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报记者 宋子文

　　“做演员嘛！有时候就必须得嚣张一些，甚至还要更歹毒一点……”这就是卸下了伪装的吴镇宇跟我争论的第一个话题，虽然显得有点偏激，但是却使得我兴奋不已，甚至还有了一点感动。毕竟，这才是一个性情中人的心里话，不仅仅释放了此君骨子里那深藏不露的霸气，更为我们 重新诠释了一个更为真实的一哥——吴镇宇！

　　和吴镇宇在一块儿交流很有意思，坐在一旁的他自始至终都显得很规矩，甚至还有点腼腆。如果不是我睁圆了眼睛仔细把眼前这个“老实人”再看清楚一点，我还真不敢把他和银幕上那嚣张跋扈的靓昆、阿鬼等流氓形象联系在一起，真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把他给传染到了。

　　所以我并没有把以下的话题扯得太严肃，一来二去之后，这个狡猾的家伙果然就凶相毕露把自己骨子里的那点“神”气给抖落出来了。。

　　出身原本就贱，哪还怕演贱角色！

　　记者：前几天看到了一些关于“无线”电视艺人的回顾访谈，大家谈得都很热烈，我们知道你当时也是无线培养出来的艺人啊！而且出道也蛮早的，但是唯独对你很少提到，这是为什么？

　　吴镇宇：是吗！我都没有看到，其实当时在培训班里的演员很多啊，可能大家在一起的交际也并不多，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话题了吧！当时在培训班里的气氛很好，大家都是年轻人，在一起玩也都比较疯！几乎每个人都被人家整蛊过，我当时每天都会被人搞得很惨，每天都会提防着人家算计我，我当时还是很腼腆的，不太与人家一起合伙整人，现在一想起来，总是觉得很吃亏！

　　记者：后来无线的几部大戏你都没有参与，是不是当时有了什么矛盾？

　　吴镇宇：也不是没有参与啊！只不过就是小角色跑龙套而已，当时也是因为自己的形象不太出众嘛！人家怎么会捧你做主角？当时自己也没有想那么多，平日里只是赶着周转在几个片场之间混口饭吃罢了，今天跪在地上和大家伙一起山呼万岁，明天就得披上件血衣被人家斩得血淋淋的。比方说你刚才所说的那些大戏吧，可能你仔细查找一下那些兵哥甲、路人乙之类的角色就能找得到我，其实也不是与台里有什么矛盾，新人嘛！没有机会出头，也就只能跟在一旁扛旗杆了！你不去片场开工也就换不来一顿饱饭吃，当时的环境就是这么现实，容不得你考虑太多的。

　　记者：后来呢？感觉那段时候以后你的境遇也不太好，给人家的感觉也都是不咸不淡的。

　　 吴镇宇：（笑）当时要糊口嘛！当时电视台没有工开，我们就都去拍电影了，当然是导演叫你演什么你就得演什么，你到时候只要讨到钱花也就万事大吉了。记得后来在片场，经常会有导演跑过来跟我聊天，当然不是夸我演得好了，只是嘻嘻哈哈地说：“你的眼神真的好贱啊！够奸又够贱，我给你安排一个混混的角色演吧！记住一定要贱……呵呵！”当初我听到了这些话还很不习惯，可是后来也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原本你的出身就够贱的，怎么还怕去演什么贱人角色呢？结果后来就一股脑演起了反派了，虽然角色都很小，但是对我的后来真的很重要啊！

　　人缘并不好，属于惹人讨厌的那一种！

　　记者：据说你在圈里的人缘并不好，很容易得罪人？

　　吴镇宇：可能是吧！我本人的脾气是有点不太好，经常会因为点小事与人家争得面红耳赤的，搞得不可开交。当初在电视台的时候就是啊！当 时的电视台只是将我们作为一班龙套摆在那里挑来挑去，而绝对不会考虑到你个人会有什么样的感受，他们是不允许一个新人过多思考的，所以后来我才会觉得演电影对我来说比较适合一点。而且我当时还是很令人讨厌的，我的话多嘛！每天像别人那样小心翼翼地站在旁边等着人对你发号施令我做不来，所以当时就得罪了很多人，不是我跟他们都过不去啊，却实是他们看我不顺眼。

　　记者：其实在电视台时，有一段时间你的表现真的很出色，像我们比较熟悉的就有《上海大风暴》，《灰网》等等。

　　吴镇宇：对啊！当时难得有好角色演嘛！所以就很珍惜，每天从早到晚都在琢磨这个人物应该怎么演，怎么样作恶才会令角色更加讨厌，怎么样善良才会让观众们心疼，虽然很费时间，但是我却一点也不觉得辛苦。记得当时有的人在片场就骂我，说我的眼神像条死鱼，好呆滞啊！一定要改一改。但是我却坚持这么演，否则我就会闹情绪了。当时我闹起情绪来很麻烦的，戏也演不好，还唠叨个没完，一场戏经常会卡在那里过不去，后来他们迁就我！所以就不太管我了，其实我当时也很害怕啊！搞不好要被涮掉的……

　　记者：后来进了电影圈后，情况是不是就好了很多？比如说您自己选择自己的表演方式，或是有机会发挥自己别的方面的才能了等等。

　　吴镇宇：对啊！后来等我去演电影了，环境是好了很多啊！你一下子发现自己还有好大的发挥空间，会觉得自己还是个有用的人。电影圈里的导演们和电视台的不同，他们往往都很鼓励自己的演员们放开了演，不像电视台只会按照一个小小的框架去让你走。

　　记者：在电影圈里是不是又有很多人讨厌你啊？是不是也会觉得你的个性有点太张扬了？

　　 吴镇宇：（笑）当然会有了，就拿杜琪峰来说吧，他以前就不喜欢我，因为以前在电视台演的都是些喜剧嘛，表现起来总是很夸张，他不太喜欢那种表演。后来我跑去拍他的电影，我做了很多他还是不太喜欢。后来我就跟他吵啊！吵来吵去他还是没有说服我，反而是我的话影响到了他。我希望他给我点自己的空间，毕竟我的这一套也有我自己的观众喜欢嘛！

　　记者：结果后来你们成了拍档，合作了几部电影，感觉都很不错啊！尤其是《一个字头的诞生》与《枪火》。

　　吴镇宇：呵呵！我们其实就是当时争执得不可开交时才会想到要到一起试一试的！他的脾气也很臭啊！经常会拍着桌子骂人的。但是我无所谓 啊，我不太怕他，我事实上也是被人家骂才渐渐走进这一行的嘛！他觉得我的个性很强，所以就谈论到了合作，等到了合作以后，他慢慢就发现了我身上的好多优点啊！后来他就说我其实就是一团面粉，想把我弄成什么样就弄成什么样，但是里面有钉子，你要小心一点，不要把它压得太扁。

　　记者：对其他人呢？在与其他人合作的时候会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吴镇宇：说不好！肯定会有的，在片场的时候通常我都会比较暴躁，如果是我不喜欢的，那我就劈头盖脸地骂人啊！说出来我就要让大家尊重我的意见，如果他们不理，那我就会发脾气了……通常我都会摔东西了，唠叨来唠叨去！还会不好好工作，让大家都很难做。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来劝我了，朋友们会说我太认真，导演会骂我脾气臭，但是通常都是他们来迁就我，而我却不会改变我自己的想法与立场。所以说，我这个人真的很招人讨厌，有许多人都在背地里这么说过我，但是我却没有改过，毕竟都是老习惯了！改得了皮也换不了骨，还不如不去理会他们怎么说……

　　 演戏很累，不如睡觉痛快！

　　 记者：您这几年来的电影作品比较单薄啊！数一数也没有几部，有的人会怀疑你已经开始准备转行做老板了？

　　吴镇宇：做老板？不行，我觉得我做不来，就像是当初我自己做导演一样，自己觉得能做，结果却很差。这就是资质问题啊！我的脾气这么臭 ，不把手下人吓跑才怪，所以我才会将投资方面的事情交给别人代理，不仅是因为我信任他们，还是因为我确实是很差劲啊（笑）。电影拍的少了，也是因为环境不太好嘛！你也知道，香港电影现在很困难，一年中没有几部片子上马，即便是拍片也要找几个漂亮点儿的演员吸引人来看嘛！哪里会想到我？其实这几年我也很懒的，也不太愿意接戏，正好也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陪陪太太。我平时不开工最喜欢睡大觉，睡得很死，电话也不愿意接，别人也很难叫醒。

　　 有机会就不能放过，作人就应该“独”一点！

　　记者：《无间道2》已经在全国掀起了热浪，而且第三部也快要上映了，有的人觉得你的戏份不多但是表现很出色，能不能对您在这部戏中的表演做一番评价呢？

　　吴镇宇：当时演的时候，我就想到要把这个人表现得特别一点，不要和我以前的角色太相像嘛！我觉得可能我把他演得正常些会更好。但是也有很多的试验成分在里面，因为愈正常就愈会偏离观众们的想法，毕竟是一个反派嘛！但是我喜欢寻找他与众不同的那一面，我就和导演商量，结果导演说“OK，就这么做吧！”所以就有了后来的倪永孝，一个与众不同的黑社会大哥。

　　记者：这也就是说，刘伟强对倪永孝这个角色的塑造更多是依靠了你的个人创作？

　　吴镇宇：我想应该是，在香港拍电影很随便，通常我们演员都可以自己去选择表演方式的，而导演的要求也很宽松。比如说倪永孝这个角色的服装啊、造型啊、发型啊等等都是按照我自己的意见弄的，其实有时候你会觉得这么做很过分，因为毕竟在剧组里导演是绝对的权威，他的意见才是最终的结果，而你也只要按照他的要求去演也就OK了。但是我……（笑），应该是刘伟强迁就我吧！我当时在看完剧本以后就有很多的想法了，我觉得这个人物应该是更加细一些，所以我就找到他谈，说出我的想法，然后让他去消化。当然他也可以不理我，我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有意见就一定要当面说清楚，否则我心里就会觉得不踏实。

　　记者：据说您已经打算凭借这个角色竞争明年的香港电影金像奖，而且是最佳男主角，对此你觉得把握有多大？

　　吴镇宇：我觉得一个演员遇到一个好的角色很难，如果有，你就要使出浑身力气去把握好，换句话说你就要表现得“独”一点，一定要把你最精彩的部分展示给人家看，这样人家才能认可嘛！既然大家觉得这个角色很成功，而且我自己也很满意，那为什么不去试试更多的机会？以前没有人关注你，是因为你没有这样的机会，但是现在有了，你就要尽量去把握它。至于获不获奖那都很难说，第3集还没有上映，梁朝伟、黎明、刘德华他们都是很棒的演员，能和他们在一起竞争我觉得很荣幸，但是如果是我的机会更大一些，我就会当仁不让了……通常我都是这样，做人嘛！我觉得有些挑战会更好一点，要让自己更加狠毒一点，这样才会有更多的自信。

　　其实……我是高手！

　　记者：如果有机会，还会不会自己去导演一部电影？

　　吴镇宇：（笑）我想我不太可能，现在自己也比较懒，也不太想再因为拍片而得罪太多人。我其实也很软弱的，有时候对人家发完火过后就会觉得自己很过分，但是我又不太会安抚人，所以……（笑）

　　记者：现在人家都说你是具有一定偶像气质的演技派，你觉得这个评价很准确吗？

　　吴镇宇：不会啊！难道我长得很帅吗？我真的没有想到要成为别人的偶像，因为我比较好的角色大多数都是些反派嘛！其实我每天思考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要演好戏，做好自己的本份，只有你的演技出色你才会有更多的市场，因为你并不是什么偶像，随便摆出个POSS就会有人鼓掌。

　　如果人们非得要把我从偶像派与演技派上区分出来的话，那我宁愿做一个演技派。对了！其实我的演技也算是不错的了……

　　后话

　　访问自始至终吴镇宇都显得很认真，仔细地回答着每一个提问，虽然也会时不时低头看一看自己的腕表，牵挂着自己繁忙而琐碎的工作，但是却没有因此而打断我的每一个话题。已经入夜了，奔波了一天的他显得很疲惫，我没有忍心再过多占用他的时间，说了OK，在他的连声抱歉声中结束了这次访问。他很礼节性地夸赞了一下我的问题很出色，我还以微笑告诉他——那是因为我遇到了像他这么优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