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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方圆和刘欢(左)蔡国庆犹如兄弟姐妹般亲 |
■成方圆
大概是在十五、六年前吧,在中央电视台录完一个节目,我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忽然,一阵极富磁性、不同凡响的歌声把我震住了,那是电影《德黑兰四三年》的插曲,用法文唱的,我愣在那儿一直听完,那是一种听完一遍就再也忘不了的声音,是一种让你期待着在以后的某一天能再次不期而遇的声音。
从那天起我认识了刘欢,那时他在国际关系学院上学。后来我们成了好朋友。
“找刘欢难,难于上青天”。当年他住在学生宿舍时,楼道里就一部电话,要么长时间没人接,要么有人接了找了一圈说声“不在”就挂了,有时蒙着跑一趟吧,碰上的却是“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门上是一堆留条,都是“速回电话”、“十万火急”之类的字样,那时他已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了,应该是忙得如火如荼。后来出现了呼机、手机,他就是不买,图的是清静。那时很多人恨不得把所有“机”都挂在身上,生怕别人找不着耽误了各种机会,而他总能很巧妙地控制自己,不让暴涨的行情影响自己本来的生活,依然在学校里开着《西方音乐史》讲座,冥冥中和音乐大师们进行着灵魂的对话,正是这份恬淡和自信让他日后成了大器,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其实艺术出彩的时候往往是“无心插柳”,可惜懂得此理儿的人不多。
刘欢极爱神聊,这是朋友们都领教过的。只要有啤酒,他能从马勒的音乐聊到巴以和谈,从法国文学聊到北京琴书,从在莫斯科地摊上买的烟斗聊到他珍藏的上百张影碟中某一部电影中的精彩对白,从新上市的发烧器材的某一个特殊功能聊到烤牛排几成熟才最好吃。聊啊聊,直聊到酒也没了,天也亮了,舌头也大了,听的人也快睡着了。
我曾惊叹他的兴趣如此之广泛,而且他还喜欢动手操作,他的家都是他一手装修的,他喜欢领着客人去各处转,像一个收藏家不无自豪地讲解着每件收藏品的来龙去脉,这个台灯是在哪儿买的,那根木头是在哪儿发现的,这个阿拉伯烟壶是如何从国外托运回来的,如此这般,乐此不疲。
刘欢是个性情中人。每每听他的歌都能从中听出他的散淡、他的悲怆、他的感伤、他的豪放,音乐是他的情感宣泄方式,歌里包含了他对生活的所有感受。而这些他平时是深藏不露的。记得一次我们在阿根廷演出后,所有演员到当地的一个探戈酒吧看表演,一位演奏CHARANGO(听上去像“踩烂狗”,一种类似吉他的弹拨乐器)的乐手的精湛表演深深地吸引了我们,他紧闭双眼,长发披肩,如入无人之境,浑身每一个细胞、每一缕长发都散发着音乐的魅力,把一首我们耳熟能详的乐曲《山鹰》演奏得如泣如诉、荡气回肠。曲毕,大家长时间地鼓掌,是那种被深深打动的鼓掌,这时,我发现我和刘欢的眼睛里都含满泪水。隔了一会儿,我们不约而同地感叹:这才是音乐。回头再想想我们自己,不禁汗颜,琐碎的日子,庸常的人生。后来,在他的行李中多了一把“踩烂狗”,没事就拿出来弹弹。
还有一次,在日本和使馆的工作人员联欢,那天正是中秋节,他唱了一首《弯弯的月亮》,唱着唱着忽然哽咽了,把脸转了过去,再也唱不下去了。大家开始都莫名其妙,很快就报以理解的掌声。我想他一定是想起远在北京的妻子和女儿,他和女儿说话时眼睛里充满柔情,声音也温柔无比。
刘欢就是这么一个人,天性浪漫,又总能在现实生活的细节上发现乐趣、品味乐趣,既风花雪月,又柴米油盐。