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资深的香港导演,李铭森在内地的资料少而又少,只知道他正宗科班出身,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任教于中央音乐学院歌剧系,其后移居香港,在开始还是文化沙漠的港龙地区辛勤耕耘,播撒戏剧的种子;其后面对“进念.二十面体”之类的非主流非营利演艺活动雨后春笋般的兴起,又要顶着“媚俗”的骂名。借一句鲁迅先生的名言──“吃的是草,挤的是奶”,还得“俯首甘为”。所幸的是“春天舞台”这一片戏剧天地经营得不错,在著名影人高志森和金牌编剧杜国威精明的治理下,他们借《我和春天有个约会》起家,随后又以《南海十三郎》和《蝴蝶春情》( 《蝴蝶是自由的》港名 )奠定地位,高扬“严肃商业文化”的旗帜,继续吸引着广大香港戏剧观众的眼球,据悉如今“春天舞台”的营业额巳高达1.4亿港元,这无论如何是一个骄人的业绩。李导演以《蝴蝶春情》扬名立万,“春天”门下自有拓展空间。
把改头换面的《蝴蝶春情》搬上香港舞台,是一次颇具慧眼的商业操作。抛开演出商着意的商机不谈,该剧本身也不是一部平庸之作。《蝴蝶春情》原名《Butterflies are Free》,是美国百老汇上世纪60年代的经典作品,原著结构严谨,人物生动,又有很强的故事性,在美国一演再演,经久不衰,并荣获当年美国戏剧的最高奖托尼奖。随即又被改编成电影《蝴蝶小姐》,由好莱坞当红女星高蒂.赫恩主演,也是轰动一时,票房赚了个盆满钵满。这样一部既经过美国的市场检验、又在投放香港时前景看好的浪漫主义爱情喜剧,“春天”当然不会错过机会。
作为二度创作主帅的李铭森,做案头时沿袭中戏慎密的作风,在仔细地研读剧本之后,认为这首先是一个集真善美于一体的艺术作品,不但反映上世纪六十年代非主流社会普遍的生活真实,而且其主旨是导人向善。至于剧中性感女主角的一些激情戏,也是为了剧情和人物塑要的需要,是一种合理的存在;女主角渴望爱情又要摆脱传统的束缚,这种对自由的追求陶冶人的心灵,也给人带来美的享受。同时为了顺应演出中的商业卖点,李铭森非常巧妙地打了个擦边球,在“脱与不脱” 的敏感问题上,他的处理显然游刃自如──既符合国人含蓄内敛的审美标准,也追逐了国际上大胆开放的时尚趋势。当内地娱记一再追问他剧中的暴露程度时,李铭森坦然而精确又不失幽默地回答:“上海的演出将和香港的演出一样,女主角背裸1.2分钟,而百老汇原版中女主角则前后全裸15分钟。我们既要考虑尊重原作,又要考虑国内的尺度和观众的承受能力,我们很累啊!不过这段戏很美、也很重要,合乎戏剧逻辑,也推动剧情发展;很性感,但绝对不色情。我提醒大家要认真地看,否则就‘跳戏’了。” ──回答得很专业很从容也很潇洒,且滴水不漏,娱记们后来开玩笑说:“李导的第二职业足够到国务院去当新闻发言人。”
所谓的“裸戏”出现在第一幕的结尾:当女主角阿Jill与男主角阿Don坠入爱河时,阿Jill真切地希望阿Don能知道她的美丽、鲜活,但阿Don是个盲人,于是阿Jill深情地回望沙发上的阿Don后,面对观众逐一褪去了牛仔裤和上衣,只留下内裤和文胸;然后牵着阿Don的手,款款地把他引向阁楼,再背对观众,在旖旎的声光下缓缓除去了自己的文胸……光从文字的描写,就能想象出这一段戏的细致入微和美不胜收。
李铭森在排戏时阐述这一片断的深刻内涵:一个少女把自己全部的爱向心爱的人展示,而且面对的是个双目失明的情人,这无疑具有很强烈的悲剧意味。这一段戏向观众传递了这样的信息:一个少女用爱填满了心,一个盲人用心感受了爱,而爱是超越一切世俗理念的。李铭森处理这段戏时采用了白描手法,可谓一气呵成而又自然贴切,在无技巧中显现了他力透纸背的导演底蕴。
李铭森求学于中戏,发展在香港,应该是那种“外来和尚” ──不知怎么想起了一则禅话:话说古代一位高僧与师弟一起涉河,适遇一位美貌娇娘被阻岸边,那位高僧便将女子背过河去,两相道别。嗣后,高僧的师弟对此一直惴惴不安,怪罪师兄作为佛门弟子,怎么可以与女人有肌肤之亲?高僧大笑,说过了河我早把那女子放下了,你怎么就放不下呢?──总觉得李铭森就是这样的一位高僧,平时不显山不显水,却语出惊人,点到为止。不管怎么说,李铭森肯定巳经把给他带来盛名的“蝴蝶”放下了。(黎 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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