鼎,这是场子里的规矩。画押吧。”

  田分不由分说在绢帛上狠狠地按了个手印。围观的人群一声轻轻地欢呼。

  田分得意至极地歪坐在榻上:“娘的,开!”

  美女秀手持凿敲打着璞玉。

  众赌徒伸长了脖子在看。

  秀手再一次敲打。

  田分紧张地眯起了眼睛。

  秀手再一次敲打,璞玉出现了裂缝。

  美女轻声地:“开了。”

  田分贪婪地抱起裂了缝的璞玉,紧张地扒在上面看着。

  众赌徒头凑到了一起:“怎么样?”

  只见田分一松手,昏倒在木榻上。

  璞玉摔落在地板上,成了两半,原来仅仅是表皮见绿而已。

  众人大呼小叫地连忙将田分抬起,灌水将其唤醒。

  这时候,门开了,韩安国走了进来,向赌徒们一挥手,赌徒们听令似的一哄而散,室内只剩下韩安国和田分。

  田分惨兮兮地睁开眼睛:“哟,韩大人,你怎么这时候……”

  韩安国:“这时候,就不能来找您了?您这是怎么了?

  田分:“韩大人,我完了……您看这玉石……完了……”他脸色苍白地倒在木榻上。

  韩安国微微一笑:“玉儿,你先出去一下,呆会儿再来接着侍候……”

  袅娜多姿的侍女从眼馋馋的田分面前扭着腰肢走出,并带上门。

  韩安国:“你不要这样,不就是一块玉石吗?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一年不见,我应该恭喜您。您现在了不得呀,您现在是皇上的大舅哥呀……”

  田分:“别别,我还是我,你还是你,……”

  韩安国:“我可不敢,田大人,还是你们的手段厉害呀!”

  田分:“开什么玩笑,我都这样了,你知道这一块石头,可要了我的命啊!”

  韩安国:“不至于吧?我们梁国才要玩完了呢!”

  田分无可奈何地:“这也不是我们整他,国家毕竟有国法嘛,一个长安城让他弄得血流成河……”

  韩安国:“国是有国法,可是……还有家法呢?”

  田分:“家法,什么家法?”

  韩安国:“梁王可是太后的掌上珍珠。”

  田分:“怎么讲?”

  韩安国:“逼梁王也就是逼太后。再这么查下去,真把梁王逼死了,太后心里最大的仇人是谁?你应该清楚。”

  田分紧张了:“太后会记恨于皇上?”

  韩安国:“记恨皇上也就算了,皇上的身体谁都清楚,他可是患了肺痨(lao劳)的……时日无多了……”

  田分吃惊地看着韩安国:“这……这你也知道?”

  韩安国笑了:“你以为天下真有不透风的墙吗?”

  田分不知该做何应答。

  韩安国上前拍拍田分的肩膀:“老弟,宫闱之事,瞬息万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眼光应该远一点嘛。你想想(手指了指天),真要是百年之后了,你的小外甥不过才七、八岁嘛!到那时还不是得靠皇太后的眼神过日子。”

  田分:“那你说该怎么办?”

  韩安国:“不要逼人太甚。”

  田分:“这这这……从何说起?”

  韩安国:“我就劝仁兄一句话,四字个:适可而止。”

  田分:“怎么适可而止呢?”

  韩安国:“别查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呀!”

  田分皱眉砸嘴。

  韩安国:“怎么,国舅不愿意?”

  田分:“咱们这皇上,不是轻意听别人话的,只怕我姐姐的枕头风,也吹他不动呀!您总得给皇上放个台阶吧!”

  韩安国:“这没问题,我告诉你,这个台阶怎么下吧——”

  田分:“噢 ,请韩大人面授机宜!”

  韩安国凑近田分小声嘀咕地,田分不住点头,笑了。

  韩安国也笑着拍响了巴掌。

  梁国美女闻声捧一个布包走了进来,推门入内,尽显风姿绰约,骚情性感。

  韩安国示意田分打开:“看看……看看。”

  田分掀开布包一看,呆住了,一块完好的玉石。

  韩安国:“此为梁王宫内的第一宝物。如今尽归国舅了……”

  13.王志寝宫 日 内

  田分与姐姐王志在商议。

  内者令领着一大堆身背家具物器的宦者进到殿内。

  王志停了说话,问道:“内者令,这是做什么?”

  内者令:“回王娘娘,按宫中的成例,娘娘的寝宫布置尚缺不少必要的陈设物品,卑职是来为娘娘补缺更新的。你们还怔着干啥,赶紧呀……”

  搬运的宦者刚要忙碌,王志:“等等!太后一向倡导勤俭,再说,皇上也已经熟悉了臣妾室内的环境,虽说这些陈设旧损了些,但并不影响使用,何况我也用惯了这些,存了情感在里呢。”

  内者令有些为难:“回王娘娘,这都是定制入簿了的,再搬回去,实实诸多不便。”

  王志:“那好办,你们看看别的娘娘那儿,缺什么,替她们补上。”

  内者令:“那那……你们还楞在这干什么,没听到王娘娘的吩咐吗?赶紧的,照办!”

  内者令领着一大帮人呼呼啦啦地走了。

  田分:“姐姐是要母仪天下了。”

  王志叹道:“你以为身在后宫就那么轻松,事事受多方牵制,多少人眼盯着呢!”

  田分:“那韩安国所托也就非办不可呢。”

  王志:“姐姐这不是在想嘛,同样一件事,谁去说,怎么说,何时说,收效完全两样。”

  田分:“可不是吗?宫中之事也真是高深难测。看来这事还得由长公主去说。”

  王志点了点头在思忖:“咱们不能破这个例,还没当上皇后,就给皇上一个干政的印象……”

  田分:“姐姐……你看这样好不好?”

  王志吃惊地看着田分:“好呀……好呀……这可真是万全之策。哦……这是姐姐给你留出来的偿银,你拿去买酒喝吧!”

  田分:“不要……不用了,姐姐,最近我闭门思过专心在家读书,无心和市井来往。”

  王志:“哎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想不到我兄弟,改邪归正了。”

  田分:“是是……弟弟年岁也不小了,说话,姐姐也是要作皇后的人了,我这个当国舅的,当然要自律一些是吧?……”

  14.窦太后寝宫 日 外

  宫谒大声地:“皇上驾到……”

  景帝走来,侍从们留在殿外,三名大臣随景帝一块儿进入殿内。

  门外,太后的侍女问春陀:“春公公,为何皇上今天如此肃穆?”

  春陀:“出了大事了!”

  侍女惊骇:“什么大事?”

  春陀散淡地:“有人把天捅漏了!”

  15.窦太后寝宫 日 内

  太后闭目坐着,两手气得在发抖。

  景帝怒不可遏地:“……就因为对他的立储发表了不同意见,袁盎等十几位大臣陈尸街头,鲜血淋漓。周丞相因为在朝中值班,幸免于难,窦太傅得袁盎死前报信,才免遭毒手。这样的丧心病狂,我汉室有史以来闻所未闻。”

  窦太后平静地:“有无实据表明,此事确为武儿所为?”

  景帝:“从已擒获的人犯招供看来,直接指挥刺杀者为梁王的左右羊胜、公孙诡,而且目的明白无误,就是要对那些对梁王立储提反对意见的大臣刺杀灭口。至于梁王在这件惊天大案中究竟应付什么样的责任,朕已决定派中尉郅都为汉使,立刻赶赴梁国,展开全面调查。最后结果,有待调查后决定!”

  窦太后长时间地在想,接着叹出一口长气:“此案关系重大,如何处理,陛下既有定断,就按国法去办就是了,不必请示老身了!”

  景帝:“不,母后,此案的出现完全是因为太子之位的空缺,才让一些人产生非份之想,甚至施以这样残酷的手段。”

  窦太后:“我知道你的意思,要立太子喽,立谁?……”

  景帝:“皇儿认为,此时,当务之急,不是立太子,而是立皇后。填补真空,安抚天下,稳定人心,保持国家的富强安康。”

  窦太后轻轻吐了一口气。

  殿堂里一片死寂。

  周亚夫、窦婴、郅都大感意外,面面相觑。

  窦太后仍然平静地:“几位大臣都有此意吗?”

  景帝犀利的目光射向身后的周亚夫三人。

  周亚夫:“是的,皇后当立。以皇后母仪天下,既转移了立储之争。又则天下稳定矣。”

  窦婴:“臣没有意见。”

  郅都:“皇上圣明。”

  窦太后:“你们还没有告诉老身要立谁为后呢?”

  景帝慢慢地:“皇儿心中早有人选,只是不知太后之意。此位别无选择,皇后当然是王美人王娘娘!”

  窦太后脸上呈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就立吧,既然皇上早有主张。”

  窦婴的脸上露出了难以言语的酸楚……

  16.未内宫全景 日 外

  巍峨的汉宫建筑群。

  朝鼓低沉的擂响。

  金钟随后也一声声的响出。

  一群惊鸟飞向蔚蓝的天空……

  响起了画外的男声:

  “公元前150年,王美人王志被册立为皇后。至此,似乎太子之位已然定下。但是由于未立太子,梁王面前的道路似乎多了几种选择。朝廷在等,皇上也在等。等着梁王刺杀众臣事件的结局。”

  17.梁王宫 日 外

  梁王宫外卫队戒备森严。

  宫门外停着朝廷使节的车乘,车乘四周由汉廷直接派来的禁军执戟柄剑等候。

  汉廷的禁军与梁王的宫卫大有武装对峙(zhi制)之感。他们互相手执武器以冰冷的目光看待对方。

  18.梁王宫 日 内

  佩剑的中尉郅都由两名武装校尉陪同,正与梁王会话,梁王的背后屏风帷后也可看到刀爷手的靴只。

  郅都:“……我想提醒梁王,我等在睢阳侦缉已有一月有余,多方证据表明,本案首恶羊胜、公孙诡就在梁王的宫内,本官这是第六次提请梁王,立刻交出他们,以便带回长安,向皇上复命。”

  梁王:“寡人也不厌其烦,再次郑重地答复郅都中尉:羊胜、公孙诡不在我梁王宫内,至于在哪里可以找到他们,那是郅都中尉自己的事情,寡人实在爱莫能助。”

  郅都:“既然梁王不愿协助,本中尉也只好告辞了。请转告罪人羊胜、公孙诡,不要妄想逃亡别处,梁王宫外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他们踏出王宫一步,也就由不得他们了。告辞!”

  郅都及陪同校尉昂首离开梁宫。

  梁王紧咬着下唇,站在原地。

  梁王:“散去吧!”

  呼啦一下,从屏风帐后涌出几十名刀斧手,一片刀剑入鞘的金属声响。刀斧手们无声地撤出。

  羊胜、公孙诡慢慢地凑到梁王身边。

  梁王:“他们还不敢直接逮捕寡人。”

  羊胜:“臣连累了大王,如果实在不行……”

  梁王:“别说这丧气的话儿,这些王八羔子也不要逼寡人太甚,我梁王的军队丝毫也不亚于汉军主力……”

  公孙诡慌了:“大王千万不可动此绝念,与朝廷对阵那无疑于自毁我梁国,也毁了大王您的前程。”

  梁王:“前程?寡人还有前程?皇上借着此次刺杀事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册立王娘娘为皇后,随之而来的太子不用说就是他刘彻的。谁能想到,寡人处心积虑,孤注一掷,到头来,却又为这黄口小雀做了嫁衣裳。现皇上一月之内派了一批特使,打上门来,追究本案,分明是必致寡人死地而后快。你们说,还有前程吗?前程在哪儿?”

  羊胜惨淡地与公孙诡相视看看。

  羊胜:“我与公孙诡也许罪不可赦,但大王毕竟是太后的亲儿子,皇上的亲弟弟,祸闹得再大,也是家里头能够说清楚的事情,关键得有人出面斡旋,皇上为什么先立皇后而不立太子,说明皇上对大王仍然心存忌惮,太后的意愿才真正是致关重要的。韩内史在太后、皇上那里都有不错的印象。我想我们应该看看韩内史那里的动向。”

  公孙诡:“大王,臣以为这样好些。”

  梁王叹口气:“当初定韩安国克扣军饷之罪也是二位动议,现在二位倒也不计前嫌,寡人甚为感动。”

  19.未央宫宣室 日 内

  景帝放下笔,端详着刚刚亲书的诏命。

  春陀上前卷轴、装封。

  景帝:“这是朕第几道诏命了。”

  春陀:“第七道,陛下。”

  景帝:“也就是老三,如果他再不醒悟……”

  春陀唰地看向景帝。

  景帝:“朕就打算写第八道。诲人不倦嘛?!去!立刻以快骑送往睢阳,告诉郅都,要有耐心,切不可盲动。”

  春陀刚出门,殿外宫谒报道:“建陵侯卫绾晋见皇上……”

  景帝:“宣卫绾……”

  卫绾进殿拜跪:“臣卫绾叩见陛下!”

  景帝:“平身,免礼……”

  卫绾:“陛下!”

  景帝:“你卫绾在乡中休养得可好?”

  卫绾:“老朽不能为陛下分忧,死罪。”

  景帝:“是呀,自建陵侯赋闲乡中,宫中确曾发生了几起大事,朕重新册立了皇后。你的后任郅都坐阵梁国处理袁盎及十几位大臣被杀一案,也是殚尽竭虑。”

  卫绾:“老朽惭愧。”

  景帝:“朕是有意不让你做这些得罪人的事,搅入一些不必要的是非之中,这才将你藏于乡内,现在你得回来做点事了。”

  卫绾困惑不解。

  景帝咳嗽了几声,喝了些汤药。

  景帝看着卫绾:“朕如果明天就不在人世,你觉得朝廷会是一个怎样的局面?”

  卫绾一惊,随既扑通跪地:“臣断然不敢做此联想,陛下万寿无疆……”

  景帝:“行了行了,你和朕就用不着这一套了。”

  卫绾跪地不起。

  景帝:“你不愿说,朕替你说。当年高祖感叹,‘天下匈匈,劳苦数岁,成败未可知。’经先帝一代,与民休息,无为而治,国力虽有上升,但成败依然未可知。汉家尊黄老之术,行无为而治的和亲政策,使得北方匈奴日益强大猖獗,汉廷越是忍让,匈奴的入侵和骚扰就越是严重,威胁也就一天大于一天。”

  景帝咳嗽不止。

  卫绾跪行取药碗递上。

  景帝:“可朝廷内部呢?七国之乱刚刚平息,朝廷与诸侯的矛盾虽经缓冲,但仍然不可调和,不是刚刚有人制造了惊天大案,十几位朝廷大臣一夜之间陈尸皇城?朕的儿子刘荣,虽已削夺了太子之位,但依然坐拥临江,日日牢骚于心不甘,时时表现出坐天子的欲望,刚刚得到的消息,他竟然坐侵太庙之地用于自己的寝宫。正像晁错给我的上疏上写的,‘那些自以为天下太平的人,其实是躺在干柴烈火上睡觉,自欺欺人!’

  景帝喝下药,长叹一声:“朕要是明天不在了,这就是新皇上所要面临的局面。”

  沉默,殿堂里静静的。

  卫绾:“新皇上?……可这太子之位由谁来坐,下臣尚不明确。”

  景帝看向卫绾:“太后在立储之事属意梁王已是尽人皆知。指望丞相?指望魏其侯窦婴?当初废立刘荣,他们和刘荣是作了交易的。他们为什么用刘荣?是因为刘荣会保他们头上的官帽子!是呀,都在保自己的官帽子,可我汉家天下谁来保?高祖创下的大汉,是要百年千年继承下去的千秋大业!不能像秦始皇,二世而亡!谁懂得朕的苦心呀,谁懂?老太太不能懂,长公主不能懂,不是我不想把皇位传给他老三,他刘荣,而是传给他们,天下必然会大乱!”

  卫绾静静地听着。

  这时春陀领着小刘彻走入。

  景帝对卫绾:“朕的小儿子,彘儿你见过吗?”

  卫绾朝小刘彻行礼:“臣拜见皇子!”

  景帝:“不是让你给他行礼,而是让他给你行礼!彘儿,给老师行礼!”

  小刘彻对卫绾跪拜:“彘儿见过老师。”

  景帝:“哦,准确地说不是老师,而应该是太子太傅!”

  卫绾吃了一惊:“陛下,这是……”

  景帝点了点头笑了:“对,他就是朕心中未来的太子。”

  刘彻吃惊的目光望向父亲跪地一拜:“父皇,孩儿不敢当。……”

  景帝走了过去在刘彻的面前蹲了下来,他轻轻地抬起刘彻的头:“孩子,父皇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把天下托付给你,你要好好的向太傅学,学做人,学做事,学做皇上,坐天下!”

  刘彻的眼泪流了下来摇头:“父皇……我不要作皇上……我不要父皇离开我……父皇……我永远是您的皇儿。”

  景帝的眼睛湿润了,将小刘彻搂在怀里:“好孩子,别傻了,父皇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世界……那时的江山,不是梁王的也不是刘荣的,父皇会将它托付给你,……明白吗?为了这一天,父皇要着手作些准备?朕已经将你的名字改名为‘彻’,明彻的彻,彻底的彻。”

  小刘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景帝满意地笑了:“朕就是让你卫绾来做太子太傅,不叫窦婴做。朕不要你教他舞刀,朕也不要你教他琴棋书画,不要你教他黄老之说。朕想了很久了,朕要你教他的是修身治国齐身平天下的道理。教他礼法。兼用儒学。孔子的学说切中当今的时弊。老太太是很喜欢老子的,但她不懂。儒家就是以德治国!尊儒国家才可能中兴。”

  卫绾:“陛下如此厚爱老臣,老臣实实不敢……”

  景帝:“天下之命,悬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谕而选左右。左右正,则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

  卫绾:“臣不能推辞?”

  景帝:“非你莫属。当然啰,太傅的任命要稍晚些公布,这之前,朕还有另一件棘手之事要去处理。朕要用他自己的手,捏断自己的喉咙。……”

  景帝的笑容中充满了潜台词。

  小刘彻心感不寒而栗。

  

  20.梁王宫 夜 外

  传报声:“送朝廷使臣……”

  传达诏命的中尉郅都带两名武装校尉由梁王宫内步出,上了车乘。

  护卫的禁军在梁王卫队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列队随车乘而去。

  梁王卫队的兵士这才将刀剑齐刷刷地入鞘。

  护卫军士们向回走去的步伐。(叠画)

  21.梁王宫 晨 外

  又是新的一天。车轮转动着停在梁王宫前。

  中尉郅都的车乘宛如上班似的又一次驶抵。

  传报声:“朝廷使臣传诏梁王-----”

  中尉郅都手捧诏命在两名武装校尉的护卫下穿过梁王的宫中卫队。

  两名跟随的文官立在门前悄声议论着:

  甲:“这一次是第九次诏了吧?”

  乙:“可不,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你说这皇上对梁王怎么这么有耐心呢?”

  甲:“还不是因为太后?要不是太后护着,他梁王这么大的罪过还不早就‘咔’”(意思是问斩了)

  乙:“梁王也真是茅屎坑的石头,又臭又硬……看看……又回来了,还是一鼻子灰不是。”

  宫内传报声再次响起:

  “送朝廷使臣----”

  中尉郅都又由校尉陪同赳赳地步出,上了车乘。

  所有一切,几乎是前一天的重复。

  (完全是景帝对梁王的心理战)

  22.梁王宫内 日 内

  梁王颓丧地坐着,手边是那黄色的皇上刚刚发来的诏命。

  韩安国:“大王想一想,皇上是和大王亲呢?还是和临江王刘荣亲呢?”

  梁王想:“我当然比不上临江王。”

  韩安国:“临江王本来已被皇上立为太子,何等的显贵?也只因为发发牢骚,在宗庙的土地上盖房子,皇上就又要派人去查处。皇上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因为治天下不可因私乱公。今天大王列诸侯之首,已经十分显眼了,还要听邪臣的建议,刺杀大臣,皇上因为太后的缘故,对大王不加处分;太后为此在宫中也日夜哭泣,都等着大王能改过自新,大王仍然不肯觉悟。可大王想想,如果有一天太后驾崩,大王你该怎么办呢?”

  韩安国说话之时,梁王长叹唏嘘。

  梁王沉吟半晌,长叹一声道:“韩内史不必再说了,我把他们俩交出去就是了。”

  23.梁王宫侧殿 夜 内

  一道道菜肴逐一摆在了公孙诡、羊胜面前,从神态上看,两人均已清楚了自己的结局。

  对面的梁王:“二位还有什么要托附给我的?”

  羊胜:“大王能够如此,臣已经感激不尽。”

  公孙诡:“是呀罪臣替大王捅漏了天,本应拿脑袋去补。”

  梁王别转脸:“你们两位,是我的忠臣而是朝廷的逆子,国家有国家的大法,我也在其中了,谁也无奈,皇上的诏命已经下了第十道了,我也挡不住了……你们不会怪我吧?”

  两人:“大王……”(起身冲梁王一拜)

  公孙诡:“大王,您不是说最喜看双人舞剑吗?羊大人与我这就拔剑双人舞给大王您看。”

  羊胜、公孙诡一齐离席对梁王叩拜,双双舞起剑来。泪水淋淋。

  梁王慢慢站起走到门边。

  就听得两声拔剑之声,梁王闭目。

  羊胜、公孙诡各人已将剑戳入对方的胸膛,正在竭斯底里的施力。

  血淋漓着。

  24.梁王宫侧殿 夜 外

  梁王走出门外,变脸平静地对守在门边的武装卫士低低地:“帮帮他俩!”

  卫士抽刀涌了进去。

  梁王头也不回地高声命令地:“立刻传汉廷使节,羊胜、公孙诡已经伏法,将人头奉送长安!”

  25.未央宫宣室 日 内

  黑匣子打开,露出两颗人头。

  景帝闭目。

  中尉郅都一挥手,两名侍从合上了匣子。

  景帝:“这么说,所有的罪过都他们顶了?事就完了?”

  郅都:“启禀陛下,臣下的侦讯已经接近完成,再有三天,全部卷宗就可呈报陛下。”

  景帝:“很好。不过,你不要再回睢阳了,你要立刻接手临江王刘荣侵占太庙用地一案,此事重大,交给别人,朕不甚放心,懂了吗?放手去办!”

  郅都:“那梁王一案……还要不要查?”

  景帝:“噢,人家不是都讲了嘛!”

  郅都:“那就这麽放过他?”

  景帝:“他毕竟是朕的弟弟呀。尾巴让卫绾去处理吧……你就专心办这件案子,朕等你的结果。”

  郅都似乎明白了什么:“臣尊旨……”

  26.未央宫天禄阁 日 外

  馆陶公主大摇大摆地走来。

  春陀迎上来。

  馆陶公主看也不看他:“皇上呢?”

  春陀:“皇上正在御书房看各地来的上计,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馆陶公主:“闪开,我不是任何人,是他姐姐!”

  春陀无奈地看她并不换屐径自闯入。

  27.天禄阁 日 内

  满目的典籍,传来长公主的声音。

  长公主:“……你听见没有,陛下,你知道民间都怎么看待这件事吗?街头的民谣说‘一尺布,尚可缝,一斗栗,尚可春,兄弟二人,不相容’。”

  景帝:“不是朕不相容,是国法不容,老三做出这等事情,就是圣人也无法容忍。”

  馆陶公主:“真的?陛下!那姐姐就和你说句话:圣人圣人,就是同样的事有不同的办法!”

  景帝看向姐姐。

  馆陶公主:“舜是圣人吧?当初舜的弟弟像每天都谋划着要杀害舜,一次两次地下毒手,可舜当了王后,没把他怎么着,反而把最好的地封给了弟弟。仁人对待兄弟,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只有亲近爱护,那不是圣人吗?所以后人全称颂他……”

  景帝有了兴趣。

  馆陶公主:“鲁公子庆父使仆人杀子般,审讯时把罪名推给别人,审理他的秀友不假思索地就把替罪者杀了。《春秋》中认为这是亲爱兄弟的做法。也没有把他正之以国法嘛,这不是圣人吗?”

  景帝:“那你说,究竟是法大?还是亲大?”

  馆陶公主:“弟弟,我跟你说吧,都大!”

  景帝笑了:“姐姐,你什么时候也读起了圣贤书了?不过,这些圣人的道理,你与其给我讲,不如到老太太那里,给她吹吹风!”

  馆陶公主:“哟,陛下是让我到太后那里演戏?”

  景帝故意不答。

  馆陶公主:“弟弟,当初你继位,娘还怕你拿不起来,你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没想到你现在,拿得起,也放得下,把个天下人玩得团团转,姐姐我现在真是服了。”

  28.窦太后寝宫 日 内

  窦太后失明的眼睛朝馆陶公主方向,喃喃地:“甚好,甚好。启儿,这真是你心里的意思?”

  景帝:“既然,姐姐讲了一番圣人的道理,皇儿能不学圣人吗?”

  窦太后霍地转脸:“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是老身日思夜想的,以兄弟的仁爱了结此事,也是符合天下的大义。”

  景帝:“只是这事不要老三觉得我们是在姑息,再捅出什么漏子来,那时话就不好说了!”

  窦太后:“对!得好好教导他!你们要好好教导他……传老三!让他立刻进朝谢罪,闭门思过!”

  景帝:“皇儿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了!”

  景帝拜后,昂然离去。

  殿堂里静静的。

  馆陶公主:“女儿这就托人往睢阳送话去……”她转身欲走。

  窦太后:“慢着。”

  馆陶公主站住。

  窦太后:“你刚刚所说的黄籍,从哪读来的?你老实告诉我!”

  馆陶公主:“女儿大字不识一篓,是王皇后让我找弟弟!”

  窦太后:“果然是她。原以为,老三出这么大的事,她那一家子还不得乐死呀!想不到!想不到!如此看来,这个皇后是选对了!”

  馆陶公主:“有其母必有其子,我看皇上选中他的儿子册立太子也是立对了的。”

  窦太后:“太子?皇上选中了刘彻?”

  29.梁王宫 日 内

  汉使卫绾在讯问梁王,身边有副使在秉(bing丙)笔记录。

  卫绾:“关于此案,梁王还有别的补充没有?”

  梁王:“没有了。”

  副使也停笔。

  卫绾:“请梁王在讯问记录上画押!”

  梁王呼唤左右:“备印!”

  左右呈铜印上来在递过来的记录上盖了。

  卫绾:“奉皇上的旨意,本案到此为止,请转告梁王事情就照人说的办,本官回京复命去了——”卫绾拱手,“梁王,你好自为之了!”

  梁王无语苦笑笑:“那我就谢了!”

  卫绾:“告辞!”

  他们相互施礼。

  谒者高传:“送朝廷使节出宫——”

  卫绾离去后,韩安国从侧帐疾步入内。

  梁王急切地:“怎么样,皇上的态度?”

  韩安国沉吟半晌:“多亏皇后王娘娘几天斡旋,皇上已经表态,不再追究此案。”

  梁王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皇上这次是真放过我了吗?”

  韩安国:“目前看来是这样,不过太后宣你立刻入朝谢罪!闭门思过,老臣只怕那时还会有变数。”

  梁王一怔:“那我去不去呢?”

  韩安国:“大王,此事必行!”

  梁王:“不会有去无归吧?”

  韩安国:“臣也正为此担心。皇上虽然答应大王进京谢罪,可是万一再有人说坏话,皇上也许又会反悔,采取对大王不利的措施,因此不能不防。”

  梁王:“内史认为如何加以防范?”

  韩安国想想,贴近梁王低声传授,梁王闻之不住的会意点头……

  30.驿站上 日 外

  由禁军骑兵护卫的汉廷使节的车乘踏烟而来。

  驿站长在站前拜迎。

  卫绾由车乘上下来指示着禁卫:“把站里的所有人全都叫出来,一个不留!驿站四周给我严加禁卫,任何人不得入内!”

  命令下后,禁卫冲进驿站。

  不一会儿,庖厨、马夫、侍佣、小吏都被驱出。

  禁军将小小驿站围得铁桶一般。

  卫绾这才令:“将那卷宗箱搬下来,送入院内!”

  护卫从车上搬下贴了封条的大木箱子,送入院内。

  卫绾这才亲自随箱入内。

  不久,从驿站院内升起烧烟。

  从打开封条的箱内,不断捧出竹简、帛册,被丢入熊熊火堆里。

  火光映红了卫绾的那张肃穆的脸。

  副使对卫绾:“您让烧这个,皇上知道吗?”

  卫绾:“让你烧你就烧!”

  全部卷宗在大火里焚为灰烬……

  31.未央宫宣室 日 内

  卫绾站在景帝面前复命。

  景帝目光犀利地看向卫绾:“此案确是梁王主使的吗?”

  卫绾:“是的。”

  景帝:“带回的卷宗呢?朕要亲自过目。”

  卫绾慢吞吞地:“愚臣擅做主张,斗胆将它们全部付之一炬!”

  景帝:“烧了?”

  卫绾:“烧了!”

  景帝:“你你你……我让你烧了吗?”

  卫绾:“请陛下不要再以此事为念。”

  景帝:“为什么?”

  卫绾:“陛下,如果卷宗还在,您是追究,还是不追究?不追究,国法不容;追究,您是追究梁王呢,还是追究老太太?老太太的心思您还不清楚?”所以,此事完全是梁王的幸臣公孙诡、羊胜等人所做,他们已被依法处死,与梁王无关系。”

  景帝眯眼看着卫绾。

  卫绾面不改色心不跳。

  景帝:“烧就烧了吧,烧得好!人家说你是儒家,我看你是外儒内道,还暗藏着法家的机谋!”

  卫绾叩跪:“臣有罪!”

  景帝:“起来吧,朕夸你呢!我看你当太子老师还真是合适!”

  卫绾:“臣以为,打天下时,法术诈力是必要的,但得天下后,就得改弦更张,施仁心,行仁政,既然欲立太子,就得为太子赢得一片宽松的政治气象,使天子如尧舜,使庶民得其所。这也就是所谓:攻守异术。”

  景帝笑了:“太子?朕说过要立太子了吗?(笑)你呀,不愧为谋面知心呢……这样吧,你这就去太后那里把案情的结果告诉她老人家,太后刚刚才知道,朕选了你做太子太傅,朕想,老太太一定会满意朕的这个任命!”

  卫绾:“臣领旨……”

  卫绾下。

  春陀由一旁走来:“陛下,梁王就要入朝了。奉常请示,是否还按以往的礼遇规格?是否改动?”

  景帝:“为什么要改动?该死都死了,都是那些不法下臣所为,梁王无罪。”

  春陀:“那……”

  景帝:“原先是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一面旗,一面锣,一名禁卫都不得减少!”

  春陀:“卑职领旨……”

  32.函谷关 日 外

  宫中的使节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持长长的皇家持节。

  使节的身后,旌旗飘飘,禁卫威严,驷马乘舆静静地等候。

  对面尘烟卷起,梁字旗飘扬,护骑簇拥着梁王的车乘踽踽而来。

  持节的宫廷官员大声地唱颂:“我等奉皇上之命在此恭候梁王入朝……”

  对面,停下的轩车静静的,并无人掀开布幔。

  持节官员再唱:“请梁王换乘登舆……”

  众骑马禁卫齐声:“恭请梁王换乘登舆……”

  对面,梁王的骑卫不安地回望。

  轩车上的布幔仍然不见动静。

  一名护卫下马,慢慢地到了轩车前,叫道:“大王,宫中的车杖在等着呢……”

  轩车布幔纹丝不动……

  护卫壮着胆子,走近掀帘看去……

  轩车内空空荡荡。

  护卫傻了。

  持节的宫廷使者也在马上不知所措。

  人们一片慌乱:“梁王不见了!”

  33.窦太后寝宫 日 内

  跪地的汉使。

  窦太后失声地:“什么?没有找到武儿?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此时,景帝也快步进来。

  景帝:“太后不必担心,皇儿已派人去寻了!”

  不说则已,一说之后,窦太后大哭起来:“你到底还是放不过他呀!”

  有口难辩的景帝:“太后、太后……”

  窦太后:“陛下还是没有宽忍武儿……”

  景帝:“母亲,皇儿怎敢欺骗母亲,实在是,实在是……”

  窦太后:“走……你给我走,你给我走,我没有儿子了,一个儿子也没有了!……”

  景帝只得退去,路过跪地的汉使身边,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倒了他:“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立刻冲上两禁内,将使节拖出就走。

  窦太后在哭,侍女宫娥也跟着哭,哭乱了的太后寝宫……

  34.通往长安的驿道上 夜 外

  一辆不起眼的布车在缓缓行驶。布幔撩开,露出身系降服的梁王刘武,催促地:“快点呀!”

  赶车的乔装侍从:“回大王,这匹老马实实跑不起来!”

  梁王:“给我拿鞭抽,往死里抽!”

  侍从甩鞭,鞭花爆响。

  老马打着响鼻,奔跑地,突然,口喷白沫,轰然倒地,车乘也随之斜歪于路边。

  从车内狼狈钻出的梁王对侍从:“还楞着干嘛,还不扶寡人快走!”

  四名侍从扶着梁王,一行人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

  35.王志寝宫 夜 内

  灯烛通明。

  穿着睡服的景帝由王志陪着坐等消息。

  郅都进来:“北营派出的骑兵队分段搜索了来路,仍未找着梁王。”

  景帝:“给朕继续找!”

  郅都又连忙转身奔了出去。

  景帝对王志:“娘娘觉得这其中究竟出了怎样的差错,怎么一个堂堂的诸侯王爷半路上弄丢了呢?”

  王志:“梁王这些年,身边搜罗了不少人才,臣妾并不担心那些旅途之虞,而是担心陛下。”

  景帝:“你担心朕?”

  王志:“是呀,陛下在什么地方泄露了杀机,让梁王觉察出来了?”

  景帝:“天晓得,朕是那样的人吗?太后都哭昏过去了?朕的心里如同乱麻。你何曾见过都到了这个时辰,朕还没有入寝,在此坐等消息?”

  王志:“既然陛下真诚地为梁王担了心,那就得张扬出去,只派郅都带着骑兵队找,知道的,觉得你是在找梁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抓梁王。”

  景帝:“那依娘娘的意思……”

  王志:“此刻,陛下应该守在东宫太后那边,并让朝廷上下都知道,陛下正在为梁王的生死担着心,这样,那些一心想劝谏陛下除掉梁王的朝廷大臣,就没有一个再敢乘机上疏。如此而来,梁王也自然会回到太后身边。”

  景帝转脸认真地看向王志。

  王志取外衣披在景帝身上,像劝导孩子似的:“去吧,你在那边,老太太也就安了心,陛下就是做样儿也得坐到天明,家里头的事就用家里头的方式去解决,别搞得太复杂了,去呀,……”

  景帝站起,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王志送到门前,停了一会儿,她对门前的侍女细女嘀咕了两声,侍女点头,领命而去了。

  

  36.长安馆陶公主府邸 夜 外

  梁王由侍从搬抬着进入了府邸大门,立刻就引起了一连串大呼小叫:“呀,是舅爷,舅爷来了!舅爷来了!”

  侍者跑入:“公主,梁王找到了!”

  馆陶公主:“哎呀,老三!你跑哪去了,太后那儿一天没进食了,哭喊着找皇上要人!”

  梁王扶身从侍从背上跳了下来,抱怨地:“你们真(长叹一口气)你们真颠死寡人了!”

  37.馆陶公主内室 夜 内

  满脸臭汗的梁王坐在那里,由着长公主亲自执帛巾蘸水替其拭擦。

  馆陶公主:“你看看,你们这群混蛋,把个王爷弄成什么了?一泥猴了!哪还像是平七国之乱的大功之臣,三弟你知道不知道,老太太哭得昏天黑地的,皇上从北营调了多支骑兵队沿睢阳路上去找,宫里的半个天都塌了……”

  有侍女送来吃食。

  梁王抓过来就往嘴里嗔塞。梁王:“姐姐,弟弟也是不得已,弟弟捡回这条命容易嘛!”

  馆陶公主看着落泪:“老三,你说你何苦呢,落得了这个份上!想当日,我们姐弟三人在母后膝下,该有多么和睦!现今日为了一个名份儿争成了这般模样……”

  梁王:“姐姐,弟弟到了的消息,千万不能有一点儿泄露,否则弟弟定是性命难保。”

  馆陶公主一惊,止住哭:“那那……你躲在我这儿,老太太还不急死掉了。”

  梁王:“只有弄清了皇上的真实态度,我方可视情而出。”

  馆陶公主:“就我所知,皇上一夜未眠守在太后宫中。”

  38.窦太后寝宫 晨 内

  和衣倚在榻上的窦太后被外间的一种奇怪的声音惊扰地抬起脸来。

  窦太后:“倩儿,那是什么声音?”

  侍女:“回太后,皇上一直守在外间,怕是睡过去了。”

  窦太后一怔起身下床向外间屋走去:“还不拿件帛被替皇上盖了!”

  侍女取帛巾走到外间。

  坐守外间的景帝正在打鼾。

  窦太后看着、听着,脸上多了一层释然。

  此时,天已大亮了,景帝在侍女盖帛巾之时,醒了,殿外已传来鸟雀的吵闹声,他惺忪了睡眼朝外看去……

  一个小宦者自远处踢踢沓沓地奔进门。

  景帝嗖地坐直了。

  冲进殿的小宦者,气喘吁吁地:“太太……太后!不不不,陛下!梁王梁王……他正在北司马门……”

  景帝唰地抛掉盖帛,大叫地进入里间:“母后,老三回来了……”

  39.北司马门 晨 外

  鸟瞰下的北司马门前。

  空空荡荡偌大的门前广场上有两个小黑点。

  一寸寸逼近上去的镜头渐渐显示出那两个人来……

  光着上身的梁王,身背具砧(zhen 真)板,负罪地跪在浩荡的门前广场上,身边陪着他的是倚执华服的姐姐馆陶公主。

  大颗的眼泪从梁王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陪着他的姐姐也不时地拭着眼睛。

  从禁卫森严的大门方向,一队锦衣待卫跑步地奔来,渐渐地近了,才看清,为首的是景帝本人。

  景帝不由地在门下站住了脚步,颇有些酸楚地看去……

  负罪跪地的梁王也抬脸看向景帝,大颗的眼泪打湿了面前的石板。

  馆陶公主忍不住地抽泣起来。

  景帝独自慢慢地走过来,起先,他还有些震撼威严,随着三兄妹的愈来愈近,终于忍不住,三个人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一团,彼此号啕大哭起来。

  英武的禁卫们也忍不住在擦眼泪。

  早鼓响了。

  金钟响了。

  被钟鼓惊起的大群飞鸟朴籁籁地直刺地冲向宫殿建筑群的上空。

  人性的音乐长久的地鸣响在宫殿与天穹之间……

  一男声画外音起:就在母亲被册立为皇后的第十二天之后,梁王带罪回到了长安城。当天7岁的刘彻被立为皇太子。刘彻,也就是日后为二千多年中国历史所反复评价的汉武大帝……

  画外音中出现画面:景帝和梁王手拉手地登上了未央宫的大台阶。

  小刘彻跑下台阶前去迎接,他的身后文武百官跪拜。

  第十集

  1.未央宫太子书屋 日 内

  一个童声在屋前大声地背诵屈原的《离骚》。

  “我本是赫赫太阳神的嫡系子孙呵,我的父祖是伟大的祝融,当北斗星指着正月的时日呵,恰好在立春之日的吉辰我诞生。天皇观注着我的涎临呵,赐赠我以美善之名——”

  不远处接来一个老者的声音:“我被命名为‘正德’呵,徽号是天神之子‘灵君’。”

  卫绾慢慢地踱到了小刘彻面前。

  小刘彻:“师傅,这个屈原是个什么人,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气魄?”

  卫绾:“屈原是楚国人,曾与怀王策划变法,改革楚国的政治,但楚国的贵族们怕失去自己的利益,反对变法,结果怀王只能将屈原流放,屈原在流放途中写下了这一诗篇——《离骚》!”

  小刘彻:“师傅,如果我将来继承了大位,能找到屈原这样的人辅佐我吗?”

  卫绾:“噢?要继承大位可不易呀,殿下会写‘王’字吗?”

  小刘彻:“这个字最好写了,我写给你看……”

  他撅了根树枝在地面土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王”字。

  卫绾接过树枝,对小刘彻讲解道,“殿下请看,‘王’这个字造得有许多玄机,三画而一竖连其中,三画代表天地与人,连其中,是通是道,参通天地人之道,不是王者,谁能做到这一点?”

  小刘彻点头。

  卫绾:“同时,‘王’字又是最不稳的一个字,也是世界上最难写得一个字。你看,‘王’字不是有一竖吗,这一竖,挑着天地人,难就难在他能不能挑的起?站的住?坐的稳!”

  小刘彻:“这么看来,这个字还真是难——”

  卫绾:“人人都在争这个字,就是他们不知道这个字难写呀!”

  小刘彻啧啧称道:“你这个白胡子老师还真有学问呀!你原来是干什么的?”

  卫绾:“卫绾原本不过是一个赶马车的。”

  小刘彻:“噢?那么说,你是赶马车里的圣人啰?可我怎么只听说御马名师王良、造父,没听说有一个叫卫绾的呀?是不是枚乘在写《七发》时把师傅忘了?”

  卫绾呵呵大笑:“小小年纪,竟也逗着老夫开心,殿下,你给老夫的第一印象可不怎么好呀!”

  小刘彻也笑了:“学生除了酷爱观涛,也爱驾驭骏马。这下可好了,今后,观曲江之涛,我就去找哥哥刘荣;驾乘骏马我就依仗师傅您了!”

  卫绾忽儿严肃起来:“殿下,师傅有一句很严肃的话要对你说!”

  小刘彻肃然地:“师傅,我说错了什么吗?”

  卫绾:“以后在人前,再也别提临江王刘荣的名字,尤其在皇上面前。

  困惑的刘彻:“是,师傅。可为什么?”

  卫绾:“别问为什么。”

  刘彻:“是,别问为什么。”

  2.临江国都江陵城门 日(阴)外

  一队汉廷来的禁军无言地持械站立。

  临江王刘荣在城门上祭坛上祭祀行神。

  香烟袅绕,乐声古朴哀婉。

  刘荣悲切地向行神奉献供物。

  城门下,四周围站满了充满悲切之情的民众。

  祭祀完毕,走下城门,刘荣走向汉廷禁军护卫的车乘,上去后。

  校尉高唤:“启程……”

  车乘的轮子滚动着。

  禁军也纷纷上马,看押着车乘。

  突然刘荣所乘之车传来“轰啪”声响。

  有人高叫:“车轴断了!”

  民众为之一惊。

  从车乘上下来的刘荣也感觉不好。

  校尉高声地:“换乘!立刻换乘!”

  刘荣向车看去。

  断了车轴的车乘竟歪在道边。

  刘荣被禁军领上了另一车乘。

  有围观的百姓流泪了:“这是凶兆!车轴断,大王的前程也将断送啰!”

  马队簇拥着新换的车乘 绝尘而去。

  3.长安街市 日 外

  禁军马队簇拥着刘荣的车乘穿行街市。

  车乘上,刘荣掀帘悲切地看来。

  立刻有军士的声音:“放下帘子!”

  刘荣的脸很快消失在垂下的帘后。

  车杖穿街而去。

  4.中尉署 日 外

  车轮驶入画面停下。

  押送刘荣的车仗到达署外。

  下车的刘荣立刻被四名军士簇拥地押入署内。

  5.中尉署 日 内

  正面墙上仍是御赐的那幅“苍鹰”图。

  中尉郅都正襟危坐,两旁皆为执剑校尉。

  郅都:“带临江王刘荣!”

  传报声一声声接力传出:“带临江王刘荣!”

  刘荣身着诸侯王服风度有致地走上殿堂。

  郅都眯眼:“你是刘荣吗?”

  仍有贵族之气的刘荣:“是的,前太子现临江王刘荣。”

  郅都:“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刘荣:“我临江王刘荣是奉了父皇的诏命。”

  郅都:“你倒像是作客来了,皇上的诏命明文规定你来中尉署接受讯问。”

  刘荣无语。

  郅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刑堂之上你要诚实地交待罪行。”

  刘荣:“本王没有什么要与你说的。”

  郅都砰地拍了惊堂木:“罪人刘荣,按照汉法私占圣上祖庙者是要处于枭刑的,你不仅不认罪,反倒咆哮公堂!”

  刘荣:“拿刀笔来,我要向父皇报告。”

  郅都:“你现在是罪犯,不能直接写信给皇上。”

  刘荣大叫:“我要刀笔,我要直接跟父皇报告。”

  郅都:“来呀——剥去罪犯的王袍,换上降服,戴上刑具,押入牢狱!”

  校尉上前三五下除去刘荣的锦袍,套上降服,刑具,刘荣立刻脸色苍白。

  郅都:“押下去,不得以任何优待方式放纵罪犯,违令者定斩不饶!”

  6.窦婴府邸 日 内

  门客藉福似刚刚汇报完了。

  窦婴:“噢,押在中尉署?”

  藉福:“听署内传出的消息,刘荣吓坏了,终日啼哭,侯爷既与前太子有师生情谊,不妨向皇上求情,否则依着刘荣的懦弱,恐怕……”

  窦婴:“我何尝不知道他没有大罪呀,他的大罪就是当过太子!”

  藉福一惊:“不能吧,怎么说,刘荣也是皇上的亲儿子呀!”

  窦婴:“你呀,太直白了。老知道他是皇上的儿子,可皇上还有他更爱的儿子呢!”

  藉福:“你是说太子,皇上为了太子,才……”

  窦婴:“太子之位谁坐上去都不好过呀。那是荆棘丛,酸枣棵儿,谁钻进去都扎得慌儿。你也不想一想,皇上既把自己最心爱的儿子放进去,能不给他一根根地摘刺嘛!”

  藉福又一惊:“摘刺?那刘荣还还还……还有个好嘛!侯爷真的没有办法了?”

  窦婴:“有什么办法。好比那樟树之冠,旧的叶子不脱离枝头,新的嫩芽能冒尖嘛!”

  藉福:“那梁王算不算‘刺儿’?皇上也要替太子摘掉他不成?”

  窦婴:“你又错了。梁王,皇上这会儿是不会动他的。摘掉了‘梁王’,谁来抑制周亚夫呢?啊?!”

  藉福:“有此说法?”

  窦婴:“平七国之乱后,朝廷最有势力就数梁王和周亚夫了。对于这两大军功集团,皇上的一句策略是让他们相互掣(che 掣)肘,彼此制约。周亚夫功高震主,权倾一时,皇上就将他明升暗降,当了丞相,丢了兵权。周亚夫一旦削弱,梁王就凸显出野心,皇上就借袁盎一案,穷追不放,从精神上剪除了梁王的两只翅膀。目前,这两大军功集团已成均势,如果皇上继续打击梁王,那梁王必然湮灭,而梁王一旦湮灭,则皇上的最高裁判地位也就不复存在,所以,皇上决不可能这么做。”

  藉福唏嘘:“侯爷睿智!睿智!当今皇上如此腕力,只怕未来太子无法比肩侯爷,皇上为什么不起用您呢?您才是朝中真正的栋梁呀,具有辅佐太子的能力……”

  窦婴:“你又错了,如果仅凭能力,梁王和丞相周亚夫的能力弱吗?我看不仅不弱,反倒是太强了。皇上用郅都、卫绾就是用其拙,打呆仗,用拙将,太精了就没有了忠诚。太子弱,皇上现眼下最需要的就是忠诚!”

  窦婴说着,不由地笑了起来。

  7.中尉署牢狱 日 内

  传来了刘荣的啼哭之声:“……给我笔,我要给父皇写信,我要给父皇……”

  看守走了过来呵斥地:“喂,你安静点行不行,成天吵吵个什么?”

  刘荣:“求你给我笔墨,求你……”

  看守:“行了,身为死囚,还想舞文弄墨,中尉大人追究下来,为吏还有得活命吗?”

  刘荣怔了,又绝望地哭泣了。

  看守巡睖着走远了。

  刘荣呆呆地看着囚窗。

  囚窗处传来了悉索之声,一副笔墨白绢帛递了进来,同时一张脸露出:“太子,小人受窦婴大人之托,给太子送笔墨来了。”

  刘荣:“窦婴?太傅让你送来的?”

  来人:“太子要写什么,快些写吧,太傅说,不可写给皇上,而要直接写给太后!”

  刘荣:“为何?”

  来人:“让你这么写,就写吧,我不能久待了,我得赶紧走,完了,我会派人来取的。”

  来人消失了。

  刘荣想想,铺帛绢拿笔写开了。

  8.中尉署牢狱 日 内

  传来了牢门的开锁声。

  刘荣慌忙欲将什么藏起,狱吏冲上来一把揿住了,问地:“这是什么?”

  刘荣不语。

  狱吏夺过——

  是一封写好密封了的信函。封函上疏写着:皇太后亲启,孙儿刘荣。

  9.宣室 日 内

  中尉郅都双手恭敬地将那封信呈递景帝。

  景帝接过,看看,没拆,放在案几上。

  景帝慢慢地抬脸看向郅都:“怎么一回事,你们中尉署的犯人都可以向外传递消息?”

  郅都:“臣下失职,死罪。”

  景帝:“给朕查!刑案未决之前,什么人在做手脚?!去!快去!”

  郅都转身离去。

  景帝:“慢着——”他手指着案几上的未拆信函,“把这个,也拿回去。朕都不明白,没有物证,你们怎么查!”

  郅都一怔,继而上前,取走了那封信函,倒退着出殿。

  10.中尉署牢狱 日 内

  郅都立于刘荣面前,威严的:“既然你不愿意说,本官也不勉强。来呀!将牢房的门窗统统给我封死!我警告你们,如果再有此类事情发生,下一个关里头的,就是你们!”

  郅都教训了狱吏,转身扬长而去。

  狱吏们一涌而上,砰里啪啦当哴地将门窗全都蒙上钉死。

  监房内的刘荣绝望地瘫倒在地上……

  11.窦太后寝宫 日 内

  卫绾领着小刘彻恭敬地守在窦太后面前。

  窦太后例行公事地:“……太傅都教些什么学问呢?”

  卫绾:“老臣不过是教太子一些做人的道理。”

  窦太后:“教作普通人的道理?那不行。要教他做王的道理。‘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我大汉奉行黄老之道,你让他读老子,为政之道离不开那些要义大本。”

  卫绾:“臣下清楚了。”

  窦太后侧脸向侍女玲儿:“梁王回来了没有?”

  侍女:“回太后,皇上邀梁王一块儿去城北为渭河新桥落成典礼去了。”

  窦太后脸上立刻绽出笑容:“吩咐庖厨晚些开膳。梁王与皇上还是同乘一车吗?”

  侍女犹豫着:“回太后,梁王此番入朝,皇上为其单设了驾乘,所以……”

  窦太后脸上的笑容褪去。

  卫绾急忙地:“臣与太子今天还有课程,奏请告退……”

  小刘彻刚随卫绾跪下,殿外的金钟响了,一声声扣人心弦。

  窦太后霍地:“怎么回事?”

  殿外人声奔突,有宦者来报:“启禀太后,临江王刘荣不幸在中尉署山崩于投缳(huan环)!”

  伴着殿内的寂静,殿外的金钟长鸣,传来了孩子的呜呜哭声。

  12.王皇后寝宫外长廊 日 外

  哭声伴着刘彻奔跑的脚步!

  小刘彻哀痛地跑来扒开拦劫他的宦者叫道:“荣哥哥……母后,荣哥哥,他没了!”

  13.窦太后寝宫 日 内

  景帝立于窦太后面前。

  窦太后:“刘荣怎么死的?是你授意郅都杀死的?是郅都迎合你的意思把他的杀死的?还是被你们逼的自杀了?我听说有一封信,这封信在哪?”

  景帝诚惶诚恐:“皇儿怎可做这样的事呢,荣儿怎么说也是朕的骨肉……”

  窦太后:“我就不信,生为帝王家,一条人命也如同风中芦苇?那信呢,听说那是封写给老身的申诉信!哪去了?你说呀!”

  景帝:“皇儿不曾看到这封信,如果有,也许还押在中尉署,狱犯未经允许是不能往外递信的。春陀——”

  春陀走上前:“卑职在!”

  景帝:“你去郅都那儿查查,看看是不是有这么封信!”

  春陀:“卑职领旨!”

  春陀下。

  窦太后:“这件事,不能这么就完了。要追究,一定要追究!老身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如此一手遮天,连孙儿给自己的祖母写信都不能够!”

  14.未央宫宣室 日 外

  侍从列队仪仗地守于殿外。

  中尉郅都脚步匆匆地奔来。

  宫谒:“中尉郅都晋见皇上……”

  一声声的传报接力由侍卫传入殿内,又传回后变成了:“皇上口谕:中尉郅都殿外反省!”

  郅都惊愕地站住,扑通双膝跪地脑门嗑在石板上。

  宫谒声起:“丞相周亚夫晋见皇上……”

  侍卫传出:“宣周丞相!”

  周亚夫步覆从容地从跪地郅都面前走过进殿。

  宫谒声起:“魏其侯窦婴晋见皇上……”

  侍卫传出:“宣魏其侯!”

  窦婴的脚步从郅都脸面前走过进殿。

  宫谒声起:“太子太傅卫绾晋见皇上!”

  侍卫传出:“宣卫太傅!”

  卫绾走到郅都面前时停下来。

  卫绾:“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郅都委屈地:“人决心要死,两眼灼亮,谁也拉不回头。”

  卫绾:“临江王真是自杀的?”

  郅都:“微臣虽号称‘苍鹰’,却从不啄吞腐食。”

  卫绾叹息摇头。

  宫谒又报:“御史大夫刘舍晋见皇上……”

  卫绾赶紧进殿。

  侍卫传出:“宣刘御史!”

  刘舍匆匆入殿。

  毒日下,跪地的郅都汗流夹背。

  15.未央宫宣室 日 外

  空旷的场地上只有跪的郅都。

  郅都被烈日晒得的有些昏昏然。

  上学的小刘彻远远走过。

  刘彻问身边宫人:“跪着的是谁啊?”

  宫人:“中尉郅都。皇上恼他逼死了临江王刘荣,,正让他反省呢”

  刘彻挣开宫人的手,飞奔而去。

  16.未央宫宣室 日 外

  一双小手在地上捡石头。

  捡起最大一块。

  弹弓拉的满满的,刘彻的脸咬牙切齿。

  从郅都后面飞出石头,一声响,郅都应声向前倒地。

  一宫人看到远处站着的刘彻,指着道:“太子爷打的!太子爷打的。”

  刘彻站立不动。

  17.未央宫宣室 日 内

  气氛凝重,周亚夫、窦婴、卫绾、刘舍都垂首,努力不看颓丧的景帝。

  景帝:“……刘荣虽有罪孽,但罪不致死,朕之所以将其押在中尉署,本是要警训天下……”

  景帝别转脸去,似有几分痛心。

  众臣等待着。

  18.未央宫宣室 日 外

  几个宫人拉着王志前来。

  王志跑过去,就夺下刘彻手里的弹弓:“干什么你!”

  刘彻:“他逼死我荣哥哥,!我要我荣哥哥!我去告诉父皇,砍了他的秃脑袋!

  王志忙捂住刘彻的嘴,不安地看看四周。

  宫人窃窃私语,有人喊:“快去请太医来!”

  19.未央宫宣室 日 内

  景帝:“刘荣之死,太后震怒,要求严刑峻法追究相关责任,朕召你们来就是商议此事。你们看如何了结?”

  窦婴的目光。

  周亚夫的目光看向卫绾。

  卫绾垂下头去思忖着。

  刘舍看向景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景帝的目光:“嗯?说话呀,你们?”

  周亚夫干咳一声:“老夫最近身体不适,朝中之事不甚明了。……啊……不过,老臣一向以为,作为执掌北营我汉军精锐的中尉,似应专武将之责为好,不应过问御史之事,更别说……这个……干预刑罚…………”

  景帝:“哦?……”

  周亚夫立时打住地:“臣的意思是……”

  景帝:“是什么?……是不是说此事责任在朕?是朕处理此事用错了人了?”

  周亚夫一怔,垂下目光,向皇上一揖:“老臣不敢……”

  窦婴接言道:“臣以为……太后之怒并非完全出于刘荣之事,我们别忘了,中尉郅都此前身兼对梁王一案的调查,想必办案的时候过于严厉,触怒了太后,太后是要借此一并发泄吧?”

  刘舍接言:“严厉?对梁王严厉?不至于吧,袁盎等被刺一案,不是听说梁王无干吗?”

  景帝:“朕没有让你们讨论梁王。”

  殿内再一次沉默了。

  20.未央宫宣室 日 外

  刘彻还在大叫:“我砍了你的秃脑袋!”

  王志使劲扭住他。

  宫人之一说:“去禀报皇上定夺吧,太子爷…………”

  王志转头:“不行,皇上正在盛怒,断不可让皇上知道。”

  宫人:“可,中尉大人昏倒不醒,我们…….我们担不了这个干系啊。”

  倒地的郅都,缓缓起身:“不碍事的,我刚才一时被太阳晒的头昏,不关太子爷的事。”说着,不擦头上的血仍然跪好。

  王志拉走刘彻,远远还能传来刘彻大叫:“还我荣哥哥!”

  大全景,郅都跪着。

  21.未央宫宣室 日 内

  卫绾说话了:“刘荣很小的时候为臣就接触过,实在是性情懦弱,其侵占太庙也属大罪,既已投缳自尽,也是性情使然,于皇上于执事官员本无直接关系,臣以为,厚葬刘荣,以宽慰太后悲伤之情……”

  景帝:“没那么简单,刘荣自尽前,曾遗书太后,书中列举了中尉署 劣行种种,真是天晓得,郅都将此信押到今天,连密封都不曾拆,老太太能不光火嘛!”

  窦婴:“可不曾抓封的密信,太后是怎么知道的呢?郅都总不会禀报给太后吧?”

  刘舍:“该不会是太后自己授意让孙儿刘荣写的吧?……”

  众人的目光一震望向景帝。

  又是一片沉默。

  景帝:“这个……嘛……这个……这个中尉,郅都不能再做了。”

  窦婴:“臣以为,只能弹劾郅都,太后也才可能气消。丞相说的对,中尉一职还应以职业军人担任为好,所以臣保举栾布担任中尉,统领北军。”

  景帝转向周亚夫:“丞相的意思也如此吗?”

  周亚夫:“栾布虽可持重有战功,但也垂垂老矣。臣以为,如以弓高候韩颓当为中尉,似乎更为妥贴。”

  景帝:“是呀,你们都有自己熟悉的部将,卫绾,你是朕的部将,你有没有自己熟悉的人选呀?”

  周亚夫、窦婴皆神色黯然。

  卫绾:“臣的任务是保傅太子,至于由谁来接替郅都,完全由陛下定夺。”

  景帝看向刘舍:“御史大夫,你有人要推荐吗?”

  刘舍:“臣也以为,应由陛下定夺。”

  景帝:“既然是一半对一半,朕就再做一回主吧。有人不喜欢酷吏,朕也不喜欢,可是事情总得有人做,还要做得雷厉风行。中尉一职要行事迅速确断,既然迅速确断,难免残酷少恩。所以朕也只能用所谓:酷吏。”

  周亚夫的脸色难看。

  窦婴似早有预料。

  景帝:“朕听说济南都尉宁成对付宗室豪桀(jie 杰)很有办法,朕就选他来接替苍鹰郅都,担任中尉。”

  殿内一片沉默。

  22.未央宫宣室 日 外

  宫谒高声地:“送诸位公卿大臣……”

  倦怠的脚步从跪地叩首的郅都面前经过。

  不久,又传来:“皇上启驾……”

  跪地叩首的郅都纹丝不动。

  景帝由侍从簇拥着而去。

  没人理会跪地的郅都。但走到郅都身边时,见到他头上流下的鲜血,众臣都吃了一惊,之后又佯作没有看见似的从他身边无声地走过。

  郅都保持姿态一动不动地跪着。

  23.未央宫宣室 夜 外

  天渐黑下,四周万种虫鸣,一片灯烛。

  郅都独自原样跪地,没人理会。脸上的血已经干了。

  24.未央宫宣室 晨 外

  宫人们以苕帚清扫殿外。

  郅都依然原样跪地。脸上的血已经干了。

  苕帚扫至近前,郅都扑通一声软瘫倒地。

  几个宫人立刻放下苕帚,七手八脚地抬起郅都,朝一处跑步送去。

  25.未央宫 日 外

  巍峨的汉代建筑群。

  响起了宣读诏书的男声:

  “……凡此种种,均与中尉职责不符,故而从今日起,革去其中尉职务,贬为庶人,并不得滞留京都,其中尉职务由宁成接替。钦此。”

  26.乡野驿道上 日 外

  传来吱吱呀呀的车轮声。

  一辆牛拉木车缓行的。

  已着布衣的郅都带了简单行李坐在车上打盹。

  传来了急骤的马蹄声。

  郅都睁眼向后看去。

  三匹快马踏尘追踪而来。

  快马冲到近前,当道拦住牛车。

  领头的高头大马上骑着一拿了符节的宫廷官员,大喝地:“郅都大人接诏!”

  郅都慌忙滚下牛车跪在车前。

  官员展诏:“皇上亲诏:任命郅都为雁门太守,着令其不得返乡,直接取道赴任,得以便宜从事。钦此。”

  郅都洪亮地:“罪臣,谢皇上隆恩!”

  官员下马将符节交与郅都,同时,将乘马换下牛车。

  郅都持节跳越马上,双腿一夹,乘马向远方绝尘而去。

  27.未央宫 晨 外

  巍峨的汉代宫殿建筑群。

  字幕:四年之后

  28.太子书屋 日 内

  屋内坐着伴读的韩嫣、张骞两位少年。

  卫绾领着汲黯进门,看着刘彻的空位,问:“太子呢?怎么还没到?“

  韩嫣、张骞都佯(yang 洋)作不语。

  卫绾:“韩嫣,问你呢?”

  韩嫣:“学生不知。”

  卫绾:“张骞,你知道太子哪去了?”

  张骞:“学生也不得而知。”

  卫绾对汲黯:“也许殿下不知道太子洗马今日新来授课,所以……”

  韩嫣:“太子知道汲黯师傅今日要来,学生昨日就对殿下讲清了。”

  卫绾尴尬地:“那又为何……”

  汲黯从怀里摸出一只竹尺:“太傅不必解释。太后请老夫出山来做太子洗马讲述黄老之道,老夫是有备而来,特向太后请来戒尺,殿下初次上课违逆课规,老夫也只能按例行罚……”

  说着,他将戒尺供于案几,跪地便拜,口中喃喃:“高祖在上,在下未能尽责,死罪,死罪……”

  卫绾、韩嫣、张骞都盯住了那根光滑的竹尺,面面相觑。

  室外传来喧哗,众皆望向室外。

  29.太子书房外院 日 外

  景帝气冲冲训斥地:“还不快进来!”

  刘彻嘟噜着进院(已换演员)。

  景帝:“身为太子,授课期间,宫庭内四处蹓跶,成何体统……”

  书屋内的卫绾等皆出来叩拜。

  众:“参见陛下……”

  景帝:“起来吧,这一向朕无暇过问太子授课,怎么太子竟如此惰怠……”

  刘彻:“儿臣不曾惰怠,只因课程混乱,儿臣想独自清静地加以整理。”

  景帝:“还嘴硬,彻儿何时学得文过饰非。”

  刘彻:“儿臣不曾文过饰非,实在是昨日博士辕固生所授之课与今日汲黯要授的黄老之说自相矛盾,父皇既教导儿臣尊师,儿臣竟不知该尊崇哪位师傅?”

  景帝与卫绾、汲黯面面相觑。

  跪地的韩嫣、张骞两少年吃吃的在笑。

  景帝:“你们笑什么?”

  韩嫣:“回陛下,太子之言,伴读也感同身受,一为儒术,一为黄老,学生真的不知该尊崇谁家?”

  景帝对卫绾:“你们的功课怎么如此安排?”

  卫绾刚要解释。

  刘彻:“师傅安排本无过错,是学说与学说之间形同水火,祖母让我学黄老,卫老师让我学礼教,老子说,礼者是中性之皮,乱之首。那你说我到底听卫老师的,还是听老祖母的呢?”

  景帝被问住了,看向卫绾和汲黯。

  两人也不知如何回答。

  景帝:“咱们那些博士们是怎么看的呀?朕看这样,明天干脆就请黄博士和辕博士来解答彻儿提出的问题,我们都听一听,到底怎么办好!”

  卫绾:“臣领旨!”

  刘彻得意:“这下好了,针尖对麦芒了!”

  汲黯叫住刘彻:“殿下且慢!”

  汲黯向景帝请示地:“老夫今日奉太后之命来为太子授课,而太子无故迟到,违逆课规,老夫只能照规惩戒!”

  景帝:“准行!”

  汲黯得令,沉着脸回屋,取出硕大戒尺,走到刘彻面前。

  汲黯:“请殿下伸出手掌。”

  刘彻伸出右掌。

  汲黯:“请殿下伸左掌,右掌打肿了影响秉笔,耽误学业。”

  刘彻伸出左掌。

  汲黯托住,扬尺下死命地抽打。

  景帝闭目。

  韩嫣、张骞心惊肉跳。

  刘彻呲牙裂嘴,疼得呼叫出声来。

  戒尺一下一下抽打在手掌上。

  汲黯边打边口中喃喃:“高祖在上,在下有罪,高祖在上,在下有罪……”

  景帝不忍,以目示意卫绾。

  卫绾上前劝阻汲黯:“行了,行了,有那么点意思就行了!”

  汲黯:“陛下严于教子,臣下岂能只尽意思?”

  汲黯执拗地打着。

  那只手掌已经被抽得青紫。

  景帝的声音闯入画面:“就这么定了,明日宣黄博士辕博士到廷上辩论!”

  传来了宫谒的唱颂声:“皇上宣博士黄生博士辕固生——”

  30.未央宫宣室 日 内

  刘彻用嘴往肿紫的手掌上呵气。

  廷上博士辕固生与黄生象一对欲斗的公鸡。

  刘彻、韩嫣、张骞三少年兴致勃勃地观战。

  尊座上的刘彻对卫绾汲黯等:“那就开始了。”

  景帝:“彻儿在学习上遇到了一些问题,你们俩都是饱学之士呀,今天到朕这儿来谈谈你们的看法,畅所欲言啊,朕也想听一听。”

  卫绾:“二位博士可以开始了。”

  黄生首先向四面拱手:“陛下,太子及太子太傅、太子洗马:我们这个道家自老子以来就一直主张无为而治。无为而治是顺应天道。高祖建立的汉室基业正是由于无为而治顺应天道,所以才有了我们汉家这五十年的太平。无为而治实为我汉家治理天下的思想大本,这是毋(wu无)容置疑的。”

  辕固生朝四面拱手:“陛下、太子及太子太傅、太子洗马:儒生认为,无为而治虽然有它的道理,但有为之治也不可偏废。儒家主张在政治上要尊重礼仪,要有为……”

  黄生:“请向辕博士,你所谓的‘有为’,是不是要推翻我们这个老祖宗一直留下来的政策呀?”

  辕固生:“黄生所说的无为,是要顺应天道,因循守旧;而儒家的有为,则提倡更新发展。汉初之际,高祖想找四匹一样颜色的马都找不到,那时候不无为,不养民,不休养生息是不对的。但现在不一样了,需要有为政治了。如果没有有为的话,历史是不能进步的。当年夏桀暴虐,所以商王汤兴起有为之师夺了他的天下。后来商纣暴虐,周武兴起有为之师,也夺了他的天下,历史才往前进步了。是因此有为。”

  黄生:“不对!辕博士所举汤武两例皆不得当。桀纣虽然暴虐,但仍是国君,汤武身为臣下,出兵打国君,只能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辕固生:“那依黄博士看来,汤武该如何做呢?”

  黄生:“道家讲究顺应天道,无为而治,帽子再旧,要戴在头上;鞋子再新,只能穿在脚上。这就叫上下之分,天命如此。”

  辕固生:“你说汤武的有为革命不对?那么请问黄博士,秦王暴虐,当年高祖刘邦起兵诛除秦王的暴政,是不是也不对呢?也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也应该顺应天时,无为而治?”

  黄生:“你你你,诡辩!诡辩!纯粹是!”

  刘彻笑了。

  景帝不语。

  卫绾有点不安。

  辕固生执着地:“高祖推翻秦王暴政,行得就是有为革命,这才创下了我汉家的千秋大业,这难道不是顺乎天而应乎人的大有为之举?既然是,那黄博士为何要一味坚持无为而治呢?难道为君者就不应该不断革新施仁政得民心大有作为吗?”

  黄生已经气得发抖:“你你你……胆敢偷换我汉家‘无为而治’的思想大本……”

  景帝站起来打圆场了。

  景帝:“好了,好了,吃鱼不吃骨头不能说不会吃鱼;吃肉没有吃马肝,不能说没吃过肉。治学者弄不清这些也不能算没有学问。朕以为以后这个问题不要再辩论了。到此为止!”

  景帝面情含笑地径自而去。

  31.窦太后寝宫 夜 内

  汲黯站在窦太后面前。

  窦太后枯陷的两眼:“皇上就这么轻描淡写?”

  汲黯:“倒也不是皇上的事,而是那个胆大包天的辕固生,狂妄至极,嚣张至极……”

  窦太后:“没有人纵容,这样儒生也敢在御前诋毁我汉家的统领思想?”

  汲黯不说话了。

  窦太后:“来呀,明天把那个混帐博士给老身叫来,我倒要听听他是从哪头放屁!”

  32.太子学舍 日 内

  刘彻、韩嫣、张骞正围着辕固生问这问那。

  宫谒的高唤声从外间响彻传来。

  “太后传博士辕固生——”

  刘彻吃了一惊。

  辕固生倒兴冲冲地奔出门外:

  “儒生在此——”

  

  33.窦太后寝宫 日 内

  博士辕固生在窦太后面前跪拜:“博士辕固生拜见皇太后——”

  窦太后:“是博士呀。老身听说你的学问挺大呀!按你那么说,老子主张为无为就错了?我汉家立国以来以无为为本的国策也错了?”

  辕固生不说话。

  窦太后抚弄着手上的小虫子:“怎么不说了?我问你,在你看来,老子是不是圣人?”

  辕固生:“我以为,老子不是圣人。”

  窦太后:“你说老子不是圣人那谁是圣人?”

  辕固生:“孔夫子是圣人。”

  窦太后:“混蛋,那你以为老子是什么?”

  辕固生:“只不过是一家之言而已。”

  窦太后大怒:“大胆狂儒!既然你的很有为,那就到野猪圈里有为去吧!”

  窦太后高唤地:“来呀——”

  “有——”殿外冲进几名禁内。

  窦太后:“把这个混帐东西给我扔进野猪圈里去!”

  “是——”

  禁内四双有力的手臂将辕固生由地上拎起,高举过头顶,抬出殿外。

  刘彻见势不妙,拔腿而去。

  34.斗兽场 日 外

  圈内一只长着长长獠牙的凶猛野猪撒野地冲撞着木质的圈栏,发出砰然的声声撞响。

  圈外,远远的可见到四名禁内高举着辕固生正朝这边走来。

  嗅着人味的野猪越发狂野冲向圈栏。

  35.司马门外走廊 日 外

  刘彻与景帝、春陀匆匆前来的脚步。

  刘彻引着景帝匆匆地穿廊过道。

  36.斗兽场 日 外

  四名禁内眼看要将辕固生丢入圈内。

  从另边步辇上传来窦太后声音:“且慢……”

  禁内将辕固生放下地。

  辕固生虽面色苍白,但仍执拗地理了理衣衫头饰。

  窦太后:“儒生还敢辱没黄老经典?”

  辕固生执拗地:“儒生实实只是探讨学术,儒生实实也是初衷不改……”

  窦太后:“还敢嘴硬?老身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猪的嘴硬!丢进去!”

  四名禁内再次合力举起辕固生,丢入野猪圈内。

  37.斗兽场圈内 日 外

  辕固生跌坐在圈内。

  那只野猪瞧见生人,鬃毛乍起,獠牙竖出,发出惨人的吼声。

  辕固生战战兢兢地站起,对野猪说:“且慢!且慢!休得无礼!休得无礼!”

  野猪狂吼地向其冲刺而来。

  辕固生没命地一闪。

  嘶拉一声,半边衣衫带着血迹地挂在了野猪的獠牙上。

  野猪调过头,再次鬃毛直立,发出怒吼。

  圈外传来景帝拉着刘彻走至兽通道口:“不好!这……”

  刘彻抓住父皇的宝剑:“父皇,借孩儿一用。”

  景帝点头。

  刘彻将宝剑抽出。飞跑至圈边,高喊:“博士接剑。”

  只见刘彻将景帝的佩剑摘下丢入圈内。

  辕固生接住剑,唰地抽出,对野猪:“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我我,对你不客气!不客气了……”

  一道黑色的闪电带着吼声再次扑来。

  窦太后闻声探身向圈内听着:“怎么回事?”

  侍者凑到太后耳边:“大概……大概是皇上和太子驾到。”

  辕固生闭眼挺剑胡乱猛刺。

  忽隆一声。

  鲜血四溅,辕固生连人带猪地仰面倒地。

  一旁的刘彻却由惊愕渐露微笑。

  辕固生蠕动着,一身血迹地从野猪身下慢慢站起,颤微微地走到圈门处。

  禁内为其开了圈门,刘彻、景帝站在斗兽场中,相视一望,忍俊不禁。

  辕固生一脸污迹地露出白牙:“陛下、太子,儒生刚刚杀得……一猛兽!”

  说完,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刘彻放声地笑了,笑得直捂肚子。

  步辇上,窦太后从鼻子里哼出:“书呆子!走!回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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