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深的哈佛大学高材生的学历在当时的中国寥寥无几

《爱情与黄金》：前排左二为洪深

《劫后桃花》剧照

　　编个故事给你看，好吗？

　　最初的中国电影没有剧本，据说只有一个提纲，到了20年代初，伴随着第一部长故事片《阎瑞生》的诞生，出现了比提纲详细的“本事”，包括基本情节、主要人物及其动作，此外还有字幕说明。而真正的现代意义上的“电影剧本”则是专题今天的主角洪深带来的。

　　1925年，洪深发表了中国电影的第一个剧本〈申屠氏〉，尽管剧本最后因为电影公司资金问题没能投拍，但它的出现把中国电影的发展推进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同年，明星公司聘请洪深为导演，拍摄了〈冯大少爷〉、〈四月里底的蔷薇处处开〉、〈爱情与黄金〉等影片。

　　从“化学烧磁”到“艺术卖淫”

　　1919年，袁世凯政府内务部的一个名叫洪述祖的秘书被处以绞刑，原因是他涉嫌著名的宋教仁刺杀案。他的儿子洪深当时正在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攻读前途无限的化学烧磁专业。父亲的噩耗传到大洋彼岸，洪深的心情不得而知，只知道当年秋天他转而投考了哈佛大学的戏剧文学专业。

　　作为中国接受过西方系统戏剧训练的第一人，洪深回国后开创了数个第一：确立了“话剧”这个名字，最先建立起了话剧的专业导演职能和正规排演制度，在中国最早写出完整的电影剧本，编写了中国第一部有声电影的剧本。1925年他正式加入明星公司担任编剧，当时，电影是比话剧等而下之的东西，洪深的选择被讥为“拿他的艺术卖淫”。洪深最初的理想是做中国的易卜生，希图通过话剧改造社会，而电影具有更广泛的社会接受面，顺理成章地被视为一种实现“易卜生之梦”的有效工具。

　　与他最初尝试的话剧《赵阎王》的锋芒毕露相比，他最初导演电影的成绩平淡无奇。《冯大少爷》、《早生贵子》、《四月里的蔷薇处处开》等延续了郑正秋的《孤儿救祖记》的路子，还是在传统的道德训诫的框架里展开叙述，洪深的表现或许正体现了电影作为系统的文化工业对个人才华的约束力。当然，在具体的艺术处理上，他仍然展现了自己的特色。从细小动作的运用和内心状态的刻画，到情节结构和人物个性的处理，洪深的编导技巧都得到了同时代影人的推崇。

　　30年代初，洪深四十岁左右，这是他的创造力巅峰期。他写出了自己代表作《劫后桃花》。《劫后桃花》讲清朝遗老祝有为在青岛置办了房产用于养老，为了与当时占领青岛的德国人周旋，他不惜将女儿瑞芬许配给翻译官。哪知德国战败后日本人开始统治青岛，原本与祝有为有隙的表侄余家骧在乱世中投靠了日本人，挟势迫害祝家人，祝有为猝死，祝府被改作日本人的娱乐场所，瑞芬也面临着迫嫁余家骧的危险。最后中国人终于收回了青岛的主权，瑞芬也逃脱了魔掌，但祝府却再也要不回来了。

　　这部电影洪深操作得如鱼得水，写工人农民的时候，由于家庭出身的隔膜，总显得有点“隔”，但这个剧却和洪深的家族密切相关。洪深的父亲在青岛风光秀丽的南九水村就有一座名曰“观川台”的别墅，但被日本统治者没收。回国后，洪深曾在报纸上公开发表声明与父亲断绝关系，尽管那时他的父亲已被处死多年。回到青岛，洪深无疑会想到他的父亲，《劫后桃花》里是否有追念父亲的因子？不得而知，只觉得电影中开满桃花的祝府弥漫着深深的怅惘，愁绪。(古小即) 

　　关键词

　　〈申屠氏〉

　　发表于1925年的〈东方杂志〉上，故事脱胎于宋代烈女申屠氏的传说。剧本分成七大段、五百九十二个景，以镜头、景别为组合单位，还运用了“渐现”、“渐隐”、“化入”、“特现写”等换景及镜头的专业术语。尽管此剧本并未真正投拍，但从此却有了电影文学这一新的样式，可供摄影片，也可供发表与阅读。

　　〈爱情与黄金〉

　　洪深于1926年自编自导的一部“心理剧”。影片叙述一个银行小职员为了能多赚15元钱，对银行经理一家献尽殷勤，得到了小姐的青睐被招为婿。但在婚礼上，他原先的女友赶来当众自杀，小职员心生愧意，亦当众自绝。电影对人物心理的刻画颇为用心，在当时的一众爱情片中，被人推为“巨擘”。此片的成功，也使洪深在电影界声明大振。

　　现在时

　　戏剧常有，“洪深”不常有

　　从事戏剧活动出身的洪深对早期中国电影颇有贡献，除了自己曾导演过几部电影外，他是中国“第一个主张并且写出剧本的人”。本报记者就有关洪深以及剧本创作的现状等问题采访了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的专家卢敏老师。

　　新京报：我们知道洪深在戏剧方面的成就比较突出，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

　　卢敏：应该说是多方面的，首先他为“话剧”正名，在此以前有“文明戏”或者“爱美剧”，1928年，洪深正式为现代话剧命名，之前是没有现代话剧这个形态的。留洋回来的洪深按照西洋的话剧观念，编排了像《少奶奶的扇子》等一系列影响非常大的话剧。除此之外，在舞台美术方面，他是第一个用软景片布景的；剧本方面的成就更为突出，以前文明戏的“幕表制”被彻底改变了，洪深的《申屠氏》也不是以“幕”为单位，而是以“景”为单位，整个剧本是由各种镜头组成的，在这一点他绝对具有开创意义。

　　新京报：洪深的人生经历相当复杂，您对他这个人是怎么看的？

　　卢敏：我非常欣赏他的才华，但是这个人的一生按现在的话讲比较“郁闷”，1957年就去世了，可以说他是一位有理想也有报负的奇才，但一直是“二流”的剧作家，上升不到曹禺那样的位置。或许是因为他个性的原因，使得他分心很多，身怀十八班武艺，所以“专心”不够，但是像这样学贯中西的“全才”也实在是难得的。让我感触很深的是洪深非常热心农村题材的剧本创作，那不是现在所谓“小资”的感受性的东西，而是真正站在农民的角度去想，身体力行。

　　新京报：由洪深那个时代来关照现在的戏剧状况，是否有所启示？

　　卢敏：其实从今天来看那时的演员表演已经相当成熟了，但是仍然感觉立不起来,问题主要是在剧本方面，少有开拓性的剧本。现在同样面临着这样的问题，像国家话剧院建院50周年的大戏却是三台外国戏剧《萨勒姆女巫》、《老妇还乡》和《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原创剧本极度缺乏。

　　很重要的一点是写话剧剧本“无利可图”，写出一个比较成熟的剧本怎么也要半年，而对于话剧剧本的审查也十分严格，因为话剧是同时同地观赏的艺术，所以它的“降生”相当困难。而且编剧没有版权的保护，其他人可以搬演，甚至不到两天关于这部话剧的DVD外面就可以买到了，这在某种程度上挺打击编剧的创作热情的。

　　新京报：现在戏剧学院科班出来的学生更多的是在尝试影视剧的创作，您是怎么看的？

　　卢敏：戏剧剧本的创作是戏剧学生的基础，现在的戏剧概念其实也有所扩大，“戏剧”不仅是话剧，还有戏曲、歌剧等，照这么看来影视剧其实也是戏剧的另外一种状态，像《我爱我家》那样的情景喜剧其实就是话剧。观念还是要打开的。(实习生 张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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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年前的“海归派”

　　中国早期电影受外国电影的影响很大，有不少电影从业者曾在国外学习和研究电影的制作技术、以及编、导、演的创作艺术，曾在哈佛大学学习过戏剧文学并在课余进修过表演、导演课程的洪深是其中的代表。

　　当时在国外学习中国留学生以留美的居多。据1927年出版的《中华影业年鉴》统计，从影的留学生有34人之多。1917年，商务印书馆拍摄的新闻纪录短片即由留美学生叶向荣担任摄影；“商务”成立了活动影戏部后，主持业务的是从美国伊利诺电影专科学校毕业归来的沈浩。

　　此外，创办昌明电影函授学校的汪煦昌、徐琥、国光影片公司的张非凡、长城画片公司的李泽源、梅雪俦、百合影片公司的周克、大中华影片公司的陈寿荫，孔雀影片公司的程树仁等人也都是归国留学生。

　　不过除了洪深之外，他们中最著名、对中国电影影响最深的则是田汉和孙瑜二人。田汉毕业自东京高等师范学校教育系，回国后创办了“南国影戏社”，日后还创作了《三个摩登女性》等著名的电影剧本。而导演了《大路》、《小玩意》的孙瑜则先后在哥伦比亚大学与纽约摄影学校学习过电影课程。

　　坐标系 1925年

　　法国工程师亨利·克莱狄安把自己发明的“双曲镜镜头”应用到了电影之上，这是后来“宽银幕电影”的雏形。

　　早期滑稽电影的世界级明星法国人麦克斯·林戴被美国人请去拍戏，对抗卓别林，然后在票房失败之后，林戴与他年轻的妻子双双自杀。

　　在逊帝溥仪被驱出宫禁一年之后，10月10日故宫博物院正式成立，皇宫成了游览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